一天一國
---波羅的海環游之四， 俄羅斯篇（中）
每個人都告訴我， 在聖彼得堡， 一定要住上一個星期， 才能初初領會它的韻味。 我同意。
如果我有一個星期， 我就會先參觀城裡的冬宮， 看看各大教堂， 再游涅瓦河， 壓一壓涅瓦大街， 拜訪一下那些大作家大作曲家的故居， 去斯莫爾尼宮和彼得保羅要塞； 然後再去郊區的夏宮，凱薩琳宮， 普希金等等。但我沒有一個星期。
於是，在從聖艾薩克教堂返回游輪的大巴士車上， 我問導游， 明天我們要去普希金嗎？ 她說Nye， 弄得我差點兒跳了起來。 不去普希金， 我這聖彼得堡之行還有什麼意義？ 你們這團不是叫做聖彼得堡精華游， 包括聖彼得堡所有的精華的嗎？ 別對我說，普希金不是聖彼得堡的精華。 我鄭重地告訴她， 我到聖彼得堡是一定要看普希金的。她想了想說， 現在有兩個辦法， 一是你回到游輪碼頭之後別上船， 就在碼頭雇一輛出租車去， 你只要在十二點鐘以前回船就可以。 二是你馬上去看看還有沒有今晚去凱薩琳宮的票，貴一點兒， 但凱薩琳宮就在普希金。
出租車不行， 因為它除了有個司機， 還得有個導游， 否則就不算旅行團， 你就拿不到上岸准許。 這樣一來， 我們四個人就坐不下了， 所以， 還得跟大團。 還好， 有票。位於聖彼得堡南方，普希金就是以前的皇村， 因為紀念詩人普希金而得名。 歷代沙皇常在這裡閑住， 如果他們不在冬宮或夏宮的話。 因為沙皇的關系， 朝廷的大小官員也都時常住在這裡。 包括任職皇室侍從的詩人普希金。 可嘆的是， 才華橫溢的一代文豪， 竟因為妻子岡察諾娃太漂亮而卷入決鬥致死， 年僅38歲。 詩人的逝世， 有人比喻為俄羅斯詩界的太陽殞落。 群情激憤， 直指最高統治者沙皇尼古拉一世，暗示詩人之死是沙皇默許的， 因為有人親眼看見沙皇本人在詩人家的窗下與岡察諾娃調情。不得已， 朝廷給普希金追加了無上的榮譽以平息眾怒。 但一代詩人的逝世， 卻是俄羅斯民眾永遠的痛。 這裡有意思的是， 許多人都對沙皇尼古拉一世不齒， 據稱他本人也相當凶惡。 但我不太相信， 甚至還有點兒欣賞他。 你想想， 沙皇尼古拉一世能親自接見普希金， 欣賞他的詩作， 審查他的作品， 很有點兒像神宗皇帝對蘇東坡的態度。 再說， 一代君王， 又是在俄羅斯那樣的大帝國， 什麼事辦不到， 什麼人得不到。 但他卻采取最為浪漫的手法， 公開與民女調情， 只差沒有彈曼陀林了。 這等小資， 恐怕叫古往今來以權力金錢攫取二奶三奶的達官貴人們無地自容吧。
一到普希金， 我就迫不急待地要去普希金塑像。 導游卻攔住我說， 自由行動不好， 還是先參觀皇家車馬館， 然後出席凱薩琳女皇的舞會和宴會， 參觀她的宮殿， 最後再去。 一句話， 帝王優先。 那好吧， 就先去帝王家。
(宮廷侍衛）
今晚的節目， 稱為帝王之夜。 前廷有皇家樂隊， 門前有哥薩克儀仗隊， 階梯上也站了帥氣的宮廷侍衛。 廳內有吹笛的， 彈古鋼琴的，還有弦樂四重奏。 可惜的是九點鐘了， 還是大天白亮， 無法展現秉燭夜游的氣氛。 相比冬宮，凱薩琳宮更多幾分華美和女人味， 這與它的主人是女性當然有關。
宮裡的每一間宮室都別具一格， 但最有個性， 也最有名的， 應數那著名的琥珀廳。別的不說， 當初修建它的時候， 光是上等琥珀就用了六噸。 要知道， 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好琥珀現在可以賣到好幾百歐元。 把琥珀成噸來用， 就等於把鑽石論斤來賣。 沙俄皇室的富裕還真是嚇人。 百聞不如一見， 先看看它到底長得是什麼樣子。
（假凱薩琳和她的男友）
（真凱薩琳二世）武功之後就是文治， 我們現在的這所宮殿， 也在她手裡發揚光大。 她不但重新設計和翻新了整座宮殿， 更高價從西歐買到一批傳世畫作來充實宮殿。 那些畫， 包括文藝復興時的大家拉斐爾， 荷蘭大師倫伯朗，西班牙大師戈雅等的作品， 連奧地利女皇都買不起，凱薩琳二世買起來， 眉頭都沒皺一下。這麼有錢， 晚宴她可沒舍得請我們在宮殿裡吃。我們的晚餐被安排在便殿，按俄國的標准來看也不錯了。 伏特加管夠，當然， 還有八道菜的俄國大餐： 蘇波湯， 涼白菜， 紅魚子醬， 黑魚子醬， 魚， 烤雞， 起士， 蛋糕。只是， 便殿裡沒有空調， 我們又穿著覲見皇上的正式服裝， 一個個熱得滿頭大汗。 一個澳洲人大概是喝高了， 硬說我是新加坡來的。 怎麼跟他解釋都不信， 我便說， 讓新加坡跟你的澳洲都見鬼去吧， 他才信了。 看來我的伏特加也喝得不少。酒足飯飽， 我問導游， 現在該去瞻仰普希金了吧。 導游裝糊塗說， 咱們現在不是在普希金麼？ 看我用惡毒的眼神瞪著她， 她才看看她那塊看起來最爛卻跑得最快的俄國手表說， 你知道的， 今天來的路上我們擠車耽擱了， 現在要趕回去， 實在不能去了。 看我的眼神由惡毒變成了最惡毒， 她才又說， 這樣好了， 等會兒我請司機往那邊彎一彎， 開慢點兒， 你在車上看看， 照張相得了。 其實，普希金塑像就在凱薩琳宮旁邊， 司機開到那兒時， 一踩油門就過去了。天， 這沒有普希金的普希金鎮，是不是跟沒有赫魯曉夫的赫魯曉夫主義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