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放歌——肯尼亞篇(之二)

作者: 雪贏

導讀--自由頌-- 在不停的游歷中,還沒有一處能像東非草原一樣讓我情不自禁地為自由放歌,為自己能夠置身其中而慶幸。馬賽馬拉保護區中的動物們一定把往來游弋的幾百輛鐵皮盒子當成了一個或不屑或不能侵襲的物種,即使對於像獅子這樣凶猛的肉食動物來說,盒子裡的人類就像美味慕思一樣柔嫩爽滑,卻沒有誰要嘗試大戰風車,而是睿智而沉著地采取了自行其是的態勢,真� ...

--自由頌--

在不停的游歷中,還沒有一處能像東非草原一樣讓我情不自禁地為自由放歌,為自己能夠置身其中而慶幸。馬賽馬拉保護區中的動物們一定把往來游弋的幾百輛鐵皮盒子當成了一個或不屑或不能侵襲的物種,即使對於像獅子這樣凶猛的肉食動物來說,盒子裡的人類就像美味慕思一樣柔嫩爽滑,卻沒有誰要嘗試大戰風車,而是睿智而沉著地采取了自行其是的態勢,真正旁若無人的王者風範——顯然,手持雙筒獵槍的游獵隊伍已伴隨那個殖民時代成為了遙遠的過去,而被這個生機勃勃的野性世界徹底遺忘了。采用了與馬賽人類似的方式,我們的營地被溝壑,荊條和高大的仙人掌圍成的藩籬保護了起來,只是臨時的大帳和木棚代替了矮小黑暗的牛屎棚。我喜歡這只隔一層帳布而與自然為鄰的感覺,此時再豪華舒適的酒店對我都失去了吸引力,況且每個醉心自然的人都希望以最多的時間在自然中徜徉,仿佛那裡才是家的感覺。每天清晨,我們在晨曦微明中出發,希望能夠目睹捕獵的尾聲或者猛獸進食的血腥場面。雖然這對被獵食的斑馬、角馬和野牛有些殘酷,但是人們還是渴望了解動物世界中的生存百態,而食草動物也自有生生不息的應對方式,那就是奔跑和繁殖一個龐大的種群。最常見的便是獅子翻動撕扯著戰利品大快朵頤,不時還傳出筋骨斷裂的喀嚓聲,鮮血將獅臉染成殷紅,直達耳根。鬣狗是最熟諳變通的機會主義者,既主動獵食,也可以接受獅子的殘羹剩炙,而小豺和兀鷲更加耐心地等待著收拾殘局,所以也同時會發現它們在周圍逡巡,特別是數量驚人的兀鷲或密密匝匝高高地憩息在樹端或在天空中上下盤旋俯衝,常常會成為我們遠遠地便能發現目標的信號。在斯瓦西裡語中,獅子就是“辛巴”,在這個大遷徙的季節中,我們經歷了與辛巴各種方式的邂逅。除了豐盛的早餐會,偶爾一次我們還撞上四只雌獅的合獵,只見四位成員各司其職隱身在長草中,從不同的方向悄悄靠近,包抄合圍幾只羚羊,這時候的草原之王顯示了充分的耐心和攻於心計,以至於我們都難以按捺心情觀察完整個過程而悻悻離去。看到一只母獅帶領兩只幼獅漫步時,我希望孩子們的父親或者她的家族就在附近,這樣獅寶寶和她自己才會免於挨餓或者被傷害的困境。果然不遠處,一只威風凜凜的雄獅悠然地俯臥路邊,濃密的鬃毛在旭日中閃爍著燦燦金光,時不時用銳利的余光將妻兒納入自己的保護之中。日間是獅族休養生息,享受愜意生活的時候。吃飽喝足的獅群或者獨行俠慵懶地躺在草叢中,樹蔭下,東倒西歪,乖巧得像一群大貓。蜜月中的情侶也毫不掩飾地在人前嬉戲做愛,不見一絲羞怯。。。。。。七月正是馬賽馬拉的雨季過後,雖然長草荊棘看上去還是一片枯槁的金黃,而地面上已泛起了青綠的嫩草。成群結隊遷徙中的斑馬、角馬和野牛不時駐足一番美食,但是食草動物時刻都是警覺的,風吹草動都會令它們停下來東張西望;它們的嗅覺也異常靈敏,如果看到它們不約而同地朝同一方向仡立不動,多半那裡正有獅子一類的獵手在潛伏,伺機而動。我們的車子經過時,它們總是小跑著一哄而散,要麼固執得用屁股對著你,要麼躲在不遠處好奇而小心翼翼地窺視。野牛往往會更加鎮定一些,倚仗著名列“五大獸”之中的健壯體魄。大像和長頸鹿龐大的身軀和堅定的群體使它們安然游離於慘烈的食物鏈外,盡管危險無處不在,它們卻在閑庭信步中悠然自得。成年的非洲草原像比亞洲像更高大,耳朵也很突出,呼扇起來虎虎生風,而還沒有媽媽腿高的小像在草地裡翻滾著撒歡,令人倍加憐愛。河馬和鱷魚是馬賽河上的一道風景。河馬雖然皮草肉厚卻經不起暴曬,所以大部分時候隱在水中,只有一雙雙的大眼睛和噴著水柱的鼻孔露在水面,偶爾受驚時才突然騰身躍起,巨大的身軀一時也能激起一陣大浪。鱷魚正好相反,太陽正烈時爬上淺灘,靜止如枯木一般,至於遷徙渡河時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和鱷魚所扮演的凶狠角色我們只能任憑想像。而據史蒂夫講,那不過發生在一年中的幾天,連他這樣已經在東非草原馳騁了十五年的向導都難得一見。看來還要感謝執著守候的動物學家和攝影師們,我們才能在電視屏幕上隨時收看動物世界的千姿百態。渡過馬賽河仍有一片叫做Trans Mara的過渡地帶,峽谷的另一側就是坦桑尼亞的塞倫蓋提,兩者的界碑不過就是一塊三棱石柱,大自然終不能為人為分開。飛馳中景物急速地變幻,一只孤獨的獨角犀牛正在悠閑地吃著草,十幾只土豚鼠排著隊有序而迅速地通過路基消失在洞穴中。。。。。。而我們追蹤的目標是一對獵豹。不同於泰然自若的獅子,獵豹敏感而害羞,我們不能過於接近,但是它們矯健的身形,甚至臉頰上深深的黑色淚線都清晰可見。在Tans Mara有更加嚴格的規定,車子不能開到路基以外,否則罰款3000先令,然而這並不能完全阻止那些格外好奇的游客甚至向導追逐獵豹的欲望,不過很快,保護區的巡邏車便聞訊而至,無一逃脫。在我們整日沉浸在尋覓追逐馬賽馬拉的野生動物的興奮中時,這片廣袤蒼茫的東非草原就成了包括我們在內的一切生靈和諧共存的家園,她在晨光中孕育的青澀的希望和在日暮時的壯美已然把我的心融化了。在馬賽馬拉的每一天,我似乎過著同樣的生活,經歷著動物之間不同的事件,然而這所有呈現都遠比人事來得簡單純淨,有一刻我甚至妄想讓人類回到百萬年前的匠人時代,不再高高凌駕在生物鏈之巔,讓我們和飛禽走獸一樣作為自然界中的一個環節重新投身自然——生命縱然脆弱,但生命的空間又將是何許之大呀。在之後造訪納庫魯湖時,我為那非洲內陸一灣精致的山水而驚訝,重新再看到那些動物時,我覺得它們進了天堂,不必為水和食物而千裡跋涉,只有自由翱翔的鳥兒還跟隨著季節的變遷來來往往。此時,大部分的優雅舞者火烈鳥已飛向了赤道的北邊,尋找那熱烈的夏天去了,寧靜祥和的河灘上留下數不清的長嘴鵜鶘和許多不知名的水鳥在輕舞漫步,時而騰空而起,排著人子陣劃過平靜的水面,激起層層漣漪。我們與更多的犀牛、野豬。。。。。。相遇,而終與花豹失之交臂,遺憾中留下無窮的懸念。我們共同目擊甚至身體力行著人類驚人的蠶食能力和無盡的欲望,然而我相信越來越多的人會明白,我們為之付出的代價將是自由,而那之後,你又會做何選擇呢?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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