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朝鮮,也有種變化叫勢不可擋

作者: 我是你的血雨腥風

導讀朝鮮,現存最後一個完全鐵幕下的國家,那裡所有人看起來都試圖告訴你他們有多幸福,有多滿足,與之相悖的就全是禁忌,我說不清他們是企圖遮羞還是過分自尊,或者是不願表露內心某種行將噴勃而出的渴望。 一次在其他游客購物的時候,我溜到大街上去看下班的人群,當我准備混在人群裡進入地下通道的時候,一個女導游不知從哪裡蹦出來活生生把我揪了回去,從此再 ...

朝鮮,現存最後一個完全鐵幕下的國家,那裡所有人看起來都試圖告訴你他們有多幸福,有多滿足,與之相悖的就全是禁忌,我說不清他們是企圖遮羞還是過分自尊,或者是不願表露內心某種行將噴勃而出的渴望。

一次在其他游客購物的時候,我溜到大街上去看下班的人群,當我准備混在人群裡進入地下通道的時候,一個女導游不知從哪裡蹦出來活生生把我揪了回去,從此再沒離開我半步。在我又一次試圖逃離她視線未果後,她終於憤懣地抗議道,“你到底想看什麼啊!”。從此我放棄了抗爭,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到底想看什麼,怎麼解釋一個旅行者的天性,怎麼讓她明白其實我只是想和普通的路人湊巧撞下肩膀再相視一笑而過的願望。當交流成為一種灌輸,溝通成為某種恐懼,我只能無奈地保持距離,暗戀那樣假裝滿不在意的同時,伸長脖子瞪圓了眼睛去發現點點滴滴與傳說和臆想中不同的事物。

很多很多的潛移默化,恐怕很多朝鮮人自己都還沒意識到,但卻實實在在地正在發生著。中國人是過來人,我們知道那究竟意味著什麼。

最令人欣喜的變化和傳說中相比最令人欣喜的變化是,今年2000多萬朝鮮人民應該至少不至於鬧飢荒了。我們所看見的鄉村地頭都是收獲在望的情景,莊稼即便不如國內那樣粗壯飽滿,但總算沒見到落荒的田地,一些農家的院子裡還種著蔬菜養著家禽。看村民的情緒似乎也是不錯,盡管仍然辛勞,盡管仍能看出赤貧的影子,但活下去這個生物層的需求,看來能夠被滿足。

我們幾天來的每日三餐也挺能說明問題,簡單形容就是“管夠、有肉、不加菜”。無論在哪裡吃,粥、飯、饅頭這樣的主食絕對管夠,吃完桌上的招呼一下就能再來一份甚至更多。每頓飯都至少有一個通常是兩個葷菜,數量不是很多,吃起來也總是干巴巴沒有油水,可以想像肉食在普通朝鮮人家裡仍然是奢侈品。更奢侈的是吃蔬菜,4天時間只有第一頓晚餐有一盤切成塊的黃瓜,此後所謂蔬菜就全都是泡菜了,就算要求多加份泡菜也經常被拒絕,水果更是稀缺到不見。可以想像,整個國家的耕地差不多都拿去種糧食了,畢竟“生存權是最大的人權”,其他事情可以等長了結石後再去考慮也不遲。

最有現實意義的變化 商業層面的變化絕對最有現實意義,盡管我們匆匆打眼也就那麼一看,別說,還真看到不少。

城市邊緣開始有了擺攤兒的。下面的照片也是在新義州到平壤的火車上拍的,在某個城鄉結合部的路上人來人往,其中幾個人顯然是面衝人流坐在了地上,面前擺著籃子、筐還有盒子,只要不是貪得無厭的乞丐就一定是擺攤的商販。右邊戴白帽子的似乎在和個回頭觀望的男人講著價錢,一筆不知是否被保護的交易在進行中。



(公路邊開始有了攤販)

平壤市內的商店盡管還都是國營的,但已經有了幾條商戶集中的街道,其中一條據導游講當地人稱“香港街”。高等藝術學院附近的路邊小區旁有了一排簡易房,是平壤第一條小吃街,盡管沒機會下車品嘗,但窗沿上的招貼畫和隱約可見的廚師和香蕉、煎餅,絡繹不絕的顧客都讓我確認這不是裝樣子給人看的。火車站旁的榮光大街是飯店最為集中的地方,所有飯店臨街的窗戶下半段都是毛玻璃,但到傍晚仍能看見裡邊沒有餐布的木桌旁圍滿了食客,鬧哄哄煙霧繚繞的樣子告訴我們,平壤市民已經開始有了私人社交的夜生活。



(平壤的小吃街)

平壤街頭的冷飲攤是這個城市的一景,藍底白蓋的攤棚到處都可以看到,裡邊通常擺著冰櫃、雪糕箱和冰激凌機。一次找到機會衝過去買東西,語言不通加上緊張的關系,指手劃腳半天干脆丟下20塊人民幣買了兩個PET瓶的飲料,一瓶類可樂一瓶類芬達,味道嘛模仿得還真挺像。

有關商業的變化最明顯的莫過於平壤街頭出現了廣告牌,火車站前和進城的兩條公路旁,那些以前為太陽萬歲和打倒美帝預留的位置上,樹立起了朝鮮國產汽車的廣告。要知道即便是80年代中期的北京,我印像還有著二環路內不允許出現商業廣告牌的禁令。



(平壤火車站前的廣告牌) 街頭景像的變化 一天的晚飯後,我和旅伴趁著導游和其他人正在和餐廳表演節目的女服務員對歌合影的空當,晃悠出來在街上閑逛。安逸的街道一邊是有名的玉流館,一邊是居民樓群。我們絲毫沒潛入禁區的感覺,盡管破了洞的淺色牛仔褲很容易就暴露了身份,但並沒有人阻擋我們,甚至都沒有招來太多關注的目光。居民樓臨街的一層有餐廳也有商店,商店裡擺著煙酒和以前國內雜貨店賣的那些暖瓶臉盆塑料玩具學習用品之類,專門的食品店有飲料和面包出售。街上的人們神情輕松衣著也不錯,甚至還碰到個遛狗的女人。如果不是一樓房間裡高懸的二金頭像提醒,根本與國內社區沒太大差別。

下面的照片是個公交站上等車的人們。請看那位拎紅色手袋的黑衣女子,哪有一點北朝鮮女同志的風貌,盡管只是瞬間的表情,但眼睛裡流出來的全是嫵媚甚至是風情;她身後的女中學生們,學生套裙絲襪和松糕鞋短襪,裙子再短點扔日本就叫卡哇伊了;最左邊扶電線杆子衣著黯淡的,人家背的BURBERRY弄不好還是個正品;比比最下方坐馬路牙子上的幾位前輩……這就叫變化!



(等車的人們)

導游不經意流露的變化 環境在變,人也一樣。旅行中接觸最多的就是導游和安全局的陪同大媽,我們組的導游是個家住新義州學國際貿易的在校大學生,導游技能很不專業,最令人發指的是他竟然是個男的,而且是我們這些組裡唯一的男導游。加上他滿嘴都是照書頌念的官話,什麼我們這個那個全都免費;偉大領袖和偉大領導者如何如何;李明博這個狗崽子如此這般無恥等等,因此在這廝請我們吃雪糕之前對他沒一點好感。

漸漸熟悉後發現,官話只是不得不說的話,因為他還不夠職業,因此真心話和內心的想法即便用外語也還是時常會流露出來。

導游語錄1:“韓國有4000多萬人”,好事的中國旅客開始抗議,“對不起,對不起,我說錯了,是南朝鮮有4000多萬人”;……“新的韓國總統李明博這個狗崽子……”;

導游語錄2:“我們過幾個月就可以有手機了”,中國旅客一陣胡扯後,“山寨牌手機是中國的好牌子?多少錢?我要買!”;

導游語錄3:“94年到98年是困難行軍時期,那時候真的很苦難,那幾年人要想活下來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在冷飲攤買雪糕請客的男導游)

福禍相倚的變化 在鄉間路上,有時可以看到有流民把洗好的衣服晾在草地上,無家可歸的流浪者縱然可憐,但也在另一個角度驗證了朝鮮嚴苛的人口流動限制已經開始松動或失去效力。流民有了任由風雪摧殘去流浪的自由,對他們自己和對這個國家,都算是個福禍相倚的變化。 鄧爺爺說過,打開窗子就會飛進蒼蠅,黑貓白貓都不如黑白花貓好等等,有些變化即便令人不很愉快,但都無可避免,甚至對社會還是種促進,是未來的希望所在。

導游和安全局大媽白天裡義正辭嚴,晚上伙同司機把我們私自拉到羊角島酒店的賭場,我們玩他們在外面等,後半夜再把我們拉回青年賓館,報酬是每人200人民幣,據說第二天還漲了價。我們甚至懷疑他們說羊角島住滿臨時把我們安排在青年賓館的真實用意,就是每晚這些在朝鮮屬大大橫財的小費。

青年賓館的三樓電梯間和宴會廳門口各有個銷售紀念品的櫃台,宴會廳櫃台的小姐看到我們剛在斜對面買的煙問“多少錢?”,“40”,“貴了,他們不好,我這裡賣35,一樣的東西”,盡管話還說不大利落,拆台砸價兒的本事已爐火純青,等哪天真開放了,想想也是個厲害的對手。

我們在板門店參觀的時候,一個人民軍中校陪著講解,從非軍事區地圖、老金的絕筆一直到那幾座著名的藍色平房。解說完畢,每個組的導游都從各自團員那裡征了包煙孝敬上去,中校同志面不改色早已習慣了這種小小的賄賂。我們組員在火車上因往窗外拍照而被沒收的相機,花了300人民幣照樣要了回來。錢的不變功效在朝鮮也同樣開始見效。

當你站在北極點,向任何角度邁步都是在南行。

朝鮮的每一點點變化,我相信都是在向對人民有利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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