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倫敦，其實有一點我是比較喜歡的。從小我就不是很會照顧自己，穿衣服經常亂穿，而且穿上去了不知道脫，脫了呢又不知道穿上，所謂不知冷暖，有時候明明大汗淋漓了還不脫衣服。小時候照顧我的外公外婆就經常說我。雖然以後年紀大了，終於知道了冷暖，但是穿著方面的隨便卻仍是改不了。到了倫敦，我居然發現我可以非常隨便地穿衣服，沒有人會來笑話你，因為滿大街的人都是隨便亂穿衣服的。論起穿著的隨便，我想倫敦可以算全世界第一。寫到這裡的時候，我想起以前一個朋友跟我說起過的幾句順口溜，是上海人用來形容從國外回來的人的。說這些人，說話洋氣，用錢小器，穿著土氣。在來這裡之前，我總覺得這個結論未免誇張了些。上海人自我感覺好也好過了頭，在國外數年回來，說用錢小器說不定是因為在國外過得比較艱苦，但穿著方面怎麼可能比國內土氣呢。現在看來，待明年我回去的時候，也是比較難免被冠以這樣的評論的了。說起上海，上海人一向具有看不起其他地方人的傳統，不管他們是來自哪個國家哪個地區的，上海人都可以把他們嘲得尷尬不堪。上海人喜歡將國內其他地方的人定義為鄉下人，將港台地區的人稱作巴子。從香港來的被稱作港巴子，從台灣來的被稱作台巴子。相比較而言，上海人對外國人比較客氣些，一律稱作老外。
我到這裡之後，一直穿短袖汗衫。雖然現在覺得天氣已經變冷，我也僅僅是在外面加了一件防雨的運動衫而已。有一件，或者是數件能夠防雨的衣服是非常必要的，因為倫敦的天氣雖然已經變了很多，不再有霧，雨水也少了，但是還是會經常地時雨時晴。一天當中雨晴變換數次還是比較多的。因此倫敦的商店裡大都會賣防雨的厚衣服。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穿過長袖的襯衫。雖然室外的溫度已經降低，但是由於最近一直是比較晴朗的天氣，在室外走路是往往不久就會出汗，而到了室內，比如是教室和宿舍，或者其他公共場所，都有暖氣，短袖汗衫就足夠了。這使得我覺得非常方便，我想即使到了天氣比較冷的時候，我只要有一件較厚的過冬衣服就可以了。到了室內脫下厚衣服，出去時穿上，都很方便。這一點大概是到目前為止比起陰冷的上海來說最具優勢的地方了。
其實我說倫敦的街頭人們都穿得很隨便，就我的感覺大概僅僅是那些外國的游人和部分地倫敦人是這樣。如果真的論起穿著的正式和講究，倫敦也同樣可以算得上。僅僅是因為在倫敦講究穿著畢竟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情，所以大多數人選擇了自由，而不願意也講究不起罷了。
我可以看到穿皮大衣的摩登女郎，也可以看到穿牛仔的西皮士，也有穿汗衫的人，也有穿著西裝派頭實足的所謂紳士。在倫敦的街頭，光憑人們的穿著你是沒有辦法猜測這是一年中的哪個季節的。傳統的上班族穿著是絕對正式的。這一點在早上上班時間乘地鐵時感受最深。我也經常看到一些穿著正式的老頭和老太，或者是在地鐵裡，或者是在公共汽車上，或者是在路上，感覺上只有這些老人們才像是我想像中的倫敦人。他們很沉默，並不對其他外國人表示什麼特別的友好，彼此間很默契和有禮貌。這些老人們不僅穿著上很相配，而且言行和舉止也讓人感嘆其風度。不過我以為他們也許會是舊式倫敦風度的末代守候人，因為盡管倫敦依然活在其日不落帝國的夢想裡，現代的年輕的倫敦人卻已經喪失了保持其紳士風度所必須依賴的歷史優越感。也許這一點倫敦人並不願意承認。但是英國在世界政治和經濟方面相對美國/日本等發達國家的落後已經成為不爭的現實。而老年人卻可以不管這些，繼續在他們習慣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裡生活。
1999年10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