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所有的艱辛，都被看到秦直道第一眼時的震憾所抵消了D52008-9-16甘泉上午，橋兒溝，父母們曾經住過的窯洞現在改為一條村道，窯洞——那誕生吳小小的地方哪怕變成了羊圈，也都徹底地消失在地平線上了。來晚了，消失了，歷史就是這樣向前推演，我也該動身前往新的裡程，我坐上從延安到甘泉的長途汽車，前方更是一條無人知曉的道路，僅僅憑著從閻良網吧上抄下來的那麼幾句話就要去嗎？你沒看腳下的這條路它已經脫離了高速轉入普通公路了，這意味著我將去到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了。人說，陝西現在是靠死人吃飯，這話說得也對。沒看到處是古跡，到處卡著收高價門票？而且，還很有計劃，哪撥墳頭給現在的人吃，哪撥墳頭留點兒給兒孫們吃，可來到了陝西就是要懷古，不懷古你到陝西干什嘛來？我這次來陝西開頭沒想懷古，首先是壓驚來的。剛從傳統儒家勢力最深厚的山東出來，據說，我們魯南那村子媳婦死了老公敢於再婚也才是新近的事兒！現在來到這個作家稱為聖人布道偏疏漏的陝西，我從姐姐家的地圖上發現不得了，那打著紅字表示有旅游價值的地方太多了！到處都是這個陵那個墓讓你爾不暇接，後來，我也確實搞了一趟踩墳頭之旅，但這些只是一般的願望，不是我的最愛。我以為，旅游有兩種：一種是自己魂牽夢繞，神往並懷有幻想的；一種是自己沒去過，有機會要去見識一下的；前者多一點感情色彩，後者多一點敷衍成份。什麼時候起，那遙遠的地方開始呼喚我？最原始的衝動是起源於幾年前讀過的陝西作家高建群的一本書，書名叫《胡風北馬大漠傳》，從而產生了對書中所述如赫連勃勃、白城子（也叫統萬城）還有秦直道的最初印像，腦子裡已經把秦直道想像成“在黃土原上，兩邊都是樹林灌木，中間橫著一條野草橫生的千年古道”那種具像幻影，並引起了我如果有一天要走一走看一看的探索欲望。但那時候時間、地點都還很虛無。在閻良出發之前，我從網上初步了解了統萬城，知道它在靖邊。因上網時間有限，對秦直道的了解僅僅是手抄下了幾行小字：秦直道縱穿陝北黃土高原，沿海拔1600多米的子午嶺東側北上，在延安境內就跨越了黃陵、富縣、甘泉、志丹四個縣域，然後向東北延伸，通往內蒙古包頭市。其道歷經2000年風雨，大部分路面仍保存完好，多處堅硬的路基上只有雜草衍生，竟未長喬木，尤其是甘泉縣境內的方家河秦直道遺跡，跨河引橋橋墩依然存在，夯土層十分清晰。因時間有限，我沒能在網上做更多的資料搜集工作。我已放棄了看統萬城的願望，不能再放棄對秦直道的追求了。我第一個目標是先到達網上提到的“方家溝”。在汽車即將開到甘泉縣時，我開始向車上的老鄉們尋問，方家溝在哪？沒有人回答，都說可能我記錯了，“我們這只有關家溝，沒有方家溝”，大家說。下車後，走到縣城一個比較繁華的街口，我開始專找那種“老漢型”的人咨詢，因他們在當地應算見多識廣，提起他們家鄉的秦直道，有的人說不知道，有的人說聽說過，但也不太清楚，有的說在中央電視台的節目裡看到過，僅此而已。還找誰問呢，我突然想起文化局，就問文化局在哪？他們指給我走的路，我一路走去，好不容易找到了縣文化館，在一幢臨樓後面走上去的第三層（此樓的現狀可用破爛不堪來形容），此時已近12點，不知道文化館的人是提前下班還是根本沒上班，整棟樓裡完全沒有人氣，只好下來，看到院子當中寫著縣博物館，好事！一個小縣城竟有博物館本身就是好事，12點當然不開門，也沒有人，但是館內有一塊宣傳牌引起了我的注意，在他們介紹的甘泉縣境內的幾個旅游景點中，其中第一個就寫著秦直道！並指出秦直道在橋鎮！其余的有毛主席救劉志丹時說“刀下留人”住過的村子。我抱著再試一試的心情走到他們縣文物旅游局後院，見第二間有人就走了進去，一個學生模樣的後生正在辦公桌前打電話，我告訴他我是個私人旅行者，我想去秦直道，能不能再給我介紹一些更詳細的資料或給我指個道？後生說他姓郝，可叫他小郝，然後說秦直道他也沒去過，不過他還是非常熱情地立刻打電話給兩個局長彙報，意思是請示一下局長看能不能幫助我或派個車什麼的，我說那不敢當，他還是打了，不巧縣局的車正好派去陪一個電視台做宣傳片去了，我向小郝確認了秦直道在橋鎮並曉得了坐車地點就向他致謝並告別了，臨走留了電話號碼，以防萬一。走過了甘泉縣的主要街道，在聖泉賓館的街口等去橋鎮的車，下午還有一班，一點半發車，上車後買票到橋鎮，5元，從票價上大約估計出行車裡程，等坐到快到的時候，我開口問司機，知道秦直道嗎？司機回答，他知道，他以前開車帶一些人去過那個地方，太好了！再問，司機告訴我要去秦直道就要再花多5塊錢買到方家溝，啊，終於！方家溝的名字出現了，我趕緊補票，車一直沿著洛河行走，一路上看到最多的是一個小院圍著幾個磕頭泵在打油和長長的運油車從吳起往延安開的情景。路上還經過了一座什麼朝代的石窟，正在重修，沒時間下去看，在車上司機還對我說到了洛河南秦直道路段有蒙舌將軍的馬蹄印等的傳說，我笑說那不是猛蛇是蒙恬（音念“田”）將軍。到了方家溝差不多已是下午三四點，下車後一個大紅牌立現眼前：“秦直道遺址”我心裡一陣激動，秦直道啊，你終於讓我找到了！這時只見前面路上也剛好停著一部黑色小轎車，我敢肯定這就是文物局說的那部電視台拍片的車，居然讓我趕上了！小路上正有四個人在爬山道，一看設備就知道是電視台的，我忍著腳疼大步趕上他們，一問他們是延安電視台的，太巧了，我這公交長途居然能趕上他們，然後我們一起上山，這下好了，有縣旅游局的人陪同肯定比自己看能了解更多，上了幾十米的山路，秦直道豁然展現在我們的眼前，我楞住了。震憾，這是我看到秦直道時第一眼的感覺，此行所有的艱辛，都被看到秦直道時第一眼的感覺所抵消了。它的氣勢，它的體量，我立刻被這個兩千年的古代工程所據有的偉大氣勢所折服。方家溝秦直道洛河北段座落在一條原上，原上的大山已被兩千年前的秦軍劈開。據《史記》載：“自九原抵甘泉，塹山堙谷，千八百裡。”什麼叫塹山堙谷，就是逢山開路，遇水搭橋，遇到深谷把它填平！何等的氣魄呀。旅游局的那位同志在前面給我們指引著石山右側的直立而平平的人工痕跡說：你們看，這應該是當年用鏟子鏟開山體的印跡，我們看上去，果然如此，方家溝的這段秦直道，周圍環境非常理想，兩面是幾十米的山頭，中間一條明顯被削開來的目前寬度在三十至四十米的大道，上面長滿了荒草，在道的左側，有一條深溝，下有流水，想必是經歷兩千年的衝刷，水流已將這條大道緩緩地侵蝕，裸露出紅色的山岩，在大道的兩邊，旅游局的同志讓我們看那些被盜過的古墓穴，經他解釋，我們明白了怎麼回事，由於盜過的墓穴草皮還沒生長，所以在綠綠的草地上只要看到那一個個圓形的黃色裸土，就知道是一個被盜過的古代墓穴。在這條荒蕪的路上，可能是還曾被人們利用行走，所以大道中踩出了一兩條小道，電視台的人拍了一些照片走了一段這打回頭了，而我實在舍不得這麼快就離開，又一個人沿著這條大道一直走下去，走了300米左右，發現古道斷了，被一條下陷的深溝所切斷，如果再想走下去，那就要沿著一條羊腸小道往下走，下到深溝再上坡，坡的那一面還有沒有古道的延續我不得而知了，我知道，我不能再走了，再走我將趕不上電視台的大部隊，那我自己將被這黃昏的夜色所包裹，與古道的蚊蟲野獸為伍了。相機沒電，我讓電視台唯一的女姓小馬幫我用手機拍了兩張人影照，如果我的相機還能用，我會將所有的內存都拍成錄像或相片，現在，我只有依依不舍地用手工繪制了這條偉大山川的地形圖，它的韻味，它的原始風貌，它在無聲無息中傳遞給人們的力量，也許我的拙筆無法表達，我希望我的朋友們，如果你一生有一點時間，一定來這個叫做方家溝的地方看一眼，不要大隊人馬的來，盡量單打獨鬥地來，在清晨、在落日黃昏時分，一個人站在這條大道的荒草中間，去領略祖先撼天鬥地的宏偉氣魄；然後跪下，將耳朵貼在地上，聆聽祖先們發自地下的聲音，是否還會聽到他們兩千年前開填山谷時的蕩氣回腸的號子聲響；然後磕頭，表達我們後代的景仰；然後反省，看看我們這代人都能為下一輩留下什麼？有沒有可能做出超越祖先們的英雄業跡？或者，你什麼都不要想，只要在這裡保持靜默，不破壞它那永恆的氛圍，不要污染這條珍貴的文物軌跡，也勸後來的人拿出百倍的珍惜，再也不要人為地犯那種名為開發實為破壞的罪行，請你帶回你的塑料袋，不要在上面大小便，或者動員縣政府只要在它的遠處修建幾個衛生廁所，不要在它的附近搞小賣部，建旅游開發部，也希望千萬不要建圍欄，能不能建一個我們全國人民唯一一個不搞圍牆不收費的歷史紀念館？告訴政府和群眾，想發財，你們能不能離它遠一點？一個東西做好了，你一定能贏得世界性的聲譽和財富。你們一定也可以達到全面發展，只要你保留它的原始風味就夠了，求您了。也求您了，縣文物旅游局長同志，能做到這樣，也許您將功德無量！後來人會為你立碑的！離開秦直道，電視台和旅游局的五位同志真的好心，我看他們一輛轎車位置已不富裕，我說我還是在公路上等吳起到延安的長途車好了，因為在來的路上我已注意到有很多這樣的班車（那麼晚還有沒有車我真說不好，面子話吧），但他們還是堅持讓我上了車，大家擠在一起，一路上小馬和別的人又給我介紹了這一帶比較有名的文物古跡，如志丹縣的懸棺，吳起的紅石溝等等。縣局的同志還說，別看他們館小，但居然有三件鎮館之寶，我很想回去看一看到底是什麼東東，無奈當夜回到已太晚。路上，局同志還說這條路邊的那個廟裡有很多石刻，無奈都被當地人天真地給進行了重新包裝，比如給佛染點色什麼的。我說那你們怎麼不管呢，他們說當地的人都以為自己很聰明，不等你管他們早已先下手為強對文物進行“保護”了。唉，可悲呀。回到縣城很累了，找了兩個招待所，都是在大街上看著光鮮，可進去先考察廁所，沒一個過關的，就上了一家賓館，60元的單間雖然沒有獨立衛生間，但被褥干淨舒服設施還標准，盡管他的大燈不亮，唯一的一盞台燈還在使用過程熄滅，我也顧不上跟他們拒絕換燈泡並不提供防蚊工具的態度較勁了，舒舒服服在蚊聲中睡了一個好覺。注——回來後看到了《大中華聯合艦隊》關於秦直道的博客，憤憤不已呀，這麼棒的好文章居然讓丫跑我前頭去了！即有歷史追溯又有實地考察成果，圖文並茂，我十分欽佩此後生身體力行的探索，特向大家舉薦。我們後來“十一”又和多年不見的老同學一起開著四驅上了淳化縣梁武帝村的秦直道和漢甘泉宮遺址，那個地方正在給秦直道起點鋪磚，已經鋪了三分之一了，再晚就全鋪上了！晚了，我已不知道這段秦直道原來的樣子。我不喜歡它被“保護”後的新貌，也不知道這種保護法有沒有經過科學認證，還給陝西省長發了貼子請他們認證一下看這樣對不對？能否停止，但願是我多慮了吧。秦直道是全中國人民的寶貴財富，堪稱世界第九大奇跡，希望全國人民都來關心愛護它。有朝一日，也許我會再上征途，重睹它的容顏，重溫它的風采……2008年9月20日星期六於閻良紅磚頭網吧注——方家溝秦直道惜未拍，淳化秦直道可見http://www.ctrip.com/community/PhotoUpload/ShowPhoto.asp?ID=364049&pID=516530
(手繪方家溝秦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