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出門之前我有點兒不在狀態，臨走前幾個小時給老爸打了個電話，老爸說你應該帶張維薩卡。我說我換了現金了，老爸說現金容易丟啊！出去後我發現容易丟還不是現金最大的麻煩，麻煩在於算。這個算是不知不覺的，一種強迫症的感覺。第一次花錢是在阿布扎比，那兒的購物中心很大很漂亮，時值中午，我們到地下超市裡買吃的。挑好了面包和飲料，收銀台邊，前邊幾個同伴人手一卡，一下就付了賬。輪到我，企圖拿平時用的銀聯借記卡刷被打回，只能付現，一張10美元的鈔票遞過去，找回來的就全是花花綠綠的迪拉姆了，下一步只能再琢磨如何去花掉這些迪拉姆。還好當初我在銀行換錢時特意要了小額的現鈔，另一位同伴用100美元的大鈔買面包，一下子手裡就300多迪拉姆，這簡直是強迫消費了。阿布扎比的面包不好吃也不便宜，但果汁飲料價錢還行。參觀遺址村時我看到有自動售貨機裡，各色飲料全標價全是1迪，折成人民幣比國內還便宜。超市裡的一瓶有的就不到1迪了，只有幾十分——沒弄清1/100迪拉姆叫什麼，估且按咱們的說法，叫一分吧。阿布扎比還只是熱身，到了迪拜的黃金市場裡就真正是算術測驗了。那條黃金街離我們住的酒店不遠，步行也就一刻鐘時間。比黃金更吸引我的是那裡各色的印度衣裳，比起阿拉伯女裝一式的黑色長袍，印度女裝可真的是五顏六色，每一件都像是工藝品，扎花繡朵、鑲珠嵌寶。那些成卷的布料也是滿篇刺繡織錦，讓人覺得要是裁剪都可惜了。我看中了兩件樣式相對簡單的長袍，掛在小巷深處的一家小店門外，長及腳裸。那面料沒有織繡，卻是民族特色鮮明的印度圖案，在國內沒見到過，料子撫摸起來手感也極好。店主開價45迪一件，我費了好大勁才講到50迪兩件。我提出付10美元再加10迪，那店主叫過他的兒子來，那個十一、二歲、文質彬彬的大眼睛男孩在計算器上按了半天，然後告訴我說是10迪和11美元。按照在國內的習慣，我說那11美元就取整了，我付10迪和10刀。男孩告訴他爸爸，店主抄起電話不知道給誰打，他太太一邊安撫我讓我等一下，說他們再商量商量。這是間連家店，店主打電話期間這家的另外兩個更小的孩子回來了，看上去都不到十歲，背著書包，其中那個女孩梳著兩根粗辮子。十幾平米的小店裡立時擁擠起來。店主放下電話，滿臉堆笑地告訴我，在那10迪和10刀之外，我要再付他1美元或是4迪。1美元其實並不到4迪，當天的牌價大約只有3.65迪，但我實在沒有精力再糾纏了，就從白天買面包找回的那堆迪拉姆裡找了4迪給他。他的臉馬上就笑成了一朵大花，一聲聲Madam點頭哈腰地把我送出門來。那晚上我還買了件長款的絲質上衣，是在黃金市場那條主街口上的一家店裡看中的——迪拜的所謂黃金市場，其實就是聚集著眾多家小商鋪的一大片老街巷，世界各地的商販都在這裡做著生意，我們這晚上轉的這片是印度商店集中的地方。那衣裳做工精細，領口袖口都鑲著鏤空的金屬銅片，還配一條同樣質地的長絲巾。這家店主的模樣看上去也是印度人，老板娘開價170迪。我試過之後就做心算，從試衣間裡出來，我告訴老板娘我打算付20美元。老板夫婦埋下頭去狂按了一通計算器，然後告訴我應該是21美元，我說我沒有1美元——我是說沒有1美元的零鈔，我要是付一張整鈔，又該找回一大堆迪拉姆了。後邊這些話太復雜我講不清楚，就撿最簡單的意思告訴她我只有20美元，我也沒有迪拉姆了，結果她居然同意了，只20美元，就OK了。這是我在外邊惟一的一次買東西抹零頭的經歷，這讓我感到新鮮。在北京，動批和官批的商販從來都是主動抹零的，可迪拜的不行，尤其是美元的零頭，他們總是不肯抹，要求用迪拉姆補上。這得讓我來回做好幾遍算術，先把報價折成美元，然後殺價，殺完了零頭再折回迪拉姆。迪拜的商人好像不像北京的那麼精於心算，他們總是很認真地按計算器，然後滿臉堆笑地——不讓價。“那你還有迪拉姆嗎？Madam。”奧特萊斯裡那位售貨員也是這麼問我。從長相看那應該是位阿拉伯女子，包著頭巾，很年輕。我想要付210美元買那件標價810迪的開司米外衣，原價寫著是4080迪。“Madam，”那女售貨員告訴我說，這裡的商品不能再有折扣了，因為已經是一折了。我說是二折不是一折，她馬上對著衣裳上的標簽仔細按了按計算器，然後說她錯了，確實是二折，但還是不能再減價了，在210美元之外，我必須再付1美元或是相應的迪拉姆。我選擇了加付1美元，因為此時我包裡正好還有美元的硬幣。收好衣裳之後突然又沒事兒找事兒地問她，為什麼這件衣裳要打這麼大的折？“Outdate。”她說。我放心了，馬上又做了一遍心算，把211美元折成人民幣，然後估計這個數在北京買一件100% Cashmere的外衣夠不夠，即使是outdate的夠還是不夠。算完了就踏實了，是不是outdate其實也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是那種能夠用Cashmere來indate階層，所以這道算術題還是相對容易的。不過就像言多有失一樣，算多了也會有錯。我覺得我買金子的賬就沒算對。不過那付耳環實在精致，國內和香港都沒見著有那個樣兒的，也就不再遺憾了。
(金飾)
(印度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