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龍灣的名氣之大，並不亞於桂林，盡管人們還是叫她做“海上桂林”，而並沒有把桂林陽朔叫做“江上下龍灣”。陽朔去過好多次，每次到達，還是讓自己耳目一新，樂而忘返。一直以來，我都在想下龍灣我總有一天會抵達的，我有這個信心和耐心。而這一天就那樣來臨了。只是因為全民放假的節日我買不到去其它地方的機票，便買了旅游代理說唯一還有空余位的河內。
車子直接把我們從河內拉到鴻基的碼頭，來不及逛那熱熱鬧鬧小鎮上琳琅滿目的紀念品，來不及辨認那些一隊隊戴同樣太陽帽提同樣旅行袋說著國語的游客是來自廣西海南還是上海……前方一個個的小石島已經出現在我的視野中，大海在召喚，我和朋友包租了一條船，奔大自然而去。
船上游客比工作人員還少，船長水手打雜加起來是三人。他們不說漢語也不懂英語，我們用微笑和點頭當語言。對於他們，我們的目的地是四小時船程外遠離大陸的卡巴島，也是下龍灣最大的一個島；而對於我們自己，天知道，那條大船一啟程的時候，就已經是目的。
船艙內整齊擺放著兩列沙發椅和桌子，都是我們的了。不被人打擾的旅程是那麼的好，我忍不住去四周圍每個角落都做了參觀，包括無敵海景的廚房和衛生間。再下一層間隔裝修成一間間小臥室。狹小但整潔。枕著波濤睡眠的夜晚想想都浪漫，可他們說這是春節期間，沒有這樣的服務，而且，我們付的錢早已包括了卡巴島一晚的王子酒店。倒是讓我懷念起以前隨心所欲的旅行了。
雖然整條船都是我們的，我們需要的其實卻並不多，就船頂上那方自由呼吸的空間。太陽在和薄霧做迷藏，變換出時而煙色空濛時而清麗明媚的下龍來。船在緩緩往前駛。繞著一個一個的島嶼，或者說，石頭，前行。陽朔漓江的水是呈固定的航線，而在下龍，範圍更大，境界更寬，船行無須規則，水域沒有界線，山林更加隨心所欲。下龍灣海面的石頭，遺世獨立，優雅緩和。在碧波如鏡的平靜海面，突兀地顯現這些孤伶伶，又並不寂寞的石頭，視覺衝擊力是很強的。我們的像機，也並不清高，它頻頻收入四面八方的美景，扶在欄杆上，拿起照相機，任由一座座獨立秀美的山石進入我框好的畫面。隨意遇到的漁船帆船游船，亦是一道道佳景。那四個小時的航行，我和同伴或者說話或者不說話，甚至半躺在甲板上，任由自己也入了景。
下龍灣的航行，讓人不得不嘆人生或許不只是為著使命而來，為著工作而來，為著拼搏而來，也是為著享受而來。
船上的工作人員倒不像我們那麼張揚著自己的舒適，他們忙進忙出，我分派糖果給他們，示意他們也坐下，他們卻指指嘴，拍拍肚子……一會兒工夫，跑上來又指指嘴，拍拍肚子，叫我們下去。回了船艙，我們驚喜得大叫起來——那樣豐盛的一桌午餐！桌上已鋪了紅布，上面擺上了一盤盤魚，蝦，豬排，青豆，炸薯條，中式什錦菜，濃湯，米飯，以及那永遠誘人的春卷。我們只得兩人，分量並不豪放，可數量已讓人嘆為觀止。
我們其實並沒要求那麼高的，可越南人，真的就勤勤懇懇地做到了那麼好。以後在順化包船游美麗的香江又是如此，越南旅游期間吃到的最難忘的餐食都發生在船上。那樣樸素地美味！似乎每一口，都充滿靈氣。
在越南一路旅行，讓人感嘆的東西一直很多。國人也許並不以為它比中國強盛，它比中國有更多絢爛的風光，獨特的文化……總之那不是一個值得人一去再去的地方。可是我就真的去過兩次。有些東西，是會讓中國人感觸的。曾在一個旅游網站上看到一些貼子，說國內的旅游景點如何髒亂如何欺騙如何破壞原生風景，然後就有人跟貼說是因為我們經濟並沒有歐美國家發達，因此當然各方面不能做同樣的要求。可既然說越南經濟連我們都不如越南的旅游業又因何有足夠素質使其成為一個世界級的旅游目的地？
中途停靠一些島上山洞，我們下船自己去走，洞內彩燈照著，無人看守。行走路線和標識都用越南文和英文寫在那裡。個別也有再用簡體漢字標明的——如“請勿吸煙”，甚至有只用漢字注明的——如“別踏上石乳”。
卡巴島在我們平穩的航行中到達。“這是一個接近蠻荒和寧靜異常的小島”——行前偶爾讀到一些游記裡說。下碼頭後，船上我們的廚師那個二十歲不到的男孩帶我們步行去王子酒店，翻過一座正在開挖的山峰，到達海島南部的的海邊，意外地看到卡巴島已具小鎮規模。大部分建築是酒店，也有居民，甚至有一間迪士高舞廳和夜總會，這和我想像的卡巴島完全不同，看來一年的時間的確可以改變很多。繁華並不需要太多的內容，有人氣就行。
卡巴島有少量的傳統農耕居民和漁民，在越南抗美戰爭篇章中也寫下了艱難和光榮的一筆。可我們是為著那幅員廣大的國家原始森林公園而來。穿越森林的長線據說危險辛苦需時七個小時可最後到達的湖泊絕美異常；短線相對輕松需時四個小時。我們對困難的准備不夠充分，量力而行，選擇了短線。
幾乎是在沒路的森林行走。手與腳都參與進來，攀、爬、跳、滑、扶也都用上。據說有一種瀕臨絕種的白猴生活在這裡，可惜我們的窘態並沒有招惹它們來看，我們也就無緣看到它們一眼。看來政府是不打算在這裡修什麼路了。這樣保存的原始森林反而比“大力開發”的旅游區諸如那種可以著高跟鞋走石級的旅游“森林公園”更有森林的樣子；因而更能吸引我們的腳步。
夕陽下的下龍灣寧靜無比，大船小船都歸港。海面上灑滿光波盈盈的碎金，紅遍整個大海。炊煙在船上人家上升了起來，小船自在地晃動著，被波浪一浪一浪地推了過來，戴著尖頂圓帽的婦女蹲在船頭洗菜做飯，抬起頭衝你笑笑。卡巴島的夜晚就要開始了。你可以在海邊散散步，在露天小館子喝點東西，或者爬上那個坡，去拜訪夜色籠罩下山裡居民安靜無憂的生活，哪一家在打開門看電視，聲音回蕩在那條唯一的山地小街上。一路朝前地走著，不知不覺，你發現自己由另一個方向又回到了你在海邊的酒店。大堂角落裡酒店已為你准備好一桌簡單的火鍋，就著落地玻璃窗外廖落街燈的夜色，你熱烈又不失寧靜地吃完這頓晚餐。今天其實有點累了。
而明天，明天山水畫般的下龍灣航行，又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