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碑林

作者: 煙柳斜陽

導讀在中國的許多名勝古跡,總是少不了石碑。像西安這樣一座歷史文化名城,更是如此。西安碑林始建於北宋,碑林裡存有漢至明、清各種碑石、墓志、雕刻、造像等近三千個,陳列展出的有一千余方。走進碑林,一條長長的甬道筆直地向深處延伸。仲春之際,路的兩旁郁郁蔥蔥,散發出濃濃的春意。走進一間間展廳,徜徉在排排石碑之中,《聖教序碑》、《多寶塔感應碑》、� ...

在中國的許多名勝古跡,總是少不了石碑。像西安這樣一座歷史文化名城,更是如此。西安碑林始建於北宋,碑林裡存有漢至明、清各種碑石、墓志、雕刻、造像等近三千個,陳列展出的有一千余方。走進碑林,一條長長的甬道筆直地向深處延伸。仲春之際,路的兩旁郁郁蔥蔥,散發出濃濃的春意。走進一間間展廳,徜徉在排排石碑之中,《聖教序碑》、《多寶塔感應碑》、《玄秘塔碑》等等,這些兒時習字時,看來像天上仙跡的碑銘,今天都鮮明地呈現在眼前。篆書、隸書、魏碑、楷書、行書、狂草,歐陽父子、諸遂良、柳公權、王羲之、張旭、懷素、虞世南、米芾……,從聲名赫赫的大師們及許多無名的大師們留下的墨跡碑刻中 ,可清晰地感受到中國文字、書法前進的腳步,也可看到中華古文化是怎樣一步步地走向輝煌。

當我直到《顏氏家廟碑》前,不由得停下了腳步。這是唐代著名書法家顏真卿72歲時為自己家族撰寫的家廟碑。全碑三千多字,樸實無華,寧拙勿巧,筆畫之間,似有千鈞之力,結構疏朗,氣勢恢宏。《顏氏家廟碑》是顏真卿書法藝術的巔峰之作。5年後,在平定李希烈叛亂時,顏真卿奉命前往勸降,他置個人生死於不顧,怒斥叛賊,視死如歸,終以77歲的高齡,為國捐軀。中國自古就有“字如其人”之說,將“字”看做是人品的體現,而顏真卿與顏體,似乎正是印證了這種說法。可同是顏體,李後主卻覺得顏字像“叉手叉腳田舍漢”,很有些瞧不上的意思。看起來,不僅是“字如其人”,還要看讀字的是何人。實際上,中國歷史上的秦檜、蔡京之流,要單純論字,當可列入大家之列,但因其在歷史上所扮演的角色,而為人們所不齒,字也因人而亡。顏體能流芳百世,也是與顏真卿的人格魅力密不可分的。大師們留下的墨跡碑刻,不僅展示了他們的功力和風采,而且也在講述著他們不平凡的一生。

碑林既是歷代書法名家的薈萃之處,當然也少不了帝王們的御作。碑林的迎客第一碑,就是唐玄宗李隆基親筆書寫並加以注釋的《石台孝經碑》。此碑在鋼筋鐵架的支撐護持下,屹立在碑亭之內,已成為西安碑林的像征。開科舉之先河的大唐王朝,更是留下了一部集古代文人必讀的十二經書為一的《開成石經》。石經共114石、228面,將《周易》《尚書》、《詩經》等十二部經書、65萬字,全部鐫刻其上,成為最大最重的一部石書。石經雖經歷了地震等諸多劫難,但經歷代的修整、補刻,至今依然保存尚好。面對這刻滿中國古代思想文化的碑石,對中國文化的源遠流長,似乎有了更真切的感受。

碑林之中,除了名家許多大作之外,還保存有一些記載當時遭遇戰亂、災害等史實的碑石。明《感時傷悲記》碑,記述了公元1635年~1642年陝西人民在剝削壓迫和自然災害的威脅下,四處逃荒,“死於道路者不計其數”的慘況;元《劉尚神道碑》記述了元朝官吏鎮壓農民起義的史實;還有因洪水泛濫,衝沒了村莊地界,水退後,村民們重新勘定地界,立碑為證的《黃河三界圖碑》……,碑林中的種種奇碑,真是難以盡述。碑林以它的獨特方式,折射出那遙遠年代的風風雨雨。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們的祖先開始用立碑這種方式,頌揚功德、播傳學術、銘記事件,大約是取石材質地堅硬,能與天地共長久之意吧。難以想像,歷朝歷代在中華大地上的石碑究竟有多少?今日碑林所保存的,只不過是滄海一粟。這些留存至今的石碑,可能每一塊的後面,都會有一段不尋常的故事。

碑林,這其中所蘊含的太深、太多。厚重的文化積澱,加以沉重的碑石承載,常常會令站立在它們面前的今人們感到凝重、甚至壓抑。它或許會成為一個民族騰飛的起點,也有可能變成那騰飛翅膀上的重負,祖先們曾經創造的輝煌,難道會永遠的封閉在這座座石碑之內?如果祖先們留給我們的是一座座無字之碑,那今天中華民族又會是怎樣呢?

走出展廳,仰天望去,西安的天空中正飄著難得的春雨。在細雨的沐浴之下,松柏更翠、芳草更綠。我釋然了,厚重的碑林之畔,依然有著盎然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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