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八月

作者: 喬羅羅

導讀順溪水往下游去。九分仔褲卷到了膝蓋以上,過膝的水浸上來,貼身的澀重。走在隊伍第二位,李勇在前面揮著大砍刀除荊棘,刀落在隱藏的岩石上濺起火花。他獨身一人穿越了羅布泊。老喻說,你比電視上看著年輕。去了胡須的他只是笑。 山裡的水很清。從都江堰市往裡走去虹口,白沙河一路奔出,沿河的沙灘裡星羅了藍白的遮陽傘,男人女人躲在傘下陰影裡,抱救生圈的 ...

順溪水往下游去。九分仔褲卷到了膝蓋以上,過膝的水浸上來,貼身的澀重。走在隊伍第二位,李勇在前面揮著大砍刀除荊棘,刀落在隱藏的岩石上濺起火花。他獨身一人穿越了羅布泊。老喻說,你比電視上看著年輕。去了胡須的他只是笑。

山裡的水很清。從都江堰市往裡走去虹口,白沙河一路奔出,沿河的沙灘裡星羅了藍白的遮陽傘,男人女人躲在傘下陰影裡,抱救生圈的孩子尖叫著跳進近岸淺灘的水裡。我經過。

天正熱。

蟬不知累地聒噪。

在陽光下曝曬,從或深或淺的溪水裡涉過。一群川大的學生與年輕的女外教在隔遠些的後面。看了腳下水裡陸上只是走,心思不在。

溪的盡頭,水彙入白沙河。入河口玩耍的孩子看我們。手裡大把的流逝的水和沙。

他可以流逝的時間,比我多。笑笑。

河中心當地人躺在充滿氣的輪胎上沿激流漂下,看著快意。奈何替換衣物已隨車進山。

在河邊小憩。一干男生縛了救生繩從二十多米寬的水裡淌過去,齊腰深,這頭系於岸邊樹上,那頭綁在大石上都由人拉著。從河裡淌過。水急,有站不穩的女子被水流衝至與水面平行失聲叫出來,抓著做保護的李勇的胳膊,一手抓救生繩。兩邊男生撲通往河心衝,幾乎是被抬著手腳送上岸,呵,仍是一陣掌聲迎她。

點點人數,繼續,溯河而上。經過石灘,鑽過不知多時廢棄的拱洞,看上去像是曾經的橋梁的橋洞,估估高似乎河床向上抬升了不少。

鞋裡進了沙,不時脫下在水裡衝刷。

七延八彎不知道走了多久,李指指對岸山坡,登上去就是路。仍是握了救生繩過河,第一個下去,因為處在河床下坡的彎道,水急,水流中心的石借了你踩著一下的力就會滑動。需要上身微前傾重心向前,減少受力。水流打在身體,激起白生浪花濺到T恤。

過去了。濕及腰。

整理衣物,從身後只是松軟浮土的陡坡上攀上去,穿過比人高的玉米和茂盛葉子的冬瓜田,經過幾戶農房,上到山路。

往山的深處。

稀疏的雨掉下。

三月在金口河的峽谷裡說,三個月內再不進山。咬牙切齒的。那時,一身酸痛。只是五月去了孟屯河,六月再進大瓦山,七月忙工作假日未休,眼看同事從拉薩日喀則羊卓雍等地帶了藍天湖水回來,對著照片叫過份。八月,往這山裡來攀岩。

好了傷疤忘了痛。不聰明。

往裡,耳朵裡陳升唱著《一個人去旅行》。有點懶,有點散。

跟著山路彎拐,在山坳裡隱沒再出現在山口。養蜂人搭了窩棚和蜂箱一起住在路邊。酷熱的天,山上下來的溪流斷了。

大約走了十多裡路,到了扎營地。

沿竹林間的木枕小路下去,驚起鳥叫聲。在家庭旅店樣的農家換身衣,濕的衣物洗了晾上。屋前是地勢緩變的山坡,再往下是兩山所夾的峽谷。在平整處扎起帳篷。吃完飯取了防潮墊、睡袋鑽進去鋪好。篝火點燃了,放了調料的肉塊烤上,土豆放進火燼,滋滋的肉香混了人聲晃動。那外教坐於高石上起了歌聲,有人鼓掌有人擊節,我笑著,給手機裡的小貓喂食打針洗澡。映著黑暗裡的笑。

滿天星。

找到北鬥七星的勺尾所指。忘記帶天文望遠鏡出來。

累了。

早早鑽進睡袋。蟲子大聲嚷著。在睡眠裡驚醒多次。凌晨三點被自己重踢出去的無影腳驚醒,水裡泡太久的緣故吧抽筋。周圍很靜只低低幾聲蟋蟀,笑了笑,蟲子也睡眠去了。

在清晨的陽光裡醒來,遮了眼賴一會。

陽光明媚。早餐後輕裝向更深處去。

上游河谷有物色好的岩壁。隊裡長好於此者徒手從崖後攀上去,十來米高,在頂上固定好保險繩,繩的一頭從鋼扣中間穿過放下來再在鋼環裡繞上兩繞增加磨擦受阻,由身強者拽在手裡防人體從岩壁不慎滑墜時保護用。

手腳酸軟的菜鳥小黑抹些鎂粉攀到不到一半處下來了。

在烈日下曬著,看隊友變換著手腳附著岩壁挪動,往往有踩滑墜下者,身旁拉保護繩的男子死命拽住,特意弄濕的繩勒出水四濺。

岩壁下是溪流。順水而下,下面兩山所夾河谷喚大水溝,水很清,從前面彎拐處奔過來,一只蝌蚪在水邊各色碎石底擺著尾。去了登山鞋襪踩進水,刺骨的。咝。

撈塊白石上來,手心的熱去了石面的濕,濕了手。用瑞士軍刀劃了幾字,想也不想拋進深水。

找不回來。

從谷底上來時隊友仍攀著,沒有遮陽處,被曬得頭暈,想來是前一晚夜裡從龍泉趕回沒有休息好。

先行往回。

一路只遇四人負野外用物高大背包往山裡去。

回到宿地已是正午偏西,就著管子裡從山上流下的水洗了發,濕漉貼著。細白的泡沫落在地上,破了。

屋前是小片香樟林,吊床在兩棵樹干上系著,躺上去,陽光從細碎的葉子間有或無地落下來。若是棗樹李樹梨樹就更好,成熟的果子會尖叫著從高處樹梢跳到吊床裡。懶的人。胡想一氣。右臂伸在吊床外晃悠著讓吊床搖動,眯了眼吸吸鼻子,成熟玉米的味道。青味。涼的風經過。我看不見。

睡著了。

頭發干了。

午間兩點飯後,從屋前深溝下去,兩山間夾了鐵索吊橋,在上面來回跑,下面的河水藍裡有白。走過20分鐘的山間小道,從一處陡坡拉著兩邊的樹枝倒退著滑下坡底。霍然開朗。

都在哪裡游泳。河裡泳池溫泉。沒有過在山裡瀑布下面。

白的瀑布從七八米高處落下,嘩啦撞進30平方大小青的積水潭,帶些藍,水底彩色的石在透明的水暈和褶皺的光線裡晃動。

只那晃動,便引了人潛到水底。迫不及待。閉了呼吸。想做魚?大概。

水很涼,應該是從山腹裡流出的地下水。劃動四肢,在潭裡來回。往瀑布下游過去,踩不著底,近前了水聲烈了,粗的細微的水的顆粒撲面而來。落在濕的發和臉面。

接近了。

水進了眼,甩甩頭。伸手觸著瀑布後粗糙的藻,跌落的水打在手臂,生疼。轉過身,脊背迎了落水的勢。很涼。卻快意。沒了暑氣。劈啪聲在肩背作響。兩側裸出的岩壁上,隊友嘗試著攀附而上,踩滑跌水裡,剎的,嘩啦的水花開了,帶笑的。

使力蹬岩壁,從瀑布下滑了出去,後背發熱,在齊脖的水裡躺著,浮在水面,去年在康定城外二道橋泡溫泉時,小宇笑道這樣浮著像挺屍,不禁一笑,散了平衡的氣,沉下去,嗆到水。猛地探出水面只一陣咳。

水裡寒,不多時便覺凍,上岸,抱膝坐石上曬太陽。溫暖。

想到你,你,還有你。

日頭更西。循了索橋回去,負了背包,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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