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一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以生死相許！ 題記二 活著這個世界上，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圖一個心安理得。
題記三 變乃天道。 -- 變是永恆的，不變是暫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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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在鎮江，聽水漫金山的故事，白娘子率領蝦兵蟹將勇鬥法海和尚，聽得我入神發呆；蛇精修煉成美女白素貞，遠離娘家四川峨眉山，來到西湖斷橋，聽得我想入非非。 -- 長大了一定去峨眉山玩玩。
求學復旦，慘遇國亂。圖書館照樣開放，卻無書可讀！一日，發現一張峨眉山的地圖，便在閱覽室內潛心描摹。1966年8月18日之後，神州大地出現曠古奇觀：僅憑一張學生證，就能免費乘火車，在全國進行“革命大串連”（住宿，甚至吃飯皆免費）。在北京見到毛主席之後，我乘坐火車來到成都，懷揣一張手描的峨眉地圖。峨眉山距成都僅160公裡，兒時夢想即將成真！興衝衝，決定步行三天去登峨眉；哀切切；消息傳來：大雪封山！-- 煮熟的鴨子飛了！枯坐在接待站的地鋪上，攤開峨眉地圖，畫餅充飢。
難忘最是少年夢。
再燃登峨眉之心，竟在37年之後。
四川，人傑地靈，名山秀水，星羅棋布。人們如此頌揚和評價四川的山山水水：
就四川的名山秀水而言，總有它們各自的獨特風格和個性。如峨眉山的“秀”，青城山的“幽”，劍門關的“險”，夔門的“雄”。
相應英譯：
sichuan province is rich in scenic wonders, each with its own distinctive features ---- the elegance of mount emei, the serenity of mount qing cheng, the sharp precipice of jianmen pass, and the grandeur of kuimen.
“秀”、“幽”、“險”和“雄”，讀者好似水中觀魚，似動，似靜，似影，似幻，給人翩翩想像，令觀者有所為，令觀者有所樂。譯成英語的elegance / serenity / the sharp precipice / grandeur之後，水落而“魚”出，清晰驅走了模糊，准確取代了朦朧。池水無魚，則池不靈動，林壑無霧，則山林不秀。
…………
2003年，我的專著《翻譯美學》出版，以上便是書中的幾段文字。
著述至此，舉目仰嘆，兒時的夢，少年的夢，何日成真？
行文至此，唏噓不已，逝者如斯，幾十年人生，嘩嘩逝去，黑發轉瞬成白發！
退休得以“卸磨”，舊夢可以重拾。
興衝衝，2008年4月15日，與“上航假期”簽訂合同：5月13日，雙飛五日，游覽峨眉山、樂山和青城山。
哀切切，2008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旅行社來電：合同作廢，全額退款。
冬去春來。
上海報刊上各家旅行社的廣告連篇累牘，花花綠綠，如爛漫山花。《新民晚報》之一隅，讀到：讓我們以旅游的方式援助都江堰。雙飛五日的“美食之旅”都江堰、青城山、樂山和峨眉山，原價2280元，現在的“愛心價”1820元。
4月30日，我終於站立在峨眉山的山門前。
陰陰雨雨，地上濕漉漉的。
走過不少天下名山，峨眉山的山門最顯氣宇，山門題詞最顯自尊！
-- 震旦第一山！秀甲九洲！山之領袖！佛之長子！高凌五岳！
我佇立，我注視，我思考。-- 峨眉，你咋就一點也不低調哩？
市場經濟，大潮洶湧，峨眉，“佛之長子”，也耐不住寂寞，也舍棄“重收斂，去張揚”之佛門教義！題詞中能讓人接受便是：高凌五岳。金頂，你昂首天外，海拔 3079米！這也無需自誇呀。
地上濕漉漉，天色灰蒙蒙，天地呼應。
一生的等待，峨眉，終於來到你的腳下，懷揣當年手繪的地圖！
-- 上山會下雨嗎？（旅伴之一，退休的柳老師問）
-- 十之八九會下雨。（“地陪”答，更准確地說，是我們的“山陪”）
游客有情山無情！
進入山門，即換乘景區觀光車，盤旋而上。窗外，時雨時霧，沒了“躍上蔥蘢四百旋”的興奮。車行一個多小時，至雷洞坪。
從雷洞坪步行一段山路，到接引殿，在接引殿搭乘索道車，直上金頂。
從雷洞坪到接引殿，山道彎彎，雨霧漫漫。四周白茫茫，路旁偶爾出現幾只猴子，鏡頭中的孫猴子兒們，渾身上下，水淋淋，濕兮兮，可憐相一副。
奧地利產的大型纜車，載客100人，“嗖嗖”地平穩提升，不到10分鐘，即到站。
-- 天放晴啦！（柳老師大聲嚷嚷）
果然，地面趨干，天光始亮，游興頓提。
到峨眉絕頂，還有10分鐘的蜿蜒山道，山道兩側有護攔，護攔上系了粗鐵絲，鐵絲上，密匝匝掛滿了銅鎖，陽光照射下，亮閃閃，黃橙橙，也是一道風景哩。
-- 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鎖呀？（柳老師10歲的外孫女陽陽問）
-- 小孩子家，別多問。（柳老師一向對外孫女有問必答，這次有點不耐煩）
-- 這叫同心鎖，大哥哥大姐姐交朋友，要結婚了，就到這裡來鎖上一把銅鎖。（旅伴k）
-- 為什麼呀？
-- 這鎖往上一鎖，兩人的心就鎖在一塊兒了呀。（旅伴l）
-- 嘻嘻，真好玩。要是兩個人又不好了，那怎麼辦？
-- 兩人要是不好了，就得回到這裡來，把鎖打開呀。（旅伴k）
-- 打開鎖，不是很容易嗎？
-- 沒那麼容易哦，銅鎖被鎖上後，兩個人就要把鑰匙扔到深山峽谷裡去。
-- 真的嗎？這個游戲真好玩！（外孫女陽陽拍手叫好）
-- 你咋沉默啦？（我問柳老師。陽陽和別的游客之間的對話時，她一直沉默）
-- 老先生，其中有故事，傷心故事。你不知道。等會兒，我告訴你！
金頂，峨眉絕頂，地勢平曠，面積之大，出乎想像！銀殿，銅殿和金殿，三大殿，排列得高低有序，錯落有致。新建成的“十方普賢菩薩”，高四十八米，肅穆莊嚴。
天高雲淡，春夏之交的陽光，亮燦燦，明晃晃，照射三大殿，照射“十方普賢菩薩”，金光與銀光交織，平曠與鼎峙兼容！
-- 哦，今天金頂來了貴人啦！（地陪一邊介紹金頂，一邊感嘆）
-- 此話怎講？（游客a）
-- 你看，我在山下說，十之八九山頂會下雨，現在陽光這麼好哩！
-- 不是說一日三變嗎？（游客q）
-- 一日三變多指夏天，我幾乎每天上金頂，現在這個季節，沒遇上這樣的天氣。你們看！（地陪手指山下）
眾游客發現半山有雲，黑沉沉的。
-- 是啊，等會兒下山，可能要打傘哦。（地陪說）
山頂陽光明燦燦，氣溫也隨之上升。在接引殿花20元租借的棉衣成了累贅。
-- 你們把棉衣脫下，留給我來保管，你們去游山吧，一小時後，在這裡集合。
地陪此言一發，他身邊的紅色棉衣就堆成了小山。
陽陽跟著她新認的“干媽”走了。
柳老師，游客m（退休前任一家出版社的編輯），還有我，三人結伴從金殿的觀景平台抄西側抄小路電視塔方向走去。這裡是真正的絕壁，因為建造了護欄，既無險情，又能看到茫茫雲海，冉冉雲霧。
我們一行三人，時而憑欄遠眺，時而款步慢行。
-- 今天我們能見到峨眉佛光嗎？（游客m）
-- 啥是佛光？（柳老師）
-- 峨眉佛光，又稱峨眉寶光，峨眉佛光出現在金頂處，當陽光從觀察者背後照射過來，深層的雲層就把陽光反射回來，經雲層的折射，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彩色光環，在金頂舍身岩上俯身下望，會看到五彩光環，自己的身影就會出現在光環之中，人動，影子也動。無論有多少人，你見的也總是自己的身影。（我答）
-- 這麼神？你見過？（柳老師）
-- 沒有，這是我第一次上峨眉，那是在書上讀到的。
此刻，在峨眉絕頂，我心中念叨著的，並不是佛光，而是柳老師的故事。
行不遠，柳老師主動打開話匣子。
-- 唉，傷心事一樁喲！中國有十三億人口，我們能同年同月同日參加同一個旅行團，到同一個地方旅游，緣分不淺。回到上海，大家又各奔東西了……。
-- 13年之前，也就是1996年，我女兒小夏，經歷過一場生死戀。她和男友小胡相戀5年。大喜前一個月，小胡突然提出分手。女兒以為開玩笑，一笑了之，不料，小胡玩真的。女兒突然茶飯不思，整天呆頭呆腦，有一次上班乘公交車，居然乘過了頭兩站路。一個人說變咋就變啦？好不容易，我找到小胡，和他論理。他倒也爽氣，一次小學同學聚會上，小胡遇到了當年同桌女孩，她剛剛從新西蘭的白領，單身一人，剛剛回滬，在浦東購置了別墅，正在報刊上登了征婚啟事。同學會上見到小胡，便死追小胡，小胡終於變心！
游客m和我，靜靜地聽，柳老師慢慢地講。護攔外，那壯觀的多變的雲海；絕壁外，氤氳神秘的霧氣，皆視而不見，見而不覺美。
-- 女兒死活不肯。她找到小胡，跟他說，我們在峨眉山掛了同心鎖，還到山頂華藏寺許願。我們說定了，今生今世，永不分離！誰先提出要分要離，誰就要先打開那枚同心鎖。
-- 小胡說啥？（我和游客m，異口同聲）
-- 小胡說，游戲，哪能當真？
-- 哎喲喲！
-- 女兒自幼就是死心眼！打了小胡一個耳光，罵了一句“陳世美”！轉身就走。她堅持上下班，一月之內，我就看著她一點點瘦下來，最後整整瘦了10斤！
-- 作孽呀！
-- 一天，在女兒臥室發現了一張紙條，抬頭赫然寫著遺書二字。說到她峨眉山去了，還說，死了之後，也要小胡去打開那枚同心鎖，否則，老天要報應的。
-- 哦！這麼痴心！（（游客m）
-- 我夫人喜歡越劇，多少越劇講的就是痴情女子負心漢的故事！我也是越劇迷。女人痴情，千古皆然。痴情，常常被誤解為女人的軟弱和善良，事實上，正相反，痴情女人大多性格剛烈，把真愛進行到底。……（我忍不住插話）
-- 你別說，讓柳老師講下去。（游客m）
-- 我和他爸爸見了遺書，當晚飛成都，半夜到的，次日一早，就去車站……。
-- 連夜上山？
-- 沒有……。（哽咽）
-- 在機場大廳呆了幾個小時，就去汽車站。不幸發生了。（哽咽）
-- 慢慢說，別傷心……。
-- 他爸爸埋頭過馬路，急匆匆，也沒看紅綠燈，一家快遞公司的摩托車飛駛而來，撞飛了我的先生。急送機場附近的醫院，先生不治身亡。嗚--嗚--嗚--嗚 ……。（大哭）
-- ……
-- 在醫院，我悲痛欲絕，丈夫身亡，女兒生死不明。我哭暈過去，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護士正在給我注射。手機鈴響，那是峨眉山管理局打來電話，說他們派人守候舍身崖，結果發現一年輕女子神色不對，在她走近懸崖的剎那間，兩名便衣民警，一把攔住女子，岩壁留人！……。
-- 他們怎麼會守候那兒的？（游客m）
-- 在我們出發去機場之前，我先生先給峨眉山管理局打求救電話。
-- 做得對，做得好！（我）
…………。
我住院三天，女兒得知父親已亡，得知我暈倒醫院，她哭得死去活來。後來，我弟弟和弟媳第一個趕到成都雙流機場附近的這家醫院，他們見到我女兒的第一句話是問：你怎麼長白發啦？30多名親友，有丈夫單位的領導和同事，有我們的親戚，都趕到了成都。小胡也聞訊趕來，參加了在成都市殯儀館我先生的遺體告別儀式。
-- 小胡怎麼還有臉來呀？
-- 小胡見到你女兒，態度變了沒有？
-- 變啦，他在我女兒面前長跪不起。（哽咽）
-- 你女兒的態度？
-- 我女兒一天沒有說話。追悼會結束後，當了眾人的面，女兒大聲對小胡說：去年國慶，我和你在峨眉山掛了同心鎖，還到華藏寺許願。要同心一輩子。我跟你玩真的，我是一團火；你跟我玩假的，你是一塊冰。
-- 小胡呢？
-- 他請求我女兒原諒他一時糊塗。
-- 你女兒呢？
-- 她對小胡說：冰炭不能同爐，你我豈能同行？
-- 說得真好！
-- 我女兒跟小胡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啥？
-- 是啥？
-- 她還堅持要小胡上峨眉山去打開那把同心鎖！她跟小胡說，鎖了同心鎖也可以變心，但是，再變，打開同心鎖再變，這樣，大家都能日子過得心安理得。
-- 眾親友都勸我女兒算了，想開點。
-- 我女兒仍然堅持。
-- 最後呢？
-- 最後，小胡在成都市內找了一個開鎖的銅匠，次日一早，一起跟他上山，打開了那把有特殊記號的銅鎖。晚上，小胡把銅鎖交到了我女兒手裡，銅鏽斑斑。女兒把銅鎖丟進廢物箱，跟小胡說的最後一句：活著這個世界上，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圖一個心安理得。
…………。
護攔外，風起雲湧，出現了類似廬山的瀑布雲。
-- 活著這個世界上，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圖一個心安理得。我的耳畔不時回響著柳老師女兒的這句話。“心安理得”，擲地有聲喲！在這個急功近利，物欲橫流的社會，久違了，“心安理得”四個字，息事寧人，能事萬般事，能寧人寧己！
-- 回上海後，我請心理醫生和我女兒談了幾次話，她很快恢復。次年元旦，女兒和單位一個同事完婚，當年生下了小陽陽。
-- 哦！一晃，小陽陽已經讀小學了。
-- 你這次怎麼有心情到峨眉山來呢？
-- 我女兒和女婿在浦東開了一家公司，事業上，蒸蒸日上，他們的公司正准備上市呢，叫創 …… 。
-- 叫創業板上市公司吧？
-- 對。
-- 小胡現在怎麼樣？
-- 唉，別提了。今年春節，中國游客在美國不是遇到一場車禍嗎？
-- 是啊。
-- 車禍的遇難者中，就有他們夫妻兩個。我女婿道聽途說的，不作數的。
-- 啊？
導游規定的“放風金頂”的時間到了，急匆匆，我們趕往集合地。
-- 你們見到了佛光了嗎？（導游劈頭就問）
-- 啊呀呀！到處找你們，就是沒有找到。你們三人躲到啥地方去啦？（眾游客）
-- 老先生，你眼睛有點兒紅腫？（地陪問）
-- 沒啥，山頂風大，風吹的。（柳老師給我們下過“封口令”，沒有見到佛光，心中竟毫無絲毫憾意）
柳老師，攙著小陽陽，照樣指指點點，照樣東張西望，照樣有說有笑。畢竟，那是往事一件了。同心鎖的故事，在腦中盤旋不去，畢竟，我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催人淚下，又發人深省。
山道，還是那山道，一級級的；銅鎖，還是那銅鎖，一把把的，游客，還是那游客，一群群的。
一把把銅鎖，在海拔3000米的山頂，熠熠閃光，我向銅鎖，向每一把銅鎖，投去不一樣的一瞥。
--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心中默念。
回到接引殿，天色趨暗，淅淅瀝瀝，甚至下起小雨。
又到猴群出沒地。
與日出、雲海、佛光、聖燈峨眉四奇齊名的，就是峨眉靈猴了。我取出有點泛黃的手繪地圖，憾意湧上，當年手繪此地圖時，曾計劃獨步上山，從容尋訪一座座廟宇，甚至能細細品讀廟宇中的著名楹聯，比如，於右任游報國寺時，贈報國寺方丈留下的楹聯“立身苦被浮名累，涉世無如本色難”，能從容尋訪一個個山澗名勝，去那靈猴的出沒地，如洗像池、遇仙寺、仙峰寺、茶棚子、洪椿坪、牛心嶺，等等。
今天，只能眼觀導游的小旗，耳聽他的小喇叭，作匆匆一日游！
山道旁，靈猴出沒。頭上樹枝間，更是它們的天下，或呆坐入定，或翻騰縱跳，或上下攀爬，表演它們的絕活，這個在“引體向上”，那個在“倒掛金鉤”，這兒表演“飛躍橫杆”，那兒表演“單臂回環”，技藝之爛熟，難度系數之高，非奧運競技場不能見也！
相機按個不停，喝彩聲此起彼伏。最驚嘆的是：當母猴突然從樹上飛躍至另一樹上，摟抱母腹的猴仔，不必你擔心，猴仔絕不會墜落地上。
明朝萬歷年間，史書就有記載：“峨眉，猴成群來寺，見人不驚，與人相親，相戲索食，呷然成趣”。十年動亂中，和尚被趕走廟門，靈猴居然也受“株連”，成為捕獵對像，它們灰溜溜躲入深山老林，見人就逃。1979年以後，“相戲索食，呷然成趣”的景像，才漸回峨眉。
地陪在上山車子上就介紹，峨眉靈猴分三種：文明猴，強盜猴和流氓猴。文明猴溫順爾雅，喂食時，哪怕跳到你身上，你也無需慌張；強盜猴則專搶游客的包裹手袋，會拉開拉練尋找食物；流氓猴，專愛追女孩，尤其是穿花花裙子的女孩，它們會突然跑到“石榴裙下”，撩起花裙。多少女孩奪路而逃，頓失花容！
接引殿雖非峨眉觀猴勝地，也猴趣十足。路旁小店，有絨毛猴出售，絨毛猴們，有大有小，有大抱小，有小摟大。真假猴王，隔了一條山路，相映成趣，小店顧客盈門。
一位操吳儂軟語的美女，專門挑選了大小一串的三個猴子。路旁矮樹杈上正蹲著一只大猴子，“猴”視眈眈，眼盯美女。
見狀，美女靈機一動，站立路邊，身抱大小三只絨毛猴，以大猴為背景，讓旅伴為她留影。
-- 真有創意！
-- 真好，真猴子假猴子照在一塊兒。
-- 好，站好，茄子！
一群旁觀者，也紛紛舉起相機。
照畢，美女懷抱三只猴子，轉身朝真猴玩幽默，說“謝謝你的配合哦，拜拜！”
說時遲，那時快！那只原本老老實實蹲著的猴子，突然朝美女衝了過來，一把奪走了美女手中的絨毛猴。“噔”的一下，竄上了高高的樹杈。
這一幕，真乃迅雷不及掩耳！當猴子摟著絨毛猴坐在高高的樹杈上，美女才反應過來，眾游客中才有人尖叫起來！
一時間，手足無措，美女只是對著樹上的猴子嗲聲嗲氣地喊叫“還我，還我，還我的猴子呀！”
-- 猴子哪兒聽得懂人話呀？
-- 哈--哈--哈！
-- 老板，你幫幫我的忙吧！（美女跑到小店，央求店主）
不聲不響，老板從貨架上取下一只絨毛猴，又順手取了一瓶可樂，走出店鋪，來到樹下。
只見他，把絨毛猴往樹杈上一擱，右手舉起那瓶可樂，朝著樹上的猴子搖晃起來，嘴巴了咕噥咕噥地叫喚了幾聲。
開始，猴子還是沒有動靜，圍觀游客屏息靜觀。
-- 不行，不行，人太多，你們散開點兒。（店主轉身向圍觀游客擺了擺手）
眾游客自覺後退，散開。
店主又舉起可樂瓶，向樹上的猴子，再搖，再吆喝。
奇跡發生！
大猴撓了一下腦袋，從樹上爬下，把絨毛猴乖乖地放下，就放在店主的絨毛猴旁邊，緊接著，伸出毛乎乎的長手，問店主討要那瓶可樂。
-- 別給它，那麼壞！（小陽陽突然說）
-- 那可不行，這次我騙了他，下次就不聽我的話啦。
-- 妙，妙，妙！（掌聲爆發）
-- 精彩，精彩，比小沈陽的表演還要精彩喲！
一時間，場面熱烈，美女從店主手中接過失而復得的猴子，激動地親吻了一記。
-- 謝謝，謝謝，對啦，我還要支付你可樂的錢哩。（說著，美女從口袋裡取錢）
-- 不用了，沒幾個錢！
-- 一定要，一定要！有了這個故事，我的這三個小猴子死裡逃生，就更精貴啦！（美女往店主手裡硬塞了一張10元人民幣）
-- 它是不是流氓猴？（柳老師問店主）
-- 是呀，誰讓這位女士長得這麼漂亮呢！你抱了三只小猴子，不抱它，它吃醋啦！（店主笑答）
一陣哄笑！
-- 我媽媽說的，女人不能長得太漂亮！長得漂亮，麻煩就多啦。（小陽陽突然說道）
-- 別亂說！（柳老師急忙阻止）
又是一陣哄笑！
-- 你們看，你們看，那猴子在樹上喝可樂呢！（不知哪位游客說了一句）
眾游客抬頭，那猴子咬開了瓶身，吮吸著，味道好極了！
午餐之後，游覽了萬年寺、白龍洞，來到清音閣。站立在清音閣牌樓下，欣賞郭沫若先生題寫的“清音仙境”四個大字。心中默念：別了，峨眉！
-- 老先生，你剛才在金頂見到那麼多的同心鎖，說了一句話，真有味道喲。（游客m走到我身邊，和我交談起來）
-- 啥話？說過我也忘記啦。
-- 你自言自語說了一句，被我竊聽到了。哈哈哈。
-- 啥話？（我又問）
-- 你望著那層層疊疊的同心鎖，你說一句“愛漫峨眉”！
-- 對，我說過。
-- 不過，我現在還想補充一句。
-- 補充什麼？
-- 我想在你的“愛漫峨眉”之後，補充一句，叫“情斷金頂”！
-- 你還想著柳老師女兒的事情呢？
-- 是啊，以後回憶起此次旅游，想到金頂，想到同心鎖，就必然會想到柳老師女兒的凄慘故事。
-- 愛漫峨眉，情斷金頂！對得真工整。到底做了一輩子文字工作喲！
-- 老爺爺，老爺爺，郭沫若是誰呀？（小陽陽突然跑到我跟前問）
我很耐心地跟小陽陽解釋，解釋完，摸著她扎辮子的小腦袋，想到剛才她的一句“名言”：女人不能長得太漂亮！長得漂亮，麻煩就多啦。陽陽雖然尚未成人，看得出來，長大了，必定也是個美人坯子，但願她長大了，能寫下“愛漫峨眉，情定金頂”的美好人生故事。不，但願所有在金頂掛上同心鎖的有情人都能寫下“愛漫峨眉，情定金頂”的美好人生故事！
（2009年5月18日晨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