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玉泉院起步，上路的時候是下午五點。上山的路很安靜，只有我和小平兩個人的腳步聲和喘息聲。陽光並不猛烈，我們兩個人的影子不時地重疊在一起，淡淡地顯得有些單薄。
山路兩旁的綠樹、野花、昆蟲、石橋、溪流、深谷和岩壁，這些近在咫尺的新奇，讓我們興致盎然。揮汗如雨時，我們不約而同冒出了“裸奔”的想法。
偶爾遇到下山的人，臉上都有悲壯的表情，他們一心一意低著頭走路，根本無暇顧及回答上山人的問話。
一座山，不管有多麼高不可攀，她總有一定的高度。所以會有一條路，無論如何艱辛，我們總會抵達。
山不過是山，讓人著迷，讓人疲憊不堪，讓人備受折磨，卻總是有報答你的希望。
蓮花峰就在視線盡頭，像玉樹臨風的美男子，不動聲色地引誘著我們。
我們所走的每一步，都在和她接近，這是支撐著我們的所有力量！
:?
坡度緩緩上升，行一個小時到莎蘿坪，菩提樹下，迎面走來一青衣道士。背著手款步而行，一幅逍遙自在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全真教的人，也不敢上前打聽。
在藥王洞附近的一個小店歇息，山下走來一位挑擔子的大叔，決定將我們的背包交付給他。大叔為了賺得60元的辛苦費，答應加個班再爬一次山。事實上，他成為我們此行的指導員。（待續)
過仙姑橋，十八盤的台階路更加狹窄和陡峭，遇到一對兒手腳並用艱苦爬行的情侶，恰好是我們大悟老鄉。一群大老爺兒們，動作遲緩，且叫苦連天。他們問：這年頭，女人倒這樣厲害？我們笑而不答，漸漸地把他們遠遠地拋在身後。
出青柯坪，回心石擋住去路，讓人有挑戰的衝動。之上是徒步華山第一險境的“千尺幢”，370個台階，皆不滿足寬，坡度70度，一線天開。手扶鐵鏈而上，是一個有驚無險的小高潮。完全忘記所有的禁忌，匍匐在石階上，一手抓住鎖鏈，一手端起相機拍照，是下意識的動作。
:?
百尺峽和老君犁溝並不讓人驚恐。暮色四起，遠處群山之上，晚霞大放異彩，讓我們身不由己地停下腳步欣賞。我們追逐著太陽，在北峰之巔賞夕陽，卻為時已晚。這是此行唯一的一點遺憾。
攀升的路越來越艱難，總算登上北峰，是晚上九點，天色已完全暗下來。我們渾身濕透，在此添加衣物，收留了兩對情侶。大叔遙指遠處一處燈火告訴我們，那雲山深處住著一位老尼。
黑暗中，聽見小平輕微的嘆息聲。無暇顧及，因為前面到東峰，還有無盡的路。
大叔指點給我們切實的路線，唯一需要戰勝的只是自己。四個多小時的體力透支，幾乎透不過氣，腳下軟綿綿的。極度的困倦並沒有讓我們的感覺變得遲鈍，夜色美得讓人暈眩。
天上的星星閃閃亮，我們的手電筒就像小小的螢火蟲。小老鄉一直是手腳並用地爬行。很多時候是蹲著跪著趴著，偶爾一下子踏空，會陡然嚇出一身冷汗。不知從何而來的意志力，告訴自己往前走，不能停下。
黑暗中摸索著走過擦耳崖，蒼龍嶺，金鎖關，晚上10點山風突起，林濤翻滾，搖搖晃晃中挺進東峰飯店，撲倒在高低床的下鋪。引路的大叔一樣疲憊不堪，還要連夜趕下山，我們給了他手電，囑咐他多多小心，就此告辭。
我們的抓絨衣和衝鋒衣都能擰出水，濕透的頭發裹成一團，又滑稽又難堪的樣子，簡直見不得人。
:?
幸虧，沒有把我們看重的男人帶上山。
一個不眠之夜，半夜的時候，有人敲門，說外面太冷了，凍得要死，可憐巴巴地求我們收留他們。我起來開了門，讓這一男一女住在空余的床位。順便在周圍轉了轉，風已停息。滿天繁星，月華如水，萬籟俱寂。
早晨五點，爬到朝陽台，天際已經發白，早有等待多時的人群，狹小的石窩發現兩個緊緊摟抱在一起的人，他們是彼此的避風港。
日出是華山對我們最好的饋贈。晨曦、朝霞、紅日、金光，多少人來，都為了這耀眼的一瞬間。在這燦爛的背景下，只有深情相擁才是最貼切的響應。旁觀的兩個女人，彼此相視一笑，是另一樣的溫暖。
華山最險要的鷂子翻身，崖高十余丈，三面臨空，上凸下凹，通往博台的必經之路。攀援的人要有膽，還要有鷂子翻身的敏捷，手攀鐵索，腳踏石窩，附壁而下。好逞能的袖子必得親身體驗一番。有安全繩系於腰間，於心理上是極大的安全保證。仍然不計後果地攜帶著照相機，保護相機的安全倒是額外的負擔。在dolala的戶外經歷上，這驚心動魄的體驗，是一次新的突破。
:?
博台上讓剛結識的蘇州人扮作和我下棋的樣子。這個下棋亭 通常是神仙們來的地方。
成功返回時贏得許多觀眾贊賞的目光，工作人員獎勵我可以免費再玩幾次。
小平的鞋子很滑，在霧氣潮濕的路上有不可預知的危險，勸她不要嘗試。
我們和蘇州人結伴而行，直奔大名鼎鼎的長空棧道。出發前，有不少人的警告和阻攔，反而更激發我們不可不試的決心。征服天險的欲望制造著前所未有的興奮。第一段是80多度的鐵條和石窩，接著就是峭壁旁鋪著的木板，後一段只是峭壁上的幾個石窩。同樣有安全繩的保護，強度和難度要略次於“鷂子翻身”，從視覺上看，有萬丈深淵的背景，衝擊力是無比震撼的。小平不可抑止地狂按卡片機的快門，一只腳也翻來覆去地拍了20張。過往只有一條道，所以有這麼親密無間的“會車”，得了便宜的姐姐們，都笑哈哈得不知道身在何處。
棧道的盡頭是令狐衝面壁思過的地方，在松檜峰凌空的崖壁下有石刻的“全真岩”三個大字，岩下無可立足之處，除過能騰雲駕霧的神仙，凡夫俗子如何辦到？。
:?
此刻風起雲湧，雲山霧海，若隱若現，變幻無常。
華山呈現給我們又一份額外的驚喜，不虛此行！
在南天門和蘇州人各分東西，往西，上避詔岩，便可登上華山極頂。南峰2160米海拔，李白在此搔首問青天耳。此時，雲海以排山倒海之氣勢，席卷而至。絕頂上的仰天池，池水青綠，長年累月不盈不滿、不干不涸，令人稱奇。
從南峰西行，匆匆掠過迎客松，即可登上蓮花峰。路遇身背巨石上山的婦女，沉甸甸地擔負著她們的生計，讓過往的路人肅然起敬。巨形的石斧提示著這裡是沉香劈山救母的地方。
翠雲宮香煙繚繞，在這裡雙手合十，為自己，為身旁的人祈願。
華山論劍和楊公塔歷歷在目，雲海深不可測，龜石如漂浮在海上。
:?
正午十二點，開始從西峰下撤。至此，12個小時遍游華山五峰，放眼周圍，並不見幾個華山“英雄”，兩個女人心滿意足。
沿著昨夜攀爬的路線，遭遇大批上山的游人。蒼龍嶺是韓愈雙腿發軟號啕大哭，給家人寫信訣別的地方。金鎖關的鐵鏈上有密密麻麻的紅繩和同心鎖。擦耳岩在白天看起來那麼平淡。
下午一點半，如期趕到索道處，像鳥兒一樣飛翔，十幾分鐘便到山腳下。
出東山門的路上，小平步伐矯健，興致未盡的樣子。她果真是神仙！
我對她說：從現在起，別再把我看做一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