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客龐大的軀體往下俯衝，座位前的液晶屏清楚地顯示著從機身底部攝像頭傳來的畫面：綠色森林、藍色湖泊、紅頂房屋稀稀落落地點綴其間……終於，在視線中出現
了筆直的跑道，近了，近了，機輪滑上跑道的那一刻，機艙裡響起了一陣掌聲。俄羅斯阿爾福特航空公司的乘務員用硬邦邦的中文感謝大家在這8個小時飛行中的配合。烏拉，我們踏上了向往已久的俄羅斯的土地。
由於此前旅行團發的通知反復強調俄羅斯出入境非常苛刻，在機場等上三四個小時是常事，所以我們都做了充分的准備，包裡塞滿了吃的，還有人帶著撲克，打算在機場打持久戰。可是入境卻是出乎意料的順利。雖然辦手續的俄國辦事員表情相當僵硬，但好歹我們沒有碰到任何刁難。
來接團的導游小李，是在莫斯科大學讀國際關系的博士，來俄羅斯已經九年了。在莫大拿博士相當不易，碩士畢業後是三年副博士，然後還要讀五年的博士。莫大的副
博士在全世界都能享受博士的待遇，可見這裡的教育之嚴格。小李已經副博士畢業，有很豐富的歷史文化知識，給我們的莫斯科之行增色不少。旅游公司的安排是從
機場直接去吃晚飯，途經列寧格勒大街。小李說，看兩邊的房子，裝飾有雕塑，比較精美的，都是斯大林時期修建的，而像個正正方方的豆腐塊，毫無美感可言的，
是赫魯曉夫時期修建的。可見，斯大林還比較講究革命美學，而赫魯曉夫是一個實用主義者，反對一切華而不實的裝飾。
列寧格勒大街是莫斯科的一條主干道，很長，也比較寬。從機場往市區方向的路很空，而從市區出城的車卻極多，幾乎開不動。小李說，莫斯科人大多在郊外有自建的
別墅小屋。蘇聯時期每個莫斯科人都在郊外分到了六分地，他們就在那裡自建小木屋，種菜種樹，一到周末一家人都到那裡去住，因此周五（我們到達莫斯科正是周
五）晚上出城的車多極了，周六周日莫斯科的車流還不到平日的四分之一。莫斯科的堵車不亞於我們的“首堵”北京，因為莫斯科車便宜，汽油也便宜（大約四塊多
人民幣一升），而且汽車沒有報廢時限，所以幾乎每個家庭都有車。1500多萬人的莫斯科市有500多萬輛機動車。不過大部分車都不好，看著很老舊。莫斯科人出行除了地鐵就是私家車，因此上下班的路上堵得一塌糊塗。小李說，早上的堵車到11點才能緩解，晚上也要堵到九、十點鐘。甚至有的住得遠的莫斯科人上下班要花六個小時。為什麼要住這麼遠呢？因為市區的房子很貴很貴。機場離市中心大概三十多公裡，那裡的房子是每㎡3000多美元，往市區走走，大概在三環（莫斯科不像北京還有五環六環，三環就已經比較邊緣了）附近就要六千美金。市中心的房子一般是一萬美金㎡，最好的地方是三萬美金㎡，一般人根本住不起，北京的房價與之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房子太貴，大家只好跑到莫斯科郊外去過晚上。
可是莫斯科決不是沒地方，這個城市的市區面積比北京大得多（不算北京的遠郊區），雖有1500萬人口，卻感覺不到擁擠。到處是白樺林，難怪被稱為是森林中的城市，城市中的森林。市區裡有大片大片的綠地和樹林，可成片的公寓樓卻幾乎看不到，新建的也很少。
我們住在三環邊上的zarya酒店，是莫斯科maxima酒店的一個加盟連鎖店。雖然是三星級，但房間比國內經濟型酒店的房間還略小。沒有熱水、沒有拖鞋、沒有牙刷，但其他洗漱用品俱全，甚至還有黑色的皮鞋油。不過很多房間都沒有空調。我們一整夜都開著窗，氣候相當涼爽，就是有點吵。俄羅斯汽車的聲音極大，開得也異常凶猛。到酒店裡安頓好已經是當地時間晚上8點（北京時間晚上12點），可陽光還如北京下午三四點時那麼耀眼。夏日漫長的白晝可說是上天對俄羅斯人的補償，因為這裡10月份就開始下雪，直到次年4月。在沉郁的冬日，每天出太陽也就中午那麼幾個小時。甚至一二十天都是雨雪天或陰天，見不到一次太陽。所以俄羅斯人鐘愛陽光，鐘愛夏日，到處是曬太陽的人。有些人甚至在莫斯科河的兩岸“裸曬”。
安頓好後，同行的幾人約著去周圍轉轉。C姐姐憑著酒店地圖，很順利地住處我們的附近有一個公園。果然，沒走多遠就看到了。大家一陣歡呼，畢竟這算是我們來俄羅斯後玩的第一個地方啊，而且還是自己找到的免費景點。公園真大（後來聽導游說是一個植物園），中央是一個湖，四周都是參天的森林。林間道上有很多散步的人，一些年輕人滑著輪滑呼嘯而過。林下間或綴著木制大排椅，常見一對對或三五個莫斯科人在那裡輕聲交流。我很奇怪，他們怎麼有那麼多好聊的呢？要是中國人，說不定早就扎堆打牌了。可是莫斯科人就喜歡這麼坐在大椅子上慢慢地說啊說啊。時常還能看到隨主人散步的大狗。俄羅斯人似乎對小寵物狗完全不感興趣。我看到一只斑點狗，就像斑點狗101裡的一樣。
草地非常松軟，就像一層厚厚的綠絨毯，躺在上面，太舒服了。一位男士帶著幾個小孩在打球，不知道是不是一家人。導游小李說過，因為俄羅斯人生育率太低，所以政府下血本重獎多生者，生一個獎7000盧布，生兩個獎20萬，生五個就在莫斯科市內獎一套房。重賞之下，必有勇生。這幾年莫斯科街頭的孩子多起來了，莫斯科市長去年很自豪地說，莫斯科一年新增了10萬新生兒，這是上個世紀90年代後從未有過的。如此優渥的條件，為什麼莫斯科人不愛生孩子？導游的解釋是，俄羅斯人家庭觀念比較淡泊，子女長大也不贍養老人，而且說不定不幸還養個酒
鬼。再加上經濟也不好，大家不想生也不敢生。總之就是經濟原因加文化原因。所以現在人口成了俄羅斯經濟發展的一大瓶頸，勞動力嚴重不足。生育率低而非正常死亡率很高（是生育率的1.6倍）。在沒有社會保障的情況下失業，使得很多俄羅斯年輕人有一種幻滅感，很多年輕男性死於酗酒、抽煙、事故、鬥毆，導致俄羅斯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女性是男性的2-3倍。看來，當年休克療法帶來的激進改革確實遺留下很多問題。
不過說到酒，俄羅斯民族實在是太愛喝了。到處是空酒瓶子，垃圾箱裡，長椅下面，草叢中，哪都是。我看到兩位十幾歲的姑娘，在公園裡一邊聊天一邊喝酒，每人旁
邊都放著好幾個空酒瓶。這真是一個泡在酒中的民族。竹林七賢之一的劉伶嗜酒如命，他的故事常被用來佐證魏晉名士的風度。而俄羅斯好像人人都有這種今朝有酒
今朝醉的灑脫勁兒，不身臨其中，很難想像。我覺得俄羅斯人愛喝酒，不單純是買醉尋歡或借酒消愁，而是這就是他們的生活，最自然不過的一部分。沒有什麼好與
壞，就是自然而然，正常不過的一種生活。去超市看看，白酒的價格也就幾十盧布，差不多就是兩瓶礦泉水的價格。
從公園走回來，一路上都是樹林，路邊還有果實累累的蘋果樹。莫斯科不像中國，有成片的住宅小區，常常只是一棟或幾棟老舊的住宅樓，一看條件就不好。但周圍的
環境卻太棒了，全是綠色，全是森林，林中隱著一些長椅和秋千架、蹺蹺板什麼的。遠遠的，可以看到幾個人影在秋千上晃蕩，很像一幅畫。
下集預告：俄羅斯游記之二——紅場，美麗的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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