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克什克騰之旅

作者: bearyuu

導讀8月盛夏,早先擬議中的新疆之行告吹,轉而經北京去了赤峰的克什克騰旗。 4日早晨10點多,從北京北站坐車赴赤峰,下鋪78元。北站的設計相當先進,從候車廳去無論哪個站台乘車均無需上天橋或拱地道,換句話說,鐵軌和候車廳是垂直而非平行排列,事實上這麼簡單而利人的設計不知道為什麼國內大多數火車站不去采用。一白天的火車,晚上8點多才能到赤峰(晚上那趟車� ...

8月盛夏,早先擬議中的新疆之行告吹,轉而經北京去了赤峰的克什克騰旗。

4日早晨10點多,從北京北站坐車赴赤峰,下鋪78元。北站的設計相當先進,從候車廳去無論哪個站台乘車均無需上天橋或拱地道,換句話說,鐵軌和候車廳是垂直而非平行排列,事實上這麼簡單而利人的設計不知道為什麼國內大多數火車站不去采用。一白天的火車,晚上8點多才能到赤峰(晚上那趟車的臥鋪根本買不上),也好,沿途正好欣賞出塞的風景,逾向北逾覺空曠,大片的向日葵在峰林和小河的背景下甚是迷人,山上似乎還有不知什麼時代的烽燧,向兒子指著看漢語的火車站名逐步變成了蒙漢雙語的,一天也就慢慢過去了。同行的有一個學環保的博士,畢業不久在中科院環境所工作,給兒子講了不少腦筋急轉彎,還有一個剛剛考上北京科大的小姑娘,去北京玩了幾天回家,由在京工作的姐姐細心照料著上車,都甚相得。

入住麗景酒店,天亮後知道就在市中心。來之前聽說了赤峰的水污染事件,頗為惶恐,細問之下只是開發區那邊受影響,足見人言可畏。

第二天一早去了赤峰博物館,很近,而且是免費的,但是心目中的“玉龍”沒有看到真品,也難怪,迄今發現最早的龍圖騰,算是國寶,多半兒在呼和浩特藏著吧。不過其它藏品也挺珍貴,如契丹公主與駙馬墓中隨葬的金冠和鎏金銅面具,後者尤其稀罕,以及美麗的魔羯浮雕的銀盤、遼國壁畫等等,博物館雖然不大,仍然值得一看。

中午退了房,去新城區的汽車站,不想去克旗的車連2:40的票都賣完了,只好等到4點。好容易開了車,一路上看窗外的農業區一點兒一點兒出現牧業,天藍了了起來,司機不停地放著一首叫做《愛上了離婚的女人》的歌曲,至少8遍,終於大家哄笑起來,說司機肯定感同身受,兒子大聲呼吁改個歌曲,才算罷了。快到達時,同行者向我指示西拉布倫河谷和遠處的大青山,山峰挺秀,漫漫的草原由河畔向山谷退去,令人期待。

天快黑時,到了克旗所在地經棚鎮,難道以前是什麼廟的藏經之處?這一天是周三,酒店紛紛告訴我們:歡迎入住,但僅限2天,周五、六的房子已經訂出去了,不用說,正是旅游旺季,而且這裡的旅游業高度受制於旅游團,旅游團則是典型的周末型。

入住金城酒店,150元一晚的三人標間(周末260元且不保證有空房),晚飯後商量好了張大朋師傅(13848971333)的包車,普桑,4天共900元(事實上最後我們多付了100元表示感謝),以後的幾天發現這一決策很好,或者說這裡的人很好,直率、義氣,絕沒有內地人的瑣碎;長途車也通達各個景點,但是那種交通車太耽誤行程,實際上作為旅游根本不適用。

6號先去了烏蘭布統草原,南距經棚大約150公裡,記得中學歷史書上譯為“烏蘭布通”,知道是17世紀末兩個東方帝國決戰的戰場,葛爾丹的敗亡也宣告了准格爾汗國統一蒙古故地的不可能,及至乾隆皇帝的最終殺戮,那個曾經在中亞稱雄百多年的汗國終於只在新疆留下了准格爾盆地這個地名而已,而中國歷史記載更是否認了這個國家的存在。一路上黃色的油菜花、不同時令的蕎麥、蓨麥以及說不出名目的植物在坡地上變幻出各樣色塊兒,西拉布倫河谷蜿蜒東去,慢坡起伏,正是適合各種影視劇拍攝的好地方。

草原很大,古戰場更是不可能確指,康熙的妻舅佟國綱戰死於此,一個泡子便以此命名,也有墓可供憑吊。開價400元坐馬車巡游一圈,160元成交(聽說周末至少350元),也難怪,一年只有至多2個月的旺季,官家與導游的雙重盤剝,車夫未必能掙到多少。兒子挺喜歡馬車,忍受著兩匹馬的尾巴的輪番掃蕩坐在前排,一路車夫講最好的花季是7月中旬,今年雨水偏少,草也不如往年,難道草場退化已經不可逆轉?想起初見大草原是15年前在甘南,記得那時草深到看不見牛糞,撲進去才紛紛中彈,去年去甘南就不是那樣了。

野鴨泡子真有幾只野鴨,湖岸也有幾匹馬安靜地吃草,看得出泡子不如前些日子水深,滿腳都是小青蛙在跳,兒子一直擔心踩到它們。到底不是周末,游客不多,左邊的小丘就是這裡的最高峰紅山。回程時大雨不期而至,騎馬的游客到底騎術不精,多少有些狼狽。

不遠處就是內蒙古和河北兩省的界河灤河,界河附近胡亂排列些小攤算是旅游項目,午餐手把肉,160元,吃飯時聽說有從河北入境的游客在河北被收取了75元門票,以為是草原的門票,進來內蒙又被收取60元,以為是亂收費,一言不合與工作人員廝打起來,還驚動了警察,實際上前面的75元是河北“開發”的“界河”景區門票,而那個“景”區根本不存在,純粹是河北方面影在烏蘭布通草原背後誤導游客繳費。

7號收拾了退房,准備去達裡諾爾湖,並體驗蒙古包。沿途的向日葵正是時候,是我最喜歡的花,大片大片雖沒有到“海”的地步,也夠賞心悅目。貢格爾河、沙裡河、西拉木倫河在草原上曲折,成群的牛馬羊自在地或停或走,就這樣到了達裡諾爾湖的南岸,這裡較北岸開發好些,曼陀山上的風車群在藍天下別具一格。門票35元,長長的木棧道通向湖邊,淡紅色的水草說明湖水偏弱堿性,沙灘很細又很淺,走進百多米還不過沒過腳踝,兒子玩得不亦樂乎。

從南岸沒有路去魯王城,轉進北岸,實際上遠在湖的西岸。去那裡的游客甚少,離北岸漁場大約40公裡,張師傅干了兩年旅游壓根兒還沒有去過,專門找了一個當地蒙古牧人引路,車在沒有路的草原上壓著似有似無的車轍起伏前進,車轍混雜處便由那牧人大聲指示,“大眼賊”(一種草原鼠類)不時在車前後跳躍,兒子時時興奮地指給我們。越過一個又一個牧民定居的村落(當地稱“營子”,聽上去有東北的語言習慣),看到一個又一個金人為防備蒙古南下修的“邊壕”(俗稱“金長城”,大約200米一個堡壘,高出地面不過2-5米,延綿這裡好幾個縣),終於到了。這裡是元代弘吉剌部的駐夏之地應昌路,從這裡看達裡諾爾,天高雲淡,湖岸曲折,藍如大海。弘吉剌部是元代各朝皇後的法定出處,其首領更因從征海都有功進封魯王,所築城也是有元一代大漠與華北的驛站要衝,順帝出逃後,也曾在這裡駐驊一年,所以有“北元故都”的榮耀,那以後傳國玉璽也還在黃金家族傳襲,直到末代林丹汗給了皇太極,後者因此改元“天命”,真是天命中國再次亡國嗎?

魯王城今存不過600米*650米的遺址,有形同虛設的鐵絲網圍起來,東門有文管所小小的院子,能夠看出房子的巨大柱基痕跡,元碑一通記錄應昌路的歷史,落款是“泰定二年”。工作人員也住家於此,有一個可愛的小女兒,我們到時正在用奶瓶喂一只小羊,更有一只小貓在跳,兒子高興極了,先抱起小羊,又抱著小貓不撒手。遺址高出地面的土質城牆不過2-3米,城中一處遺址略高,上樹殘碑兩通,記載建孔廟的過程。正午的陽光下,只有我們和那只貓在廢墟游蕩。

離古城不過500米就是耗來河,連接達裡諾爾和多倫諾爾的小河,據說是世界上最窄的河流,各種資料對其最窄處的描述從6釐米到40釐米不等,我們當然無從考證。

從這裡回到北岸,一處叫“砧子山”的火山上有幾千年前牧民的岩畫,可惜正在修路,兒子遠看那山說像“吞了大像的蟒蛇”,也許小王子在天空看到的就是那種樣子吧。路旁有一處克什克騰世界地質公園博物館,倒是按國際式樣設計的,但展示水平也一般。

終於到了准備過夜的蒙古包,這是專供旅游者租用的,還有一個簡易風車用來發電,向導說1千元就能夠搞這麼個風車,聽上去倒也不貴,主人自己實際上在不太遠的定居點有磚房住。蒙古包一共三個,一個是廚房,一個堆雜物兼放張床供司機睡,另一間是我們住,一張大床足夠5個人睡,正中供著成吉思汗的像,還算干淨,80元1晚,但他們家的飲食一點兒也不便宜。兒子十分喜歡這裡,特別是對壓井情有獨鐘,但這是不到1丈的淺井,牛糞羊糞之下,誰能保證水質?所以也就是體驗一夜罷了。

這裡是所謂的貢格爾草原,離開蒙古包不過10米就是一條小河,黃昏時分,牛在安靜地吃草、喝水,羊群則遠遠地聚臥在一起,乍一遠望還以為是一堆白石頭,“斯特拉”(一種草原上的類似蝗蟲和蟋蟀的昆蟲,擅跳、能飛,飛跳時發出“卡拉卡拉”的清脆聲)彷佛手持著兩把螳螂的大刀,一邊飛,一邊雙刀互砍,好像在給自己鳴鑼開道。太陽就快落山了,兒子在草原上閉著眼睛奔跑、大笑,說是學醉漢跑步,草原上並非平坦,妻子說那些臉盆大小的凸起可能是凍土的效應。我想她大概是12年前去西藏被那裡的凍土層嚇壞了,這裡怎麼會有凍土呢?可我也解釋不清這些凸起,反正兒子就這樣一上一下的跑著倒真的像醉漢,直到向他指點了北鬥七星才肯去睡,七星中最暗的那顆這裡也看得見。

晚上半天睡不著,妻子是收拾床鋪時發現了一只大號蜘蛛,我是怕誤了日出,3點多就起來了,月亮還在半天,挺冷,牛群就在蒙古包周圍游走,雖然它們很安靜,可夜色裡就在我們的頭頂不停地咀嚼,妻子擔心咬去她的頭發,當然,隔著厚厚的氈棚,怎麼可能?看看天色還早,又回去床上,一會兒又起來,快5點時,終於天邊有了紅暈,幾隊大雁適時地在天空盤旋,變化各種隊形,早起的牧民騎了摩托在跑,也有騎著馬趕著自己的牛從公路上穿過,太陽出來那一刻很吃驚,不是一點點兒,而是小半個一起出來的,而且仰角已經在15度以上了,多少有些失望,但仍然很漂亮。

作別主人家,向北去往阿斯哈圖石林,門票100元,沿途的巴彥查干附近的游牧風光更加典型。石林是一處花崗岩而節理發育的地貌,據說是花崗岩形成過程中偶遇火山運動的結果,迄今尚未在世界其它地方發現相同地貌,單體不是很高大,但形態豐富,盡態極妍,與心目中渾厚的花崗岩的形像完全不同,觀者如堵,可能是克什克騰最有名的景點了。

晚上回到經棚鎮,入住白雲賓館,200元一晚,這個價格在周末算是便宜了。一連幾頓,都在一家剛開業的飯店晚餐,菜份大極了,30元一只“笨雞”,腿部肌肉比劉翔不遑多讓,真是草原裡跑大的。

9號去了大青山,門票120元含索道,堪稱此行最漂亮的地方,甚至超過先前的期待,花崗岩峰林千姿百態,移步換景,目不暇接:半山腰看著像兩只駱駝昂頭前行,背上有四只恐龍蛋,再爬一會兒就變成兩只盤角山羊接吻了;老婦人頭上挽個髻子,低頭向老頭陳述,盡得婦道;大馬背上騎著母親,懷裡抱著一個嬰兒,背後還騎著一個稍大的孩子,而小馬則在前面撒著小歡兒……

但大青山最引人的還是岩臼,這是一個描述性的說法,避免了對其成因的傾向性判斷,在花崗岩上部表面,也許是冰川作用,也許是風蝕,也許是別的什麼原因,我倒相信是冰川效應,總之形成了下凹的從澡盆到游泳池大小的坑臼,這種地貌聞所未聞,是大青山的標志。但到達岩臼群的路並不近,從長長的索道上站還有2500米,當然這是地圖上的說法,需要上上下下的爬山,年輕人大約1個多小時可能到,我們走了近3個小時,如果要走回頭路到索道上站,大概還有2個多小時吧。我們決定到了岩臼群從南坡下山。事後證明這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南坡的風景美極了。

離索道上站不遠就能夠看到兩個不大的岩臼,還是兒子發現的,這裡看對面山坡的峰林就很夠賞心悅目。兩山之間的谷底開發成了蒙古包的旅游點,只是這裡晚上會太冷吧?由這裡繼續上山有一線天、神仙洞府等等,更主要是各樣的峰林,但是天開始變了,離岩臼群大約800米,開始下雨,想起去年我在慕田峪長城的雷擊遭遇,妻子臉色慘白,兒子倒不想那麼多,只是說冷(帶來的衣服全在汽車裡)和累。到了山頂,雲霧纏繞,萬峰浮在腳下,遠處傳來雷聲,山頂只有我們一家三口,野韭菜香氣馥郁,鷹嘴岩確實很像,但是已經沒有太多心情看景。到達這裡的游客不多,大多數是從索道上站爬不久就下山的,所以路掩映在齊人高的草裡並不好找,慌亂中聽見有人叫,擦擦臉上的雨水看見是穿制服的保安,才放下心來,真感謝他的負責任。他引導我們看了岩臼群,總數達幾百個,以圓形或橢圓為主,一個梅花形的最為漂亮,這時雨時大時小,放眼望去,雲霧在峰林間聚散吞吐,來去倏忽,真是攝影師坐等一個月也未必能抓得到的奇觀,但我不敢拿出相機來拍,上一個韓國相機就是被貴州馬嶺河瀑布的水侵入很多功能壞了,最大的一個岩臼呈橢圓形,長軸達25米,短軸也有10米以上,裡面長著一棵不小的樹。

終於看到了,不虛此行,更不虛此驚。

保安將我們引到下山的石階路,確定當天再沒有別的游客才走。聽說山上可能有蛇,我拿了一根樹棍打草先行。南坡是以前的登山正路,估計是修了索道後走的人少了,路在草中根本看不見。比起北坡又是不同的風景,折過幾個山谷,看到了山下,田地分成若干個色塊,白雲下恍如仙境,也知道路是走對了。這樣下了2個多小時,終於到了大青山的南門,打電話將司機從北門停車場叫來,他說正准備報警,因為所有比我們上山晚2個小時的都回去了。

10號是在克什克騰的最後一天,准備下午回赤峰,上午在街上閑逛,經棚只有兩條主街,決定逛到五大衙門處,反正沒什麼事。這麼走著,在旗政府對面不經意地發現有個博物館,再看還是克什克騰世界地質公園博物館。太棒了!對整個克什克騰的自然史都有很好的展示,只是同在一座大樓的克什克騰歷史博物館竟然沒有工作人員開門,看來還是來這裡的游客太少了。也難怪,主體游客是周末游,一天去兩個景區,哪有時間來這裡呢?

下午坐車回到赤峰,昨天的雨後,天藍得讓人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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