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

作者: 艾羽

導讀八月七日 晴 最高氣溫28度 巴黎 走向未來 拉德方斯--法國之夢上午八時,"148"開出兩輛大客車,一前一後上了外環高速。一輛直奔拉德方斯,另一輛滿載著那群"喜雀"--勝利油田歌舞團的姑娘們前往戴高樂機場,她們就要飛往北京回到祖國了。我心裡湧起一絲惆悵,謝謝你們在巴黎為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今後的相逢,已經是很難了,青春是多麼美好啊!我還能看著她們婀娜多� ...

八月七日 晴 最高氣溫28度 巴黎 走向未來 拉德方斯--法國之夢上午八時,"148"開出兩輛大客車,一前一後上了外環高速。一輛直奔拉德方斯,另一輛滿載著那群"喜雀"--勝利油田歌舞團的姑娘們前往戴高樂機場,她們就要飛往北京回到祖國了。我心裡湧起一絲惆悵,謝謝你們在巴黎為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今後的相逢,已經是很難了,青春是多麼美好啊!我還能看著她們婀娜多姿的即興起舞嗎?

汽車開過塞納河後,一直奔向西北,很快地進入了地下隧道。安靜明亮的隧道中汽車無聲地滑行,並沒有震耳欲聾的轟鳴。開到一處寬敞的地下停車場,我們下了車,乘自動扶梯來到地面。微風送過來傾瀉的陽光,眼前為之一亮:拉德方斯到了。

拉德方斯是一個怎麼也無法與巴黎--十九世紀建設起來的那個輝煌璀燦的巴黎,二十世紀被戰火蹂躪而又復興的那個巴黎相聯系。眼前的這片廣場比市中心的協和廣場更加寬敞、明亮和風光綺麗,它簡直就是一個超現實的未來主義包羅萬像的巨大展場。廣場四周的所有建築全都脫下那深灰色的雕塑紋飾纏身的厚重外套,以一種極度簡潔的幾何立面,輕盈地亮出天藍、淺紅、墨綠、赤金和永恆的黑白等全部色彩。廣場的西面,一個無比巨大銀白色正方形框架大樓,棱角分明地在天空中央切割出一塊藍天,這就是通向未來的新凱旋門。它的高度、厚度都是星辰凱旋門無法比擬的。要知道,這並不是一座可以通行的門,而是一座完全用鍍膜玻璃飾面的高大樓宇。它不偏不倚地延續著香榭裡舍田園大道,在通過凱旋門延伸過來的中軸的正中。廣場位於一片平整丘陵的台地上,使那條中軸微微仰起,從而像征著一個延續向上的、面向未來的發展進步和現實。廣場南北大廈是高達幾十層的現代樓群,它們完全以一種華麗的平面拔地而起。方方正正,沒有一絲多余的東西。但是,它絕不給人一種曼哈頓、香港那樣的水泥森林的感覺。這不僅僅是因為樓群那光彩奪目線條風格迥異的立面,而是它們依托了這個寬闊無比的廣場,用鮮花盛開的巨大花壇、現代抽像的立體雕塑、五彩繽紛的小型游樂設施,廣場邊散布著新月型、"S"型,或長或短直線平行錯位的大理石長椅石凳,七彩條紋鋪底的音樂彩燈噴泉水池和極富現代風格的立柱燈飾。廣場的東面,一層又一層的平面延伸著、降落著,直到與香榭裡舍田園大道的平面銜接。這樣一個台階式的巨大廣場既是公園、又是道路,還是現代藝術的展示空間和現代游樂的歡樂之地。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在這裡,你絕對看不到哪怕一輛汽車,所有的道路全都埋到了地下,四通八達的交通網以隧道方式在地下連接。或許在某一平面那鮮花簇擁的花圃中,有一個像所謂"天井"一樣的凹陷,你可以看到腳下仍是以綠地和鮮花分隔的一小截地下高速公路。在廣場兩側的大樓一樓或某些供人休憩的小築中,有雙向的自動扶梯通向地下停車場。在整個拉德方斯區的地面上,你可以想像一下突然失去了汽車的現代城市空間嗎?那是一個空氣如此清新、花香四溢、白鴿在林間草地和摩天大樓間飛翔,安靜得好像可以聽到灌木叢中相擁情侶的喃喃私語。

這就是未來嗎?巴黎這個像夢一樣的未來,我絕對是認可的。從新凱旋門起步,我開始向我已熟悉的巴黎漫步東行。走在郁郁蔥蔥的廣場上,我不能不為拉德方斯這個新區的超前於現實,凝集了巴黎所有的智慧和激情的規劃構思和創造而折服。“現代”和“未來”這兩個詞,很長時間以來,要麼已被一些相當隨意地塗抹,弄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印像;要麼則屈從於實用和經濟的市場法則,抽去“美即生活”的靈魂。現代是需要智慧才能去建設的,而未來,則更富於前瞻的挑戰性。對於巴黎而言,要超越兩千年積累的輝煌,決不僅是一句意氣風發的口號。巴黎的歷史,它的文化,它的精神,它的情感,它的風格,每一頁都是如此凝重和璀燦。當翻開新的一頁的時候,面對一張潔白的空頁,誰也沒有權利隨心所欲、大膽妄為地任意勾畫建設藍圖。繼承和創新決不是所謂“不破不立”的哲學問題,倒是“存在決定意識”這一哲學命題,在提醒你注意歷史的客觀存在,所有的創造都應當構築在這個基礎之上。我走過一層層廣場平台,一直走到最東側的廣場盡頭,我的腳下,從塞納河那邊伸過來的一段地面上的地鐵輕軌,像一條閃光的路從巴黎鋪到這裡,鑽入拉德方斯新區的地下,埃菲爾鐵塔、凱旋門和一座教堂的尖頂浮在光波之上。巴黎像一副徐徐展開的畫軸長卷,從歷史到現代,迎著陽光向我鋪過來。而我這裡卻想起了北京,想起了梁思成先生和北京那城牆、牌坊、胡同和四合院……,想起了炮火中不惜犧牲戰士的生命保護故都的決心和紅旗下無所顧忌的徹底破壞。我們為什麼不能像巴黎的拉德方斯這樣建立一個新城呢?為什麼不呢?“破字當頭”,立在何處呢?是那些大屋頂嗎?是那條二環線嗎?歷史上不少偉大的人物,他們的確“善於破壞一個舊世界”。在“破”字當頭上,應當承認他們有常人無法比擬的天才和膽略,但是,他們並不像他們的說的那樣“善於建設一個新世界”。“破釜沉舟”哪怕是到了砸鍋煉鐵的大躍進,是決不可能在其中“立”起一個光輝美好的未來的。現在,當一張藍圖仍舊送各級長官那裡去圈閱的時候,他們是否可以放下筆來,想一想自己的歷史學識和文化積澱,去學一學改革開放後深圳建設新區的嘗試,規劃設計是以招標方式進行的,方案評選是通過市民和專家評議的。——建設實在要比破壞艱難得多。所有審慎都不是多余的。三峽工程的建設不僅通過了多年來專家們的反復論證,而且最終要通過人民代表大會來審議通過——這是中國建築史上一個空前的劃時代的開端,它也許就意味著未來和希望。“面包會有的”,拉德方斯我們也會有的。

??拉德方斯是法國現代大公司大企業總部所在地,像"elf"這樣的標志就高高地閃現在樓頂的藍天之中。但是,大樓的一樓或二樓卻是極有生活情趣的所在,有酒吧、咖啡廳、餐館、游樂場等,來這裡的外國游客並不像香榭裡舍那樣人頭攢動,反之,巴黎市民,包括這些大樓中的白領一族倒是不少。因此,這個區域內更有現代上流社會"貴族"情調。在幾乎一塵不染的廣場上,我總覺得什麼地方傳來叮叮咚咚的琴聲。我見到一位坐在輪椅上的白發老人,獨自在花叢小道上,用一方雪白餐巾托著面包在喂鴿子,他的神情是那樣的安詳和自然。當鴿子們吃飽飛走後,他彎下腰去極有紳士風度地拾起地下零碎的面包屑,包回餐巾。在餐廳吃飯時,一位中年的白領,用勺從內向外一勺一勺地舀起湯來,那動作倒是極像在雕鑿一件精細的工藝珍品。在這裡我見到了一家裝飾非常古典豪華的中國餐館,位於一家商場的三層。那廳堂的高雅、整潔和干淨是我在國內很多著名餐廳很難見到的。這些,我想,或許也應當是未來的一部分。在一家出售洋娃娃的專賣店裡,我面對一個個精致有趣的小家伙不忍離開。巴黎的洋娃娃之可愛,是每一個孩子的夢中之物,且大人們同樣是愛不釋手。我鼓起勇氣,用國內的標准難以置信的價格給女兒買一個:她穿著小皮靴,格子短裙和深咖啡色外套,在金色的頭發上斜戴一頂無沿軟帽,大眼睛是那樣可愛的望著你。她的手裡提著一把做工精致的小提琴,另一只手則提著琴弓,像是一曲終了,在等待著你的掌聲。陽光下,我捧著她快步走過廣場,向地下停車場走去。我的感覺是我也帶走了未來。我的心情向拉德方斯的藍天一樣晴朗。穿過這銀白色的未來之門,到達美好未來的明天,不正是我的孩子們嗎?我心裡仿佛聽到女兒那清脆的歡笑,拉德方斯,我帶走了你的禮物和祝福,一個拉琴的娃娃。也許不需太久,我的女兒一定會帶著她的孩子,再次來到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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