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夢中的阿姆斯特丹

作者: Kemila

導讀阿姆斯特丹不是我旅游的目的地,到阿姆斯特丹,只是為了去乘回國的班機。飛機起飛時間是下午2:25, 為了省下所有白天的時間,我毅然放棄從巴黎四個多小時便到達的快車,而改乘需時九個半小時的通宵慢車。荷蘭是歐洲神根國家之一,卻不知為什麼,還沒到達,便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新年後的火車並不擁擠,放下行李後,我所在的卡座鋪位,先後進來一法國人和美國� ...

阿姆斯特丹不是我旅游的目的地,到阿姆斯特丹,只是為了去乘回國的班機。飛機起飛時間是下午2:25, 為了省下所有白天的時間,我毅然放棄從巴黎四個多小時便到達的快車,而改乘需時九個半小時的通宵慢車。荷蘭是歐洲神根國家之一,卻不知為什麼,還沒到達,便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新年後的火車並不擁擠,放下行李後,我所在的卡座鋪位,先後進來一法國人和美國商人。打過招呼後,和美國人閑聊起來,他說自己走南闖北很多國家,三天兩頭行走於這條線上。車廂內燈光昏暗,無法讀書,卻又強烈得望不見漆黑窗外的風景,聊了一會兒,便學那法國人,到頭睡覺。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把我驚醒,是一穿制服的列車員。驗完票,他叫我拿出護照,並收了去;然後輪到其他人。我正疑心為什麼要收我的護照,那美國人發問了,列車員解釋說將我們的護照集中起來,到過境時統一交由荷方警察檢查,這樣就不用再一間一間地吵醒我們,但個人權利第一的美國人始終不明白為什麼護照要離開自己;和我們同車廂一直沒吭聲的法國人這下開始幫助英語不怎麼靈光的同胞了,使勁幫著解釋。但是給不給出護照看來對那美國人是一絕對的原則問題,大有只要生命在,護照誓可保的姿態;還好心地建議我別傻,趕快拿回來,可我盡管也是不明白為何非要護照離身,協議好的神根國家為何也要搞什麼邊境檢查,但終究不想再惹太多麻煩,看看他手裡拿著的其他乘客的護照,我能做的,也只有記下他的工作牌號。列車員離開時氣洶洶地用生硬的英語對我說,“小姐對不起了,等你睡得甜美的時候有人會來……來狂敲門,荷蘭警察會來查身份,到時不要怪我,請你怪他。”說著指指美國人。睡他下鋪的法國人也沒好氣地說:“You are making a big deal for nothing.”我孤身一人也沒辦法,心裡想著到時候也只有當好戲來看了。

一覺睡到天亮,也不知有沒有人來狂敲門過。早上8:09, 列車准時到達阿姆斯特丹中央車站。護照也拿回來了。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城市,我有半天的時間,但卻沒有任何目的地。第一件事,用剩下的123法朗,全部換了荷蘭盾。除去手續費,剩下33.1盾。我不了解當地物價,不知道自己具體地窮成怎樣,但首要的是,花兩盾去將沉重的行李鎖起來;然後,去機場的火車票一定要先買好,又花去6.5盾。到了歐洲旅行的最後一站,突然間所有的困頓和疲累都向我襲來,我決定在我再次長長地步行之前,先去好好地吃個早餐,喝杯咖啡,這樣7盾又沒了,懷揣著剩下的一點點錢,我步出人來人往的火車站,步入天色陰暗的阿姆斯特丹。

該已是天光大亮的時分,可阿姆斯特丹還像是蒙在昏睡當中。我用我新鮮客的眼光和熱情,在心裡大聲問候:“早上好,阿姆斯特丹!”擁有五花八門建築風格的廣場懶洋洋的,像始終睜不開磕睡的雙眼,我似乎也沒能將她喚醒。廣場四周,有無數條路四通八達,我跟著自己腳下的路,朝霓虹燈閃爍得最亮的方向走去。眼前出現大大的霓虹招牌“性博物館”,果然名不虛傳!我知道,天氣的原因,再加上高緯地帶冬天晝短夜長,形成了她早上灰蒙蒙的天空,但心裡的感覺是,這是個夜晚清醒,白天入睡的城市。我到達的時間,也正是她開始困倦的時候。巷口街燈下,有三三兩兩的女子,裹著厚厚的毛皮大衣在抽煙聊天,臉上透著無限倦意,光光的腳上,竟穿著細細的高跟涼鞋!在這濃冬的季節,我不僅替她們瑟瑟發抖起來。道路不寬,但建築厚重高大,以深色為主,街道色彩十分雜亂,巴士長而瘦,塗滿了報紙般我看不懂的文字。早上的垃圾,成袋成袋地堆在路旁等待清理。在這裡,有很多中國人開的餐館和書店,見到一處黃色招牌藍色調的“黃河書店”,可惜還沒有開門。

早上十點鐘,我想我來到這個城市是太早了。阿市是個水城,整個城市河網密布,小橋縱橫。我算計著時間,一條街一條街地拜訪,一座橋一座橋地經過,在其中一個橋頭,剛要過去,一女孩急急地走了過來,攔住我,問,“可以為我拍張照嗎?”我說當然可以。拍完她說“Thank you.”我說不謝不謝,你也為我拍一張吧。閃光燈一閃,拍下了我唯一一張阿姆斯特丹留影,有橋,有河,有擺滿汽車的街道和城市……

該走了,按照慣例,去買張明信片寄給自己。面對眾多的荷蘭漂亮的風光和風情圖片,我獨獨挑選了一張阿姆斯特丹冬天的城市風景。我相信,在昏昏暗暗火車站廣場的後面,在怪裡怪氣的招牌燈光後面,一定隱藏著一個明媚的荷蘭。可惜,這一次我無緣去拜訪了。

火車寬大、舒適、干淨、漂亮,簡直是國內首長級別。沉沉地坐下去,便不想起來。這一不想起來便糟了。不知過了多少站,當我終於從窗外田園牧歌式的原野農莊收回眼神,醒悟過來,一個小時已經過去。突然想起那美國人告訴我從火車站到機場只有十五分鐘車程!又到一站了,我急急站起身問旁邊一男士機場到了嗎?他笑我著急的樣子,拿過我手中的車票,研究了半天,慢條斯裡地說,“機場在兩個站……後面。”他指指我們來的方向。我鄂然他竟沉得住氣,奪過車票,提了行李,衝到門口,剛一跳下車,車門便在我身後關上,列車又啟動了。

看看表,僅剩一個多小時,我有些失神,盤算著如果誤機會怎麼樣,無論如何,我還得試試趕回去。站台眾多,線路圖復雜,我沒有辦法再出去買票了。攔住一著制服者,問最快一班去機場的火車在幾號站台等候,他又帶我去密密麻麻的線路牌前,好心教我怎麼讀 --- 怎麼荷蘭人都不著急的?總算跳上了回程的火車。查票員來了,我又拿出我6.5盾買的車票,跟他解釋,那個胖胖的列車員和藹地笑笑,拍拍我的肩,說,“下次小心一點,報站沒有‘機場’,你要留意聽‘SCHIPHOL’站,那就是機場。”

真希望還有下次。

離起飛時間只有50分鐘,終於趕到了機場,最後一個領了登機牌。情緒總算可以松懈下來,拿著手裡大大小小的GULDEN硬幣,我攤給超市門口的售貨員看,“請問你,我有多少錢?”他數了數,笑說,“恭喜你,你有13.2。”巧克力買不起了,買了幾個新鮮美味的雪糕。走到落地窗前,最後一眼望著窗外的天空和這個我未曾完全解讀的城市。

你好!阿姆斯特丹,我來過了,盡管你還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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