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無一物--川藏滇旅行印記(四)色達篇

作者: 駱歌

導讀9月28日,到色達縣城又是天黑時分。在司機胡師傅的推薦下,我們住進了一位活佛家開的旅館。當聽到活佛也經營旅館時,我很驚訝;再聽說現在的活佛是繼續其父親的地位成為活佛時,我更驚訝--活佛也能繼承?我的小人之心又在作祟,我想起很多關於犯戒的僧侶種種劣行的揭露。後來的一路上關於宗教的發現和觀察在我心中矛盾糾結。我陷入了一種懷疑與自我懷疑的痛苦中 ...

9月28日,到色達縣城又是天黑時分。在司機胡師傅的推薦下,我們住進了一位活佛家開的旅館。當聽到活佛也經營旅館時,我很驚訝;再聽說現在的活佛是繼續其父親的地位成為活佛時,我更驚訝--活佛也能繼承?我的小人之心又在作祟,我想起很多關於犯戒的僧侶種種劣行的揭露。後來的一路上關於宗教的發現和觀察在我心中矛盾糾結。我陷入了一種懷疑與自我懷疑的痛苦中,期待著一種清除內心障礙的偉大力量的出現。

次日早上我們出發去參觀當今世界最大的佛學院--喇榮五明佛學院。



(色達縣城的入口有座很漂亮的佛塔。上面供有第十世班禪額爾德尼·確吉堅贊的照片,慈祥地注視著他的子民。阿彌陀佛)

來之前只知道色達喇榮佛學院是世界最大的佛學院。但對於這個“大”字並沒有確切的概念--直到我看到那片排山倒海式的建築群。藍天之下,一幢幢紅色的木頭房子鱗次櫛比遍布在幾座連綿起伏的山坡之間。那種蜂窩式的密集程度及其看不到邊際的浩蕩在我心中激起無法形容的震撼。



(有金頂的建築是佛堂,還有些大型建築是僧人上課誦經的經堂,小木房就是宿舍。活佛的住處也夾雜)

色達佛學院是傳承藏傳佛教裡的紅教,一個個紅衣僧影穿梭在一片片紅木屋牆間,光是那滿眼沉甸的紅,已經讓人恍如身處異度空間

這裡常住的僧人數萬,僧舍就有一萬多間。不但有出家的比丘(男僧)、比丘尼(女僧),還接納各信眾前來進行短期學習交流。無意間我聽到一位比丘尼跟一位女居士的對話,大意是佛學院裡的僧舍已經不再加建,如果要在這裡長期住下,只能是買別人離開後出售的宿舍。每間小房子大約一萬多元。正好有一間要讓出來的,現在讓這女居士碰上,是她很大的福緣。我不清楚她所指的一萬多,有沒有使用期限,還是買斷產權。但那比丘尼嫻熟如推銷員一般的話語方式,令我覺得極其不爽。

佛學院裡可以見到孩子、青年、老人。。。他們臉上的表情各異,卻在這裡選擇了同樣的路。


有些人也許視這裡為一生的歸宿,寧靜淡然地等待油盡燈枯。



有些,可能只將此地作為過場,出世還是入世?前路未定。就像那身華貴的皮毛,說到底是一具無用的皮囊,還是虛榮的展示?

雖然色達佛學院早已成為川藏北線一個最奇特的景觀,但這裡不收門票,不設圍欄。除了進來的路上豎著一個佛學院的牌坊,沒有一道明顯的界線。人與車皆可在整個區內自由來去,就像一座世外之城。

在這裡並不是大多數的人都會對游客報以善意的微笑。空氣裡,隱隱浮蕩著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氛。有無聲的眼神坦露出抗拒,也有直接喝斥的聲音。

鄧煜和小賀被劇烈的高原反應擊倒,躲在車裡暈睡。我們下車四處看看,胡師傅提醒我們注意安全,千萬別偏離大道。由於前一天的晚餐太豐盛,小孫的肚子支撐不住,也在跟他不斷折騰(但吃了王姐在佛學院買的饅頭後,漸漸好了,真神奇啊!)我們幾個不敢久留,更不敢走進那一匝匝亂麻般的通道中。我們順著大道往山上走,卻發現大部分人的眼光異樣。有些僧人會和善地點頭微笑,但有一些卻掉頭便走。後來終於知道,原來,女性是不可以上到男僧宿舍這邊的。就像一所學校,這裡有男生,有女生。但男女的分別卻比一般學校嚴格得多。比如說女生全部只能住在山下,而男生住山上。男女眾之間互不相訪,尤其是女生禁止上山。由此可見,即使在眾生平等的佛學中,女性的地位仍然低於男性。我很想不通一件事,佛不是說眾生“無差別”嗎?那為什麼女人就不能即身成佛,男人就可以?

無論如何,修行是需要付出極大的忍耐和毅力的。僅就生活而言,這裡的條件無疑是艱苦的。城市裡“髒亂差”的形容詞在此依然適用且有過之無不及。無序的建築導致電線無序地拉扯,這是致命的高危隱患。排水、排污這些系統一塌糊塗或者干脆就沒有,因此污水橫流,垃圾滿地。眾目睽睽之下僧人們蹲在路邊用僧袍遮掩著就地方便,簡直就是一種奇景。在整個藏區的行程中,我再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情形。



(在院中牆角,我終於尋到了一絲清靜。)

參觀完佛學院,我的心情異常復雜。這裡的環境離我想像中的佛門淨地落差如此巨大,我沒有感受到預期的“清靜”“祥和”,心中只充滿失望與不解。我在懷疑與自我懷疑中嘗試自己解答。最終想到了大迦葉穿糞掃衣,觀屍乞食苦行的故事。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也許,並不是這裡不清靜,而是我心不清靜。我不知道身處塵埃的數萬僧眾是否心無一物,但心清靜處自生蓮花,我又何必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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