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草原有個約定--克什克騰旗1600公裡自駕行

作者: 懷舊是一種低燒

導讀我和草原有個約定—克什克騰旗1600公裡自駕行去年的冬天,一場大雪突如其來地覆蓋了這個城市。早上透過結滿冰霜的玻璃模糊地張望時,才發現狂風和飄舞的雪花趾高氣揚地實現了占領,盡管瑟縮著,但心裡面還是有抑制不住的興奮。其實,就在雪下的前夜,我剛剛帶著1斤半白酒的強大後勁親吻了了一輛寶馬X5渾圓厚實的臀部,我在陽台感懷的時候,我可憐的白旗雲已經帶� ...

我和草原有個約定—克什克騰旗1600公裡自駕行去年的冬天,一場大雪突如其來地覆蓋了這個城市。早上透過結滿冰霜的玻璃模糊地張望時,才發現狂風和飄舞的雪花趾高氣揚地實現了占領,盡管瑟縮著,但心裡面還是有抑制不住的興奮。其實,就在雪下的前夜,我剛剛帶著1斤半白酒的強大後勁親吻了了一輛寶馬X5渾圓厚實的臀部,我在陽台感懷的時候,我可憐的白旗雲已經帶著右肩上點點傷痕住在了修車廠的車間裡。不過,我還在想:這破車什麼名字?擦我(X5)?明晃晃地和我叫板,外國產的賤貨,我不擦你擦誰!盡管我的座駕右肩骨折,但是在夜色中大燈依然閃亮,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這或許就叫做中國精神----肉體的折磨可以忍受,但思想永遠璀璨! 說了這麼多,我只是提醒自己,去年的冬天仍然是我三十幾年人生中最為殘酷的冬天,我需要以極大的生活信心與耐力走完一年的歷程。但我走過來了,我需要有一片坦蕩的土地和靜謐的夜晚,所以有了我的天堂草原—貢戈爾之行。 我曾經和女兒共同買了巴仁布雅爾的磁帶--《我和草原有個約定》。那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只要一坐上車,便會輕輕按動播放器的旋鈕,悠揚、凄婉、蒼涼、悲愴的歌聲緩緩地流淌而出: 總想看看你的笑臉總想聽聽你的聲音

總想住住你的氈房總想舉舉你的酒樽

我和草原有個約定相約去尋找共同的根

如今踏上這歸鄉的路走進了陽光迎來了春

看到你笑臉如此純真聽到你聲音如此動人

住在你氈房如此溫暖嘗到你奶酒如此甘醇

我和草原有個約定想約去祭拜心中的神

如念邁進這回家的門忍不住熱淚激蕩的心

我曾在遠方把你眺望我曾在夢鄉把你親近

我曾默默為你祈禱我曾深深為你牽魂

我和草原有個約定相約去訴說思念的情

如今依偎在草原的懷抱就讓這約定凝成永恆

嚕^^嚕^^

如今依偎在草原的懷抱就讓這約定凝成永恆

就讓這約定凝成永恆 幾個月的時間,我就經常沉醉在這天籟一般的歌聲裡,讓它一點一點地把自己這顆蒼老的心浸潤,重新又變得空靈活泛。在季節的接替中,我的心也開始隨著春天的到來充滿期待和希望,隨著夏天的相伴而充滿火熱的激情,而對草原的渴望就在這潮濕而悶熱的日子裡,生長得越來越茁壯,越來越茂盛。終於,在和女兒與外甥作了簡單的商定以後,開始著手了草原之行。 可是,一次又一次的計劃總是被無休止的會議與檢查打亂,繁忙的背後,對城市的厭倦與對自然的渴望長長消消,而等待開始在日復一日的枯燥中變為焦急,仿佛被風將帆吹得鼓脹的小船,所需要的只不過是解除錨鏈的牽絆。 7月27日,周五。女兒從小記者夏令營回來的第二天。 簡單地定好了出行的時間,便急忙到超市購買了食品和飲水,為對講機充好了電,仔細檢查了數碼相機,又把望遠鏡放到袋子裡,將鬧鐘調節到凌晨五點,才躺在床上強迫自己盡快入眠。可是天氣偏偏又出奇地熱,夾雜著潮濕的空氣,讓輾轉反側的我不得不去傾聽樓下夫妻酣暢淋漓的呻吟,直到睡夢之中十分不情願地在刺耳的鬧鈴聲中醒來。 說不清已經有多長的時間,很少會在凌晨出現在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而若有若無的晨霧又增加了自己的擔心:高速不會封閉吧?接了兩個孩子,加了滿箱的93#汽油,行至太平高速入口時,遠遠地看見綠色通行燈亮著,也沒有擁堵的車輛,才舒了口氣,駛上了京沈高速錦州方向。一路上晨霧稀薄,偏偏又掩映著遠山綠樹,昔日壯觀的葦田和如黛的青山全已不見,只是能夠看得清200米以內的路面,只好將速度控制在100以內,一邊集中精力觀察路面情況,一邊小聲地和兩個孩子抱怨著。可是孩子們的注意力倒沒有放在景致上,反倒興高采烈地翻動著小食品的袋子,開始為吃什麼和如何吃而熱烈地討論起來。到松山出口的時候,天氣略見晴朗,但剛剛由此轉入錦朝高速,霧便又鋪天蓋地地飄來,由路旁的電子顯示牌可以清晰地看到:錦朝線全線封閉,限速60。可是封閉的好處就在於路上沒有任何車輛,索性不去管它,依舊保持100公裡的速度。 遺憾的是再也沒有美麗的旅途。這種情況直到在朝陽南出口下高速才有所改變(朝陽出口封閉,所有車輛均在朝陽南下道)。晨光下的朝陽市仿佛早已沒有了三燕故都那種蒼涼厚重的大氣,歷史好像並沒有像我想像中那樣撲面而來,而是像所有東北的中等城市一樣,嘈雜、混亂,卻又充滿生活中熟悉的氣息。很快的經過主要街道,到了丁字路口,忽然就沒有了路牌,只好就著紅燈的空當詢問一邊靜候的警車。沒想到司機一聽說我要去赤峰,張口就問我走遠道還是走近道?心下有一些不解,但還是微笑著說要走近道,卻又暗自嘀咕:莫非近道路況不好?按照人家的指示過了橋和轉盤以後,又去詢問在一旁休息的環衛女工,才知道近道是正常路線,而遠道則是公共交通客運的路線,這才恍然大悟,禁不住暗笑數聲。出城的路不遠,很快什麼“家子”、“杖子”、“營子”的地名接踵而至,新鮮之余還是納了悶了:這地名為什麼要這樣叫呢? 遼寧境內的國道並不好走,而尤以建平至赤峰一段為甚,坑坑窪窪尚且不說,路上布滿了修整時挖出來的深坑,深度能有10釐米左右,邊緣整齊鋒利,足以割破一切輪胎。小心翼翼地繞行,也盡量抽出目光看路邊低矮的丘陵和綿延不絕的青紗帳。路邊賣西瓜和香瓜的多,但為了趕時間,盡管垂涎,但還是經受住了孩子們的抗議,一路向前。只是,我確實記住了一個地名:美麗河,這麼充滿詩意的名字,其實只不過是無數個極平凡的農村小鎮中極沒有特色的一個。 過蒙遼交界地之前,在老哈河的橋上作了短暫停留,望著河水兩側濃密的林地和滔滔的河水,禁不住又想起盤錦的遼河源頭探索行動來。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像我一樣,望著滾滾而去的一河渾水,心中油然生出“逝者如斯夫”的感覺。寫到這裡,不禁想起了一首郭傳躍寫的《老哈河的傳說》----當第一縷炊煙隨著黎明升起/這兒就流傳著一支古老的山歌/當第一聲嬰兒的啼哭劃破晨霧/這兒就留下了一個美好的傳說/那時候,這兒還是一片綠色的草原/開滿了萬紫干紅的花朵/那時候,這兒只有一條銀色的溪流/靈芝姑娘常在溪邊唱著優美的歌…… 快進入赤峰的時候,路邊閃出了一塊黑色的牌子:回民公墓。遠遠地望去,同我們的民族墳墓一樣,一泓黃土,只是有很多十字架,我不知道這對篤信伊斯蘭教的回族來說,意味著什麼。 赤峰(昭烏達盟)的城市景觀倒很有大城市的風采,牌匾上都是蒙漢兩種文字,仔細端詳了好長時間,還是沒有看出蒙文字與字之間太大的差別,當下心裡就斷定:這樣一種文字學起來不會很容易。市區內的出租車速度出奇的緩慢,很少有盤錦這樣的風馳電掣,可是心裡實在是著急,無奈之下只有用喇叭打破這種曾經無比喜歡的慵懶。 收費站意料之外地多,到經棚的時候共經歷了九個,一共交費95元。心裡面的感觸如何就不用說了,除了氣憤就是長久地心痛;而且,這種心痛還要繼續蔓延到回來的路上,使我對養路費的繳納產生很多解不開的迷惑。 內蒙的路況很好,就是彎路比較多,速度需要控制在60—80之間。但是沿途的風景優美,只是高低起伏的丘陵差了一些,多是黑或者白的沙土,偶爾裸露出大片的岩石,草只是在風中瑟縮著的寥寥幾棵,使人不禁生出許多擔憂。而時間就在這欣賞與焦急中匆匆地走過了,到土城子的時候,已經是將近3點鐘,可是前面還有多遠的路尚不清楚,孩子們也已經失去了來時候的好奇與興奮,開始生出了隱隱的倦意。索性按照路標的指引,不再走走停停,基本上開始保持130左右的速度。好在土城子過後不久,就左轉上了通往經棚鎮(喀什喀騰旗所在地)的公路,兩車道的准高速公路,能見度很好,車又少得出奇,勻速行駛不是很大的問題。

途經西拉沐倫河的時候,做了短暫停留。河水是細細的一縷,曲曲折折地從遠方繞過來,在橋下拐了一個緩緩地彎兒,又向著遠方流淌過去;偏又分出了無數的岔兒,清澈的河水在陽光下閃著粼粼的波光,復又彙到主河道中,卻又極其安靜,聽不到水的歌唱,也看不到一絲浪花。河灘是大片的,舒緩又有著微微的起伏,豐盛的水草便長在這大片的灘地上,盡管都是綠色,但卻因為品種的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顏色層次,可是又十分柔弱,讓人的心裡面有一種癢癢的感覺。像極了初戀時的心髒,無法清楚地表達,但是由內至外的纖顫讓人渾身酥軟。放眼望去,幾十匹各色的馬悠閑地吃著草,都是低著頭基本不動,好像一幅美麗的水彩畫。西拉沐倫河濕地的景色同盤錦遼河入海口濕地景觀完全不同,前者陰柔秀麗,後者雄渾蕩氣,或者正是西拉沐倫河母親一般的細密與慈愛才形成了遼河那種磅礡大氣吧?西拉木淪河是北方游牧民族的母親河,在游牧民族的心目中的位置類似於黃河在漢族心中的位置。聽人們講:先前的西拉木淪河比現在要寬得多,兩岸青草深可沒人,肥美之極;樹木參天,飛禽走獸眾多。漢代之匈奴、三國之烏桓、唐之突厥、宋之契丹以及女真、蒙古等等游牧民族均得此地風水滋潤而成大。據說,台灣女詩人席慕蓉曾在此地久跪不起,並留下了多首與此地有關的詩歌。(娘希匹,不知道為什麼都流行長跪;我看如果我在河邊長跪不起,詩歌倒不一定有,稀屎或者牛糞肯定會滿膝滿腿) 盡管有如此奪目的景色,但是倦意還是一點一點地襲來,為了安全,喝了此行中的第一瓶“紅牛”飲料。終於,在車輪的急速行駛下,兩旁的青山一點點地向後退去,當瞬間告別一條隧道的黑暗時,伴隨著陽光出現在眼前的,是路旁一塊顯眼的路牌—經棚(克什克騰旗)。在准備路書的時候我就迷惑過,為什麼一塊小小的土地竟然有這樣多的名字;可是仔細翻閱了資料,才知道這小小的城鎮承載了多少歷史的沉重和文化的厚重。克什克騰是蒙古語,譯成漢語就是“親軍”“衛隊”的意思。成吉思汗攻打金兵之時,駐扎在距經棚鎮西北75公裡處的達裡諾爾湖(蒙語湖海之意)北,把這一地區封給了弘吉喇惕部,成吉思汗衛隊的親兵都是從弘吉喇氏家族裡選拔的。在元朝的一百多年的歷史中,弘吉喇氏先後有21位女子入朝為後為妃,皇家也先後把19位公主下嫁到該部落。經棚鎮是歷史古鎮,早在清朝順治年間(1652年),西藏喇嘛到此傳經,搭起了一座簡易的房子為誦經的場所,“經棚”從此得名。 右轉,一條狹長的街道,兩邊是鱗次的建築。在溫暖的夕陽下我望著同許多北方小鎮一樣的經棚鎮,心裡面並沒有什麼特殊欣喜地感覺;透過風擋玻璃,看到細小的灰塵在陽光下起舞,腦中倏地就生起了恍若隔世的心情。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回到數百年前,沒有寬闊的柏油馬路,沒有矗立如林的招牌,沒有喧囂和塵世的煩惱,只是一片空曠的草原,只是潔白的蒙古包四周飄揚的經幡,只是寫滿了經文的瑪尼堆,有一臉虔誠的蒙古人和西藏的藏民,黝黑的臉頰上凸現出紫黑的顴骨,純潔的眼神就像平靜的達裡諾爾湖,嘴裡呢喃著經文、祝福與祈禱,伴隨著經輪旋轉的嗡嗡聲走在通往天堂的路上。而在更加遙遠的烏蘭布統草原,旌旗獵獵,廝殺震天,匈奴人走了,烏桓人來了,突厥人來了又走,契丹、女真在這裡繁衍成長,最終卻被蒙古融合兼並。而我們的草原始終在這裡沉默著,沒有回憶,沒有憂傷,只是在平靜地守望中把一切的歷史痕跡漸漸地遺忘。草長鶯飛,季節輪回,除了湖水、野草和起伏的山巒,只有蒼涼渾厚的蒙古族民歌在寂寥的原野上回響。 簡單地詢問了一下路旁休息的三輪車夫,知道徑直走過去39公裡便是康熙駐足的熱水,那裡賓館較多,基本都是溫泉洗浴;但是對於我來講,相信盤錦的溫泉要好於內蒙古草原的溫泉,停留沒有任何意義。索性左轉,直接奔向達裡諾爾湖。這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的時間了。彎路比較多,路又窄,不時可以看見北京牌照的車急速擦肩而過。一側是低矮起伏的丘陵,另一側就是舒緩曲折的河流;向遠望去,黃沙與綠草交錯融合,而夕陽正從身後一點一點地浸潤過來,即使坐在車裡,依然能夠感受到那種向往已久的溫暖與慵懶。女兒突然一聲驚呼,順著聲音望過去,看到田野裡一片的金黃,這種嬌嫩的金黃我無法形容,唯一能做的,便是趕緊打右轉燈,靠邊停下來,再打開雙閃,用手中的數碼相機把這一大片微垂著頭的向日葵攝入鏡頭。白樺林就在向日葵的上方,向更遠地地方望過去,筆直的速生楊茂盛而又茁壯,依著微微起伏的山崗。安靜,還是安靜,除了安靜以外,我的心就浸潤在草原的博大之中,再也沒有一絲絲地波浪。不能再急速地開車了,路邊的景色迷住了我審美疲倦的眼睛。 開始看到了鋪天蓋地的羊群,耳朵和嘴唇大多是黑色的,周身潔白,全然不像我們東北的綿羊一幅懶漢的模樣。在頭羊的帶領下,幾乎是察覺不出地移動;雲朵---除了這個名詞,似乎很難再找到更恰當的形容。就在這一刻,什麼美麗的草原我的家,什麼草原夜色美,無數首經典的老歌頻繁地在腦中走進走出,而激動的我所能做到的,便是盡量用手緊握住方向盤,保持目不斜視的姿態,確保安全行車。 終於可以向左拐彎,這已經到了東行路線的盡頭。在遠處已經變得蒼黑的天穹下,草原顯得愈發巨大,馬群或者羊群夾雜著零星的牛,星星點點地散落在草原之上。很少能夠看見牧人,只是在走到中途的時候,才看到了紅磚壘就的房屋和枝枝丫丫的天線,我知道這就是牧民們的固定居住區了;在這片居住區稍向北的地方,我才看到兩個騎著黃馬的牧人,靜靜地矗立在細細的電線下方,成為我車窗外動人的風景。 向達裡諾爾湖去的路平坦筆直,但卻十分狹窄,只能容得下一台半車。回頭看過去,向湖水方向前進的只有我一台孤零零的旗雲,而返回的車輛卻十分多,開的霸氣十足、橫衝直撞,我不得不經常地騎在路和泥土之間,做委屈的避讓。終於到了十字路口,在三個巨大的路牌下,我猶豫了很久,達裡諾爾山莊、達裡諾爾湖,達裡諾爾狩獵場,不知道哪個才是我們的終點。仔細地思考了一下,環顧了四周,空茫茫的草原和愈來愈近的夜色,讓我下了決心直接走(不直接走也不行啊,除了牛和羊,根本就找不到問路的人)。結果證明我的選擇是無比正確的,當連續經過兩處超市後到達一個丁字路口時,左轉的提示使我明白了湖水的方向。小鎮很破敗,後山上金碧輝煌的曼陀山莊愈加顯出了村莊的殘破,在夕陽下什麼都有巨大的陰影,房屋,石頭,樹木,只有我的心裡充滿了陽光。 柏油路終於走到了盡頭。右側是一處門票二十元的景點,幾株綠樹掩映著一堆巨大的亂石,有用鐵欄杆組成的窄梯通到石堆的頂部,大概就是遠望達裡諾爾湖的最佳地點吧。可是我需要親近,沒有停留,以三擋的速度顛簸著,徑直開了進去。向右轉了一個小小的彎兒,便看見了一片霧氣蒸騰的水面,面積確實不小,不過對於在水鄉中長大的我並沒有引起什麼大的驚奇,取下望遠鏡,仔細地觀察了一下,沒有盛開的鮮花,沒有翻飛的水鳥,沒有如織的游人,那種安靜更像一塊鏡子。心裡面淡淡地生出幾絲失望,又逐漸開始彌散開來,最終失去了購票進入的衝動。把車調頭,開始和牽著駱駝的生意人討價還價,以二十元的價格為女兒和外甥爭得了騎馬和駱駝的機會。女兒和外甥在兩個蒙族兄弟的拉扯下歡天喜地地去了,我在和門口賣票人的攀談中才知道,今年因為天氣大旱,草長得少又低,湖水的面積也減少了很多,而且現在已經不是旅游的旺季了。 孩子們總算回來了。女兒緊緊牽著旁邊蒙族兄弟的手,手裡捧著一束粉紅色的野花,花朵很小,很少有水分,摸上去仿佛蠟質的一樣;而外甥就不那樣幸運了,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問後才知道他騎的那匹駱駝太瘦弱,嶙峋的脊骨把他的屁股硌破了。好久沒有過的笑容因為這一小起意外浮現在嘴邊,女兒也誇張地笑著,所有的人都笑了。旁邊的蒙族兄弟帶著黑色的牛仔帽,一臉的紫黑,粗糙的雙手緊緊地搓著,面頰上滿是憨厚淳樸的笑容,用鼻音較重的普通話告訴我們,女兒手裡的花就叫做“干枝梅”。我當時很驚訝,這干枝梅不就是草原上不死的靈魂嗎?繁星一般的花朵,點綴著草原,從幾十度的高溫到零下四十度的嚴寒,平凡卻又堅強倔強,難怪我們的蒙古兄弟為它賦予了那樣美麗的傳說,給了他那樣高的評價。可是也有資料講,哪裡的干枝梅多,就證明哪裡的草原退化的嚴重。看著遠處灌木下叢叢嬌艷的花朵,剛剛欣喜的心情又一下子沉重起來。 帶著一些遺憾告別了夜色中的達裡諾爾湖,女兒大聲喊著要吃羊肉,喝羊肉湯,索性在小鎮上的一家名為“蒙古艾裡酒店”的門前停下。下了車,還沒等站穩,就被酒店女老板用一嘴蹩腳的漢語數落了一通,大概的意思是我的車開的不穩妥,把她的孫子們碰了可怎麼辦。我連忙笑著解釋了一通,又進屋點了手把羊肉和羊肉湯,不緊不慢地喝上了酥油茶。女兒嘗了一口就吐了出來,開始和外甥大口地品嘗羊肉湯,燙的吱哇亂叫,卻還是忍不住地喊著:好香! 一頓晚飯55元。給了門口玩耍的兩個蒙族小孩幾個山楂片,他們羞澀地笑著,連忙接過去跑到了屋子裡面。在夜色中踏上了回經棚的路,征求了女兒她們的意見,決定住在途徑的蒙古包。 回程快得令人吃驚。回想起來,好像每次的自駕旅程都是這樣,去的路上充滿了期待,在期待中旅途焦急而又漫長;而回程往往充斥著疲倦、欣喜或是遺憾,還沒有來得及仔細品味,家門便已經帶著昏黃的燈光把溫馨和溫暖灑在了自己的心上。沒有多長時間,路南側一朵朵夜色中盛開的蒙古包便呈現在眼前,像在早春盛開的白玉蘭,又像是雨後的白蘑菇,鑲嵌在這浩瀚的天地之間。還沒有接近餐廳,熱情的主人便迎來指引車位,訂好了房間,開始急匆匆地洗涮。在這個美麗的夜晚,草原風獵獵地吹動蒙古包四周的彩旗,而天空低垂著,星星似乎觸手可及,我們三個人驚嘆著銀河系不多見的清晰,一邊咒罵著清冽的井水,它的溫度使我們想起寒冷的冬季。蚊子還是出乎我們意料地來了,留在我們身上的痕跡令人吃驚,劇烈地麻癢,誇張的包包;女主人解釋說前幾天剛剛下過一場雨,要不這個時候草原上是沒有蚊子的。 同住的還有大連的一伙客人。篝火晚會,卡拉OK,我實在不舍得犧牲我可憐的耳朵,連忙牽著兩個孩子睡覺去了。被潮濕而寒冷,蒙古包外不時有爬蟲爬過的聲音,加上忙著照顧兩個熟睡的孩子,很晚自己才沉沉地睡去。醒來時,包外已經是天色大亮,匆匆地吃完了早餐,趕緊踏上了去往阿斯哈圖石林的路程。110公裡的道路,漫長而又曲折,路還是狹窄,偏偏又有很多的牛徜徉在路邊,好幾次前面的車都出了險情,因為牛對疾馳的汽車毫不畏懼,沒有躲閃,只有慢慢悠悠的神情。可是這一路的草原卻是出奇的美麗,天空仿佛水洗過一樣的湛藍,不時有妖艷的白樺樹閃過,仿佛白癜風病人的皮膚,潔白得令人心痛。沿途都是舒緩的山坡,看到越野汽車拉力賽的賽道,深深的轍痕像長長的傷口,在草原美麗的胸膛上留下了點點瘢痕。我不禁咒罵起來,開始對盤錦的越野車手們升起了極大的不滿,對他們引以為豪的愛好產生了深深地懷疑。途中經過白音敖包雲杉保護區。因為時間的關系,只能遠遠望著茂密的雲杉林,在驚嘆中留下了一點遺憾。 到達阿斯哈圖石林的時候,已經是上午10點了。因為部分景區封閉,120元的票價打折到60元,排了好長時間的隊,擠上了上山的客車。途中煙塵彌漫,因為修路的關系,兩旁的花草樹木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層塵土,蔫蔫地垂著葉子,看不到一點生機。下車的地點是在山頂,順著新鋪就的石板路走了不到五十米,就已經從剛才的塵煙中解脫出來。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高山草甸盛開著五顏六色的花朵,紫色,黃色,紅色,藍色,白色,橘色,混雜在翠綠的青草之中,真像手工編織的粗糙的花地毯。在這裡,我看到了承德出售的土特產品---金蓮花,漫山遍野都是,嬌嫩的花瓣讓人不忍心采摘;可是頑皮的女兒還是不顧我的強烈抗議,摘了滿懷滿手,自得其樂地哼哼唧唧,直到我和他哥幾次催促才十分不情願地從草甸中出來,走上了登山的正路。 這時才看到了所謂的石林,一塊塊大石頭層層疊疊地突兀在山的頂端,形態各異,有的像鯤鵬展翅,有的像埃及的法老石像,也有的像駱駝,在炎炎的烈日下,耳邊不禁回響起叮當的駝鈴,讓人深深地思索,這孤獨的駝隊從冰川紀走到現在,生命的榮枯,歲月的輪回,他們究竟都看到了什麼。印像最深的是一處叫做月亮城堡的石堆,在半山腰靜靜地矗立,神秘而又寂靜,隨著天空上雲彩的飄動不時變換著顏色,使人克制不住地想要走近。但我還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想法,我知道美是有距離的,喊住了躍躍欲試的孩子們,把那一刻最美麗的瞬間留給了相機,印在了我們的腦海裡。 在石林停留的時間並不長,一是中午的天氣實在是太炎熱了,另外更主要的原因還是時間,我們必須要在晚上趕回去,孩子們要上課。遠遠地觀看了周邊的石林,還是沒有走近,只是在下山的時候買了一些具有少數民族特點的手鏈,買了一箱60度的內蒙白酒,准備回去帶給老人們。 補充了水和干糧,在12點半的時候,我們開始返回盤錦。一出經棚鎮,車速便迅速地飆升到160—180之間,畢竟道路筆直而寬闊,畢竟車輛稀少,主要還是沒有任何的激光測速和雷達拍照。在西拉沐倫河的一處山坡上,和女兒拼命地抓了大約30幾個蚱蜢,紅、綠、灰顏色各異,形態卻都是完全雷同的醜陋;女兒把他們統統塞到礦泉水瓶子裡,殘忍地搖著瓶子,極其開心地大笑著。 在土城子鎮停留了將近1個小時,繼續喝羊湯,吃羊蠍子,吃蒙古肉餅。這一切都是因為兩個孩子的不斷抗議,畢竟,時間證明,晚上八點鐘之前到盤錦已經是不可能。 路上的車越來越多了。在離赤峰(昭烏達盟)還有80公裡的時候,我開始超越第一個有警車護衛的大客車車隊,緊接著超越第二個有警車護衛的中巴車車隊,然後在一處盤山路的急拐彎處看到了一輛紅旗轎車倒立在山崖的一側,全車完好,連車燈都沒有破碎,我連連咂舌,不是感嘆車禍的離奇,而是佩服司機的高超車技!超越第二個車隊後,前面開始擁堵,不管什麼車型都是40—60的速度,幾次准備超車,都因為對面來車又退了回來,後來終於抓住機會,連續超越兩台大貨車,衝到了擁堵的最前面,這時才發現,擁堵的原因是前面還有一趟警車護衛的車隊,清一色的白色豐田大吉普。已經將近下午四點,我焦急的心理令我沒有多想,打開左轉向燈,瞬間加速到130,開始急速超越。第一輛車:蒙G—00010,第二輛車:蒙G---00009,第三輛車:蒙G---00008,就在我看到蒙G---00005的時候,我突然想到這一定是政府車隊,而且肯定有重大事情,前面肯定還會有1、2號首長的專用車,於是趕緊減速打右轉向燈,可惜已經太遲了。就在我馬上退回車隊後側的時候,前面出現一個臉龐黝黑、神情無比嚴肅的交通警察,手指向我威嚴地一指,我立刻心領神會,伴隨著緊急剎車的刺耳聲音,我停在了路邊。 剛打開車門,就已經看到臉都氣綠了的交警;看見我出來,立刻大喊:“罰款2000元錢,12分扣滿!”我一聽就懵了,啥事啊,干哈這麼狠哪?聽我詢問,交警指著我的鼻子:“啥事?我告訴你,今天是我們自治區成立六十周年,我們自治區主席視察,你小子連超兩個警備車隊,還敢超主席的車隊,你等著吧!”末了又補充一句:“我告訴你,跑都跑不了,前面收費站截著呢。”這時候,我混亂的大腦清晰地聽到了對講機裡傳來的指令:“還有三台車,一台遼P,一台遼B,一台遼K,全給我截住。” 娘西皮,屋漏偏逢連雨天,人要是倒霉啊,喝口涼水都塞牙。咋整?說吧!我連忙掏出檢查證,證明我的身份不是什麼歹徒或者別有用心;一看檢查證,交警的臉色柔和了不少,說話不那麼不禮貌了,但還是堅持罰款1000元。沒辦法,開始進行思想工作吧,畢竟這是我最擅長的;和風細雨,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半個小時過後,堅持要罰款500元。不行,我還是不能認可,繼續做思想工作,換個角度,談人生,談自己窘迫的經濟現狀,談兩個孩子的焦急,談內蒙人民的熱情好客;終於,車外的警察不再說話,車內的警察無奈地望著我:“兄弟,罰你200元錢吧。” “好好,好,我就用這200塊錢買個教訓,交通安全啊大哥,執法者要帶頭守法啊大哥,面對你們我的心理愧疚啊大哥,我確實是新手新車加新人啊大哥,我對不起你們啊大哥~~~~~~~~”終於罰款收據伴隨著已經扣留了一個多小時的駕駛證和行車執照回到了我的手中,遞過去一個感激的眼神之後,那個年輕的交警對我說:“我和你說啊,要不是看你也是執法部門的,我告訴你今天就嚴重了。” 我趕緊發動車,以緩慢的速度走人。所有的好心情,都已經伴隨著200元錢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在心裡問候了兩位交警同志的上下五代,娘西皮,唬我?以為我不懂交通法規啊?罰款兩千,做夢!獅子大開口,不過我確實超速了,又是身在異鄉,唉,忍氣吞聲吧!真打起來,在人家地盤不說,萬一扯出民族政策問題,我還真吃不了兜著走。 夜色真的降臨了。內蒙的土地上,看不到遼寧習慣的萬家燈火,到處都是裸露的山坡和披頭散發的樹木,而且路也開始越來越難走了,顛簸暫且不提,大型貨車在路上經常出現,清一色地打著遠光燈,讓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安全,還是安全,安全第一,我不斷地提醒自己。現在才看出汽車肇事後修理所帶來的惡果,右大燈不亮,右側總是黑黑的一條,看不清楚路面情況,無奈只好又把車速降低到60,開始了蝸牛般的緩慢行車。 終於到了赤峰,我喝下了一瓶紅牛;掙扎著到了朝陽,我喝下了一瓶紅牛;硬挺著上了錦朝高速,我喝下了另外一種功能性飲料。停車,把後車牌用CD光盤緊緊地別住,心裡面明知道不能遮擋號牌,但沒有辦法,我必須要在30分鐘內走上京沈高速。因為,這個時候已經是凌晨1點鐘了。 兩個孩子早已經睡得香甜。在12點鐘之前,懂事的女兒還在拼命地和我說話,她怕我睡著了,我的心裡面十分感動。外甥不時醒過來,問我幾句什麼,我哼哼呀呀地回答,直到最後他打出了細小的鼾聲。必須要保證安全,我不斷地提醒自己,及早收油剎車,及早打轉向燈,及時躲避大型貨車,這一路,竟然不再有困倦的感覺。 凌晨三點,我喊醒了兩個孩子,告訴他們到家了。我在晨光中看了看滿身污跡的旗雲,擰開礦泉水瓶,看著幾十只蚱蜢蹦跳著,急匆匆地跑到了路邊的草坪裡。我忽然覺得,自駕車旅游是這樣的:定好目標,准備好物品,應對好突發事件,避免墨守成規,隨時以最大的精力投入靈活機動地做最安全、最享受的事情。 其實,人生也是這樣。 這一次,我相信自己的論斷是正確的。 注:兩天一共花費了2300元錢,直接形成了我8月份的經濟困難局面;吃得不錯,不過需要適應當地的口味,但是價格也不低;兩個孩子素質很高,沒有在草原上扔下一點垃圾;只不過在收拾車內垃圾時,將幾種沒有開封的小食品和飲料誤認為瓶瓶袋袋直接扔進了垃圾箱,心痛,現在想起來還是心痛,誰讓我是一個勤儉樸素、品德高尚的人呢。另外,出門在外,一定要尊重當地風俗,遵守交通法規,切莫違章行車。我是實在無奈,但以後也決不會再這樣! 後記:整整五個月的時間,每天都在焦急著要把這兩天的經歷寫出來。可是,檢查,學習,應酬,個人的瑣事,統統無休無止。終於昨天閑來無事,一口氣寫完;文字已經來不及推敲,粗糙毛草之處還望各位看官海涵則個。明天又要開始人事考核,煩惱似乎是從初一到除夕,永無寧日啊!



(烏蘭布統草原)



(草原)



(草原)



(阿斯哈圖石林)



(草原)


精選遊記: 赤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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