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化:皇朝的寂寞時光

作者: 藍小艾

導讀邊走邊愛——我的陸行東南亞 順化:皇城的寂寞時光 日期:2009.09.13天氣:晴朗,午後轉小雲 行程:順化皇城-嗣德皇陵-明命皇陵-啟定皇陵 在《摩托車日記》,格瓦拉坐在後座,張開雙手,在空曠的路上,無拘無束的大笑,大叫。這種縱橫天地的感覺,真的很好。我坐在摩托車大哥身後,也有張開雙臂擁抱沿途美景的衝動,但,車太快,路太彎,膽太小。 我沒有選擇船行 ...

邊走邊愛——我的陸行東南亞

順化:皇城的寂寞時光

日期:2009.09.13天氣:晴朗,午後轉小雲

行程:順化皇城-嗣德皇陵-明命皇陵-啟定皇陵

在《摩托車日記》,格瓦拉坐在後座,張開雙手,在空曠的路上,無拘無束的大笑,大叫。這種縱橫天地的感覺,真的很好。我坐在摩托車大哥身後,也有張開雙臂擁抱沿途美景的衝動,但,車太快,路太彎,膽太小。

我沒有選擇船行香江,也沒有倔強的騎行。Pacific Hotel的前台姑娘說,“路太遠,只有一個下午,你騎車是到不了這些皇陵的。”這個可愛的越南女生,聽說我要騎車去郊外的皇陵,眼睛都笑彎了,“其實,你可以開摩托車。不過,你不知道路。”我聳肩,像痞子一樣挑起她的下巴,“嘿,親愛的,就算知道路,我也不懂怎麼開摩托車。”

她聞言,更是大笑。是的,不懂開摩托車,是我整個陸行旅程最頭痛也最難啟齒的地方。沿途見過很多越南小孩,無論男女,個子小小,身高甚至還不到我肩膀,都能嫻熟的開著摩托車上路,看得我極為羨慕。怎麼辦?我是機械白痴,有摔得頭破血流的經歷。也罷,再也不異想天開。這個城市,以開摩托車維持生計的男男女女是很多的。

香江以北,就是過去的京城。城外,城牆被苔蕨遮蓋得如煙熏般厚重,護城河蜿蜒而過,河流所經之處都是大片大片綠瑩瑩的石昌草。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在皇城皇宮左轉右轉。越南人,大概是以平常心對待這個城的過去,沒有走向極端,他們敬天愛人,沒有對古老的崇拜或蔑視。

怎樣的人,成就怎樣的城。因此,順化沒有一個古老城市該有的滄桑和沉澱。即便是作為世遺的皇宮,城牆高聳,守衛深嚴。可是城牆這邊也許嚴謹莊嚴,博大恢宏,可以讓人在時間的流走中更好的了解這個國家的過去;城牆那邊,則是市井非常,摩托車自行車川流不息,老人們在散步、釣魚、聊天;小孩在踢足球、玩毽子。

誰有空一直抬頭,對遺址仰望著?誰在乎城牆有多高城牆那邊的人過著怎樣的生活?遺址終究是過去,我們卻活在當下。

順化皇宮的太和殿上刻著“車書本一家”,走廊裡掛著“夢/梅”的字畫,博物館裡展出的青花瓷器,以及無處不見的中文,無不深刻的展現著中越文化的一脈相承。這裡沒有故宮的人聲鼎沸,御花園的一池蓮花寂寞的綻放,皇宮右側的吏、戶、禮、兵、刑、工六部所在,人跡罕至,更是安靜幽深。

不僅這裡,比起昔日的繁華,今日的皇城——皇家圖書館、戰爭博物館、順化博物館……這些曾經金碧輝煌的建築,在時光的流轉裡,空曠著,荒蕪著。然而,後人也在不斷的修繕著。

建築,就是一代一代人類智慧的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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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旗台:高47米的旗杆是越南之冠,建於1807年。)



(皇宮牌坊:雙層三門結構,大膽的用色,立體的碎瓷拼畫)

從香江以北的皇城,到城外以南的皇陵,只是三十分鐘的車程。摩托車大哥,是我在古旗台無意遇見的。當時我正在盤算著是直接放棄皇陵直奔會安還是請酒店幫我找相熟的摩的司機。之後,看到他和同伴在旗台廣場逗小孩玩,童心未泯的樣子。於是,向他招手,開價還價砍價成交,他就成了我專屬的摩的柴可夫。

皇陵,大都建在郊外。帝王們自然是不想為世俗所擾。但是,偏偏有我這樣的大俗人懷著好奇之心去八卦。沿途見到專門做順化鬥笠和絹畫的村落,可惜天不作美,無法停下細看。安慰自己算了算了,最美的風景都只在路上。

Tomb of Tu Duc,嗣德皇陵,是唯一一個行宮式的皇陵建築。嗣德皇帝生前,曾在鳴謙堂看戲,在和謙殿辦公,在涼謙殿起居。死後,這裡才由“謙宮”改稱“謙陵”。我對陶磚、石板、陪葬品都看過就算,對後山陪葬的後妃陵墓也興趣缺缺,只是轉來轉去找傳說中的50多個謙字。雖然當時越南政局不穩抗議不斷,但一個皇帝居然想以“謙”服人,真的讓人詫異。



(嗣德皇陵在越南獨立後一直被當作封建像征而被荒廢,得不到好好的保存和修繕。)

Minh Mang,阮朝的第二任皇帝。明命皇陵,很大,大概是我見過最寂寞的陵墓:一是地處偏僻,摩托車大哥載著我闖土路,過大橋,鑽樹林,一路顛簸才找到;二是荒涼無人,整座皇陵除了三兩個工作人員就只有我而已,爬樓梯的時候連自己的心跳都那麼清晰,我甚至錯覺的認為連心跳都有回音,不怕驚擾到沉睡在地下的明命皇帝,只怕引起蛇蟲鼠蟻的關注。

山水寂寥,地宮大門的鎖已滿是鐵鏽,據說一年開放一次。可是,看整個墓地的斑駁鐵鏽和大片苔蕨,大概早已廢棄。這個地方,安靜得讓人黯然,真話。

一路慨嘆,天又變臉,下起暴雨。我們在簡陋的雜貨篷躲雨,一邊喝可樂,一邊吃菠蘿。每天午後下一場雨,已經成了常例。雜貨篷的學生MM興致勃勃的找我練口語。這個20歲的女生,開始錯認我是日本人,知道我是中國人之後,更是眉飛色舞:她重復著自己對《還珠格格》的絕愛,“小燕子在越南非常受歡迎哦,但我最愛還是蕭劍。”“一簫,一劍,走天涯……”——她以蹩腳的中文一字一字的說。我忍不住笑開,雖然出境後極少看電視,而且每次都是看英文台追美劇,但是在越南境內播放的《還珠格格》,大概也是逃不了一男一女兩個配音員從頭到尾平淡無奇的為每個角色配音的命運。

她在說,我在聽。摩托車大哥在看。抬頭望望天,雨一點都沒有減弱的跡像。



(ps拼在一起的整體的陵墓全景:明命皇陵是我見過最安靜最山清水秀的皇陵)

終究沒等雨停就離開。和學生MM揮手道別,我撐著傘,和摩托車大哥一起突圍。杭州天堂傘很有義氣的抗擊風雨,雖然途中幾番要投奔荒野,但被我緊緊拽住。到啟定皇陵的時候,我們都幸運的沒有全身濕透。這把傘,一直陪我到曼谷才光榮犧牲。

啟定王,留下的照片大都很年輕。他,非長子嫡孫,本與皇位風馬牛不相及。可是,維新王被法國逮捕流放,他才繼位。被監視的皇帝,就算錦衣玉食美人相伴,仍是可悲的。由於保大及其兒子流亡海外,因此啟定皇陵也成了阮朝最後一座陵墓,石質建築的灰黑顏色一如當年的越南國運,就連龍圖騰都沒了尊貴和靈動。在啟成殿,啟定皇帝的銅雕像,站立,他的目光穿越平台,久久望向那個他注定拯救不了的國家。

或許,他將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吧。啟定王的兒子,阮朝乃至越南的末代皇帝,保大 阮福晪。他年少留學法國,繼位後試圖振興國運。可惜,法國人和日本人不同意,於是,他和父親一樣,也書寫了生不逢時的悲劇。

我雖曾戲言自己前世定是個帝王。可是,真的只是戲言而已。當皇帝,是件再苦不過的差事。若不勵精圖治,就背負千秋罵名;若是朝乾夕惕,即便不被繁重國事所累,也為繁文縟節所困。籠裡雀,再風光,只在籠裡。

誰都是凡人,活在當下,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做不到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又何須介懷?

不如學會陶潛先生的看開: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反正人生似幻化,終當歸空無。

離開的時候,雨竟然停了,雖然不見夕陽,天際還是微微泛出一點點藍。天晴氣爽,這個城市有著沁人心脾的清涼。終於忍不住任性一次,張開雙臂,如格瓦拉一樣,在空曠無人的路上如孩子般大喊大叫大笑。摩托車大哥大概也被感染了,特意放慢速度,哼唱起淡淡的越南小調。

這樣的順化,就是我的茶。



(啟定皇陵:灰黑建築,依山而建,三層疊級而上,一層比一層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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