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獨行日記(五)

作者: access123

導讀10.89:00就醒了,窗外紅彤彤一片,驚奇,去看,卻是日剛出時。撲回床上找相機拍下這喀什城裡的旭日初升。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睡懶覺到早上九點還能拍到日出。 旅行社答應在11:00之前給我送邊防證,因此這兩個小時卻也無事可做,收拾停當,靠在床上看一部演過許多遍的電影。 11:00 電話響了。退房、取證,到客運站43元買到一張喀什到塔什庫爾干的單程車票。同行的� ...

10.89:00就醒了,窗外紅彤彤一片,驚奇,去看,卻是日剛出時。撲回床上找相機拍下這喀什城裡的旭日初升。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睡懶覺到早上九點還能拍到日出。

旅行社答應在11:00之前給我送邊防證,因此這兩個小時卻也無事可做,收拾停當,靠在床上看一部演過許多遍的電影。

11:00 電話響了。退房、取證,到客運站43元買到一張喀什到塔什庫爾干的單程車票。同行的有一位法國留學生,據說是第一位到中國讀書的公費留學生,在上海某名牌大學讀本科,漢語講的很好。隨便聊兩句,不算投機,作罷。

12:00 終於坐上了去塔縣的汽車,宇通大客,而且要裝很多貨物,車頂和行李箱裡全部裝滿。這也難怪,中巴公路是塔縣和喀什的唯一聯系,所有的商品都要從這裡上去。

12:50 車還沒發,很多維族和塔族人在忙碌著。車上空氣不好,沒有風的正午,開著車窗也無濟於事。忽然間,我有些擔心自己的行程,喀湖和塔縣,只是在書上看到的兩個名字,值不值得去、有無危險(據說一路艱難,而且高原上有野獸出沒)、10日是否可以趕回喀什?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數,那裡是遙遠的帕米爾高原,一個神秘的地方,高原上的氣候很難說如何,甚至一場小雪就可以阻礙我的整個計劃。不喜歡計劃中充滿太多的不可掌握的因素,更不想因為某一環節的變故耽誤我兩張機票——如生變故,千裡之外的我無論如何不可能趕上回京的班機。

給家裡發了短信,告知不必擔心。料想喀湖不會有信號,再報平安應是10日的事了。

13:15 車還在原地,人已坐的差不多,應該快了。滿耳的英語、維語或許還有塔吉克語和烏爾都語,反正沒人講漢語,若非車站牆上的漢字,真懷疑自己才是外國人,這滿懷的異域風情啊。

13:25 車發動了,奔赴喀湖,在市裡停留2次之後,差15分鐘14點才正式出發。

14:05 疏附,一個縣城,車沒有停留,一掠而過。

14:35 阿帕爾(綜合市場),停留了半個小時,這裡是最後一個補充地點,可以買到水和食品,還可以吃到很香的烤包子。

16:00 爆胎,不知地名,景色很好。這裡的水已經是雪山融水,地表水呈水泥一般的顏色。附近有一個村落,搞不清是維族還是柯族,但是已經顯出明顯的綠洲居民點的特色,村子完全被鑽天楊的林帶包裹著,鑽天楊的腳下是環繞村子的溝渠,夾帶著石粉的雪水歡快的流淌著,這是村民的生命之源。每一條鑽天楊夾道的盡頭都有一扇樸素的院門,看不到有人,只能聽到村外的灌木叢裡隱隱的傳來幾聲牛叫,幾聲女人和孩子們的笑聲。太陽灑在金色的鑽天楊樹葉上,金光閃閃、斑斑駁駁,很寫意的一幅圖景。

19:35 銀沙灘,這個名字是後來聽喀湖營地的人講的,很貼切的一個名字。這裡是一片很大的水面,看上去是喀湖的2~3倍。寬寬的被棕紅色的植被覆蓋的湖灘一直延伸到公路的下面。一路上連綿不斷的冷峻的高山似乎在這裡終於露出了笑容,讓你能看到山後面廣闊的天空。湖水是淺淺的藍色,不知是湖水的顏色還是天空的顏色。湖的對面是一排低矮的山丘,似乎應叫作沙丘才對,真的披覆著那種銀白色的沙,直直地傾瀉在湖水中,以至在對岸的你竟然分不清,那在陽光下閃亮著的銀白的顏色究竟是山的顏色還是水的顏色。

19:50 不倫口鄉界,一個很美的地方。

20:30 喀拉庫勒湖,海拔3680米,景區門票20元,蒙古包30-40元/人(分大小),可以露宿,我的帕米爾高原第一站。

下車伊始,走在軟軟的沙土地上,看著周遭蕭條的景像——灰色的沙土地,黑黑的湖水,白森森的雪山,所謂的景區不過是在湖濱用鐵絲網圍起來的巴掌大小的沙灘,裡面有幾間磚房幾間氈房,人忽然間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做什麼,不知道這裡是否應當停留。

轉瞬之間,這一切似乎翻天覆地的變化起來,天地間似乎察覺了你的失望之情,而變換了一幅圖卷。是夕陽,把它最後的色彩渲染在高傲的雪山上,雪山又將這絢麗的色彩映照向天空,映照向如鏡的喀湖,映照在你的身上。於是,周遭的一切不再那麼冷漠,不再暗淡,包括你自己,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沉溺於對夕陽、對色彩、對雪山無限的狂熱之中。這時間只想到用近7個小時的艱難車程換來的這幅美景似乎得來的過於輕易了,你會害怕輕易得來的東西會迅速的失去。於是你追尋著光線的足跡,追尋著令人痴迷的色彩,全然不顧這裡是完全陌生的環境。然而,“夕陽無限好,總是近黃昏。”終於退去了,一切似乎又在轉瞬間重新陷於黑暗,更深的黑暗,夜降臨了。

沒有吃晚飯,夕陽留下的亢奮依然作用著我。打著手電到處亂走,時間長了竟然有些氣喘,雙耳有些許耳鳴,大概這就是高山反應吧。不過影響並不大,可能3680還不算太高,到目前為止我依舊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能夠適應高原。

高原,神奇的帕米爾高原,那麼多美景,那麼多對心靈的震撼。那種感覺、那種激動不是我一枝禿筆所能描述的。這裡是一幅用心去感受的美景,一曲用心去聆聽的樂章。即便是最偉大的樂師也無法描述其中的一個音符;即便是最偉大的畫師也無法描繪其色彩。在這寂靜的高原,你的心是畫家與樂師的和一,你的心是最傑出的攝影師,你的心會珍藏這裡的一切,直到某一天她開始召喚你重新投入她的懷抱。

猛抬頭,見繁星點點懸綴蒼穹,幼年的童謠在這遙遠的高原重現。天啊,在那污濁的大城市如何用“天似穹廬”來形容你,又如何能找到童年時向我眨眼,和我輕聲細語的星星。還記得小的時候,喜歡一個人爬到屋頂看天數星星,去想那些讀過的聽過的童話,去編織自己的童話;喜歡用課本扉頁的星圖對照著夜空滿天的星鬥,尋找獵人與天鵝。

漸漸的我長大了,天空對我的吸引力卻也漸漸的微弱。早已忘記最後一次凝視夜空是在什麼時候。在城市污濁的空氣中,耀眼的霓虹裡,滿天的星鬥直如裁縫鋪了釘在藍布上的大頭針般的死氣沉沉。漸漸的開始懷疑童年的故事,開始懷疑古人詩句中的描述——天似穹廬?從我家的窗口望去,夜空就如一塊伸張的藍布,上面灑著幾滴白色的斑點。城市的夜晚猶如一塊暗色的車罩布,你坐在車裡點著燈,吸著渾濁的空氣,聽著由發動機伴奏的“音樂”。

猛然間,我站在了帕米爾高原,聽著犬吠與發動機的合奏。抬頭間,群星俱在閃爍,似在歡迎我回到童年的故事。我童年的夢啊,我離你已經太久太久......

在這群山環繞的地方,我立足於一個低矮的土丘上,——3684米?仙後座在我的左手,北鬥七星在我右側,獵戶在我身後頭頂還有一個明亮的天極星。天球,我後來曾經學到過的概念,時至今日方才得以實踐。

夜深了,發電機停止了轉動。一切歸於沉寂,只有幾個外國人念叨著他們自己的歌謠。我坐在氈房的門口數著閃爍的星星,氈房地板下面有老鼠跑過的聲音。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在何處的犬吠,輕輕的劃過夜空。志摩先生講“在星輝斑斕裡放歌”,但我也同樣不能放歌,生怕任何多余的聲響打擾這高原的寧靜。“沉默是離別的笙簫”,沉默何嘗不是這靜夜的笙簫。斜倚在氈房的地毯上,細數著漫天的星,享受這深藍的夜色。讓漫天的星輝與寧靜的夜蕩滌我因都市的喧囂而浮躁已久的心。

流星!在你尚未及細看時已劃過山的那一邊。平靜的喀湖竟然連拍岸的聲音都沒有發出,想必她也沉睡了吧。遠處的雪峰如淡藍色的帽子戴在黝黑的山體之上,北鬥七星轉到了西邊的山頂,鬥轉星移,這顆偉大的星球的轉動在這高原上競表現得如此的明顯。

睡去吧,據說太陽初升時的喀湖才是一天中最美的時刻,雖然這夜色已經令我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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