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記:姹紫嫣紅四月天

作者: 醉翁之意

導讀踏青記:姹紫嫣紅四月天 四月的原野,布谷聲聲。 “種瓜種豆”的人們,“汗滴禾下土”地播種著各自的希望。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和映山紅,也在風情萬種地傳播著諸芳競放的春之韻。倘若不是“慎終追遠”的肅穆氛圍,確實是踏青賞春,盡情歡娛的大好時光。 不過,即便“欲斷魂”了,還不得“借問酒家何處有”來著!可見遠古“祓除歲穢”、“曲水流觴”之源遠流長 ...

踏青記:姹紫嫣紅四月天



四月的原野,布谷聲聲。

“種瓜種豆”的人們,“汗滴禾下土”地播種著各自的希望。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和映山紅,也在風情萬種地傳播著諸芳競放的春之韻。倘若不是“慎終追遠”的肅穆氛圍,確實是踏青賞春,盡情歡娛的大好時光。

不過,即便“欲斷魂”了,還不得“借問酒家何處有”來著!可見遠古“祓除歲穢”、“曲水流觴”之源遠流長。盡管“三月三”的“聞風坐相悅”,如同“寒食節”一樣被“以農為綱”們視為“不務正業”而拋之九宵雲外,但舉手投足間依然泄露著抑制不住的(節令)蛛絲馬跡。

由千古傳頌的《蘭亭集序》,到雲南大理、廣西桂林等地的“三月”歌節,乃至“記得當年三月三,風箏飛滿天”的童謠,甚至於當今的油菜花節、桃花節、牡丹花節和櫻花節等等,無不遺傳和透露著中華民族那壓制已久的狂歡情結。

面對這一派的春光明媚,老醉我卻貌似犯了“春困”。從春節期間的“窩居”,一直“蟄伏”到了“甲流”的漸行漸遠。春雷乍起,卻又“天地玄黃,江河日下”(強悍的沙塵暴,橫渡了台灣海峽;罕見的雲貴干涸,使人掘地三尺)。遠在天邊的地動山搖,這回也把“玉樹臨風”弄得“顛三倒四”——祈願生者堅強,逝者安息。

唉!山已不是那座山,河也不是那條河啦。為了春天的期許,也為了心中的“逃園”,我又開始了尋尋覓覓的踏青醉游。

一、醉夢九鯉湖1. 尋夢九鯉湖,純屬意外。

登島掃墓,才是每年清明時節的“必修功課”。在閩南許多聚落(俺們也稱“角落”或“鋪境”),慎終追遠的掃墓多改在“三月”節的。這既有鄭成功“清”、“明”不共戴天的糾結,又是閩南人對古老節日的一種“另類”傳承和執著。諸如春分立蛋,清明寒食(吃鼠曲粿、包潤餅菜),五月包棕,七月普度(又稱鬼節),中秋月餅,重陽登高,立冬進補(補冬),冬至搓丸……

嘻嘻,能想起的都跟吃有關,可窺根深蒂固的“民以食為天”之一斑。不長不短的三天節期,約好堂兄一家齊集自詡的“桃花島”(小嶝)“巡風水”,不可否認的也有為了那地道的家鄉菜的念頭。終因風高浪急,舟不能渡而順延。故而“系舟”來到了仙游,一處徐霞客游歷“考察”並載入其游記史冊的九鯉湖。



2. 仙游,本身就是一個足夠讓人浮想聯翩的地方。縣衙所在的鯉城,又跟泉州老城同名。只不過咱們的古城只是形似,而仙游卻為實實在在的“有仙則名”的。更令我稱奇的是,俺們東門城外唯一幸存的石牌樓叫——急公尚義。仙游東門也恰好存世著一座仿佛互為呼應的石牌坊——樂善好施!

翻查下方志,仙游原來和廈門一樣同隸屬於泉州範疇,後來才和莆田“私奔”,“自立門戶”地成為“莆仙組合”的。但是在閩南方言中仍然保留有“泉男化女”(泉州俊男,興化美女之意。莆田一度叫做興化府),以及媽祖信仰的祖庭天妃宮(並不在林默娘的湄洲老家,而在泉州南門邊的聚寶街頭,現在稱作天後宮啦,清庭冊封的,閩南老話裡仍以明朝的賜號為正統),無不遺留著絲絲縷縷揮之不去的骨肉鄉情。即使在九鯉湖煉丹修行的何氏九公,騎鯉升仙之後,不也在泉州馬甲的雙髻山顯靈護境?山民們建廟祀之,因此又稱仙公山(這些個淵源,我在前面的游記裡有所述及)。

《陋室銘》有雲: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九鯉湖,可謂“左右逢源”的兼而有之,卻一直不如咱們仙公山世俗香火的鼎旺。若非徐霞客的“發現了新大陸”,這處由漢初就是遁世隱者,煉丹方士絡繹不絕的世外桃源,也許還是一方淨土。當然,要沒有“旅游祖師爺”的這塊金字招牌,或許也不會有“占山為王”們的坦然——此樹非我栽,此路非我開。要從此處過,嘿嘿,留下買路錢!

3. 九鯉湖位於仙游縣鐘山鎮境內,與榜頭鎮接壤,是榜頭到游洋(過了游洋就是福州永泰的地界)兩鎮之間的必經之路。過了榜頭鎮,眼前全是山高林密的盤山路,但也風光旖旎。駕車者可得切記:看景不開車,開車勿觀景!

從泉州前往九鯉湖,一般可搭乘高速快運先到仙游縣城,再換坐鄉鎮巴士抵達。如果考慮班車的不便和時間問題,也可雇摩托車進山。像我這樣喜歡走村闖寨的,最好是“自駕”。目前我的“自駕游”有三:一者,“寶馬單騎”的腳踏車,既可沿途悠哉游哉,又能保持標准身材,但是,但是一定得時間充裕寬綽;二來,“跑馬溜溜”的小轎車,快是快,卻又有隔靴之癢的感覺,況且駕馭功夫尚要“天天向上”,單槍匹馬的,一個字——懸!三嘛,便是“得心應手”的摩托車,中庸之道哈。雖說車子已近報廢的年限,然而“隨影附形”地跟了十個年頭,行程數萬公裡的“兄弟”,知根刨底的,感情可是深厚吶——就是“她”啦!

我家“小領導”開始也打算一起去兜風的,曾熱心地在地圖上忙碌地測量裡程來著。只不過在“路線鬥爭”上,被“大領導”一票否決。也是!念書的孩子真的辛苦(每天早晨六點起床,夜晚十一二點上床),難得的一個周末也該好好歇息歇息,何況第二天還有著重要的(舟車勞頓)掃墓之行。

4. 或許是“大人意志”的作祟,我沒有遵循“小領導”的直線政策——從“羅馬河”(泉州洛江區的山區三鎮:河市、馬甲和羅溪之俗稱,曾騎行過,路況不錯,空氣質量比國道清新多了)出境。而是循規蹈矩地沿著國道324線的福州方向進發,這明顯是個“不聽孩兒言”的嚴重錯誤。多繞行了近一半的路程不說,吃進去的煙塵,比在九鯉湖淨化出的還要多,簡直得不償失。不過也為後來“自駕”黃巢山之旅,積累了非常寶貴的經驗——多備一打口罩!

教訓之二,在莆仙地區問道,千萬不要選擇看起來“德高望重”的。一來你說的他(她)不懂,他(她)講的你聽不明白;二者或許歷史遺留的緣故吧,那種在閩南已近絕跡了的故意為“外來人”指錯路徑的行為(古時多為對付上頭官府的“地方保護主義”),差點讓我吃上了苦頭。

掠過了榜頭鎮,荒無人煙的深山野嶺間,不見了九鯉湖的路標蹤影。“向左走,向右走”的問題一而再再而三地困繞著我。奇遇個老人,卻又南轅北轍地“指點迷津”,好比雲山霧海。幸好我生性多疑,且多有深山老區的游歷,又憑著“老徐”在游記裡的詳細敘述,才找著了北——又二裡,一側徑西向坳,北復有一磴。可轉上山。時山深日酷,路絕人行,迷不知所往。余意鯉湖之水,歷九漈而下,上躋必奇境,遂趨石磴道。芳叔與奴輩憚高陟,皆以為誤,頃之,境漸塞,彼益以為誤,而余行益勵。既而愈上愈高,杳無所極,烈日鑠鑠爍爍,余亦自苦倦矣。數裡,躋嶺頭,以為絕頂也;轉而西,山之上高峰復有倍此者。循山屈曲行,三裡,平疇蕩蕩,正似武陵誤入,不復知在萬峰頂上也。

爬完這段“蕩氣回腸”的高峰,終於“豁然開朗”地看到了平疇蕩蕩、炊煙裊裊的村落。莊前搭建的一座簡單鐵拱門(或應該稱為架子)——九鯉湖風景區歡迎您!懸在半空中的心,隨著此時淅淅瀝瀝的小雨飄落了。復行約十裡,高高的牌樓和售票處(門票30元)“一夫當關”地標示著,我終於到達了行駛一百多公裡的目的地,耗時兩個多小時。

5. 九鯉湖,實際上並非真正的湖,水裡也不見得有鯉魚之類的。說到鯉魚還得屬閩東北的周寧縣(鯉魚溪),比較實至名歸。雖說“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但連死去的魚兒都能給建個墓塚什麼的,起碼是一群挺有愛心的人。至於為何不吃溪水之魚的祖訓,恐怕只有“天知地知”啦。

九鯉湖的鯉魚,就不見得那麼“幸運”了。盡管山深人稀,但是織網狩獵的年代,也是山民們不二的選擇。尤其是歸遁山林的隱者,就算靠煉丹“發家致富”的方術之士,“升天”或“成仙”前總也要填飽子吧。

況且山谷中斷壁飛瀑,怪石嶙峋,洞穴漫布的,也不大適合魚兒浪漫、刺激的“漂流生涯”。不過這裡也因此成就了“夢想”開始的地方,相當於仙公山靈驗的“雲夢”一樣,“原創”的九鯉湖豈能無夢哉?就算不學那“老土”的或叫“老古董”的黃粱夢、南柯夢,總也要發明個新詞吧,名頭還要“國字號”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後來也就這樣有了推波助瀾的“中國祈夢文化發祥地”的頭銜。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如果大白天地做夢,那就會讓人笑話為痴心妄想。其實不然,人多少還是要點夢想的。常常念著叨著,不像我每每地被“照進現實”,也能夠在晚上偷偷摸摸地“夜話雲語”,據科學研究證明,做夢是人類調整未能如願以償的一貼安慰劑。又是自我調節抑郁寡歡,或“路怒一族”心理不平衡者可遇不可求的偏方良藥。

所以在山清水秀、碧澄一泓的九鯉湖畔,構造一處“祈夢樓”來不亞於時髦的減壓“哭吧”,起碼也是頭痛失眠、神經衰弱們的福音,功德無量。難怪我看到了不少來自水頭、晉江等地的捐贈功德碑,在我們這叫做靈驗後的“還願”——原來這夢還是不能白做的。

6. 據旅行資訊宣稱,這九鯉湖以“湖、瀑、石、洞”四奇著稱。我讀了《徐霞客游記》,其中著墨最多的數九鯉湖的瀑布,所謂的“九鯉飛瀑天下奇”也。過了通仙橋,我從峽谷的這頭越過橋墩下的溪流,來到了九鯉湖寺(又名九真觀,原名九仙祠)。凹陷谷中之處蓄滿了澄清溪水,倒映湖中的寺院,就算是重光過的,依然具有了經典國畫的迷人韻味。不禁陶醉了一下下,爾後進去拜過了何氏九仙。湖邊他們煉丹的“道具”——仙灶、仙鼎,千百年來依然固守著這方神奇的地方。仔細一瞧,像極了我小時候看到解放軍在山邊野營時挖的灶台。當然這仙灶是溪谷中天然的石窟窿,最近有考證說是什麼紀的冰川地貌來著。

摩崖題刻,歷來都是名山大川“心中永遠的痛”,卻也成就和賦予了原本荒山野嶺的人文景觀。這一傳統源遠流長,亙古彌新。實在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找根竹子樹木塗鴉上片言只語,一不小心,說不定千古流芳。從長城城磚上密密麻麻的“抒情”上就可見一斑。如果真要“永垂不朽”的,其實還得向“老徐”學習。盡管九鯉湖畔、崖壁諸多的“廣告代言”:譬如字體古樸圓拙的宋代陳讜的“天子萬年”、明代林有恆的“第一蓬萊”和李翔書的“觀瀑”等,誰還能記得那誰誰嗎?

沿著那怪石嶙峋的蓬萊石、嬴洲石、玄珠石、枕流石趨勢而下,我卻不敢學著“跣足澗中”,一來景區不許,二來春雨之後,溪流也變得暴躁了許多。前頭看起來平靜入定的湖水,其實都在“暗潮湧動”。到了這裡,果然露出了“狐狸尾巴”。流經陡峭裂變的峽谷,越發地咆哮如雷,或許這就是“老徐”筆下雷轟瀑布(九漈之一)的命名由來吧。

繼續向九鯉湖右邊的蹬道下行,隔著山崖邊蓊蔭的樹叢,只聞瀑布的轟鳴聲,卻不見了蹤影。仿若當年的“老徐”,從九仙祠而來,不知不覺中已經是第三漈的珠簾了。觀瀾亭依舊亭亭玉立,天然坐也是游客不絕,可惜的是樹木的遮攔,掛在我眼前的就不是珠簾子,而是樹葉簾了。天然坐石上一落座,憑欄臨風,竟有一陣子的微醺醉意。下到澗底,有“老徐”游記的提示我就不像“芳叔”急著走。迎著珠簾、玉龍二漈奔騰而下的水汽升騰蕩漾,心中積蓄的情緒對著空谷吶喊歌唱,一股股的濁氣、一點點的怨氣,一些許的怒氣和哀傷都隨風蕩去,濕潤的心田又春意盎然。

7. 游客一般到了這裡都算“完成任務”了,數百年前的“老徐”、“芳叔”,也是至此的一日游。不走回頭路的我,沿著澗底的通道和什麼“鐵索橋”、“生命之根”、“東風寨”和莫名其妙的“泰坦尼克號”的標牌而去,倒不為了這些個噱頭,而是去探尋“即匡廬三疊,雁蕩龍湫,各以一長擅勝,未若此山微體皆具也”的石門、五星、飛鳳、棋盤和將軍五漈。沒想到在“叩開”石門漈之後,卻迷失在深山之中,誤闖了東風寨,雖然沒有光榮地成為“押寨老爺”,但這一耽擱,天色已晚,硬著頭皮,只好強渡鐵索橋,回歸峽谷左邊的山峰。守寨子的人都只顧著“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我也省下了一筆不菲的“買路錢”(25元門票)。到了“生命之根”的一柱青天,我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歇息之間,回望雲霧飄渺的萬仞群山(見拼圖第一幅),於懸崖峭壁邊的“泰坦尼克號”上,我差點也成仙而去。只可惜咱沒有什麼品牌坐騎,才又得以回到了人間。

筋疲力盡地爬到出口處,居然還有個電瓶車站,人品超暴!神奇的是竟有一輛車還在“守株待兔”——原來是很遲進來了一個旅行團包的。想來應該是“神仙姐姐”的神助吧!附錄:《徐霞客游記·九鯉湖》浙、閩之游舊矣。余志在蜀之峨眉、粵之桂林,至太華、恆岳諸山;若羅浮廣東東樵山、衡岳,次也。至越即浙江省之五泄,閩之九漈閩方言瀑布,又次也。然蜀、廣、關中,母老道遠,未能卒游;衡湘可以假道,不必專游。計其近者,莫若由江郎三石抵九漈,遂以庚申(泰昌元年,1620年)午節端午節後一日,期約芳若叔父啟行,正楓亭荔枝新熟時也。

二十三日 始過江山之青湖。山漸合,東支多危峰峭嶂,西伏不起。懸望東支盡處,其南一峰特聳,摩雲插天,勢欲飛動。問之,即江郎山也。望而趨,二十裡,過石門街。漸趨漸近,忽裂而為二,轉而為三;已復半岐其首,根直剖下;迫之,則又上銳下斂,若斷而復連者,移步換形,與雲同幻矣!夫雁宕靈峰,黃山石筍,森立峭撥,已為瑰觀;穹然俱在深谷中,諸峰互相掩映,反失其奇。即縉雲鼎湖,穹然獨起,勢更偉峻;但步虛山即峙於旁,各不相降,遠望若與為一。不若此峰特出眾山之上,自為變幻,而各盡其奇也。

六月初七日 抵興化府。

六月初八日 出莆郡西門,西北行五裡,登嶺,四十裡,至莒溪,降陟不啻數嶺矣。莒溪即九漈下流。過莒溪公館,二裡,由石步過溪。又二裡,一側徑西向坳,北復有一磴。可轉上山。時山深日酷,路絕人行,迷不知所往。余意鯉湖之水,歷九漈而下,上躋必奇境,遂趨石磴道。芳叔與奴輩憚害怕高陟,皆以為誤,頃之,境漸塞,彼益以為誤,而余行益勵。既而愈上愈高,杳無所極,烈日鑠鑠爍爍,余亦自苦倦矣。數裡,躋嶺頭,以為絕頂也;轉而西,山之上高峰復有倍此者比這更高出一倍的。循山屈曲行,三裡,平疇蕩蕩,正似武陵誤入意即好似進入了桃花源,不復知在萬峰頂上也。中道有亭,西來為仙游道,東即余所行。南過通仙橋,越小嶺而下,為公館,為鐘鼓樓之蓬萊石,則雷轟漈jì即瀑布在焉。澗出蓬萊石旁,其底石平如礪好像磨平一般,水漫流石面,勻如鋪彀。少下,而平者多窪,其間圓穴,為灶,為臼,為樽,為井,皆以丹名,九仙之遺也。平流至此,忽下墮湖中,如萬馬初發,誠有雷霆之勢,則第一漈之奇也。九仙祠即峙其西,前臨鯉湖。湖不甚浩蕩,而澄碧一泓,於萬山之上,圍青漾翠,造物之醞靈亦異矣!祠右有石鼓、元珠、古梅洞諸勝。梅洞在祠側,駕大石而成者,有罅成門。透而上,舊有九仙閣,祠前舊有水晶宮,今俱圮pǐ倒塌。當祠而隔湖下墜,則二漈至九漈之水也。余循湖右行,已至第三漈,急與芳叔返。曰:“今夕當淡神休力,靜晤九仙。勞心目以奇勝,且俟明日也。”返祠,往蓬萊石,跣xiǎn光足、赤足足步澗中。石瀨làn石上流過的急水平曠,清流輕淺,十洲三島,竟褰qiān撩起衣而涉也。晚坐祠,新月正懸峰頂,俯挹平湖,神情俱朗,靜中沨沨fēng水聲,時觸雷漈聲。是夜祈夢祠中。

初九日 辭九仙,下窮九漈。九漈去鯉湖且數裡,三漈而下,久已道絕。數月前,莆田祭酒堯俞,令陸善開復鳥道,直通九漈,出莒溪。悔昨不由側徑溯漈而上,乃紆從大道,坐失此奇。遂束裝改途,竟出九漈,瀑布為第二漈,在湖之南,正與九仙祠相對。湖窮而水由此飛墮深峽,峽石如劈,兩崖壁立萬仞。水初出湖,為石所扼轄制,勢不得出,怒從空墜,飛噴衝激,水石各極雄觀。再下為第三漈之珠簾泉,景與瀑布同。右崖有亭,曰觀瀾。一石曰天然坐,亦有亭覆之。從此上下嶺澗,盤折峽中。峽壁上覆下寬,珠簾之水,從正面墜下;玉管之水,從旁靄沸溢。兩泉並懸,峽壁下削,鐵障四周把四周圍得緊緊的,上與天並,玉龍雙舞,下極潭際。潭水深泓澄碧,雖小於鯉湖,而峻壁環鎖,瀑流交映,集奇撮勝,惟此為最!所謂第四漈也。

初至澗底,芳叔急於出峽,坐待峽口,不復入。余獨緣澗石而進,踞潭邊石上,仰視雙瀑從空夭矯,崖石上覆如甕口。旭日正在崖端,與頹波突浪,掩暈流輝。俯仰應接,不能舍去。循澗復下,忽兩峽削起,一水斜回,澗右之路之窮。左望有木板飛架危磯水邊突出之石斷磴間,亂流而渡,可以攀躋。遂涉澗從左,則五漈之石門矣。兩崖至是,壁湊僅容一線,欲合不合,欲開不開,下湧奔泉,上礙雲影。人緣陟其間,如獼猿然,陰風吹之,凜凜欲墮。蓋自四漈來,山深路絕,幽峭已極,惟聞泉聲鳥語耳。

出五漈,山勢漸開。澗右危嶂屏列,左則飛鳳峰回翔對之,亂流繞其下,或為澄潭,或為倒峽。若六漈之五星,七漈之飛鳳,八漈之棋盤石,九漈之將軍岩,皆次第得名矣。然一帶雲蒸霞蔚,得趣故在山水中,豈必刻跡而求乎?蓋水乘峽展,既得自恣,其旁崩崖頹石,斜插為岩,橫架為室,層疊成樓,屈曲成洞;懸則瀑,環則流,瀦則泉;皆可坐可臥,可倚可濯zhuó洗,蔭竹木而弄雲煙。數裡之間,目不能移,足不能前者竟日。每下一處,見有別穴,必穿岩通隙而入,曲達旁疏,不可一境窮也!若水之或懸或渟tíng水積聚而不流通,或翼飛疊注,即匡廬三疊、雁宕龍湫,各以一長擅勝,未若此山微體皆具也。

出九漈。沿澗依山轉,東向五裡,始有耕雲樵石之家,然見人至,未有不驚訝者。又五裡,至莒溪之石步,出向道。

初十日 過蒜嶺驛,至榆溪。聞橫路驛西十裡,有石所山,岩石最勝,亦為九仙祈夢所。閩有“春游石所,秋游鯉湖”語,雖未合其時,然不可失之交臂也。乘興遂行。以橫路去此尚十五裡,乃宿榆溪。

十一日 至波黎鋪,即從小路為石所游。西向山五裡,越一小嶺。又五裡,渡溪,即石所南麓。循麓西轉,仰見峰頂叢崖,如攢如劈。西北行久之,有樓傍山西向,乃登山道也。石磴頗峻,遂短衣歷級而上。磴路曲折,木石陰翳,虯枝老藤,盤結危石倚欹崖之上,啼猿上下,應答不絕。忽有亭突踞危石,拔迥挺拔高遠凌虛,無與為對。亭當山之半。再折,石級巍然直上,級窮,則飛岩檐覆垂半空。再上兩折,入石洞側門,出即九仙閣,軒敞雅潔。左為僧廬,俱倚山凌空,可徙倚憑眺。閣後五六峭峰離立,高皆數十丈,每峰各去二三尺。峰罅石壁如削成,路屈曲罅中,可透漏各峰之頂。松偃藤延,縱目成勝。僧供茗芳逸,山所產也。側徑下,至垂岩,路左更有一徑。余曰:“此必有異,”果一石洞嵌空立。穿洞而下,即至半山亭。下山,出橫路而返。

是游也,為日六十有三,歷省二,經縣十九,府十一,游名山者三。

下集預告:二、醉嘯虹山寨;三、醉意淨峰寺;四、醉迷黃巢山。

2010年4月03日醉迷九鯉湖(仙游鐘山)

2010年4月10日單騎走虹山(洛江羅溪)

2010年4月11日雨蒙覓古剎(惠安淨峰)

2010年4月16日試劍黃巢山(南安東田)

2010年4月20日(谷雨)草稿

2010年4月24日完稿(上集)於寸本堂


精選遊記: 莆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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