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瑪卿,偉大的雪山之神——南、川北、青海東之行(8)之第五天

作者: 一瘦千斤

導讀9-3瑪沁(大武)-阿尼瑪卿-瑪沁(大武)天尚黑,四周的建築都是影影憧憧的灰。我們啟程去朝拜阿尼瑪卿,車燈的雪白刺穿了黑暗,也照出遠天一點朦朧的青色。從瑪沁到瑪卿崗日很近,86公裡;但又是段很遠的距離,5個多小時。沿205省道,借東傾溝北上至雪山鄉,屬鄉間土路,55公裡;溯切木曲河西行,崎嶇山道,艱澀難行,30公裡。山峰下綿延的曲哈爾曉瑪冰川,是我們� ...

9-3瑪沁(大武)-阿尼瑪卿-瑪沁(大武)天尚黑,四周的建築都是影影憧憧的灰。我們啟程去朝拜阿尼瑪卿,車燈的雪白刺穿了黑暗,也照出遠天一點朦朧的青色。從瑪沁到瑪卿崗日很近,86公裡;但又是段很遠的距離,5個多小時。沿205省道,借東傾溝北上至雪山鄉,屬鄉間土路,55公裡;溯切木曲河西行,崎嶇山道,艱澀難行,30公裡。山峰下綿延的曲哈爾曉瑪冰川,是我們的目的地。天色漸由濃轉淡,瑩潤而剔透。車窗外草場和牧人的帳篷也慢慢清晰起來。綿羊和犛牛開始咀嚼第一口帶著朝露的牧草,而牧民開始擠奶,桑煙開始冉冉升起。仁青把音響開到了最大,《姑娘我愛你》的激越節奏擊打著車座,油門低低轟鳴,在土路上遺留兩道長長的灰白車轍印。天光像是注入黑咖啡中的牛奶,無聲無息地滲開,似乎從四面八方,從頭頂、從腳底融開。四周的世界漸漸沐浴在乳色的晨光裡了。東方的蛋青色裡,點入了一絲煙緋。道路顛簸,年久失修、崎嶇不平,時而彙入草場,時而貼近山岩。仁青說,下雨天,這些坑窪接滿水,密密麻麻布滿路面,整個車就像在大大小小的水盆裡跳舞,所以這段路也叫臉盆路。

繼續前行,車子拐彎進入了進山的第一個埡口,一陣勁風,瞬間吹散了煨桑台的青煙,也吹開濃雲,瞬間現出了阿尼瑪卿群峰雪白的尖頂。這裡是藏民轉山的起點。再往前,半途在一個鐵鏽色的崖壁前停車,岩間汩汩流下細細清流。仁青介紹說這是四周藏民皆知的一眼礦泉,對胃病有奇效。他每周都來為奶奶和媽媽拉兩次水。我們把所有騰空的瓶子貼近石縫,滿灌了冰冽清亮、略微泛紅的泉水,細看還有無數微小的氣泡。嘗一口,竟似蘇打水般微微麻了舌頭,帶一絲絲鐵腥味。想來,這泉眼應該含有大量的碳酸鹽和鐵離子,天然的弱堿性水質讓它成為抑制胃酸最好的藥物。40多公裡後右轉,道路驟然變窄,路況也變得復雜起來。阿尼瑪卿雪山的融水,滋養了瑪沁的草原牧場,彙聚成奔湧的切木曲河。河水夾著石灰石細碎的粉屑,滾滾而來。道路高高升起,沿著切木曲河前行,另一側是壁立如刃的山岩。時不時有塌方和落石將道路堵塞,近容一車通過。車速降到了20公裡/小時,我們的車歪歪扭扭地側爬過塌方所致的駝峰,又小心避讓過路面犬牙參差的尖石;車窗外是灰渾怒吼的河水,所有人都靜默不語。這段行程讓人走得有些窒息。天已大亮,日頭半掩在厚重的雲彩裡,一字排開的白塔和一個小小的寺廟突然映入眼簾,雪山鄉的白塔村到了。這是個安靜的駐地,也是眾多徒步朝拜阿尼瑪卿的信徒們歇腳和補充給養的地方。氣溫低至零度,空氣清冷刺骨,卻又裹著一股牛脂羊油軟暖的膻香。在鄉政府近旁的小餐館裡,我們一人喝了一大碗油潑紅辣的羊肉面片湯,一下子周身暖意融融了。離開雪山鄉是上午的九時半,我們沿切木曲河蜿蜒前行。一樣是一段讓人心驚膽戰的路程,近兩個小時後,終於到達第二個埡口,。尼瑪卿崴嵬的山體愈發的清晰;流雲似帳,包裹住了峰尖,朦朧中它靜如臥蓮,現出一種攝人心魄的聖潔的美。道路又漸漸開闊起來,我們開進了切木曲河的河谷中,河谷平坦,兩側平鋪開的山崖,黝黑如鐵。河水像高原中流淌的奶漿,從容不迫。河谷中處處淺窪深坑,處處是被冰川融水攜來的尖銳山石。霧靄升騰,輕拂過粉灰紫烏的嶙峋灘石。仁青車技過人,車速又加快了,越野車在前車壓下的車道上騰挪衝移,在每個急彎呼嘯而過,留下身後的滾滾煙塵。幾處路基殘斷,車子急急顛過河道的淺窄低窪段,水花四濺。天空異樣的陰灰起來,雲層快速地在疾風的推動下滾動,阿尼瑪卿的頂峰,已完全沒入了雲海中。峰間隱約可見潔白的冰舌,像一頂頂露營的帳房,這就是藏民所說的“千帳頂”。這幾年全球氣溫變暖,冰川已經消融了許多,千頂帳房的盛景不知還能持續多久?

十一點半,車子在最後一個埡口穩穩停下,眼前威偉的山峰,覆蓋著白雪,靜靜包圍著一條順勢而下的巨大冰川——曲哈爾曉瑪冰川。勁風獵獵,捶打著埡口五彩的經幡。冰川就在我們眼前,觸手可及。翻過兩座遍布礫石的冰磧壟,我們和冰川無限接近了。爬到冰舌上,發現真實的它呈現出灰暗的色澤,表面遍布著碎石沙粒,沙礫下是晶瑩的冰面——這是海洋性冰川。經過一個夏季,腳下的冰面微微有些松軟,在一兩處冰層稍薄處,可以看到股股的清流湧出,像冰川輕微的呼吸,在冰面溶出深淺不一的溝壑。這是活的冰川,它曾經暴虐肆意,在巨大的重力下分崩離析,攜巨石翻滾而下,摧枯拉朽;它曾經奔騰激蕩,化為驚濤,研磨山岩,在大地上刻下傷痕,沿途的冰磧壟就是它巨大力量的印記。然而今天的它,安寧靜謐,在雲彩中輕輕地呼吸。我們嘗試著向前行進,雲層通靈地變淡了。在雲的彼端,阿尼瑪卿的衛峰次第顯出身影。第一次,我們看到了白色也有那麼多層次,雲的飄渺,雪頂的神聖,冰的瑩潔,水的透亮。在間或的日光下急速地變換著明暗。雪峰沈默,唯有呼嘯的風聲,提醒著我們大山的威儀。仁青向阿尼瑪卿獻上了哈達,我們佇立在這滿目的白色中,所有的情緒、思緒都蕩滌一清,所有能做的,就是彎下身,五體投地,一次又一次的五體投地。時間似乎徹底地消失了,空間的距離也不再存在,當我們的額頭和手掌觸及冰面的清涼時,我們已徹底融進自然,融進對天地神的敬畏中。阿尼瑪卿,雪山老爺爺,莊嚴英武,又溫柔慈善,那一瞬間,我們理解了藏人對您的尊重,也理解了他們膜拜的因緣。回程中,我們誰也沒有說話。雲靄散開,車窗外瑪卿崗日的三個主峰依次露出了真容。這朵巨大的白蓮花,在身後靜靜地綻放,伴我們一路。晚上六點半,返回大武。(歸途中,經過第二個埡口時,我們有幸目睹了對面山坡上兩大群馬鹿覓食,它們輕盈地在灌木草叢間跳躍,仁青說,他也許久未見這樣的景像了。路上還可以見到風塵僕僕朝山的藏民,他們風餐露宿,將用2-3個月的時間,以頑強的意志叩等身長頭,徒步繞山朝拜一周。傳說阿尼瑪卿山屬馬,每逢農歷馬年,藏區所有的神靈彙集阿尼瑪卿山,馬年來此轉山、朝拜,就等於朝拜所有的神山,尤其在藏歷“水馬”年,朝拜阿尼瑪卿峰功德無量,徙步走一圈相當干平常年份的十三圈,磕等身長頭一圈可洗盡一生罪孽。所以那時會有無數藏人啟程,用他們的身體丈量完阿尼瑪卿。)



(天漸亮,東方轉為煙緋色)



(漸離瑪沁)



(雪山鄉白塔村的白塔)



(切木曲河,最終將彙入黃河)



(雲的彼端,靜若臥蓮阿尼瑪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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