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之南端擬於天堂(一)

作者: 千秋不悔蝴蝶夢

導讀標題的這句話脫胎於徐霞客形容麗江木府的“宮室之麗,擬於王者”。 雲南麗江,不是太遠不在天邊,卻在無數文人的筆下,許多去過朋友的口中,被形容得各各不一,充滿了神秘感。顧彼得說那是被“遺忘的王國”,一些旅人們固然稱頌著麗江的奇麗,卻也抱怨著麗江古城越來越商業化了,失去了古城的味道。 其實許多東西,從不同人不同角度去看就是完全不一樣的。就� ...

標題的這句話脫胎於徐霞客形容麗江木府的“宮室之麗,擬於王者”。

雲南麗江,不是太遠不在天邊,卻在無數文人的筆下,許多去過朋友的口中,被形容得各各不一,充滿了神秘感。顧彼得說那是被“遺忘的王國”,一些旅人們固然稱頌著麗江的奇麗,卻也抱怨著麗江古城越來越商業化了,失去了古城的味道。

其實許多東西,從不同人不同角度去看就是完全不一樣的。就像這次在麗江,好多人告訴我大理不值得去了,但我仍然固執著從小心中那個屬於“風花雪月”“蒼山洱海”的夢。即使到了那,真不如想像中的,但畢竟,夢圓了。

所以,無論是因為什麼,2010年6月6日,我乘飛機義無返顧奔向了海內外無數人心中的神秘國度——麗江。

麗江機場是我見過最美的機場!群山環抱中生生開出了一片開闊地,稀落地停著兩三架小飛機。讓驟然降臨的旅客印像最深的一定是頭上突然明淨得仿佛畫卷的藍天白雲。大都市灰蒙蒙天氣裡,久不見艷陽的我們,馬上成了劉姥姥進大觀園,掏出相機就照個不停!這不還沒見真景兒了嗎!哈哈!

開始的興奮過後,才發覺高原反應來了,雖然不嚴重,還是不太舒服的。坐著都小喘,頭微疼。在古城一中下車後,我和媽媽都吃了幾顆救心丹。現在想來是大驚小怪了,其實適應半天就會好的。這麼著都得吃藥,西藏怎麼去?!這體質,是得跟東子哥去好好鍛煉了。

留學生客棧是我這一旅途中最值得記錄的,這裡的人這裡的事,都讓見慣了現代都市名利猜忌防備的我,銘記終生心存感激。這世上還有真好人、真友誼、真的一見如故、真的四海一家……當然,我會想這一切都是麗江這片神奇的山水孕育出來的,是她滌淨了人們的心靈,再容不下一絲齷齪,於是,人和人,本該相親相愛的同類們,終於彙聚回歸了。這些些感動,下文裡,我會一一娓娓道來。

在客棧住下,向東嫂討了一張古城地圖,然後漫步麗江開始了。去過陽朔西街、木瀆古鎮、杭州人造的宋城。麗江古城,當然是它們都不能比擬的。連街連巷的店鋪、客棧,到處都是外地人在做生意,商業氣息的確是很濃很濃。但當偶爾走到游人稀少的街巷,你可以忽略身邊販賣各種商品的店鋪,俯視腳下被踩踏了800年、自然形成的五花石。(石頭的來歷,是東嫂告知的。在此感謝她的糾正,並佩服她的優雅淵博)那些石塊,許多都被人們的腳步、被風雨,尤其被歲月磨得打滑不平了,穿木屐,我走得很小心!這樣悠閑的日子,養狗是必然的,你能在這看到各式的狗,品種比寵物店都多!它們不怕人不吠人,常常慢吞吞地走來走去,懶洋洋地躺在路中心曬太陽。看到一只小犬被曬得眯縫了眼睛,那一副無事可掛懷,消磨陽光消磨日子的樣子,呵呵,莫非也感染了麗江的精神?!

攜程推薦的“嘴巴香”納西菜館,烤魚不錯,酥油茶卻差強人意,讓我這個酥油茶的忠實粉絲有小小失望了。看來下回是要到香格裡拉的藏民家裡喝得到正宗的吧。麗江的消費,尤其是吃方面,與其他以砍人為目的的旅游區比,還是算理性合理的。

麗江的天八點才開始微黑,讓人混淆了時間的概念,只一個勁迷失晃蕩在古城的街道裡,購物著興奮著享受著,偶爾瞥眼天色還以為才五點多!直走到飢腸轆轆,一看表,才知道早過了家裡吃飯的時間,忙不迭地去找吃的。這種時間的誤差感,到走那天還沒全調整過來。喜愛藍天、白雲、艷陽的人是有福了。這裡特別受太陽的偏愛,日照毫不吝嗇,所以,我能因此說,這是離天堂很近的一個地方嗎?

四方街的聞名遐爾,麗江酒吧的揚名天下,在這到麗江的頭一晚上都沒能留住我。早早回到了舒適的客棧,與東哥東嫂,還有我們親愛的蜜蠟哥,圍坐在星空下喝著茶東扯西聊!總是與媽媽兩人去旅游,有時難免寂寞,這一次,卻如此例外,歡笑聲從來沒有停下來過。在此,我要特別感謝那個一開始老拿背對著我們,不停玩電腦,因此得雅號為“蜜蠟哥”的亞東哥。誰知當這蜜蠟一解封,原來才是最能鬧個沒完的主兒!留學生客棧能長期有此一“寶”,可見東哥東嫂的凝聚力了!

上面這段敘述的是在麗江的第一天游歷,剛寫好就迫不及待向東嫂獻寶了。嫂子溢美地說我深得麗江生活的真諦。真是謬贊了。總認為不在一個地方長期深入、用心地生活過,是無法領略一個地方真正的精髓的。在此,還是要感謝東嫂慷慨地送了我這個書痴一本好書:《依山傍水凝古韻——靈境麗江》。若無此書,還不知道寫到玉龍雪山要怎樣開頭呢!

“走進麗江,首先應該朝拜和解讀的,是玉龍雪山。天地間的雪山冰峰並不鮮見,人世間的高山大嶺數不勝數。然而,像麗江玉龍雪山這樣既是一座聖山,神山,是本族“民族之神”的化身,又被視為生命歸宿地的“情山”的,則可能舉世罕見。曾有無數殉情的納西情侶將侵吞個春生命融在其中,將他們的心與魂魄埋在這白雪之間。”

我想光是這段美文就足以聳動所有人對玉龍雪山的向往了。遠觀雪山時,我毫不意外地被震撼。山頂的皚皚白雪,海拔三千多米的油綠雲杉坪,山下艷陽高照甚至可以說是酷熱的溫度。這奇異的大自然造化景像已然讓人驚嘆不已。但玉龍雪山包含的卻遠遠不止於次,不止於她的奇秀,不止於你眼裡看得到的壯美。我從來以為,再美麗的景致,如果沒有人文、沒有歷史、沒有故事的厚度,那就像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終究是欠缺味道的。而玉龍雪山,把自然與人文,兩者都極致地結合到了盡美處。

“在漫漫歲月中,玉龍雪山——這座聖山與情山鑄造著納西人的心靈,陶冶著納西人的精神,也記下了納西古王國的美麗清純、質樸淳厚,記下了納西人在茫茫人世上的溫馨快樂和絕世悲情。生生死死,永生永世,玉龍山都在納西人的心靈中,無論是生與死,無論世間路千裡萬裡,他們的心和靈魂,最終都要回歸於這白雪茫茫的淨土。”

看到此文,我才明白我們所有的旅人都注定不過是玉龍雪山的過客。對納西人而言,雪山是他們的神他們靈魂的歸宿,他們民族的歷史與故事,他們所有的激情與悲情。而對於過客的我們來說,我們淺薄的眼睛裡能看見的只是一座奇異的雪山。漢民族總以先進文明自居,但在我們民族發展的歷史長河裡,我們很少虔誠地信仰過什麼、敬畏過什麼。我們自喜於所創造出來的文化,卻一次次在爭奪戰爭中毀壞了她。我們嘲笑別人的全身心信仰為愚昧,卻不知天地間自然界自有人類必須敬畏的“道”。於是,文明越發展城市越繁華,我們就越失去了根失去了魂。於是,以前被我們嘲為蠻地的各個靈山秀水的偏僻地區,便成了都市人趨之若騖尋找原生態的“天堂”。豈不知,天堂不僅在腳下,更在心裡。納西人,以及許多的少數民族們,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明白了這點。

那被游人擠得熙熙攘攘,失去了本來面目的雲杉坪,有幾人知道你曾是納西殉情者靈魂安息之地?有幾人會靜心聽聽那些逝去了千年的潔白靈魂,他們曾經對生命的決絕,對愛情的忠貞執著?

那似近實遠的玉龍雪山啊!我們能用心去貼近你嗎?還是你只真正屬於忠於你千年的納西人?......

我不能虛偽地說自己完全聽懂了納西古樂,不能說完全領略了顧彼得《被遺忘的王國》書中所說:“我有生以來從未聽到過如此深沉、輝煌,卻又那麼柔和悅耳的鑼聲。隨著它的聲浪,整個屋子像是搖晃起來......這種音樂是地道的中國古典音樂,它超越時空,似乎在描述這樣一塊樂土:在這裡多麼寧靜、安適,有著不滅的和平、大同。”

但在來到麗江的第一天,我就叫東嫂幫我定下了納西古樂的票。作為一個傳統藝術的從業人,是有義務去親身感受“中國古代音樂活化石”的。

6月7日晚八點,我進入了納西古樂劇場。劇場布置民族風濃郁,能一下把你帶入那種氛圍中。樂隊堪稱龐大,演奏者大多是白發白髯的老爺爺了,有的甚至步履蹣跚需要攙扶者。我坐在觀眾席上感覺不好意思,覺得以後這個劇場應該有個規矩,就是演奏者入座時,觀眾該起立。不但是對老年藝術家們的尊重,更是對納西古樂的尊重。

第一首居然是唐明皇李隆基的法曲《八卦》,天啊驚喜莫名!要知道《八卦》與《霓裳羽衣曲》並稱為兩大法曲,是這位風流絕代的皇帝藝術家親自撰曲。而後者,早已失傳。歷代,多少人想重現大唐盛世音樂的絕代風華,重現霓裳羽衣的絕世風采,都力有未逮,不如人意啊!而在這偏遠的雲南,古時的所謂荒蠻之地,居然至今能完整演奏出唐代兩大法曲之一!這是怎樣的文化含量,歷史傳奇!

有人說納西古樂非常沉悶,我也不得不承認它們的確很難適合現代人的口味。但如果能徹底靜下心來,你能聽到的不僅僅是音樂,而是歷史。大唐皇朝是中國全輝煌的時代,而屬於那個時代的音樂,從容大度、“和平、大同”,有一種亙古不滅的寧靜。不知是巧合,還是就是因為受音樂文化千年的熏陶,我覺得麗江,正是非常完美地詮釋著這種從容大度、“和平、大同”,才會吸引著無數人的腳步啊。

宣科老先生於演出的末段登場,用中英雙語給觀眾普及納西古樂。他的一句話讓我印像非常深刻:“什麼都在變,但我們就是不變!幾百年都這樣演奏,都是這樣的曲子,一點不變!”

文化的傳承,是需要勇者般的執著的。當世界變成了地球村,所有東西都在互相同化的時候,必得有人堅守住我們民族本身最根基的東西。而這樣的責任,往往就落在這些白發蒼蒼的頭顱上,這些堅毅的臉龐的褶痕裡。中華文化的博大、中華文化的悲情,又一次讓我熱紅了眼眶。

從納西古樂劇場出來,就似回歸了現代世界。我向四方街走去,應東子哥和蜜蠟哥的邀,去應景感受一下麗江古城的酒吧。已經忘了有多少年沒進酒吧瘋過了,平時也完全沒這癮,但來到這舉世聞名的麗江酒吧,就不能免俗了吧。

酒吧的熱鬧非凡就不用說了,哪哪的人都有,完全沒有了地域語言年齡的隔閡,大媽阿姨也不少呢!杯來盞去,小小一個舞池,個個跳起來也不成什麼章法,你擠我我擠你,反正鬧得越歡越放縱越好。平時大城市裡端著的款子架子到這都拋到雲外去了,任你是誰,來到這都只是想要一夜的無拘無束。

四川一幫老老嫩嫩的女同胞們聲勢浩大地唱著歌,什麼歌都淘換出來唱了,最後國歌都拿來吼了,把男同志們壓到就剩蚊子叫的嗓門了哈哈!一個媽媽抱著一歲不到的孩子上酒吧,真是聞所未聞!雖然我反感,大不同意,但由此也可見,在麗江這樣人放松到極點的地方,沒有什麼瘋事是人們做不出來的。

也是在這一夜,這趟麗江行認識到的好朋友小分隊們聚齊了。重慶來度蜜月的小強哥和他媳婦;北京的漢夫和美滴滴的康迪;現在提起他們的名字來都想念得緊!小強哥媳婦其實酒量不行,但酒風卻豪邁得可以,我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招惹了一個重慶辣妹子,嚇壞了,正尋思一會兒怎麼落荒而逃呢!誰知酒未過三旬,她已經多了。拽著老公滿四方街找廁所,醉得每家店都要買東西!我說那是繁榮麗江經濟呢哈哈!康迪長著典型江南美人的胚子,卻是北京的,挺少見的。而她旁邊的漢夫剛認識時不怎麼說話,似乎有點害羞,一看應該是讓媳婦欺負的主兒呵呵!或者他是警惕地監守著康迪吧?在麗江,可是出名的艷遇地,一不小心,可就掉了套了,寧不當心哉,哈哈!哎呀閃,他們看見,沒准會抽我!

就是這麼幾個萍水相逢,卻又一見如故的人,將在第二天,6月8號,去同赴一個行程。而我相信這個行程是令我們每個人都終生難忘的。


(古城街頭)



(玉龍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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