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甘肅

作者: sophiexuefeng

導讀從地圖上來看,甘肅是一個很狹長的省份,東西之遙甚至超過了京滬之間的距離。這裡承載的是曾經盛及一時的絲綢之路,中原的絲綢、手工藝品從長安出發,源源不斷的運往西域,經中亞到達紅海、地中海沿岸。這條絲路始於漢代張騫出使西域,在宋代開通海上絲綢之路後開始沒落。如今一想到絲路,腦海中的印像便是大漠駝鈴、商賈往來。這是一種動蕩不安的繁華,隨地� ...

從地圖上來看,甘肅是一個很狹長的省份,東西之遙甚至超過了京滬之間的距離。這裡承載的是曾經盛及一時的絲綢之路,中原的絲綢、手工藝品從長安出發,源源不斷的運往西域,經中亞到達紅海、地中海沿岸。這條絲路始於漢代張騫出使西域,在宋代開通海上絲綢之路後開始沒落。如今一想到絲路,腦海中的印像便是大漠駝鈴、商賈往來。這是一種動蕩不安的繁華,隨地可以停留,但隨時可以啟程離去,與之相伴的是游子、胡商、大漠孤煙和長河落日,塞北秋風烈馬,一段旅程,一次探險,中原人心目中的天涯。

甘肅是我十分向往的旅行目的地,它與生我養我的江南反差巨大,這種截然不同的地域性格和風貌對我而言非常具有吸引力。此次甘肅之行,若按古代的地名來排列,是一路向西,經涼州、甘州、肅州、瓜州、沙洲之後西出玉門關,到達羅布泊的邊緣,與西域漸行漸近。有了現代的交通工具,這樣的旅程在三天之內便可完成,而在漢唐時期,只是借助腳力或者馬匹,這路程是何等遙遠與艱苦。

今天的武威即是當年的涼州,在那裡只是吃了頓午飯,並沒有再多的停留,所以談不上什麼印像,張掖才是真正的第一站。有詩雲:“不望祁連山上雪,錯把張掖當江南”。塞上江南並非浪得虛名,去往張掖的路上,高速公路兩邊是狹長的平原,枕著綿綿不絕的祁連山脈,是滿眼蔥綠的莊稼地,偶爾也有高大的喬木,植被極好,一片灌溉良好的樣子。如果只論農業,確實是這一路最為富庶之地。張掖之名,意思是“張中國之掖,斷匈奴之臂”,大漢天子與匈奴的角力可見一斑。入張掖市,直奔大佛寺,涅槃的大佛神情安詳。寺廟很空曠,沒太多游客,門口的一張長桌上插著一束已經干枯的牡丹,沐浴在傍晚的夕陽中。我覺得很有意思的是寺裡的展覽,能看到手抄的大波若經和大唐西域記,高深的佛法與俗世的民風記錄放在一起,都與西域有著密切的關系,有趣。

張掖城外的丹霞地貌因為《三強拍案驚奇》而聲名大噪,卻也一樣游客寥寥,也許是因為張掖這個城市並沒有密集的景點,很少有人願意為了它專程前來吧。傍晚的丹霞真的很美,在夕陽的映襯下那是何等的容光煥發。從觀景台上往下看,一片連綿的山川都覆著斑斕的條紋,中間蜿蜒著一條公路,靜靜地隱沒在山的背後,路上沒有人也沒有車,那才是神秘的遠方。天地有大美,盡在不言中。第二天一早,晨曦微露的時候,去到另一個觀景台,這個時候和夕陽下溫暖明艷的丹霞相比,又是另一番景像。在太陽出來之前,整個丹霞是冷冷的,像極了三槍裡面那種藍色夜幕下的似乎籠罩著魔力的山川,像童話中沉睡的森林女巫,我個人更偏愛這樣風格的丹霞。

下一站是經酒泉到嘉峪關,去到萬裡長城的最西端。這裡的自然環境比張掖遜色很多,途中所見多是半荒漠化的土地,黃綠雜陳,好像風一刮就能被黃沙掩埋。嘉峪關建於明代,如今依然巍峨屹立,甚是氣派。土黃的城牆應是當年唯一的高大建築,可據敵於城門之外,三座城樓盡顯中原王朝的威嚴。登牆遠眺,可以看見雪山下是一片無邊的荒漠,近處的小山坡寸草不生,或許當年中原之外已再無沃土,這座關卡在極西之地把大漠拒之門外。

出嘉峪關前往敦煌,汽車已經奔馳在一片戈壁之中,荒無人煙。陪伴了一路的雪山已經不見,偶爾能看到大片的風力發電機,默默地轉動著白色的風扇。遙想當年,敦煌該是何等的輝煌,商賈往來絡繹不絕的沙洲,是絲綢之路上璀璨的明珠。而現在,這顆明珠被埋藏在大漠的深處。在敦煌首先去的是鳴沙山月牙泉,這是此次甘肅之行中第一次看到大批的游客,但是在鳴沙山上散開去,也只是星星點點,在廣袤的天地間和鳴沙山的沙子一樣可以小到忽略不計。月牙泉的妙處必須爬到鳴沙山頂才能感覺到,那一彎泉水在沙漠中是多麼的珍貴美麗。費勁全力爬到沙丘之頂後,除了月牙泉的美麗,還能欣賞沉靜的鳴沙山日落,坐在溫暖的沙脊上發呆,感受沙子的溫度和大漠的風,內心是同樣的安寧。

第二天一早,四點鐘便從敦煌出發前往雅丹魔鬼城,一抬頭就能看到滿天的星星,璀璨地懸在上空,美麗地讓人窒息。路途遙遠而顛簸,一直在半睡半醒之間掙扎。偶爾睜眼,發現大地還在沉睡,但地平線已經爬上了橘色的晨光。早上七點,到達魔鬼城,果然很大的風。從車上下來,覺得自己一下子被一股干熱干熱的風撲面包裹,卷挾著細碎的沙粒打在臉上,粗礪之感讓皮膚很不適。黑色的戈壁在風的吹拂下仿佛穿了一層細紗,在這裡自然環境只能說是惡劣了,我不能說話,一張口就會有沙粒鑽進來。在狂風的日夜磨礪下,這裡的石頭呈現出各種奇怪的姿態,與它們相伴的,只有日光下拉長的影子和呼嘯的風。任它們的身姿再美麗再奇特,它們也只有自己,孤獨地站在風裡。忽然想到“石化”這個詞,很形像。返回敦煌的路上,經過玉門關,那座春風不度的玉門關,只剩下駱駝刺和蘆葦叢中的一個土墩。這裡長的確是蘆葦,登高遠望還能看到已經干枯的疏勒河床,殘余的鹽堿水滋養了一片野草。在這麼多年的大漠風塵之中,玉門關因為這一首涼州詞永遠也不會被人們遺忘。

我對敦煌的最初印像來自於余秋雨文化苦旅中的兩篇文章,《道士塔》和《沙原隱泉》,至今還記得那句“夕陽西下,一個古老的民族在滴血”。在莫高窟,面對著關在一扇扇門後的一整面山崖上的石窟,每走進一個都要感慨,前人的智慧與辛勞留給我們這樣精美的藝術品,只能用心去感受有緣得見的那些洞窟。論精美的程度,雲岡和龍門都無法與莫高窟相比。也許因為莫高窟都是洞窟藝術,常年保持在昏暗的環境中,那些唐代的彩塑竟然還是色彩艷麗光鮮,形像飄逸流暢。一般洞窟內都是四面壁畫,不留一點空隙,對佛的虔誠通過一筆一筆的勾勒,躍然牆上。這是一座藝術的寶庫,能見到它的人都是幸運的。很難想像在我們這個時代,有什麼藝術作品能夠與莫高窟一樣流傳千年,讓後人感嘆。我知道莫高窟那段被人掠奪的歷史,但是在這裡還是慶幸,它依然存在於鳴沙山下,至少王道士讓世人知道了它的所在與珍貴。

莫高窟之後,便要告別甘肅。當飛機騰空而起的時候,敦煌機場悄然隱沒在一片漫漫黃沙之中,大漠之中偶爾能看到一條狹長的公路,有汽車在蠕動。比之漫無邊際的大漠,一切都顯得那麼渺小而微不足道。然而就在這裡,敦煌的文明閃耀著奪目的光輝。為了它而不惜遠涉千裡來探訪這片大漠腹地,這當然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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