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井問茶記

作者: 南方蟈蟈

導讀清明剛過,蟈蟈有機會到杭州出差,這可真是個百年難遇的美差,既可以飽覽人間天堂的明媚春光,又趕上了龍井新茶的上市時刻,所以忙完正事,蟈蟈趕緊衝到西湖邊上狂拍一氣,然後馬不停蹄地衝上了杭州西郊的風篁嶺。 來杭州之前查了資料,說今年的氣候不好,西湖龍井產量降低,價格炒高,明前特級茶賣到7000塊錢一斤,就是說衝一杯茶大概要40塊錢,比星巴克大杯的 ...

清明剛過,蟈蟈有機會到杭州出差,這可真是個百年難遇的美差,既可以飽覽人間天堂的明媚春光,又趕上了龍井新茶的上市時刻,所以忙完正事,蟈蟈趕緊衝到西湖邊上狂拍一氣,然後馬不停蹄地衝上了杭州西郊的風篁嶺。

來杭州之前查了資料,說今年的氣候不好,西湖龍井產量降低,價格炒高,明前特級茶賣到7000塊錢一斤,就是說衝一杯茶大概要40塊錢,比星巴克大杯的摩卡還貴。蟈蟈喝得起星巴克的摩卡,但要用這個價格去喝茶是萬萬舍不得。難得這個季節到杭州,到龍井的產地聞聞茶香也是好的,龍井問茶嘛,只問不買,能奈蟈何?!

杭州街上的茶葉店比銀行還多,蟈蟈上山前進去轉了一下,裡面的龍井茶琳琅滿目,標價從180元到3000多元,都放在一樣大小的廣口瓶裡,隨便聞,隨便問,反正都是龍井,想要哪種後面一麻袋一麻袋的,買多少包多少。蟈蟈估計把杭州茶葉店裡面所有的茶葉堆出來,可以把山上的龍井村給埋了。不是說店裡賣的茶葉不好,是蟈蟈實在分不出好壞,便宜的肯定不是好茶,貴的不一定是好茶,要說想買點便宜的好茶,人家肯定讓蟈蟈到街上涼快去。

去龍井村坐游3路公交車,站牌上有“龍井山園”,“龍井茶室”和“龍井寺”三個龍站,不過路過一個叫楊梅嶺的車站,上來很多拎著茶葉的游人,看來這是個買茶的地方,回來一定去看看。公交車盤山而行,沿途自然是滿眼碧綠的茶園,不時可以看到戴著鬥笠忙碌的茶農,還有沿途無數的龍井招牌,幾乎每個牌子下面都有正在炒茶的工人,手在圓圓的鐵鍋中不停地翻滾。

蟈蟈在龍井茶室下車,看來這裡就是傳說中的龍井村,從車站往山上,房屋的門牌號是“龍井1”,“龍井2”……路邊有幾位阿伯在慢吞吞地炒茶,對下車的游人並不抬眼,倒是有幾位阿嬸阿婆,雙手插在褲袋裡,貌似一幅游手好閑的樣子,眼睛卻在上下掃描著每一位游人。

剛才描述得不夠准確,因為下車的就蟈蟈一個人,雙手也插在褲兜裡,裝成一個過路人的樣子,眼睛卻在左右掃描著每一位阿嬸阿婆。終於,上下的和左右的碰在一起,一位燙著黃黃的花卷頭的阿嬸終於小心地問了句:“買茶嗎?”

從交談中得知,西湖龍井茶有獅、龍、雲、虎、梅之別,以獅峰、龍井兩地之茶為最優,龍井村和剛才路過的楊梅嶺分別是產獅峰和龍井的,村裡居住的都是當地的茶農,家家都有自己的茶園,清明前後,政府的茶葉公司會按照茶農家裡的人口數和茶園面積分配收購數量,按規定的價格收購新茶。收購價每天一變,清明之前的比較貴,5日當天收購價一般在千元以上,6日起就算“明後”,價格會降到幾百元一斤。交完規定的數量,余下的茶葉可以自己賣。當地的茶農一般不會專門出去賣茶葉,茶販收購,游人購買,老顧客訂購三個途徑基本就把新茶消化光了。至於所謂的陳茶,要麼是自家沒喝完的,要麼是夏秋采摘的低等級茶葉,在龍井村,哪裡有賣不掉的新茶放著變陳呢?!

蟈蟈說起外面世界幾千塊的價格,阿嬸大吃一驚:“太誇張了吧,那都是炒起來的,真賣那麼貴,我們茶農還不都發了!”蟈蟈憑著四十幾年的滄桑經驗,感覺阿嬸說話還比較實在,決定在她家買點茶。阿嬸建議蟈蟈買明後的,一是明前茶味道淡,外地人喝不慣,價格比較高,茶農家裡交完收購茶後也所剩無幾;二是今年天寒,茶葉的成熟期實際上推遲了幾天,清明剛過的茶最實惠。蟈蟈聽著有道理,品嘗之後,買下一斤,開價350,還到300。

蟈蟈以前沒有到產地買過茶,敢下手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山裡交通本來就不方便,茶農一般不太可能到外面買劣質茶葉來賣,既賺不了多少錢,還砸自己的牌子,得不償失;新茶有剛炒出來的清香,陳茶泡出來香但茶葉聞不出香味,比較好分辨。所以不管怎樣,在龍井村至少可以保證買到正宗的龍井新茶,300元的價格實在是不貴,很顯然蟈蟈是賺了。

知道怎麼買茶,蟈蟈就來勁了,拎著在龍井村買的茶葉就直奔楊梅嶺,希望能夠擴大戰果。誰知在村裡逛了三圈,楞沒人理睬,蟈蟈只好主動去和一位炒茶老人搭話,想看看他家的茶葉。還沒等老人說什麼,房間裡衝出位老太,用方言提醒老人:“他已經買過茶葉了,不用給他看了!”蟈蟈不小心聽明白了,趕快解釋好的話可以再買,於是被兩位老人歡天喜地地迎進屋裡,在看過老人的炒茶比賽能手證書、政府收購單據、當天摘下的嫩芽和一系列成品茶葉之後,蟈蟈經不住誘惑,又買下一斤。

下山的時候蟈蟈的肚子鼓得像個皮球,一肚子都是龍井茶。

前面是4月7日的事情,還沒完,9日蟈蟈臨走前,正好還有幾個小時空閑,就又去了趟龍井村,想趁著天氣晴朗,好好觀賞一下茶園風景,順便照照相。路過村裡一個健身運動場,一位正在照看小女孩的白發蒼蒼的老太太笑眯眯地看著蟈蟈,並且開始施展攝魂大法。幾分鐘後,蟈蟈就鬼使神差地和老太太坐在了一起曬太陽,聽老太太講她83歲了19歲就嫁到龍井村曾孫女在做健身那棵桂花樹真好看之類。

聊到最後肯定又是茶葉,蟈蟈想不到83歲的老太太也是推銷員,好在蟈蟈已經買夠了,很認真地告訴老人家已經買了兩個村的茶啦足夠喝三年的啦您老人家真年輕也就50多歲的樣子啦這裡的山水真養人啦等等。

最後蟈蟈還是去了老太太家,喝上了她57歲的小女兒泡上的新茶,茶湯確實很香,氣氛確實很和諧,蟈蟈就忍不住問了句多少錢一斤。老太太的小女兒剛想說話,被老太太一把推開,老太太伸出三個手指頭,很認真地告訴蟈蟈,她們家的茶樹離乾隆皇帝的十八棵御茶只有50米,一斤茶最少要賣700元(蟈蟈怎麼也沒想通三個手指頭是啥意思)。

唇槍舌劍了一番之後,蟈蟈不忍讓老人失望,咬牙說了句:“500元我買一斤”,老太太高舉起手,一把拍在蟈蟈肩膀上大叫:“成交!!!”

包裝好茶葉之後,老人很好心地抓了一大把茶葉另外放在一個小紙盒裡,讓蟈蟈回酒店就可以泡茶喝,還掏出自家的名片,向蟈蟈介紹新茶預定的辦法和郵購的服務,蟈蟈真的有點招架不住,趕忙敬祝老人家萬壽無疆,然後拎著茶葉就往外跑。老太太臉色一變,大喊一聲:“站住,還沒給錢呢!”

等車的時候,蟈蟈又遇到了第一次賣茶給蟈蟈的那位阿嬸,說起那位老太太,阿嬸說都是一個村的當然認識,83歲了19歲就嫁到龍井村最喜歡村裡的桂花樹賣茶葉是把好手家裡誰都說不上話……阿嬸還說,老太太家的茶確實比較好,這兩天的茶500塊一斤值了。說到自家的茶為啥賣的便宜,據說就是因為她的家靠在路邊上,游客一般不願意買,誰都覺得,只有走進村子深處,才能買到貨真價實的好茶,在外面的世界被騙慣了,到這裡又怎麼說得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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