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淨山記

作者: dontyousee

導讀世博期間,出行不便,提前十一天只能賣到上鋪。為此我還嘟囔了幾句,殊不知有床睡實該慶幸。15日的上海南站人頭攢動,旅客們因燠熱而煩躁,渾身濕漉漉粘嗒嗒,卻仍見縫插針地擠壓衝撞。一進列車車廂,便仿佛置身西南,乘務員和乘客都操著一口通用的巴蜀方言,而且乘客間彼此相熟,拍拍肩膀攀談幾句,後來干脆聚在一起,邊打牌邊吆喝。他們有的提著銅仁青旅的旅 ...

世博期間,出行不便,提前十一天只能賣到上鋪。為此我還嘟囔了幾句,殊不知有床睡實該慶幸。15日的上海南站人頭攢動,旅客們因燠熱而煩躁,渾身濕漉漉粘嗒嗒,卻仍見縫插針地擠壓衝撞。一進列車車廂,便仿佛置身西南,乘務員和乘客都操著一口通用的巴蜀方言,而且乘客間彼此相熟,拍拍肩膀攀談幾句,後來干脆聚在一起,邊打牌邊吆喝。他們有的提著銅仁青旅的旅行包,有的扛著一箱箱的上海特產,估計都是從銅仁來看世博的。至於身份嘛,許多都是吃皇糧的。

我從未在火車上睡踏實過,那天依然在此起彼伏的鼾聲和單調的鏗鏘聲中睜眼到天明。懶懶地爬起來,見放在桌幾上的雜志被人品讀著,便插上耳機將目光投向窗外。車過雪峰山,山巒連綿,洞隧接連,坡田細碎,碧水蜿蜒。鐵路樞紐懷化站就設在隧道邊,而繼湘黔線和焦柳線後建成的渝懷線為了避開湘黔線,被鋪設在了立交橋上。我想那些橋下屋舍裡的住戶可能不堪其擾,他們是情願領得政府的補助遷走的。岸景秀麗的錦江映入眼簾時我還感覺銅仁城還有些距離,而銅仁人對他們的母親河可不陌生,暗自說要到了。果然,幾間農舍閃過,列車就穩穩停在了站台上。本以為車站雖離市區較遠,但終究是繁華的邊緣,沒想就坐落在三面環山的青谷中。

前段時間整個南方都在副熱帶高氣壓的籠罩下,這座雲貴高原邊的山城和整個三湘一樣酷熱,天氣預報也預計那天最高氣溫有36度。可那天中午竟飄起了小雨,傳遞陣陣涼意的同時也給站外空闊的廣場增添了冷清的氣氛。車上的旅伴好心地給躊躇的我指明了汽車北站的方向,原來汽車站並非正對火車站,而是隱於一片民宅之後。汽車站外的廣場正在施工,又把進汽車站的道路擋去大半。買了車票,就懶得到街邊攤上買炒粉吃了,便在昏暗少客的候車大廳裡咽幾塊零食草草充飢。

開往梵淨山的中巴一小時一班,大多由私人承包,極不正規。車子始發時沒坐滿,便在縣城兜了個大彎,載到幾人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開走。車上除我外都是本地人,都是到江口縣、太平鄉的。按規定車不經停江口而直接開往梵淨山停車場,但這趟車不僅在縣汽車站停留,而且在看到只有四五人需要前行時,就讓我們下車去乘江口和梵淨山之間的班車。只是看到去太平鄉的乘客又基本坐滿時,才考慮到成本又把我們招徠回來。就這樣走走停停,85公裡的路程竟開了三個小時。另外,雨停日出後氣溫回升很快,售票員口口聲聲地對上車旅客說收的是空調車的前,卻不開空調。翌日在返程時聽其他車的司機抱怨才知道,這些梵淨山本地人除了有運營牌照外,完全是在開黑車。可在一個欠發達的縣級市裡,你只需輕輕一笑。

旅行前,我最擔心的就是梵淨山這一段有什麼差池。因為這裡不是熱門線路,網上關於車輛和住宿的信息匱乏,更談不上預定。對於駕車的游客,趕不上車或住不上店都能在車裡解決,或者干脆開回縣城,而散客就只能在山區裡風餐露宿了。其實好我的擔心是多余的,山門外有大小農家數十家,沿街的每家都經營家庭旅館。中巴車司機給我介紹的那家住宿條件稍差,便摸到了網上所說的梵淨農莊,談妥了100元的標間。整個下午,四層樓裡只有我一名游客,斜陽透過窗簾,使房間裡充滿了靜謐柔和的金光。對面中學的操場上,幾名男子正赤膊打球,籃球撞擊地面產生空曠的回音。美中不足的是,為了迎接某個旅游發展大會,梵淨山下大興土木,載有建築材料的卡車來來往往地碾壓過院前的碎石路,直到深夜,經久不息。傍晚吃了碗放了辣子的面條,為了養精蓄銳,天不黑就睡了,但八點多屋外的車聲人聲和下半夜的傾盆大雨都令我合上了打架的雙眼仍無法與周公相會。

事先聽說光爬山就要四個小時,又要爭取在當天趕回銅仁,所以七點多就動身了。貴州天亮得晚,人們也起得晚,老板都詫異我起得太早。不過我也起得太早了,都排進了前三。梵淨山的門票八點才開始發售,不似峨眉黃山五點多就可以進山了,這讓我足足等了半個小時。經過了一夜的降雨,山門前的黑灣河像一條發力的手臂,道道白色的水流如同賁張的血脈。我一直認為是水賦予了山生動而多樣的神態,此時抬頭仰望雲遮霧繞的山頂,並不為能否拍到畫冊裡的標准照而擔憂,反而竊喜這下才更有趣了。

山門到索道上行站還有十公裡,需乘景區環保車。各個景區的環保車,張家界是大巴,海螺溝是小號大巴,華山和峨眉是中巴,這14座的面包車,是我見過最小的。一來山路可以修的更窄些,二來在多彎道的路上行駛更好掌控,三來梵淨山的客流量尚小,即使在旺季,幾十輛車也足以良性循環。

未建索道時,游客多繞道印江縣上山,因為西線的公路一直盤旋到海拔2000米,更靠近核心景區,體力消耗更小。前年建成後,東線的游客可避免攀登所謂佛國天梯的6300級台階,而用纜車這種主流交通工具代步,對於體衰者,東線出發也能在一天內結束。纜車帶來了巨大的經濟利益,但客流量的陡增對景區環境不可能沒有影響,而且索道也破壞了景觀的整體性,歷來為我所抵制。另外,我自助出游的目的之一是不受時間的限制,盡情地爬山。唯有通過雙腿從山腳攀登到山頂,才會產生一種征服高山的自豪感和遍覽景觀的滿足感,且是對體力和毅力的磨練。曾經參團而錯過這種經歷的有峨眉、華山、三清,幾度懊喪。這一刻處心積慮等待了太久,站在登山道邊,我隱約感到身體在膨脹。不過相比四年前的黃山,此次難度更大。黃山南線索道的垂直高度約800米,當初負重六七公斤,又不斷拯救吳佳吉於垂危,不過耗時三個多小時。而本次從850米的索道下站魚坳到2032米的上站萬寶岩,高差達1182米,體力好的人最少需要四個小時。旅行指南建議那些暴走族的背包最好別超過五公斤,否則將有效挑戰體能和毅力的極限,試圖挑戰的朋友可參照當地人空手三個小時的速度。由於久疏鍛煉,我在滿懷雄心壯志的同時,心裡也因不知自己底細而不停打鼓。就在這種矛盾的心理下,我拄著買來的木杖,慢慢走起來。

徒步者瀕臨絕跡,獨行者更是獨一無二。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少了,也便被荒草湮沒了。一路上,我只遇見了十幾位同仁,有四位從湘西駕車來的年輕人,與我同乘一輛面包車,看我落了單,就揮揮手讓我跟他們一起走。他們看上去沾染了些社會習氣,與我交流最多的一位九零後還中途脫下上衣,露出背上巨大的紋身,實際上很友善,不僅給我遞煙遞吃的,還在得知我第二天要去鳳凰後說順路一道去。他們背著兩個大體積的登山包,拄著高分子材質的手杖,帶著遮陽帽,看上去比較專業,其實只是普通的徒步者。1000步、1800步、2400步、3200步、3600步、4500步,每到一處食宿站,他們都會停步喘歇,甚至在中途平坦處也抽枝煙喝口水撒泡尿。兩千到四千步見有好幾處百級以上的連續台階,能精准地測出各人乳糖代謝途徑的活躍度,但因為跟著他們走走停停,體力消耗不大。走到後來,毛孔舒張,汗流浹背,濕衣又被山風吹得冰涼,覺得渾身松弛舒坦。

沿路的食宿站已不是背包客的救急所了,只有1800步、3200步和4500步仍在營業。4500步的回香坪招待所都乏人投宿,何況是其他簡陋的閣樓,每天充其量在上午賣出幾瓶飲料,幾片泡菜。再說營業者都是山下的村民,他們也不情願過每天爬幾千步的日子。1000步處的木屋裡傳來稚嫩的喵嗚聲,感到我走進,一只小貓從縫隙處擠出半個腦袋,叫得更急更響。我摸出一塊牛肉,掰碎了遞過去,它連忙伸出爪子把碎肉撥拉進黑洞洞的屋子。雖然才長爪子,卻把我劃得生疼,看來這個被遺忘的小東西已經有點失去理智了。

一千多步時,太陽曾短暫露臉。陽光從掛著晶瑩雨珠的樹葉間泄入,把歪斜的山路照得忽明忽暗,蟬雀在近處競相鳴唱,瀑聲在遠處空谷回蕩,營造出一種王維詩中澄淨淵泊的意境。三千步後,煙雲漸濃。那些百多步的山道,其終端都在雲霧中隱隱約約,此處人的黑影好似佛光中的佛像,被一圈白光包圍,讓眯眼的我看得迷幻,也使這普通的路有了幾分佛國天梯的味道。4500步後再無食宿站。這裡荒草沒踝,杉林濃密,珙桐參天,山路陰暗,時不時有一人抱的大樹攔路。巨大如蠅的野蚊子驟然多了起來,十幾只一群沒頭沒腦地襲來。我只得快速奔跑,並揮舞著塑料瓶驅趕這幫暴徒,以免被叮得滿頭是包。實在戰栗難行,也是一邊搖晃身體,一邊把水瓶放在臉上敷一會兒。我與那幾位湘西客逐漸甩開了距離,而另五位一路相隨的石阡客則顯示出了體能上的優勢,緊緊咬住我的尾巴,打頭的一位男孩與我同時鑽出密林,到達索道上站。8:18至11:38,6300步共耗時200分鐘。考慮到負重五公斤,我在體力上還是絕不輸當地人的。剩下的兩千多級台階,亦是俎上肉了。

雲濤拍擊峭壁,碎浪無聲飄蕩。我憩坐在轎夫中間,又把餅干當做午餐。湘西客們遙遙無望,便起身去追趕石阡客們。休息片刻,始覺疲憊,不由握緊木杖。早晨同時進山的一對父子因為坐了纜車,已盡興而歸。

觀景台上的石阡客還以為我跟湘西客是一伙的,見我改變了主意,就讓我給他們合影,而背景就是那漫天霧絮。山頂天氣糟糕透了,厚重的水汽化作細雨,霧嵐則越來越濃,像是有人傾落著一筐筐干冰。霧色圍出的無形軟牆,較之無月的黑夜,更令人的雙眼形同虛設。不過我歷來不求能極目雲天,反而陶然於神佛境界中。

絕崖上的水滴落洗心泉中,不知是雨還是泉。過客不管身上是否肮髒,都停下掬水洗臉,或干脆伸手攪一攪,揚起池底的沉沙。若要喝下去洗心,就只好用空瓶子接順著壁上茅草滑落的水流了。不過石壁頂端是一間涼亭,亭邊還有垃圾桶,想必這水洗手都不宜。這樣想著,我甚至還瞥見一旁的漢白玉觀音露出一抹諷刺的笑。

護國寺天王殿外,雨勢加劇,我不得不丟掉手杖,披上雨衣。顧忌到穿雨衣進寺廟不妥,就沒有進殿。後來在去蘑菇石的路上俯視護國寺,了解到全寺仍未修繕完畢。聽說工程進行有一段時間了,有關方面難道要把它打造得比峨眉金頂三殿還奢華?這完全與釋學教義背道而馳,讓人味同嚼蠟。國內旅游業真是病入膏肓了。

猛抬頭,一根幾欲傾倒的南天巨柱赫然在目。原來著名的紅雲金頂就在身邊。紅雲金頂2336米,海拔不及2494米的老金頂,雄險程度則更勝後者。另外在高徑比上,紅雲金頂不及張家界的峰林,不及丹霞山的陽元石,不及三清山的巨蟒出山,也不具特別的形狀供人想像,但提供了無限風光在險峰的角度。人們可以藉借艱難鑿出的石梯攀到頂端,坐立潮頭看湍流奔湧,騰雲駕霧睹輕紗曼舞。當然,要獲得這個角度,你必須鼓起勇氣,克服地形和心理的障礙。

紅雲金頂宛若天外飛來的巨石,孤立崖邊。柱狀的山體無法開出盤旋而上的路來,因而登山道不是凌空架出的水泥板,有條件的話便削山築路,沒有條件的話只好鑿石為坎了。我沒有親自登過華山的千尺幢,只能說眼下攀爬的石梯是我有史以來見過坡度最大的。石梯僅一人寬,只有鐵鏈粗粗地攔著,負重者只能靠內蹭行而過,還要留神不要一腳踩空。陡峭處,人們無不雙手攥緊簡陋的鐵鏈,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踩著濕滑的台階,或仰面看著上面人的屁股,祈禱他別一聲不吭地砸下來。“山,天為地者地為天。一線懸,生死已無間。”我忍不住用十六字令喟嘆起來。山路折疊往復、扭曲旋轉,在海拔的提升上卻很高效,凝聚了先行者不言放棄的忍耐與恆心,這種真實感不禁令我對雲中采藥人的危險與艱辛有了更多的認同。半山處人工開鑿的觀音洞洞口很小,差點卡住我的背包。洞穴面積也很小,除了一尊觀音外,只能容納幾名覲拜者。至於采光,就是岩壁上鑿穿的兩個巴掌大的孔眼。半山供觀音,山頂供佛祖和彌勒,這彌勒道場也在現代人隨意的宗教觀念中趨於無章。

登到三分之二處便是金刀峽。金刀峽正好一人寬,二十余米高,台階45度,兩面石壁異常平整,詞彙豐富者和匱乏者都連嘆鬼斧神工。雖然在其中行動自如,但狹小的環境還是讓人感到不適,我蹬蹬蹬跑了上去,竟忘了拍照。

金刀峽將山頂一分為二,一邊建有彌勒殿。另一邊是釋迦殿,之間以橋相連。每側坪台上還有一塊汽車大小的黑色頁岩,說明山頂原非平坦如是,為了這人造景觀曾有不小破壞。每有關於新金頂的文章都會提及一則好事者的粗劣臆說,此處不言。雖然新金頂通高不過百米,但憑欄下望護國寺所在的平闊腹地,仍然有視覺上的衝擊。只是霧色太濃,風起雲湧,倏忽萬變,總看不真切。這時雨停了,我敞開雨衣,發現竟然渾身濕透,不知是雨衣的透氣性太差,透水性太好,還是濕度太大,握一下拳頭都能捏出一把水來。

石阡客們野餐完畢,又去兩殿分別膜拜,儼然虔誠的信徒。既窄又陡的上山路下行更不安全,人們因而又在金頂腹側開出一條下行專用通道。這裡沒有什麼可以依附的,搭梯架橋反而更加好走。路邊散落著頁岩碎片,可能是施工殘留物,看上去層層岩石結合得並不牢固,耐不住敲打。那麼腳下的山路結實嗎?不必擔心,千百萬年的風侵雨蝕,金頂不還是屹然不倒嗎?只是身材更苗條罷了。

踏莎來到蘑菇石所在的山頭。此處景點集中,又無需體力膽量,老少鹹宜,因而聚集了大量游客。蘑菇石是銅仁的旅游標志,其宣傳畫貼滿了大街小巷。盡管梵淨山的各種票據都以紅雲金頂為形像,但蘑菇石更加深入人心。這是一塊七八米高的頁岩,不過看上去更像一塊方石隨意疊放在了另一塊頭大腰細的石塊上,頭重腳輕,搖搖欲墜,指不定今後也有野柳女王頭的命運。從攝影的標准角度望去,它既像佝僂的側身像,又像行將吹熄的火炬,但就是不像蘑菇,不知此名何來。蘑菇石附近還有鯉魚銜月、鷹嘴石、萬卷經書、翻天印等怪石,我想隨著開發的深入,將有更多奇石異岩被智慧的人們冠以動物類或神話類的美名。

景點前拍照就像廁所裡撒尿一樣自然,但彌天大霧中拍不出好照片,就期待折返時天氣能轉好。老金頂依然實行上下行分流的規定,前一段也有一座一線天般的地縫,坡度卻有七八十度。雨水順著石壁上漫過階面,或直接灑在人身上,如同瀑降。台階的高差很大,平均三四十釐米,我們便一手扒著邊沿,一手握著鐵鏈,奮力登攀。上到平坦處,就用泥濘的手抹去臉上的水。這種體驗酣暢淋漓,哪裡又能遇見。

走到滿是殘垣斷壁的承恩寺遺址,忽然雲撥霧散,方才還是雲海孤島的紅雲金頂已是纖毫必露,蘑菇石所在的怪石林也一覽無余。太陽又出來了,神秘的面紗盡然褪去,整個山谷綠得發亮,顯得生機勃勃。

又是九轉回腸的上山路。之前一直咬牙堅持的我實在感到體力透支,沒有登山杖的倚靠,干脆頂起背包,四肢撐地,徹徹底底地變成一只爬行動物。台階變得奇形怪狀,學了多年幾何仍難形容,有時踏上了一只腳,卻不知另一條腿往哪兒抬。但只要能把腳擱上去,把身體運上去,又管寬度、摩擦力、安全系數作什麼?

盡管西面海拔2572米的鳳凰頂才是梵淨山乃至武陵山脈的主峰,但遠不能及,因而眾人便將爬上老金頂當做成功登頂。燃燈殿前寒風呼嘯,使我的體力很快恢復。我靜靜地站在崖邊,俯瞰全山,細數來路的艱辛。美景震撼和迷醉的感覺都消失了,我忽然有了些目空一切。彌足珍貴的是沿途經歷,而非這一眼回望。看淡結果,重在過程,方是人生的哲理。可過程終究要隨時間流走,終究要成為不完整的記憶碎片,人們只有看到了有別於當初的結果,才能追憶起曾經的美好,這邊是過程與結果的矛盾統一。

我帶著收獲下山了。天氣完全放晴了,視野極其開闊。陽光的照耀下,裸露的嶙峋黑石顯得質感十足,不經意地按下快門也能得到稱為攝影作品的相片。索道建成後,梵淨山旅游的門檻降低了很多,這裡不再是年輕人獨享的天堂,時間上也不再捉襟見肘,任何人在任何時候都能上來散散步。下午三點時分,游客反而更多了,還有朝金頂方向去的。另外由口音判斷,游客除了來自川湘黔一帶外,也不乏兩廣和北方人,看來當地在交通和宣傳上下的功夫大有回報。慶幸的是,沒有聒噪的上海話入耳。上海人對張家界鳳凰的名字如雷貫耳,卻鮮知咫尺之遙的梵淨山。這不應是遺憾,相反維持了梵天淨土的純潔。只有我跋山涉水,卻將梵淨山兩個受熱捧的鄰居當做順路的點來踩。

回到索道站是四點。石阡客們因為有人在山下接應,不看表走路,決定步行下山。若沒能趕上五點半的景區末班車,估計還將沿黑灣河步行十公裡。黑灣河兩岸的峽谷風光雄奇壯麗,他人的描寫和上午的親眼所見都把我的心撓得癢癢,可我卻要趕緊回銅仁。我無奈的與他們告辭,蹦上了纜車。

纜車上的貴州客和甘肅客一見如故,熱烈地交流著一天下來的感觸心得。甘肅客批評有關部門宣傳力度不夠,應該讓更多人認識到梵淨山的原始大方,來這裡走走看看。他建議在山頂修建幾家賓館,以後邀上一干人住上十天半個月,白天喝茶散步,晚上打牌吃飯。我覺得他說話太有水平了,便無心看窗外的茂密植被,激流深壑,不知不覺地豎起了耳朵。在了解到他供職於公安部門後,我不由感慨,如果沒有這麼多意趣高雅、敢想敢做的好領導,中國的旅游事業會蓬勃發展,大放光彩嗎?我堅定地搖了搖頭,並希望組織部應盡快考慮讓這名同志到更合適的崗位為人民服務。

差兩分鐘沒趕上五點回銅仁的車,只好在簡易停車場邊買碗米粉米豆腐充飢,老老實實地等末班車。來梵淨山旅游的主要方式還是自駕游,當地旅行社的相關項目長期乏人問津,若你遠道而來,就只好乘中巴車。這會兒回銅仁的游客已經很少,司機不死心地等到六點,各位客官竟然還是纜車裡原班人馬。司機多少有些郁悶,但不礙給予特殊服務。他以嫻熟的駕車技藝在公路上左插右竄,還對警車鳴笛並趕超之,到達銅仁車站只花了一小時四十分。我得到了實惠,就不再執意要去北站了(只有北站有發往鳳凰的車),而是隨大伙下車,讓司機師傅趕快回家。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尋找住所,最後在拉客人的勸說下住在了家庭旅館裡。

住與行(8月15日—17日):上海南—銅仁(K71),13:37—11:32,上鋪330元,旺季需提前11天在火車票代售點才能買到臥鋪。銅仁火車站—梵淨山,1小時/班,末班車16:30,票價25元,車程85公裡,車時視攬客多少,大約2小時。梵淨山腳的家庭旅館很多,磚石結構和木結構的房子都有,暑假40元/床,標間120元/間,可還價,下午到的話空房很多。吃住同地,人多的話炒幾個菜,百十來塊錢,一個人就花六七塊錢吃碗面。山上天氣多變,雨傘可能被吹飛,爬山也不方便,夏季最好花5元買一件塑料薄膜雨衣。梵淨山門票50元(所見過的性價比最高的門票),優惠票25元;環保車單程10元,雙程20元;索道單程90元,雙程160元,三者都可在門口買好。梵淨山開放時間8:00—18:00,環保車8:00—17:30,車時20分;索道8:00—17:00,車時30分,落差國內第一,索道塔相距很遠,每個龐大且基石牢固,恐高和有心髒病者別嘗試。徒步登山者若沒准備專業登山杖,也應在山腳買根棍子,否則到最後撐不住。店家開價10元,我沒還價。沿途的食宿站的吃喝不貴,如瓶裝水5元,累了就歇腳吃點東西。登山起點的牌子上說爬到萬寶岩要5個小時,其實年輕人可控制在4小時以內。山頂核心景區3小時即能玩遍。梵淨山—銅仁火車站,1小時/班,末班車6:00。銅仁汽車總站附近有很多便宜的旅館,多數是安全的,中高檔酒店有幾家,但前台價格較高。要是沒主意,又不太講究,就跟著攬客人走。我花了120元住了一間大屋子。天太晚就別背著旅行包在街上轉,聽說附近犯罪率較高。若第二天要去鳳凰,建議還是到汽車北站,那裡是新區,看上去治安較好,賓館價格也低,單人間88元就能搞定。總站—北站,公交4路1元,的士6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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