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閑散的旅行
在西班牙一共走了八個城市，從幾百萬人的都市，到只有幾萬人的小鎮。進入西班牙的第一站是巴塞羅那，離開西班牙的最後一站是馬德裡，只有這是預先安排好的。中間的行程究竟怎麼走，在哪裡呆多久，全都憑著興起，邊走邊安排。再加上“幸運”地遇上了西班牙十年未遇的大罷工，有時候想做計劃都做不成。因此，這次西班牙之行仿佛打破了以前的旅行格式，有點像閑散的旅行了。
兜裡揣著火車通票，往往在這一程的火車上開始盤算下一站去哪裡；Booking.com上只訂refundable的酒店；行李也帶得最精簡，可以隨時跟著我走。從東北海岸的加泰隆尼亞，直插入最南端的安達盧西亞，再回到中北部的馬德裡，在這個非英語國家，只憑著用西班牙語說你好謝謝再見，就這麼一路走來，回想起來處處都有意思呢。
- 平民版的巴黎
初到巴塞羅那，感覺城市的街道和建築和巴黎很像，也許那也是Catalans引以為豪的地方，也正是不討其他西班牙人喜歡的原因（大約和上海與全國的關系差不多）。但缺了塞納河和Parisian 的巴塞羅那，不知怎麼和巴黎精致的貴族氣比起來，總有點鄉紳的感覺。
鄉紳也許更可愛，街頭的人們不如巴黎那麼漂亮，穿著也粗糙得多，但顯得平民化而更真實。特別是每個十字路口的街角都被切了，形成一個個八面的小廣場，雖然過馬路要拐個彎多走幾步路，但切出來的空地上就可以擺上露天咖啡座，稍微大一點的街口再在中心放上個雕像，就很有滋味了。
去之前知道西班牙人英語差，但沒想到差到完全不會，多數人甚至比我只會從1數到7的西班牙語還差。雖然比劃著交流作為旅行是有意思的地方，但這個不把英語作為學校必修課的國家，讓我真有些擔心。一路上交流過的非英語國家旅者有來自瑞士、阿根廷、波蘭、俄羅斯、德國、比利時、尼日利亞、韓國，都能說不錯的英語，所以今天的西班牙，怎麼應對明天的國際化呢？
- 夜行火車
路上坐了兩回夜行火車，一次從巴黎到巴塞羅那，一次從巴塞羅那到格拉納達，都是一晚的時間，晚八點出發，早八點就到了。夜行火車在國內唯一坐過由上海去鷹潭，加掛列車三層統臥鋪的一夜現在都還記憶猶新。所以相比起來歐洲的train hotel要好得多了，四人間的包廂，兩邊上下鋪，還有個小小的盥洗台。
但一上車看到這局促的車廂，總覺得難受，想自己省什麼機票錢遭這罪受。有三類毛病的人是夜行火車不適宜人群，（一）失眠，這鐵路咯咯的聲響有人聽來是催眠，有人卻感覺是砸鍋賣鐵，加上同屋如果喜歡夜燈寫筆記不睡的，就完了；（二）疑心病，聽過不少在火車上被竊的故事，車廂沒有保險箱，如果疑心病重的准保沒法睡；（三）膽小，火車靠站，有時半夜有人上車進到你的車廂來睡下，如果膽小的說不定驚醒嚇出一身冷汗。
幸好這三種病我都沒有，所以兩夜下來，除了需要合衣入睡，需要把錢包什麼都塞進在褲兜裡面，其他倒也無妨。想來不光省了銀子也省下了白天的時間，應該還是值得的，也是很不錯的經歷呢。
- 慢生活
這次突然發現，歐洲的電梯是沒有關門鍵的，一開始不習慣，上了電梯總想找關門鍵，後來便好了。是啊，有什麼事情大不了，非要介意這幾秒鐘的時間。於是便想起我們北京公司電梯裡那張請大家在有人進電梯的時候不要按關門鍵的告示了。如果中國所有的電梯也都拆了關門鍵，我們的生活節奏是不是會因此慢一點點？
塞維利亞住的酒店旁有個很漂亮的小廣場，我經常坐在那裡喝咖啡看書。老城區有很多觀光馬車，踶踶篤篤慢悠悠地在城裡轉。那些蛛網般的小巷子只有一個車身的寬度，卻還是通汽車的。所以經常看到一輛馬車後面跟著好幾部汽車，汽車也不著急，從來也不會因此按喇叭。於是馬車繼續姿態優雅地走，汽車也只能行得比馬車還慢。看著這樣的畫面，真是讓我忍不住微笑起來。
在西班牙流浪的時候，一大早醒來總習慣性地會查看email，有時索性呆在酒店裡工作，甚至打concall。所以特別羨慕閑散的生活狀態。而西班牙，特別是南部的小城，那裡的生活幾乎分不出是游客還是居民。是啊，在這樣充滿了陽光的國度，生命應該是更值得享受的。
- 吉他聲聲
雖說老爸說吉他比小提琴要難彈，但總覺得吉他在樂器中不怎麼入流，音色也顯單薄不成器。但到了西班牙，配合這裡的氣氛，一路上吉他聲是少不了的，經常在路邊、地鐵裡、廣場上會有藝人演奏吉他，有獨奏、重奏，或者小樂隊，水平也參差不齊。但有些時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心情，卻是叫我特別感動。
初到巴塞羅那，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語言，在街道漫無目的地瞎逛。一逛便逛到了猶太山，走累了，便和所有游客一起坐在National Art Museum of Catalonia門前的台階上曬太陽，陪在旁邊的是鴿子蹦來蹦去。我拿出筆記本寫字，突然耳邊響起熟悉的旋律，
…
Strumming my pain with his fingers
Singing my life with his words
Killing me softly with his song
Killing me softly with his song telling my whole life
with his words killing me softly with his song
…
那是悠揚的吉它，帶一點點特有的傷感，卻無比美麗。是啊，吉他，那也是西班牙特別的風情吧。我於是沉浸在這午後的陽光下，和著仿佛有魔力的吉他旋律，覺得一切都似夢幻。
離開西班牙的前一晚，匆忙地看完Prado美術館，幾乎是被關門的廣播催趕出來。天色漸暗了，門口的小廣場上坐了不少人。走得實在累了，腦袋裡面又全是Titian和Velazquez，便在魯本斯大幅海報前的大理石街沿上歇一歇。轉角有個老人開始彈吉他，一開始沒留意，但那旋律仿佛一下子便觸到心裡面。曲子很熟悉，仿佛就在嘴邊但偏想不起名字，聽來卻是無比的舒適。空氣有些涼意，把披在肩上的絨衣穿好，一不留神，眼淚竟然滴落了兩顆，不知道是因為寂寞了，是離家久了的想念，還是其他什麼，把自己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