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灑蓋叫天故居

作者: rgmao

導讀2011年7月26日,在郭莊呆了一整天之後,出門上楊公堤,拐進趙公堤路,來到了蓋叫天的故居。 兒時,曾有幸似懂非懂地看過他演出的《劈山救母》,因未能觀看這位“江南活武松”演出的《武松》而引為一憾。 據說,蓋叫天曾在蘇州小巷轉悠,忽然見到一家茶館門外的水牌上寫:今晚評彈《武松打虎》第三十回。詢問之後,得知這評彈已經演了一個月。 蓋叫天聞後大驚,� ...

2011年7月26日,在郭莊呆了一整天之後,出門上楊公堤,拐進趙公堤路,來到了蓋叫天的故居。

兒時,曾有幸似懂非懂地看過他演出的《劈山救母》,因未能觀看這位“江南活武松”演出的《武松》而引為一憾。

據說,蓋叫天曾在蘇州小巷轉悠,忽然見到一家茶館門外的水牌上寫:今晚評彈《武松打虎》第三十回。詢問之後,得知這評彈已經演了一個月。

蓋叫天聞後大驚,說:我的《武松》兩三個小時就演完了,這個評彈怎麼能把《武松》演出一個月,還沒有演完?

後來,帶碩士生,帶博士生,我常以此例來說明寫文章可以是千把字的短文,也可以是洋洋灑灑的巨篇,“精煉”要如蓋叫天的《武松》,“演繹”要像蘇州評彈《武松》。至今,我還不知,他們到底聽進去了多少,善“演繹”了否?善“精煉”了否?

今天,終於有機會走入“燕南寄廬”,建於1926年至1930年之間,占地三畝,前後兩進的北方格式的四合院,還有大小花園四個。



時至今日,從楊公堤拐進趙公堤,此地仍然遠離市井,過於冷清,居住此地,無異於隱居!

門前隔一條小路便是金沙溪。彎彎曲曲,清水潺潺,順著這條溪澗走不多遠,便是過去杭州人去靈隱寺燒香的“上香古道”。那個年代,金沙溪一帶更加交通閉塞,進出須用小船載行。



一個曾名噪大江南北的藝術家,不住繁華上海,不住杭州北山街,而來到這“荒郊野外”,買田置屋,甚至還為自己購買了一塊墳地,如此自甘隱居,可見其潛心藝術創作研究之良苦用心。

盤桓“燕南寄廬”,仿佛看見,1957年一個細雨蒙蒙的日子,周恩來輕車簡從、撐傘步行到此看望蓋叫天,並參觀了燕南寄廬。據說,燕南寄廬的電燈、電話都在周恩來親自關照下解決了。於是,蓋叫天有一名言:“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共產黨。”



盤桓“燕南寄廬”,仿佛看見,陳毅元帥揮毫寫下“燕北真好漢,江南活武松”一聯贈蓋叫天先生。

盤桓“燕南寄廬”,仿佛看見,僅1958年到1965年,蓋叫天在各種場合接待和指導戲曲演員數以萬計,進行專題講座和示範輔導近200次,單獨輔導的演員不下500人,燕南寄廬成了當時京劇藝術的一個“培訓中心”。



盤桓“燕南寄廬”,仿佛看見,這裡曾經是國家對外交流的一個窗口,西哈努克親王、比利時皇太後等國際友人都曾到燕南寄廬會晤蓋叫天先生;

盤桓“燕南寄廬”,仿佛看見,1934年,蓋叫天在上海大舞台演出《獅子樓》時折斷右腿骨,仍忍痛堅持以一條左腿“金雞獨立”,直至落幕。腿斷了,戲也不能演了,蓋叫天在燕南寄廬休養,腿上綁著石膏,他對兒女們說,不能演武松了,就排瘸子戲來養家糊口吧,家人聽了非常心酸。這條腿後來被醫生接錯位而造成殘疾,他為了藝術又忍痛折斷再接!兩年後,腿終於好了!-- 見廳內正中懸掛“百忍堂”匾額就是這段歷史的見證;



盤桓“燕南寄廬”,仿佛看見,文革黑雲壓城,蓋叫天一家被逐出苦心經營,無比熱愛的家園,被強制搬遷到郊外一間破屋度日,一時間,“燕南寄廬”住進了七十二家房客,就像當年的城裡的胡雪岩故居;

盤桓“燕南寄廬”,仿佛看見1968年在杭州青年路燈光球場,蓋叫天也被押上了批鬥會現場,他這時已經蓄發留須,長長的直披到肩上,雙目緊閉,閉口不語。造反派要他跪倒,他堅決不跪,上去幾個特意挑選的會武術的壯漢,強行要他下跪,他雖已年近八十,但都不能動他分毫。他們要扭折蓋叫天的手臂,都被他用巧勁避過。他們用一根粗木杠,將他背朝天掀倒在地,用木杠壓住他的雙腿,兩個壯漢踩在杠的兩頭,強行把他上身拉起來。只聽“哢嚓”一聲,蓋叫天的腿被壓斷了。這一次他的腿徹底地斷了!



盤桓“燕南寄廬”,仿佛看見了1971年1月15日早晨,蓋叫天在受盡屈辱之後,溘然離世,終年八十三歲,彌留之際,他對夫人說,我們沒有錯,你好好活下去!-- 鐵骨柔情,叫人垂淚。

盤桓“燕南寄廬”,仿佛看見了“英名蓋世三叉口,傑作驚天十字坡”、“燕北真好漢,江南活武松。”的對聯,這不是對蓋叫天一生真實的寫照和最好的評價嗎?



八十三年,漫長而又短暫。

盤桓“燕南寄廬”,佇立在其塑像前,想到這位一代名伶的一生,滴下兩滴老淚,我。

-- 文革漸行漸遠,為了國人永不再受“文革之苦”,文革,是不能忘記的!







【2011年8月4日晚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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