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亞哈特立城堡,追蹤丹斯默家族的最後歸宿

作者: 神州旅行者

導讀《北美游記》之八十二: 維多利亞哈特立城堡·Victoria Hatley Park Castle 維多利亞城西部的Esquimalt地區,有一處森林掩映的蘇格蘭風格城堡,取名為哈特立城堡(Hartley Castle),由丹斯默家族的長子詹姆斯·丹斯默(James Dunsmuir)於1908年興建,城堡經過百年變遷,如今已被辟為皇家路大學(Royal Roads University),校園對外開放。 作為加拿大西部曾經的首富、政商界名門,丹� ...

《北美游記》之八十二:
維多利亞哈特立城堡·Victoria Hatley Park Castle



維多利亞城西部的Esquimalt地區,有一處森林掩映的蘇格蘭風格城堡,取名為哈特立城堡(Hartley Castle),由丹斯默家族的長子詹姆斯·丹斯默(James Dunsmuir)於1908年興建,城堡經過百年變遷,如今已被辟為皇家路大學(Royal Roads University),校園對外開放。 作為加拿大西部曾經的首富、政商界名門,丹斯默家族在卑詩省歷史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跡,不僅是維多利亞留下的莊園、城堡,甚至在溫哥華Downton市中心,有一條重要的街道,Dunsmuir Street,就是以這個家族命名。翻開卑詩省的歷史,歷任的卑詩省議員、總理、抑或省長的名冊中,都能找到這個家族的成員。

詹姆斯·丹斯默(James Dunsmuir)出生於父母從蘇格蘭移民溫哥華島的路上,1851年7月,羅伯特·丹斯默帶領家人追隨叔父一家,應聘到溫哥華島上挖煤,經過近一年的漫長海上漂泊,在美國華盛頓州於俄勒岡州交界處的溫哥華堡(Fort Vancouver)登岸,終於踏上了北美大陸,8日,妻子喬安娜·丹斯默(Joanna Dunsmuir)臨盆,為家族誕下一男嬰,取名詹姆斯·丹斯默(James Dunsmuir)。

詹姆斯·丹斯默(James Dunsmuir)出生在一個貧苦的挖煤家庭,從小在本地的普通學校接收教育,16歲初中剛畢業便被父母送到到俄勒岡的一家煉鐵廠裡實習,學習機械知識,以便將來更好地幫父親挖煤。但就在這段時間,父親羅伯特·丹斯默意外發現了拿耐磨(Nanaimo)北部的惠靈頓(Wellington)煤礦,從政府拿到了采礦證,又成功地拉到駐守溫哥華島的一批帝國海軍高級將領入股,成立了 Dunsmuir, Diggle Limited煤礦公司,家族生意突然一片光明。

與現在中國的富人們類似,發家後為了能讓子女接受更好的教育,詹姆斯先被父母送到安大略的私立名校-鄧達斯衛斯理男子高中(Dundas Wesleyan Boys’ Institute)繼續學習高中課程,後又進入佛吉尼亞農業與機械學院(Virginia Agricultural & Mechanical College)深造。在佛吉尼亞讀書時,詹姆斯結識了當地農場主的女兒,勞拉·索爾斯(Laura Surles),兩人一見鐘情,相互傾慕對方殷實的家境。1876年,詹姆斯·丹斯默學有所成娶妻還鄉,在家鄉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回到父親的礦上擔任經理,掌管礦上事務。妻子不到一年便誕下長子,隨後的17年裡為其共生育了十名子女,當麼女出生時,詹姆斯已經年屆52歲。詹姆斯·丹斯默一家生活優裕,家裡僕人簇擁,侍侯一家大小生活。

不過,與大部分紈绔子弟不同,詹姆斯·丹斯默的大部分精力並不局限於終日享樂,而是致力於不斷擴張家族生意。父親從政後,安排詹姆斯兄弟二人共同管理家族業務,但弟弟亞歷山大不像哥哥詹姆斯是個生意狂,成長在一個父母威嚴的家庭裡,亞歷山大自幼性格孤僻,郁郁寡歡,終日借酒澆愁,完全墮落成一個紈绔子弟,家族業務實際掌握在詹姆斯手中。不過,家族業務迅速擴張掩蓋下的表面平衡,終於由於父親羅伯特、弟弟亞歷山大的去世而被打破,家族內部為了爭奪財產控制權撕破了臉,展開了漫長的法律訴訟。母親喬安娜·丹斯默是一個強勢的家長,她認為家族的財產不能只由兒子繼承,女兒們也應該各有一份,盡管她們從不參與經營,終日養尊處優,無所事事。最終,詹姆斯·丹斯默取得了家族企業控制權,姊妹們分得了父母留下的Craigdarroch Castle城堡和財產。

詹姆斯·丹斯默在加拿大卑詩省歷史上,是一個充滿爭議的人物,本人為了追蹤丹斯默家族的命運,曾經在溫哥華圖書館查閱過有關資料,作為卑詩省首富,他曾歷任卑詩省議員(MLA)、總理(Premier)以及副省長(L-Governor),對於這樣的政-商屆名人,歷史多少會有記載。

首先,詹姆斯·丹斯默是個成功的資本家,良好的教育使他明白科技與管理的重要性,在他的經營下,公司的業績遠遠超過父輩,極大地擴展了家族企業的規模。羅伯特·丹斯默是一個說一不二的強硬家長,對自己的決策從來不容任何人質疑,但恰好是那個年代,工業革命使科技發展突飛猛進,詹姆斯的專業素養使其敏銳地意識到必須迎頭趕上時代的變化,最終說服父親開發Comox地區的新煤田,他完全采用最新的技術手段代替傳統方式建設煤礦,例如,使用當時最新的鑽石鑽頭進行鑽探,采用機械采煤機代替人工挖掘,使用機械臂頂杆支護,修建鐵路連接煤礦與碼頭等。先進的技術加上有效的管理,不到三年,這個礦的產量竟然達到父親原有的Wellington煤礦的兩倍,這是家族第一個完全由詹姆斯·丹斯默單獨負責的項目,足見其過人的經營能力。

同時,詹姆斯·丹斯默也是一個政商合一的商人,擅於通過各種政治手段追逐家族最大利益。十九世紀末,整個西方社會勞工意識崛起,要求八小時工作制,爭取基本的勞保和福利待遇,丹斯默家族的煤礦是溫哥華島上最危險的煤礦,瓦斯爆炸頻繁,屢屢奪取工人的性命。在洶湧的工潮面前,詹姆斯·丹斯默顯得頗為傲慢,根本無視罷工抗議者的訴求,一方面要求政府派兵鎮壓鬧事的工人,同時招募大量中國和日本的廉價勞工,頂替罷工的工人,這一點與中國煤礦目前面臨的局面非常相似。

但是,西方畢竟擁有良好的法律框架,又經過文藝復興、啟蒙運動、以及英國光榮革命、法國大革命的洗禮,已經建立起一個基本的民主體制,盡管那個時代的選舉制度還算不上有那麼嚴謹,可議員畢竟是老百姓直接一票票選舉出來的,總要對自己的選民負責,政府的重要政策和法律要經過全體議員投票表決,基本上體現了大多數選民的意願,資本家的貪婪受到有力的制約。隨著政府的政策漸漸傾向於保護勞工者權益,並開始著手立法限制輸入亞洲勞工等,詹姆斯·丹斯默意識到決不能坐以待斃,應該積極從政,爭取資本家應有的權益。

詹姆斯·丹斯默是一個性格多樣的人,對造反的工人毫不妥協,凡組織工會者一律予以開除;對於生意合作伙伴也是斤斤計較,甚至為幾毛錢可以對簿公堂;但對於社會公益事業卻常常是慷慨大方,捐贈了大批教堂、醫院、孤兒院,甚至帶頭為煤礦事故受害者設立一個賠償基金,溫哥華島上的工業中心拿耐磨,以及周邊的一些小城鎮幾乎就是丹斯默家族一手建立起來的。因此,在另一些礦工眼裡,他是一個大好人,把礦工們當作一個大家庭的成員看待,有什麼困難都可以向他求助,他就像一個大家長。1898年,他決定在自己的選區競選議員職務,幾乎沒有遇到任何對手。

詹姆斯·丹斯默進入省議會時,剛好是卑詩省建立以來最動蕩的時期,工人罷工、游行抗議不斷,勞工與資方嚴重對立,並不斷爆發嚴重的流血衝突。省議會內部也分裂為兩大陣營:一派是以律師、學者為主的議員,主張立法保護勞工者權益;另一派是以資本家們為首的議員,串聯起來阻止通過這些法律。詹姆斯·丹斯默起初忙於家族內部事務,在議會裡表現得並不活躍,當議員們開始醞釀通過限制輸入華工的“排華法案”時,詹姆斯上下串聯,成了反對派的領軍人物。其實,他的本意並非是要保護華人權益,而是擔心失去了源源不斷的廉價外來華工,也就失去了與本地工人對抗的資本。

隨著罷工抗議的浪潮席卷各地,局面混亂無法收拾,政府宣布倒台,1900年6月15日,詹姆斯·丹斯默被省長授命重新組閣,終於登上了內閣總理(premier)的大位。不過,詹姆斯·丹斯默也是個短命的總理,在任時間只有不到兩年半光陰,且政績乏善可陳,即使不能算作是臭名昭著,至少也是口碑不佳,唯一值得人們稱贊的是推動了一項議會改革措施:按照選區人口比例調整議席,裁撤了兩個溫哥華島的議席,增加給了大陸的溫哥華市和庫特尼市,這兩個被裁掉的議席,一個是自己所屬的拿耐磨選區,另一個是將來准備遷入的Esquimalt選區,這一點顯得頗有胸懷。另一個較能贏得人心的地方是,對本省的煤礦企業增加了一些新稅種,包括:對煤和焦炭按噸加稅、按照煤礦的總產量加稅、以及增加一項累進企業所得稅等,稅款用於政府興辦公益事業,被人們視作其有勇氣向自己所屬的利益集團開刀。

1906年5月,詹姆斯·丹斯默接替副省長(lieutenant governor)職務,搬入離母親居住的克雷格達洛奇城堡(Craigdarroch Castle)旁邊的總督府,當時母子正在為分割家族遺產而對簿公堂,許多記者在這個豪宅區裡跑來跑去打探消息、捕捉新聞,而這對母子卻從不往來。詹姆斯·丹斯默在副省長的職位上待了三年半,這期間他逐漸退出商界,他先將手上的溫哥華島鐵路以230萬的價格出售給加拿大太平洋鐵路(Canadian Pacific Railway),後又將自己全部煤礦股份以1100萬的價格,轉讓給加拿大北方鐵路公司(Canadian Northern Railway),逐漸為日後退休鋪路。

詹姆斯·丹斯默退休後一直隱居在自己修建的哈特立城堡(Hartley Castle),這座蘇格蘭風格的城堡占地640英畝,擁有50個房間,作為蘇格蘭後裔,仍然無法擺脫對故土的記憶。詹姆斯·丹斯默退休時只有61歲,許多人對他如此早就決定收山,賣掉全部家族企業有些困惑不解,也許是他已經厭倦了持續不斷的勞工衝突,也許是他對石油取代煤炭的潮流一籌莫展,也許對溫哥華島經濟衰落久有預感,總之,他在一個最佳時機,以最好的價格收回了全部投資收益。

詹姆斯·丹斯默的晚年非常孤獨、落寞,卑詩省“首富”、“最有影響力的人”這樣的地位並未能給他帶來多少快樂,一個兒子死於酗酒,另一個兒子遇難於客輪沉船事故,女兒們全部遠嫁英國的貴族和軍隊高官,丹斯默家族在加拿大的第三代全部淪為紈绔子弟,沒有一位能夠繼承祖輩的基業,這個曾經叱詫風雲的華麗家族,如今在加拿大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些地名可以依稀辨認。1920年,詹姆斯·丹斯默在城堡河邊的釣魚屋裡,獨自一人默默去世,幾年之後,子女們為了填補揮霍的虧空,把莊園和城堡賣給了政府還債,兩代人積累的家業,被一代人揮霍殆盡,真是應了中國人的老話:富不過三代。

不知丹斯默家族的故事對中國的華麗家族們是否有借鑒意義?不論你是平民怎麼艱苦創業致富,然後你手中的財富去從政,進而操縱政府用來保護家族利益;抑或你是官員如何利用手中的公權力攫取財富,然後刻意將公共財富侵吞、轉移給自己的家族,你都免不了家族沒落的魔咒,現在每天都要這樣的鮮活例子,遠的如“我爸是李剛!”,近的有“我爸李雙江!”誰讓你有那麼多不屑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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