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女子闖珠峰

作者: wwei4523

導讀十三女子闖珠峰由十三位女子組成的“中國女子珠峰探險隊”,於2001年7月18日駕車從成都出發,沿著世界上最危險的公路——川藏公路經拉薩、日喀則,歷盡千難萬險,在8月4日勝利抵達珠穆朗瑪峰大本營。隨後,又從青藏公路經格爾木、西寧等地於8月19日勝利返回成都。作為既是報社記者同時又是探險隊一名隊員的我,參與了整整歷時一個月、近8000公裡的行程,目睹了這支� ...

十三女子闖珠峰由十三位女子組成的“中國女子珠峰探險隊”,於2001年7月18日駕車從成都出發,沿著世界上最危險的公路——川藏公路經拉薩、日喀則,歷盡千難萬險,在8月4日勝利抵達珠穆朗瑪峰大本營。隨後,又從青藏公路經格爾木、西寧等地於8月19日勝利返回成都。作為既是報社記者同時又是探險隊一名隊員的我,參與了整整歷時一個月、近8000公裡的行程,目睹了這支隊伍克服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困難與艱辛,終於到達勝利彼岸的全部過程。

遭遇高山反應和大塌方?

據說,我們這支“中國女子珠峰探險隊”的由來緣於一次”女人回家”的討論話題所至。

我們女性難道真就那麼弱?那些天,同伴們也都議論這個話題,怎樣證明我們不是”弱者”,恰在這時,”中國女子探險隊”公開招收隊員的消息為我們提供了證明自己的機會。後來才知道,探險隊的成立是組辦者對”讓女人回家”的反擊。雖然招收隊員的條件要求苛刻,但報名電話鈴聲還此起彼伏,親自到組委會咨詢者更是駱繹不絕。最後,經組委會選拔,確定由我、李游、胡雪峰等十三位女子組成中國女子珠峰探險隊。探險隊成立後,我們經過幾天的體能、車輛駕駛技術強化突擊訓練,2001年7月18日上午10時,在成都某酒店前廣場上,中國女子珠峰探險隊在陣陣腰鼓助威聲中、在圍觀者的一片喝采中,我們4位女駕手啟動車子,踏上了漫漫征途。?

我們所開的是“北京2020”型吉普,這種車噪音大,無空調,減震也差得很,為了能有個相互照應,組辦者安排幾名男性“志願者”隨隊。出發時,1號車由我駕駛,探險隊隊長李游駕駛2號車,3號車是漂亮的大姐吳世榮,4號車由孟澤榮、孟澤惠兩姊妹開行。從成都出發後沿著筆直的柏油馬路,幾輛車子一路風馳電騁,我們一口氣就開到了康定,真希望就這樣能一直開到珠峰下。?

只看中國行政區圖,川藏公路不過是一道婉延曲折的紅線而已,但在西部被塗成褐色的中國地形圖上,稍識圖的人都會倒吸一口冷氣。褐色,意味著那是一片人跡罕至的高原、是終年積雪不化的巍巍雪山、是隨時都會出現塌方的險區、是對生命的挑戰。出發前,通過相關資料我們知道,在2000多公裡的川藏線上,單是海拔4000米以上的山峰就有近14座之多,由於正值夏季,這裡的地質變化異常活躍,強烈的塌方、不斷出現的各種險情隨時都能降臨在每位隊員頭上。?

當夜,大家住在康定。康定城海拔2800米,已有姐妹開始出現了高山反應,幸虧表現得並不是很嚴重——晚間難以入眠。我到現在還沒有什麼反應,心有點慌,也許是太過於興奮了。?

第一夜就這樣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過去了。第二天不用通知,天剛亮大家就起床,誰都明白,沒有睡好覺也得按時趕路,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整理好隨身物品後,繼續走。今天我們要從康定走到理塘,雖然這段路只有200多公裡,卻有4座4000米以上的高山擋在那裡,這是我們都沒有跨越過的高度,大家從開始的興奮變得緊張起來。?

車子駛出康定城就看見了跑馬山,剛才還很緊張的情緒一下就煙消雲散,隊員們唱起了跑馬溜溜地山……?

歌未唱完就開始爬坡了,汽車喘著沉重的粗氣“轟轟”地悶叫著,遲緩地行駛在狹窄、顛簸的上山路上。海拔4258米的折多山山高霧大、彎多、路滑,白天行走,竟然都要開著防霧燈。我們1號車擔當開道車,走在最前面。我既緊張,又感到好奇,我和同車的王紅摒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只有發動機傳出單調的轟轟聲。由於高空缺氧,現在每部車子發動機輸出的功率只能達到在內地的一半。我們1號車最先出現“汽阻”;眼看著馬上就要爬到山頂了,發動機沉悶地吼叫著,可車子就是開不動,不一會兒發動機溫度就接近“開鍋”。由於沒有水,只有停下車子耐心地等到汽車溫度降下來才能重新啟動。後面的車子更是不敢多停留,一輛接一輛地超越過去,很快我們就掉在了最末。接著,2號車也出現過幾次“汽阻”,李游和同車的探險隊副隊長——來自四川航空公司的女職員胡雪峰互相鼓勵,輪換駕駛。簡直就是禍不單行,吉普車“汽阻”現像剛剛過去,緊接著,隊長李游發現剎車時,車子“走偏”嚴重。如果是在寬闊的街道上,這並不算什麼。但那時恰在翻越海拔4400多米的高爾寺山,一邊是懸崖峭壁,一邊是萬丈深澗的公路上,剎車偏斜意味著什麼,誰都清楚,這就讓人非常緊張。車子一路盤旋著爬上山頂還好說,可再盤旋著駛下就讓所有的隊員捏著一把汗了,幾樣險情都湊到了一塊,膽小的人真的要精神崩潰了。?

水 總算從山底爬到山頂,短短的幾個小時,讓我們經歷了一年四季,在山下,酷熱難當,到了山頂,又寒冷得要立刻穿上厚厚的絨衣。全隊已普遍出現高山反應:喘不上氣、頭脹、如同戴個金筋咒一樣。在高爾寺山山頂,放眼望去,滿山遍野的黃花霎時映入每個人的視線,生來就被喻為“鮮花”的我們見到這般油畫般的美景,高興極了。嚴重的高山反應和剛剛發生一幕幕險情已被忘得一干二淨,胡雪峰情不自禁遠遠地從2號車上跳下,向著盛開鮮花的地方拚命跑去,她太激動了。?

這一天,我們共翻越了折多山(3550米)、剪子彎山(4659米)、卡子拉山(4718米)、高爾寺山(4400米),抵達理塘時已是深夜11點多鐘。在兩天的時間內,由海拔400米的成都突然升到海拔4700米的地方,高山反應把我們折磨得幾乎全倒下了,晚上宿營後,每個人出現的高山反應比昨天還要強烈,普遍的頭劇痛、惡心。在高山頂上向著鮮花奔跑的胡雪峰的反應比誰都要嚴重,她不僅頭痛,並伴有嘔吐。這可忙壞了隊員兼隊醫王利群,她顧不得自己,跑前跑後地照顧同伴。在理塘宿營時,頭部劇痛,周身發軟的隊員們都是自己從車上往下搬東西。個頭矮小的余比亞,背上的大背包比頭還高出一截,她左手提著包,右手拿著大杯子,頭痛得連眼睛都睜不開,還得一步步登上二樓。像約好似的,誰都沒有找"志願者"幫忙。平時,在城裡,搬運重物等活計是男人的“專利”,現在她們卻不願這麼做,因為她們知道,今後的路還很漫長,只有戰勝一切困難,才能做到真正的幫助自己。晚飯時誰都不想吃飯,就是昏沉沉的想睡覺。探險隊裡年齡最大的余比亞大姐說:“看來,吃飯也需要毅力,為了明天,大家還是吃點東西吧。我已經連續吐了三次我還要繼續吃。”?

大家這才勉強吃了點東西。?

有著”世界高城”之稱的理塘是從內地進入高原的一道坎兒,所以初次走川藏線的人都盡量避免夜宿理塘,這已是不成文的規矩。整整一夜我們幾乎未睡,嚴重的高山反應讓十三個人全都倒下了,直到第二天下午,隊伍才又重新上路。?

從理塘到巴塘,仿佛與前一天相似,我們又相繼翻越了拉烏山(4100米)、黨爬山(3800米)、車達山(5050米),行程200多公裡。山高、坡陡、路滑和不斷出現的塌方讓整個探險隊困難重重。王紅駕駛1號車第一個到達巴塘縣,我們把車停在路上等待後面的車,突然感覺車身抖動一下,一檢查,發現是車胎突然癟了,嚇得我們出了一身冷汗——幸虧沒在山頂上……?

7月23日,我們女子探險隊到達怒江大橋邊上,這裡是川藏公路的交通要道。遠遠望去,幾公裡長的路面塞滿了車子,隊員們趕緊下來向守橋的武警打聽情況。原來,離大橋幾公裡外的地方發生了嚴重塌方,把路兩端幾百輛車子都堵到了這裡,已經三天了。十三個靚麗女人的到來讓武警官兵們吃驚不小,也更加感動。守了幾年的橋,這條路上幾乎沒有女性駕車通過,他們說,這道亮麗的風景線還是第一次見到。?

大家心裡都非常焦急,希望能迅速通過這裡。還是修路的武警戰士最能體貼我們的心情,他們在山體繼續塌方、大塊石頭還不住地往下滾落的危險情況下,奮力開劈出一條臨時道路,讓我們探險隊優先通過。?

剛剛到達塌方區前,隊員們恨不得插翅飛越這段險情,一等放行,望著不住往下掉的石塊,看著路基上松軟的沙土,再蹺腳看看數百米深的懸崖下那滔滔咆哮的怒江水,我們十三個女人突然緊張起來。你望我,我望你,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其實擔心也並非沒有道理。一路故障不斷的車子能否安全通過這段路,誰都沒有把握。後來,還是築路的武警戰士示意,讓所有的車子空駛過去,剩下的女隊員們跑步通過。

隊長李游正准備駕車衝過去時,疏導指揮的武警戰士突然站在車前用手一擋說:我心裡承受不起,還是請一位男士開吧,李游笑著搖搖頭。我們心驚膽顫地看著隊長的車子大角度傾斜著、歪歪扭扭艱難地抵達“彼岸”後,大家開始衝刺般地飛跑起來。我因為要拍照,最後一個跑過去。山上還在嘩啦嘩啦地掉著石頭,腳下就是泛起白沫的怒江,踩在松軟的大小碎石裡,跑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這幾分鐘裡我感覺著生與死的博鬥,只想著趕快跑,這真得感謝我出發前的每一天晨練。再坐上車後我上氣不接下氣,不知是累的還是嚇的。回想剛才的情景我眼淚都掉下來了。?

經過一次生與死的洗禮後,車隊繼續前行,往常的喧鬧沒有了,看著同伴布滿塵土的臉想來點幽默的心情也沒有,對講機裡一陣沉默,大家的心情是一樣的,生命如此地珍貴,這一刻顯現得淋裡盡致。

在路上與我們不期而遇的武警拉薩指揮學校的軍人看到我們這些勇敢的女人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該校政委當即與探險隊約定,拉薩再見。?

塌方、塌方,川藏公路幾乎處處都在塌方。從怒江塌方區出來後,我們趕到波密,這是座四周群山環抱、植被茂密的小山城,白龍河從城區穿流而過,河畔兩座是一座座平房、綠草地,還有馬兒靜靜地吃著青草,好一派田園風光,猶如一幅中世紀油畫。緊張的神經暫時得到了放松,我們十三人不約而同地買了迷彩服,穿上後,全部成了威武的“女軍人”,精神極了。一路上車子故障頻頻,在波密就是修車,直到下午一時多,我們才告別這幅中世紀“油畫”,向著下一站——通麥進軍。?

這幾天體力消耗極大,到達通麥時,我們早就肌腸轆轆,車隊停在一家小飯店前,沒有發令,十三個女子同時湧進。小店裡恰好有幾個士兵在吃飯,大方的胡雪峰來到桌上就開吃,其她人見狀也都圍了過來你一勺我一筷子的狼吞虎咽,弄得士兵們特別靦甸,都不好意思再吃了。胡雪峰見狀忙說:“別客氣,別客氣,你們吃、你們吃……”。對方臉都紅了,這時我們才醒悟過來,感情是吃人家的啊。?

通麥的小旅館,三四個人睡一個房間,藏式建築,局格相同。我、王承春、楊礁住一個房間,每個房間都沒有鎖。深夜,如同每天一樣,等到大家入睡後,楊礁要把一天的所見所聞整理出來,找地方想辦法往回傳稿。出去順利,回來時,因為停電,她按記憶進入房間,摸索著往“衣架”上掛衣服,老是掛不住,奇怪,剛才還從衣架上拿下來的,怎麼現在就沒有了。楊礁也沒想太多,又試探著向床邊挪動腳步,一個男人的“呼嚕”聲傳入耳裡,楊礁大叫著落荒而去——走錯房間了,三個藏民正在做夢。?

從通麥到林芝,有六十公裡塌方區,所以至今,這裡仍是單向通過。通麥,幾乎全是塌方區,彎多、坡陡、路窄,下面還有湍急的河流,尤其是一台貨車還倒扣在急流中,讓人看了感到非常害怕。這裡經常發生翻車事故,很多駕駛員經過此地時都是請當地人幫助開車過去。?

過了塌方區,開著開著,2號車突然停下,原來,李游感覺腿部有什麼東西懦動,一摸肉呼呼的,翻開褲角,一條螞蝗出現在眼前,血漬已滲了出來,同車的胡雪峰、余比亞、宇向嚇得尖叫起來,她們幾人把螞蝗“消滅”後,斷定車內肯定不止一條。這種判斷立刻又招至女人們更高八度的尖叫,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身上有東西。找遍車裡的每一個角落,結果,車裡、身上,共找出7只螞蝗。?

拉薩、珠穆朗瑪、青藏高原……

布達拉宮的金頂是令人神往的,通過通麥塌方區後,探險隊行程速度明顯加快,過了八一鎮,坦途就在眼前,7月27日,只用了近一天,探險隊抵達拉薩。駛入市區時,拉薩已燈火輝煌。?

從成都出發西進,西藏電視台一直密切關注我們的行蹤,不停地用電話打聽探險隊的進程。等到我們這十三位颯爽英姿身著迷彩服的女子突然出現在拉薩街頭時,給人的感覺不像是在“探險”途中,仿佛是凱旋的英雄出征歸來。這真是難得的重頭新聞,西藏電視台特在布達拉宮廣場為我們這支中國女子珠峰探險隊組織了一次歡迎儀式,西藏電視台當天即播發了十三個女子駕車探險抵達拉薩的消息,一時成為當地轟動不小的新聞。女人永遠都是弱不經風的形像已不復存在,新華社、中新社及幾家當地媒體都對女子探險隊進行了采訪。?

我們將在拉薩休整兩日。開3號車的隊員吳世榮的兒子就在拉薩當兵。為了能給兒子一個驚喜,這位大姐特地沒有告訴兒子准確進城時間,當她突然出現在兒子的軍營前時,可以想像得出離別整整半年後、母子重逢那種欣喜的情景。部隊首長得知十三位闖珠峰的女性中竟然還有本部戰士的母親,大為感動,特准假兩天,讓這母子倆好好團聚。?

看到吳大姐和兒子手挽手行走在街頭的幸福樣,一時還真把我們幾位隊員羨慕得不行,恨不能立刻也能天上掉下個兒子,陪伴在自己身邊。??

在拉薩停留這幾天,完全是自由活動,大家分頭轉了轉八角街,看了看大昭寺,接著就是整理行裝,為最後進入珠峰做最後的准備。7月29日,一輛車子駛進了隊員下榻處,按著事前在路上的約定,武警拉薩指揮軍校將與中國女子珠峰探險隊舉辦一場聯歡晚會。為了不影響探險隊之後的行程,學校將原定於“八一”建軍節才開的聯歡會提前舉行,時間——就在今晚!?

“烏拉——”,我們聽到這個消息後,真是高興極了,忙行頭做准備。時間非常倉促,來不及排練什麼,最後大家一致決定,集體小合唱:《紅莓花兒開》。?

會餐時,部隊首長輪流過來為女隊員們敬酒,稱贊我們能有如此勇氣進入喜瑪拉雅腹地。晚餐後,武警拉薩指揮學校與中國女子珠峰探險隊聯歡會正式開始,當我們十三位隊員進入會場時,受到了全場官兵的起立歡迎。由於有了女隊員的加入,使聯歡會高潮迭起。楊礁、王承春動情的詩朗誦讓全體官兵掌聲雷鳴。最後,十三個女人一曲《紅莓花兒開》,更讓會場氣氛達到頂點。晚會結束退場時,又是全場官兵起立相送,場面熱烈感人,部隊首長依次排歡與隊員們握手送別,情形讓人永生難忘,在返回住處的路上,所有隊員們都沉浸在喜悅之中。?

歡樂永遠都是短暫的,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告別這座看似神秘卻又讓人永生難忘的都市,還要向西、向著危險、向著隨時都會發生不可預料突發事情的“女神”進發。在這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漫漫征程中一段小插曲罷了。走近珠峰、翻越唐古拉山、跨過最後的“青藏線”,最終能全部平安返回出發地的艱難歷程還在後面等待著我們。?

從拉薩到日喀則這段路,幾乎是沿著雅魯藏布江迤邐而行。在平坦的大道上行駛六、七個小時,傍晚時分,探險隊全體人馬平安抵達日喀則市,在已走完的2000多公裡的征途中,只有從拉薩到日喀則這一段,沒讓人過多的耽心。?

探險隊在日喀則修整一下,為進入珠峰腹地進行著最後的准備。?

隊員之一、專程從山東趕來的青年詩人宇向病倒了。在探險隊抵達拉薩前她就開始發燒,她既怕影響全隊的情緒又怕耽誤整個隊的行程,宇向一直悄悄地強忍著,未吭聲。連日來,都是與她同住一個房間的王紅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從拉薩出來後,宇向又開始咳血,她一路強挺著,只希望能快些看到珠峰。直達日喀則,她實在堅持不住了,一頭昏倒,這時我們才知道她已病了好幾天。高原上,一點小病就可能導致生命安全,誰都不敢有絲毫怠慢,我們急忙把她送到當地駐軍醫院。?

兩天後,當大家再次啟程向珠峰腳下進發時,宇向終未能與探險隊同行,她還要在醫院裡接受治療。我們在醫院裡依依不舍地與宇向告別,看來只好從珠峰回來後再一起同行了。

“地上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魯迅先生這句名言如果形容從定日到珠峰這段路程就顯得不太准確了。通往珠峰大本營這段路遍地都是鵝卵石,按理說,從六十年代迄今,無數支登山隊伍、無數的人都從這裡向珠峰進發,走的人實在是夠多的了,可終究也沒形成“路”。打頭的2號車勉強辨認著幾道淺淺的車轍印,這就是探險隊前進的指南針。由於確實“無路”,走著走著,探險隊竟然誤入“歧途”,已開了五十多公裡後,才發現錯誤,如果在高速公路,這50多公裡的“失之毫裡”根本算不得什麼,但這卻是在沒有路的“路”上啊,一點馬虎大意就耽誤了幾個小時。在簡直能把人顛散架子的“路上”又跌跌撞撞地往回走,經過精確辨認,探險隊踏入正路後,一天的行程已誤了許多,今天已無法抵達珠峰。只有住在連個漢人也很難看見的地方。8月4日我們繼續向鐵定的目標前進。4小時之後,我們看見,遠處,一座聳入雲端、巍峨雪峰般矗立在天際邊——女神,珠穆朗瑪!?

從成都出發,日夜讓隊員們最為魂牽夢繞的就是親眼目睹這尊“女神”的風采。對於太多的人來說,一生中怕也沒有接近她的機會,現在,隨著車子的吼叫,“女神”越來越近了。奇怪的是,大家的情緒相對來講反而要比往日平靜得多。從成都出發後,一路“八千裡路雲和月”已讓十三個女人變得更加沉穩、更加堅強、更加成熟。?

車子終於疲倦地開到珠峰大本營前,這裡是攀頂的出發地,也是電視中常見到的畫面。沒有歡呼雀躍,甚至沒有往常的喧鬧。在冷峻、壯麗的珠峰,每個人都顯得是那麼渺小,我們幾乎是不約而同地一下跪倒在“女神”下,獻上重重的一拜。?

眼看天色已晚,爬山涉水來到這裡目睹“女神”的風采,對於探險隊來說就是莫大的勝利。如再不踏上返程,在氣候變約莫測的大本營,別說離開這裡,就是能否回到家中都是個大問題。幾個隊員小心翼翼地把一塊石碑從一輛車裡抬出,這是特意從成都定制刻有中國女子珠峰探險隊隊名及全體隊員名單的石碑。從今日起,她將永遠立於此處。?

除了留下石碑,幾乎每個人都把自己最喜愛的信物留在這裡,有的留下自己曾穿過的衣服;有的把身上的飾品摘下,埋在卵石下;有的留下了寫給男友的情書。我把全體隊員合影的照片留在這白雪皚皚的珠峰下。?

要走了,誰都舍不得離開,一步三回頭地拜望富傲的“女神”,淚水是女人傷心時的惟一表露,任它流吧。?

返程的路途還算順利,我們的心裡還是掛念——宇向還躺在日喀則的病床上,她是不是在流眼淚?接下來就是再返回日喀則,宇向的病情已好轉,躺在醫院裡,她天天都為沒見到珠峰噘嘴巴,我們圍在一起哄勸她,直到讓她破涕為笑。?

按原定計劃,從珠峰大本營撤退後,探險隊將經青藏公路返回。?

一路上仍是驚險不斷。在從納木錯返回,翻越海拔5000米高山下山時,隊長李游發現車子的方向掌握不住,這種高度絕對不能有半點馬虎。她當機立斷停車,檢查後的結果讓人出了一身冷汗——方向盤“羊角”斷裂,如再往前走一點兒,一場車毀人亡的悲劇就要發生。

荒涼野外,不可能找到汽車配件,只好用另外車子上的同樣零件暫時固定,一切只有等下了山再說。為了避免發生更大的意外,志願者於昭輝主動提出由他將車子開下山。這一天,探險隊翻越了本次路途中最高的山峰——海拔5335米的雪古那山。?

“青藏線”與“川藏線”相比,用隊員們的話說,前者簡直就是“高速公路”,我更是創下了一天跑400公裡的記錄,其她隊員也都差不多,再一次用“風馳電騁”形容探險隊絕不過分。僅幾天功夫,我們就把著名的唐古拉山、格裡木、西寧遠遠甩在了後面。雖然最後從若爾蓋進入四川後,在九寨溝、黃龍等地車隊又遇到一次嚴重的塌方,但對於經歷過8000公裡磨難的隊員們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麼了,公元2001年8月20日,我們全體隊員全部平安勝利班師蓉城。?

結束語?

還在歸途中,借用“天時”,西藏電視台已開始播發了我們的專題片,全隊人馬平安回到成都後,當地多家媒體及時地發布了報道,有的報刊還進行了專訪。?

作為探險隊的每個成員,在一個月的艱苦旅途中,我們所付出的更多,所得到的收獲也是更大。?

這次珠峰之行,除幾位志願者為男士外,其余全部是來自社會各界不同的現代女性,在隊員中,年齡最大的已有48歲,而最小的只有22歲。每個隊員都有汽車駕駛執照,最長的有二十多年駕齡。?

把女人是弱者常常喻為弱者的那些人往往忘了最基本的常識:在很多時候,我們更有韌性、更堅強。?

在十三個女子中,在未從成都出發之前,幾乎無人到過海拔4000米,而這一次,卻無數次征服了這些高度,甚至登到5000多米。?

從羊八井駛上青藏公路,涉水的車子幾次陷在河裡,前車拉後車,牽曳的鋼索二次斷裂,我們就一次次接上,再拉,直到最後衝出河壩。一路上,我們睡過車裡、住過路邊,用冷水泡過快餐面,風餐露宿,遭受過螞蝗的襲擊,經歷過路蚤、蚊蟲的叮咬,忍到過飢渴。至於通過大大小小的塌方區、無數條沼澤與大河已經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過度的勞累使每個隊員都疲憊不堪,傷病時刻都在降臨。李游病了,每到一地都要輸液,既便如此,她硬是開完了後半程。由於一路顛簸,吳世榮扭傷了腰,每動一下都鑽心地痛,她還是咬牙一口氣開了二天二夜。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在高山嚴重缺氧,全身無力,頭部劇痛的情況下,一旦發現優美的景色,我們都暫時忘掉痛苦,留影拍照。惡劣的自然環境並沒使我們放棄對美的追求,只要條件充許,我們總是淡淡施妝。最愛美的吳世榮每天出發前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紗巾將臉圍上,直到太陽落山,才露出真面目。在這一個月的行程中,我們曾為能找到一處可以洗澡的地方而高興得大喊大叫。

在8000公裡征途上,我們對著當年“長漂”勇士遇難紀念碑宣過誓,向沿途武警戰士簽過名,與拉薩駐軍開過聯歡會,為珠峰腳下的定日小學捐獻書籍,對長年堅守在青藏高原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的環保主義者揚欣表達過敬意,我們的收獲實在是太多、太多。?

漫長的8000公裡,強烈的紫外線雖然把十三個女人皮膚曬得黝黑,但經歷了一場艱苦的洗禮,我們變得更清澈、更健康、更堅強,今後,生活中不會再有什麼困難能嚇倒我們。? 親眼看到珠峰的人是少數,親自到珠峰的腳下的人更是少數,到珠峰腳下的女人更是極少數……?

我們是女人,要比男性付出更多更多。?

我們也證明了,女人,不是弱者!?

這十三個女人的名字是:李游、王利群、胡雪峰、余比亞、王偉、王紅、吳世榮、孟澤惠、孟澤榮、曾曉芳、宇向、王承春、楊礁

在這裡我們十三位女性由衷地感謝所有參加了此次探險活動的志願者,因為有了他們,我們才能克服種種困難順利完成此次探險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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