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之味——靜巷、青河、幽園、古牆
3月18日
每年要去一次蘇州，尋巷、品面、逛園。去一次，細味一次，去一次，愛上一次。
每年總是在清明前去，因著父親的歸地在蘇州，也成全了我與蘇州的緣。清明節的實質，其實是通過緬懷先人來迎接更美好的生活。“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我總是希望父親在天之靈，看著我愉快地生活。
今年選擇汽車行，從上海南站到蘇州南站，9點多發車，一個半小時到。蘇州南站對面乘43（或63），半小時可至橫山站。二十多年前，是我替父親在橫山上選了一處幽靜高遠的歸地。每年來蘇州，我和妻子總是先祭拜我父親，然後再到他處覓青踏芳。
每年暮春，我們總要在蘇州住一晚，這次定的是如家觀前二店，市口好，性價比高。從橫山乘33路到察院場下，走幾步路即到。放妥行李，乘933到工人文化宮站，馬路對面就是“滄浪亭”。
蘇州四大園林，滄浪亭、獅子林、拙政園、留園，分別代表宋、元、明、清四個朝代的園林建築藝術。可惜滄浪亭已非宋時詩人蘇舜欽的古園，歐陽修調侃蘇兄“清風明月本無價，可惜只賣四萬錢”（蘇氏以四萬貫錢買下此園）時，無法遙想一千年後，想要買“清風”，清風已無，只剩PM2.5風；想要買“明月”，明月也去，只留霾霧遮日。
進得園子，一陣吳儂昆婉和著脆笛幽聲，從臨清池處飄散而來，倒是應了園林的景致。總覺得昆曲一定要在蘇州的園子裡聽，那種慢一拍的意境，與園子裡的水波、花香、竹搖、風聲，舒緩到心裡，“咿~咿~呀~呀~”，噢喲，“米道贊得來，唔啥鹹話好講！”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滄浪亭以水饒園，景致錯落，面水軒、觀魚處、閑吟亭、聞香妙室、滄浪亭、明道堂、瑤華境界、看山樓、翠玲瓏、仰止石、五百名賢祠、清香館、步香館、御碑亭、藕花水榭等各有其趣，尤“翠玲瓏”給我印像深刻。
此館由大小不一的小室曲貫，每室花窗各異，可透看園中遍植翠竹。蘇子美有詩雲：“秋色入林紅黯淡，日光穿竹翠玲瓏”，故名“翠玲瓏”。此館處處是窗，窗外粉牆竹影，竹柏交翠，萬竿搖空，翠滴勻碧，自北宋時歷來為文人墨客雅游、靜觀、觴詠、作畫之地。
園林，以靜致美！
滄浪亭的“明道堂”，牆上本懸有三塊宋碑石刻拓片，為南宋黃裳所制《天文圖》、《地理圖》和《平江圖》（蘇州城市圖）。如今三碑已搬遷至蘇州碑刻博物館（文廟舊址），與滄浪亭隔街相望。移步想一尋古容，可惜博物館關門謝客。
有早關門的，也有早開門的。這不，觀前街珍珠弄“珍珠飯店”的晚飯時間，5點未到，竟然一個座位均無。“珍珠飯店”以家常菜為特色，在點評網蘇州的飯店裡，人氣極旺。點評網很少有店家不提供飯店電話，珍珠飯店即是一拽例。即然沒有電話，也就無法預定。
該著今天是我和妻兩人的特殊日子，有客人退了一個預定（珍珠飯店不接受2人預定，有智客遂想出絕招，定兩桌，退一桌，妙哉。65232403，此電話店家不對外公布），終於覓得樓上的雅靜卡座。
點木桶牛蛙、毛血旺、蒜蓉扇貝皇、蚌肉金花菜、酸辣湯、涼拌苦蕨。苦蕨清口；酸辣湯量大；毛血旺實惠，有旺血有牛肚更有肥腸，可惜偏甜；扇貝皇不建議點，名皇實乃皇兒；蚌肉金花菜油簡直油得沒法入口！
幾個菜唯木桶牛蛙最出彩，以高湯加一點糟鹵，吊出牛蛙的嫩鮮滑味，吃口清爽、淡雅，為此店獨步，別處沒嘗到過。
飯後散步觀前街，順路老鳳祥買了個小禮物。妻知足惠賢，我常覺負她之處良多。也許牽手人生，是最好的回報·······
平江路，05年未開發時與妻來過。那時的平江路，破敗處有一種別樣的美，黛牆班駁，碧石青幽，我能遙聞幾百年前這條路上的細碎腳步聲，和平江小河裡的劃槳聲。
平江河依偎平江路，緩緩而流，千百年來無聲又似嘆。河水緩流，流過一座又一座的小橋。平江河上的小拱橋，以青石為多，旅者要是有心人，或可尋訪到幾座明清時的古橋。
蘇州之味，在巷，在河，在橋，在幽靜處。平江路的縱深支巷裡，有許多先賢的故居，鈕家巷的潘世恩故居、南石子街的潘祖蔭故居、懸橋巷的洪鈞故居和顧頡剛故居、大新橋巷的郭紹虞故居等。探詢這些故居，亦可尋覓到隱藏在背後的精彩故事。
文化的精彩，只在文化！
泛光燈把夜色平江路打造得時尚迷人，猶如西施身上噴了香奈兒。我還是喜歡它的白天，安靜，有古意。逛逛白天的平江路，或尋小橋，或覓古井，或憑欄望波，或坐園品茗。平江路真適合浮躁忙碌的現代人，累了，就是看一看這班駁的牆，也可撫慰久已遠去的詩情·······
第一天費用：
蘇州汽車票：38*2=76
如家觀前二店住宿：143
滄浪亭淡季門票：15*2=30
超市購物等：80
珍珠飯店：32（木桶牛蛙）+25（毛血旺）+18（蚌肉金花菜）+15（酸辣湯）+20（扇貝皇）+8（苦蕨）+12（啤酒）=130
交通費：2*2（到南站）+4*2（去橫山）+2*2（去旅店）+1*2（至滄浪亭）+2*2（到觀前街）+2*2（白塔東路乘301回旅店）=26
共記：485元
3月19日
蘇州的面，細細纏綿，是縈繞我心頭的江南風情。每年來蘇州，早上一碗面，總能慰籍我幾許的思念。
旅店邊上就有一家老面館，“陸振興”景德路店。門面不太起眼，門裡是傳統蘇式面館的格局。傳統蘇式面館，非但可以吃面，更適宜小酌，價目牌有面、餛飩，亦有沙鍋、小炒。
雙澆燜肉、素交面，只要8元，昨日路過觀前街“朱鴻興”，進門望了一下價目，單澆燜肉面竟然15元。想起早些年開在觀前街的“陸長興”，爆魚燜肉香菇三澆只要12元。
蘇州的面有一個共同點，細面、紅湯，少數面館紅白湯間而有之，比如“同得興”。蘇面看著細，吃上去卻著實勁道，猶蘇州人，看著雅弱，骨子裡卻很硬，比如傑出的蘇州人範文正公。
蘇州歷史上人傑輩出，尤其以從政治生涯中退隱的士人為最，故蘇州的園林藝術，在宋、元、明、清後得以蓬勃發展。蘇州的園林是文人園林，所謂“大隱隱於市”，蘇州文人，大隱隱於園。這園，也就分外的幽燦。
坐933（或游一）可直達留園。淡季人少，花也少，蘇州的園林，要花開才更美。在無花的季節裡（今年冬季漫長，都三月中了春天還遲遲未來）賞園，游人稀少，卻也合了那份清靜的雅意。
蘇州的園林，以靜為美，靜中見動，合老莊之意。留園更是蘇州園林的代表，與拙政園、北京頤和園、承德避暑山莊並稱中國四大名園。
淡季門票30元，不貴，進門後有一小院，院中有免費導游器租借，押金200。游經典園林或博物館，租個導游器自尋漫游，一可避開喧囂人群（特別是舉紅旗拿小喇叭的團隊），二可不漏精華細節處。
進園，過“綠蔭”（漏窗掩蔭，曲廊延水），明瑟樓牆角僻隅處，有一個太湖石堆砌掩映的石梯。若非導游器，真是很容易錯過這精致雅曲的小處。梯邊小峰屹立，上鐫“一梯雲”三字，石梯僅可容一人而行。樓梯面東牆上，有董其昌手書“飽雲”二字磚匾一塊。
蘇州園林，以細節處見情致，於幽僻處藏風景。明瑟樓取水經注“目對魚鳥，水木明瑟。”之意。樓為二層半間，卷棚單面歇山造，樓上三面置有明瓦和合窗，可遠觀園色。明瑟樓西連涵碧山房，一樓一房，均面臨園池，夏天荷花香飄，秋天落葉浮水，冬天雪飄冰面，春天艷色波映。
明瑟樓獨取半間，此乃造園者的精思妙構。從對面假山“可亭”處，望這一樓一房，恰如一艘航船，故明瑟樓下方室稱“恰杭”，杭，《說文》：“方舟也！”
可亭是留園中的最高處，我意以為“留亭觀處，可也”。亭為六角，亭中一石桌亦為六角，上覆一整塊完碧如玉的青石，為明朝遺物。可亭四周的山石，布局疏漏，以秀美太湖石依山而構，獨具風韻，是我見過最雅致的山石之作。
身處可亭，臨高而望，一攬園池、明瑟樓、涵碧山房、小蓬萊、濠濮亭。小蓬萊以處水池當中為名，二面曲橋相連，上面架以亭式紫藤棚架。濠濮亭借古人觀魚之地命名，亭為方形四角，單檐歇山造，其北挑出水面而築。劉氏（留園最初是明嘉靖年間太僕寺卿徐泰時的東園）時稱此亭為“掬月亭”，我意以為“掬水而月也。”
聞木樨香軒居可亭右下方，木樨即桂花，此軒亦可縱攬園景，秋日裡聞桂賞月，不亦樂乎？後倚雲牆，牆上有董刻二王帖，為明代嘉靖年間吳江松陵人董漢策所刻。董漢策歷時二十五年方刻成此碑。王羲之父子隨手一揮，揮就千年魏晉之風。董氏嘔心半生專刻，刻成百年明式遺光。
文化，唯精彩而留！
留園另有三絕。其一，冠雲峰，太湖石中絕品，集太湖石“瘦、皺、漏、透”四奇於一身，相傳此峰為北宋末年花石綱遺物。其二，楠木殿，雅稱“五峰仙館”，館內建築用材奢華，梁柱全部采用楠木。其三，雨過天晴圖，存五峰仙館內，這塊直徑一米左右的圓形大理石，產於雲南點蒼山，如自然形成的山水圖畫。
冠雲峰後有冠雲樓，樓內有茶水供應，最便宜的8元，貴的也就15、20元。蘇州古典園林內的茶室，總是選擇風景絕佳處，茶資惠而不費。比如藝圃，隱藏在靜謐小巷文衙弄內，茶室臨池而建，是蘇州人吃茶的好去處。虎丘半山腰的茶樓冷香閣，風景亦佳。早年耦園雙照樓，憑窗品茗，更是絕靜致美地，可惜如今已成古跡列室。
出留園，乘933往回至南門站，穿過一條小路到盤門東大門。這次吸取上月寧波的教訓，看清同程網的取票地。盤門景區門票40元，同程預定省8元（到景區付費取票），只需32元，兩個人便宜了16元，可抵85度C兩個面包（時間緊，以面包裹腹）。
印像中的蘇州，小巧而溫婉。到盤門腳下，仰望古高的城牆，我想這印像會渙然。盤門古城門、城牆，高聳而秀美，始建於春秋，是吳國“闔閭大城”八門之一，為伍子胥所規劃。現存城門是元朝在原址上重建，後張士誠增築甕城，明清時又數度修繕。
上得城牆，望下看，盤門有陸水兩個城門。陸門甕城有奇趣，所謂甕，即甕中捉鱉，敵人從城外（外城門小，內城門大，且從外城門看不到內城門）入，兩邊絞關石一放，城上士兵往下滾石、射箭，盡數可殲敵。兩側城垣至今保存完整，看看牆上的青苔，深色幽幽，那一塊塊的磚，是700年前的磚，更是700年後的玉·······
盤門水、陸門對峙，呈曲尺形，頗具壯觀，為海內僅有。水門在陸門南側，內外有兩重，縱深24米，前後分置水閘和木柵，現僅存門臼等遺跡，兩門之間有暗道通向城樓。
從城牆上遠望，“登斯樓也，則有心曠神怡”之感。後望城內，有瑞光寺塔高聳；前望城外，有吳門橋挺立。吳門橋位於蘇州古城西南盤門外，跨古護城運河，為陸路出入盤門的必經通道。
吳門橋是江蘇省現存最高的單孔古石拱橋。據《吳縣志》記載：始稱新橋，又名三條橋，宋元豐七年建，紹定中重建，改今名。明正統年再建，清弘治、順治、雍正年都重修過。目前遺址為同治十一年（1872年）江蘇省水利工程總局重建。
吳門橋最具人性的設計是條石橋欄鑿成凹凸狀，猶如通長靠背椅，以利往來過客休息。從這個小細節處，可遙想古人的風雅和情懷·······
遙想，總是令人思慕。從盤門水門城牆上，外觀城外，大河寬廣，田野修遠；內觀城內，小河溫婉，河岸楊柳細垂，在微風中飄擺。當年，從春秋到民國，有多少士賢民人，乘著小舟，來姑蘇尋找心中的歸地，那些城中的雅園、小居，雖凋零散落，卻依然在敘說著舊時的故事。
只是至今，再也沒有了那一船的搖曳·······
第二天費用：
回上海汽車票：32*2=64
留園淡季門票：30*2=60
盤門優惠（同程網）門票：32*2=64
陸振興早飯：8.5（雪菜燜肉面，雪菜味佳）+8.5（辣醬燜肉面，辣醬不佳）+2（素雞）+3（素交交頭）=22
午飯：36（85度C）+6（“得一鮮”隔壁的拉面）=42
交通費：2*2（到留園）+2*2（去盤門）+2*2（到汽車南門站）+2*2（回家）=16
共記：268元
三天總計費用：75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