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5（2011年9月25日）
稀裡糊塗的，事情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一周的旅游，游記卻前後長達半年。
幾灌啤酒和鹽酥雞讓“娜魯灣衝浪別墅”的這一晚變得稍微有一點點意義。千裡迢迢趕到海灘卻沒沾上一滴海水也沒曬著一秒鐘太陽，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為了完成計劃行程，我們不得不把墾丁的遺憾留給下一次了。
我們住在恆春古城，這裡是台灣碩果僅存（道聽途說）的保持古城模樣的地方，因為氣候宜人四季入春所以叫“恆春”，大陸有個城市叫“長春”，氣候卻不那麼討人喜歡。恆春有一家經營大包子的“小杜包子”，是墾丁賣茶的小伙兒向我推薦的。我認為早晨吃一個熱氣騰騰的大號肉包子是件極美的事情，收銀台的那位老姐姐可不這麼想，她認為我本該知道早晨去買到的包子肯定是前一晚剩下的，並且我必須自己給包子家人，我該怎麼做？掖在胳肢窩裡捂熱嗎？
可憐的我被轟出門後，在恆春大街7-ELEVEN對面的一家專賣早飯的小館裡解決了早飯。這家的水煎包看著金黃可人，可裡面居然只包著一些硬邦邦的圓白菜，一點肉都沒有。這並不是最重要的，來台灣之前我還以為全台灣的油條都是像永和大王似的炸的金燦燦香脆脆的，可是我一次這樣的油條都沒見過，就像在杭州很少見到小籠包一樣。台灣有很多專營早餐的店鋪，過了早餐時間就關門，也不知道店家是另有營生呢還是就此歇息了。這些店鋪經營的大多是西式早餐，牛奶面包之類，有的會打出“能量早餐”之類的招牌，看起來在這裡吃過早飯就像是汽車人加上了能量塊。
吃飽早飯拖著行李在恆春轉運站乘車離開。“轉運站”聽起來完全是就是軍隊運輸系統的留下的名稱，不過如今聽起來倒是另一番情境，似乎如果你從這裡跳上一輛汽車–最好壓根就不知道這車會開到哪裡去–從明天開始，你的生命就將走上不同的軌跡。有一天回到這裡看著“轉運站”三個字不禁痛哭失聲：那些年啊……
我們的計劃是乘客車到枋寮，再坐上南回線的火車到台東。從枋寮到台東的南回線，全長不到100公裡，卻修建了11年。以下是我在互聯網上找到關於南回線的介紹：“南回線是指枋寮至台東間，由台灣鐵路管理局經營的傳統鐵路干線。南回鐵路西起屏東線枋寮車站，東至台東新站，全長98公裡。1980年開始興建，1991年12月完工通車，自此全省環島鐵路系統完成。南回鐵路工程之艱鉅更甚於北回鐵路，全線共修築大、小橋梁158座，隧道35座，總長38,202公尺，最長的中央隧道長達8,070公尺，名列台灣最長鐵道隧道十余年之久。2003年北回線新觀音隧道（長10,307公尺）啟用後屈於第二。”這裡最有意思的就是“屈於”這個詞，搞得南回線好委屈啊！
現在的枋寮車站建於1953年，從建成起到現在，車站的所有設施夠沒有更換過，包括售票處的大哥，脫落了牆皮的柱子上鑲著一個搖頭晃腦的電風扇，送來38攝氏度涼爽的清風。這裡是活脫脫的1953年穿越，只要你稍微注意一下打扮，比如穿上一件雪白的短袖襯衫和淺藍色棉布短褲，就可以和整個背景融為一體了。站在大概有70歲的木頭凳子前，背著手低吟牆上那首余光中的《車過枋寮》：“雨落在屏東的甘蔗田裡，田田的甘蔗甜甜的雨，肥肥的甘蔗肥肥的田。雨落在屏東肥肥的田裡。”事實上，這就是我不喜歡現代詩的原因。
走南回線的大部分時間都在鑽山洞，沒完沒了，不甚其煩。鑽出了南部山區，蔚藍的太平洋就展現在眼前，火車道幾乎是沿著海岸線修建的，非常漂亮。南回線–也是我們原計劃當天的終點站，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台東市。
其實，台東市並不是那麼糟糕，只是整條街也見不到幾個人，突然讓我感到很不踏實。上一次遇到這種景像是2003年SARS在北京肆虐的時候，站在四環中關村橋上向四個方向望去，一個人都看不到，四環路上一分鐘才能經過最多一輛車。如果你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你可以隨便挑個時間在中關村橋上站一會兒試試，過馬路的行人用不了幾分鐘就能把你踩的稀巴爛。台東是完全不是這樣，站在街邊是根本打到出租車的（至少我的經歷是這樣的），我們是通過7-ELEVEN一個帥氣的男店員打電話才叫來一輛出租，送我們落荒而逃的。我給你描述一下我們逃離台東之前的2個小時發生了什麼吧。
沒有一個人知道我要去的那條街在哪兒，邊走邊問，坐不到出租車不說，還因為修路我們幾乎多走了半座城市。好不容易找到那條神奇的大街，打電話給要去的民宿老板，他居然不知道這條街上有一座6層高的大廈，我很肯定這樣高度的建築物在台東算是標志性的了。不僅如此，這位老板給我提供的門牌號碼與我在這條街上看到的完全就是兩回事。這一切都發生在一場大雨中，我們漫步在陌生安靜又沒人認識路的小城市裡。為此我光了電話卡裡的錢，直到一間7-ELEVEN拯救了我們。店員幫我們找來出租車後，最清醒的念頭就是去火車站離開這裡！
坐上出租車，一切就變得美妙多了。司機師傅聽說我們找不到住處，卻直到一個叫做“卑南豬血湯”的店鋪感到很驚訝。還記得之前提到過在高雄左營車站遇到的那位長相酷似李大嘴的出租司機嗎？就是他向我們推薦這家卑南豬血湯的，他描述這裡的豬大腸和米腸的時候，你甚至能直接聞到廚房裡飄出的香味。豬血湯我是沒有什麼興趣，看都懶得看一眼。豬大腸吃起來很脆，冰冰涼，有點兒大腸味兒都吃不出來。這與大陸大部分有名的豬大腸做法–比如九轉大腸、鹵煮之類–所追求軟嫩口感完全不同。在新疆也有一種小吃，是在羊腸裡灌米、羊肺裡塞面，在羊肉湯裡煮熟，吃的時候每樣切一點–跟鹵煮類似–加上作料。這是新疆很普遍的小吃，好吃又管飽。近年還有一種爆炒的吃法，很受歡迎。
我們坐在飯館裡大嚼特嚼，出租車司機去給孫子的美術班報名。而我們的行李還在車子的後備箱裡。在大陸的任何一個城市，如果不出意外，有誰敢像這樣把行李扔給出租司機，而他只是說一會兒會回來接你嗎？這事真實的發生了，比我面前的卑南豬血湯和豬大腸都要真實。
這位司機師傅（台灣人似乎習慣稱呼司機先生？）還在保證不繞路的前提下，帶我們隔得老遠觀摩了“利吉惡地”，利吉是一個居住著很多阿美族人的部落，惡地則是由兩塊陸地版塊相互擠壓導致岩漿漏出地面而形成的。就像是擠過後干在臉上的青春痘。在向我們介紹這塊地方的時候，司機師傅幾乎每兩句之間都要夾一句“當然我們台灣的這種沒法和大陸的比啦”。他的意思是大陸地域遼闊，各種地貌都有，並且一定非常壯觀。我如果能插上一句話一定會告訴他事實上在此之前我壓根沒見過這樣的地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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