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因為工作需要，要寫一篇稱頌川沙古城牆公園的文章。上網搜索資料，結果看到了tjm1966先生於2011年寫的《川沙古城牆憶記》。讀罷，心潮起伏，原來不僅僅是我們這些生活在古城牆邊的人在為逝去的城牆哀痛，即使是相逢一面的旅者，也同樣會思憶那真正城牆。哀痛的心，寫不下歌頌的文。今天，我要寫真實的心聲，憑吊我們逝去的川沙古城牆！
我是一名教師，我所工作的學校，就在川沙古城牆邊，因為種種歷史原因，這段殘存的明古城牆成為校產之一。從畢業踏上工作崗位起，我就在古城牆邊工作、生活。我記不清帶過多少批孩子登城牆懷古，為城牆做日常的清掃護理……古樸滄桑的城牆，對於我們學校的師生而言，不僅僅是一段記錄抗倭歷史，弘揚愛國精神的城牆，它已融入了學校近180年辦學史中，是學校生命的一個部分。城牆為學校付出過它的身軀——無論是解放前，還是解放後，在政府財政緊張的時候，我們的校舍建造都曾用過城牆的磚。教師和學生，都對城牆懷著一種深切的感恩。在高年級寫景抒懷的文章中，城牆，是孩子們必贊的對像。每一個從學校畢業的學子，都難忘在古城牆邊的生活。“我們在古城牆的懷裡學習”“城牆輕輕擁著我們，微笑著看著我們成長”“古城牆，您用自己的身軀托載我們去創造未來”……
因為對城牆的感恩，我們也盡心維護著它僅存於校內的百米身軀。我們修建了長廊，讓她靜靜休憩在校園東南角，避免稚子在玩鬧中誤傷她。我們組織了護牆隊，每周為她清理，讓她始終以端莊雋秀的容顏迎接各路參觀者。我們開辟的“百草園”，讓孩子們認識百年中與她伴生的植物。每次去拜訪她，老師們總要對孩子們教育再教育：輕輕地走，輕輕地摸，靜心聽她訴說歲月沉浮……無論世事的磨礪會讓人變得如何世故，每一個“觀瀾”人都把古城牆視為心中的聖地！
我們也知道，古城牆是人民的寶藏，不應該獨享。2010年，當政府提出城牆由政府接管，開放為城牆公園時，我們雖然不舍，但同樣也有欣喜。因為這樣一來，在不影響學校正常教育教學秩序的同時，會有更多的人來瞻仰城牆，認識城牆，分享城牆給予我們啟示。
然而，僅僅是一年，當新生的古城牆公園向世人揭開面紗時，觀瀾人流淚了。我們的古城牆啊，您怎麼變成這般！歷經450多年風雨，艱難保存下來的身軀被肆意截去。那曾讓我們每次走過，就覺得如同穿越歷史隧道般的城門已不復存在！隨之消失的，是我們的文筆塔。對此，我們還可以理解。因為，塔，是我校久遠年代畢業的學生集資興建的。雖然它承載了學子們對文化傳承與振興的企盼，但畢竟稱不上“公”物，算是學校“私”產。如果是為城牆整體修葺而去除，我們雖然心痛，但勉強還能接受！
可是，岳碑亭呢？！那下可參觀碑刻，上可休憩遠眺的具有別致古韻的亭閣為何拆除，就去換一個水泥框！？理由是在八十年代海外游子陶伯育先生出資修護城牆前，岳碑亭就是個四方形的亭子？笑話！難道你現在修的這個水泥亭，還能取代存在了30多年的兩層閣，復原為“歷史文物”了？真是用無知、僵化粗暴地褻瀆了美！
慘遭摧殘的，還有那些與城牆伴生的植物！川沙古城牆的美，是與那些與她伴生的植物密不可分的。猶記得，城牆上一年三季樹木蔥蘢蓊郁，花香四溢。尤其是到了秋季，金桂飄香，橙紅橘綠，說不盡的美色。即使到了冬季，脫去了綠葉的老枝遒勁有力，直刺蒼穹，也更映襯了古城牆的滄桑與不屈。現在呢？桔園被鏟了，香桂不見了，“百草園”蕩然無存，只有幾棵大樹“幸免於難”。就是這幾棵大樹，也是我們老校長爭得來的。據說當時規劃者認為城牆就是城牆，怎麼能長滿樹呢？而且樹木的根系破壞了牆體，不利於牆的維護，必須“鏟除”。是我們老校長聯系了市綠化部門——城牆上好多是古樹，學校報市綠化系統登記過，有“掛牌”的——綠化部門出面，才保了下來。真是可憐又可悲！每一份歷史遺產都是獨一無二的，它所經歷的每一步，都是其特色的組成，怎麼能用一個範式模子去套建！這些所謂的專業人士，究竟懂不懂歷史，有沒有文化？！
看到“新城牆”時，每一個觀瀾人都憤懣不平。我們80多歲的老老老校長興衝衝地來參觀，然後抑郁而回，難以入眠之際下了《歸字謠懷舊》。
城：抗御倭賊屢建勛。今猶毀，城短失東門；
心：首屆觀瀾校慶情。文筆廢，疑似辱先人；
惶：巧匠能工變講堂。還如廁，染氣刺人慌；
惶：幾度搬遷慰鄂王。茲亭小，鶴去自心傷。
老老老校長特別注明：盛世今日，還毀城十來年（含近十年來，上有文筆塔的城垛和城門），令有識之士什麼感覺？文筆塔系觀瀾小學首屆校慶（1918）時由第九屆畢業生集資造的紀念塔，廢之有辱先人；敬業堂原系堂正面南房，現改廂房，旁建廁所，上是岳碑亭，不怕臭氣刺人？岳碑亭改小，連寓意岳飛精神長存的鶴也沒了，能不使岳飛傷心？試問：政府樹碑為文物保護單位，有何作用？為公園而公園的設計思想太偏頗了。今天因緣巧合，讓我一吐壓抑三年的心聲，但心痛，卻永遠不會止！
下附原城牆部分照片（為2007年時，學校慶祝古城牆建成450周年，請茅正元先生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