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蘇州

作者: 渴望遠方

導讀品一場昆曲。淋一場春雨。看小橋流水。聽吳儂軟語。煙花三月,我和蘇州有一場相遇。 在美麗的春光裡,走過山塘路走過平江路,體會這座城市獨有的纏綿。 在放肆的春光裡,逛了拙政園逛了留園,我的游園驚夢也正上演。 第一折:是哪處曾相見?相看儼然。早難道好處,相逢無一言。——昆曲《牡丹亭》 我喜歡晚上的火車,在夜裡哐當哐當的駛向遠方。在鐵軌的無盡 ...

品一場昆曲。淋一場春雨。看小橋流水。聽吳儂軟語。煙花三月,我和蘇州有一場相遇。

在美麗的春光裡,走過山塘路走過平江路,體會這座城市獨有的纏綿。

在放肆的春光裡,逛了拙政園逛了留園,我的游園驚夢也正上演。

第一折:是哪處曾相見?相看儼然。早難道好處,相逢無一言。——昆曲《牡丹亭》

我喜歡晚上的火車,在夜裡哐當哐當的駛向遠方。在鐵軌的無盡延伸中,睡夢裡也全是啟程的快樂和期待。北京作為首都,優勢在於始發站,有很多夕發朝至的車次,選擇的余地很大。坐夜裡的臥鋪永遠是我出行的第一選擇。3月20日出發的當天,北京下了好大一場雪,整個北方仍是冬季一統江湖。上車後發了一條微博:“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祝”

3月21日,入裝明涵堂”國際青旅。第一站直奔蘇州博物館,然後是附近的拙政園、忠王府、獅子林。漫步平江路,欣賞山塘街夜景。這一天賞盡春光,也看到了時尚的蘇州,文藝的蘇州。遇到起碼20對新人在拍婚紗照,各種不同的風格,到晚上10點了居然還在拍。這一天,眼睛很高興,腿腳很辛苦。

我不是第一次到蘇州,有些地方是舊地重游。春天的蘇州很不一樣,是最好的。

3月22日。一覺睡到自然醒。吃飽睡足,沿著山塘街走路去虎丘,一路上看到了原汁原味的蘇州生活。逛完虎丘,專程去觀前街吃啞巴生煎。網上推薦的特色小吃,真的很多人在排隊,長長的隊伍排到了門外小橋邊。濤因為要趕火車去杭州,等不及排隊就打車走了。我對吃的從不挑剔,但也品嘗不出美味來,對我來說,吃什麼都一樣。中午回到旅舍小息,下午依舊走路去留園。留園才是最美的蘇州園林,冠絕江南。置身其間,不自覺地便端莊淑女起來,無意識地就在向大家閨秀靠攏。環境真有提升氣質的作用。晚上,去聽昆曲,牡丹亭的字字句句都應景。——“良辰美景奈何天 ,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朝飛暮卷,雲霞翠軒 。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

3月23日。夜裡睡得不好,輾轉反側間似乎總有淅瀝瀝的雨聲。很早就起了,門外的山塘街終於不再有成隊的人群經過,青石板的小路恢復了安靜。空氣濕潤微涼,帶著河邊的水氣和一種草木香,是大城市裡很難有的清新寧靜。就這樣逛了一早晨,回去時姐和陽已經起來了,在和前台養的狗狗玩耍。把昨天的生煎讓旅社給加熱了一下,和阿土、阿呆一起分吃。泡在旅舍的休閑區裡上網看書,和四只金毛玩耍。終於搞清了四只狗的輩分,原來金毛小白是阿土和阿呆的外婆。很享受這樣慵懶的時光。整個上午就在旅館和門外的山塘街渡過。中午退了房,打車奔汽車南站,先買了票,看還有時間,就寄了行李,去逛附近的網師園。兩個小時後回來坐長途客車去西塘。一小時後到西塘,正好是免票進入的時間。

晚上的西塘人頭攢動,小巷子裡擁擠不堪。要很小心別被擠到河裡去。入夜後下起了小雨,有人撐起了傘,視線更受影響。完全沒有支三角架拍夜景的心情。回到住處,心有不甘,這不是我要的西塘。定了第二天早晨五點半的鬧鐘,趕在人潮之前去看景。沒有了絡繹不絕的游客,所有的店鋪都未開門,雨霧朦朧的江南小鎮,只有櫻花在水邊開放,致命的美麗。

從西塘返回蘇州的路上,雨越下越大,到蘇州仍未停歇。衝鋒衣上滾動著晶亮的水珠,就這樣淋著春雨上了高鐵,把蘇州的氣息帶回了北京。

姑蘇。我終於看到了姑蘇。我看到了蘇童的蘇州,畢飛宇的蘇州,也看到了汪曾祺的蘇州。

這次在山塘街賣春筍的攤上看到了茨菇。我從來沒有吃過這種東西。在汪曾祺的散文中,提到過很多這種類似土豆的東西,他說,雖然和土豆差不多,但格高。他用的是“格”這個字。

蘇州就是這樣。雖然不奪目,可是,格很好。



是哪裡曾相見?



桃花妖妖。開在粉牆黛瓦間。



蘇州博物館。唯有這一次,去博物館不是為了看裡面的文物,而只是為了看館,為了向建築師致敬。貝聿銘祖籍蘇州,忘記了是在拙政園還是在獅子林,有貝家的歷代照片,我在照片前站了許久。隔著那麼久的歲月,書香世家的氣韻猶在。



牆上是四個字“香睡春濃”。匾下有一株海棠一株山茶,開得正盛。如果拍全了,畫面就有點亂。干脆只拍了“春濃”兩字,映著一樹海棠花,呵呵,果然是“一片春心付海棠。”



清晨的山塘街。



小橋,流水,人家。幾千年的風致,即使成了殘渣,仍然是蘇州的。





蘇州,春如線。搖漾。所有的樹曉得這三月天。



我喜歡這樣的氣息。略帶曖昧,稍顯頹唐。



在平江路上遇到很多拍婚紗的新人。我喜歡這一組。他們站在小橋上隔著三步台階兩兩相望,一眼就是一生。

第二折:幽夢誰邊,和春光暗流轉?——昆曲《牡丹亭》

很早就決定了住國際青年旅舍。蘇州市內有兩家,一家叫“明涵堂”一家叫“浮生六記”。各有情調,雖然我更喜歡“浮生”這個名字,最後還是選擇了明涵堂。一是因為它位置好,二是因為網站上它家那張腦門上被寫了“王”字的貓咪。

進門還沒有辦手續,先找那只叫“旺旺”的貓,前台的小妹一臉傷心“旺旺丟了,好幾天沒回來了。”唉,幸好還有四只狗在。非常乖的,從不吠叫,但客人吃東西時會蹲在腳下眼巴巴地看。我從外面回來每次都要抱一抱它們再回房。晚上用公共電腦上網,前台的小哥趴地上做俯臥撐,小白臥在他頭前,每撐一次兩人就碰一下頭,再做,再碰頭。我在邊上看得忍不住地笑。

大堂布置得很溫馨,有家的感覺。有舊舊的紅木箱子,像上輩人的陪嫁。清閑的黃昏,我坐在鼓凳上抱了把吉它,輕輕的撥弦。光線透過百葉窗,在桌上和身上投下道道橫紋。瓶中的勿忘我沉默的開著,靜謐的空氣中彌漫著舊而微涼的氣息。

明涵堂是分開的一間間小院。有厚重的木門,刷房卡才可以進去。推開的剎那,是驚動了時間的。因為有吱啞吱啞的聲音。像電影。很像電影。院裡有小小的天井。 地面是青磚。潮極了。泛著很老很久遠的味道。地氣一股股接上來。薰得我覺得是在明代。我從家裡帶了香來,薰衣草的味道,可以薰一薰屋裡的潮氣,也可以安神助眠。晚上會泡一杯茶,燃上香,在老房子裡看看書,或者上上網。稀疏的心情,有些散淡。

房間對面左側是山塘昆曲館。從早到晚地放著唱片,杜麗娘咿咿呀呀的驚夢,一場夢完了,又一場夢。對面右側是玉涵堂。明代隸部尚書的舊居。門外十步是山塘街,打著小旗的導游一隊隊從我的窗下經過。從早到晚,不同的面孔在窗下經過,好多光陰也從窗下經過。打馬經過。碎碎念。很多光陰。

蘇州的春天是多雨的。陰天恰恰好。雨也恰恰好。隔著窗聽雨,像在聽宋詞一樣。一下就是一夜,綿綿軟軟的,院裡的鐵線蕨上落了那綠的淚,推開窗,看到昏黃的燈下有細雨纏綿。有不怕冷的女子,還在 早春就光著胳膊穿了旗袍在門外的昆曲館前取景。

回憶起蘇州來,竟然是明涵堂的氣息。青磚的潮氣,雨的濕氣,昆曲的纏綿,門外山塘河的流水,高高挑起的紅燈籠。—— 幽夢誰邊,和春光暗流轉?——



聽說,老總是個有故事的人。其實,每個人都是有故事的人。



用手機拍的,不是很清楚。



我喜歡這個紅箱子,真像陪嫁。舊得那麼有氣息。





這兩只狗狗才三個月大。因為小,不矜持,會盯著人吃東西。常常被批評。稍黃的叫阿呆,白些的叫阿土。





用手機拍的小角落。



我住的小院入口處。



小院天井。站在房間門外看到的景像。

第三折: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昆曲《牡丹亭》

當蘇州的地鐵每天從工業園區開往市中心時,還有一些人在蘇州河邊洗衣涮馬桶。有一些人在都市裡衣香鬕影款款登場,有一些人守著小橋流水人家,留在了舊時光。從我住的青年旅舍走到虎丘要穿到七裡山塘,和南段不同,這裡沒有為游客開的商業店鋪,只有給當地人生活用的菜市場和早點鋪。有老人們在桃花樹下曬太陽,用吳儂軟語說著我聽不懂的私房話。我背著相機從這裡走過,顯得很突兀。這才是原汁原味的蘇州生活,雖然有點逼仄,也不美觀,但可以真正品出蘇州的味道。



老日子。



日常。把生活過老了。



忙處拋人閑處祝百計思量,沒個為歡處。——昆曲 《牡丹亭》



似水流年。





隔著河有人端著碗在門外吃飯。



一輩子都在這台階上洗衣服。不管河水是否像年青時那樣清澈,這棒槌還在,河還在。



修燙婆子。你的生意還好嗎?



清早刷馬桶的老人。



一起包包子的店,有舊時國營店的氣息。



獨一無二的蘇州。蘇州算一線城市嗎?在別的城市裡你還能看到這幅景像嗎?在系著船的岸邊洗衣服?



寂寞。寂寞。



相逢無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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