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浮山上的雨

作者: zhulianbihe

導讀羅浮山上的雨想起余光中先生的“聽聽那冷雨”,無論雨中還是雨後的風景總是那麼的美,有一種蕩滌之後的純淨和清新。去羅浮,就是在這樣一種意境下,感受王維的“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盡管知道這幾天有黃色暴雨的警告,盡管是時值南方徂暑的六月,卻趕去了“非典”剛過後寂靜無人的羅浮,卻正趕上了雨後清新而涼爽如秋的羅浮。 從廣州出發,大約2小時的� ...

羅浮山上的雨想起余光中先生的“聽聽那冷雨”,無論雨中還是雨後的風景總是那麼的美,有一種蕩滌之後的純淨和清新。去羅浮,就是在這樣一種意境下,感受王維的“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盡管知道這幾天有黃色暴雨的警告,盡管是時值南方徂暑的六月,卻趕去了“非典”剛過後寂靜無人的羅浮,卻正趕上了雨後清新而涼爽如秋的羅浮。

從廣州出發,大約2小時的車程,雨後的羅浮,便在白雲裊裊中若隱若現地等候著了。羅浮山,位於惠州博羅縣境內的西北向,據《後漢書•郡縣志》載:“博羅有羅山,以浮山自會稽來傅之,故名羅浮。”傳說中,浮山是蓬萊仙島的一個別島,隨風浪從東海飄浮到南海,附於羅山,因此取名羅浮山,故民間有浮山泛海嫁羅山這樣一個神奇的傳說。傳說畢竟是傳說,自然終究還是自然,它有它自己亙古不變的法則;實際上是,大約八千萬年前,這一帶地殼發生斷層,巨大的花崗岩受擠壓而隆起,再經過長年風雨侵蝕,才逐漸開成奇峰突兀的羅浮山,它的最高峰海拔大約1296米,故有“嶺南第一峰”之說,所以漢代史學家司馬遷把羅浮山比作了“粵岳”,而它與南海縣境內的西樵山為姐妹山,故又名東樵山。不過,真正使它名聲大震的倒不是它的傳說和高度,而是作為中國道教的十大名山之一以及它遺存的文化古跡吧。

車到山腳下的一個小鎮,南方常見的小鎮,古樸與現代交互存在。再迂回繞行一段幽靜的山道,不多久就到了羅浮山登山的山底;山谷下一池正盛開的白蓮,白蓮湖湖畔樹的影子,湖心中央小橋的弧影,與高大的青山投落的影,交相疊映在湖水裡,安靜而祥和,構成一副如畫的風景。

登行未幾,便是有名的衝虛道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古樸而精致的飛檐,絢爛而素雅的壁畫。相傳,此觀距今已有1600多年的歷史,東晉著名的藥物學家葛洪,煉丹修道之所,葛仙祠內供奉葛洪及其夫人鮑姑的坐像。鮑姑為南海太守鮑靚的獨生女,幼承家學,精於醫道,尤善灸法,以治疣、瘤聞名,世稱鮑仙姑。葛仙祠後有葛洪建造的丹灶,丹灶旁原有蘇東坡書“葛洪丹灶”四字,可惜已泯滅;現在所刻的“稚川丹灶”四字乃是清乾隆年間廣東提學吳鴻為此重題。灶基座是由八角形壇體邊長0.8米的花崗石砌成,有八個立位,分別雕有八卦符號及瑞鶴、麒麟等靈禽異獸的各式圖案。在四角的石柱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雲龍浮雕。丹灶之上有一個三足鼎,叫“未濟爐”,是罐形的爐體,像一個葫蘆藥瓢似的,中間有一個可轉動的柄,蓋子是荷葉形的,看起來十分別致。觀內有井曰“長生井”,井內泉水在1987年被全國礦泉水鑒定會鑒定為“含鋅的優質飲用天然礦泉水”,此水中含有14種有益於人體的元素,為世上所稀有,古人的選擇與今日科學的檢測如此驚人的重合在一起了,讓人很是訝異。

距離觀後不遠處,有一小亭,有碑文記載說,當年葛洪道人與其大人鮑靚在此談經論道,葛洪的弟子黃野人在亭外只聽到聲音,而見不到人,詫異不已,看到一雙燕子飛旋於亭間,便用網捕雙燕,聲音頓消,亭中僅留下鮑靚的一雙鞋子,如是名曰:“遺履軒”;遺履軒之側,有一石板,長約五尺,闊半尺,高一尺,背倚巨石,恰如榻,周圍布滿林蔭。據說古代曾有一仙人曾在此靜臥,故名“仙人臥榻”。觀旁邊還留下了當年藥師洗藥的遺跡,曰“洗藥池”,“仙人洗藥池,時聞藥香發;洗藥仙人去不還,古池冷浸梅花月”,八角形池,池水幽綠暗亮,青苔黯黛,古色蒼蒼,仿若飄出一股濃郁的藥香。

往前,在離洗藥池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東坡亭”,為“東坡山房”舊址。宋代詩人蘇東坡好道,被貶惠州後,便在羅浮山修建了東坡山房,就在這裡他寫下《雜書羅浮事》、《書卓錫泉》等詩文,還興致勃勃開辟了藥圃,以羅浮山的人參、地黃、枸杞、甘菊、薏苡等中草藥為題,寫下了《小圃五詠》。他很崇拜葛洪,在給兒子蘇過的一首詩中可以體會得到“東坡之師抱樸老,真契早已交前生”。蘇老泉雖然被貶,不過在他的身上真正體現了中國道家傳統,生性淡泊,隨遇而安,或可以“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桔楊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的詩作和惠州的西湖為證,嶺南的生活是簡樸的,但生活更是美好的,無論身處何時何地。

繞到衝虛觀的西面,有曲徑通一洞,洞之四周有桃林,故名“桃源洞天”,每年桃花盛開,景色甚美。前人曾以詩描述:“一道飛雲響雲濤,會仙橋帶兩崖高。繁花片片隨流水,淡澗泠泠見碧桃”。相傳七八月間每至下午常有蝴蝶萬千群集該洞飛舞,故又名“蝴蝶洞”。可惜我們來的不是時候,不見桃花,也不見蝶舞;只有小溪千年不變地流淌,淙淙作響,想到葛道人就是在這樣美麗的地方,羽化歸仙,不禁讓人浮想聯翩。

不久,古跡漸漸稀少了,真正地進入到了山行道,穿過密密的茅草,天色有些陰暗,果然在登山的路途中,天空飄落一陣小雨。不過,羅浮山上的雨,來得總是恰到時候。走上一條崎嶇的山路,握緊纏繞在樹干上的青藤,手腳並用,一步一步,翻越了陡坡,路剛好點,卻又是一個峭壁,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不過,想到無限風光在險峰,心中湧起一點慰然。終於登上峰之巔,果可遠眺東江,大開大閡,氣勢磅礡,白茫茫一片猶如在天際,霧氣朦朦中蜿蜒伸展如白蛇,廣東四大菜系中有名的東江菜大概就是源於此江了,記得多年前,第一次到廣州,吃的便是東江菜,感覺口味很清淡,盡管價格便宜,但口味重的外地人多不喜,不過,東江菜在廣州的食肆卻大多極為火爆,客流熙攘,真正體現了“一方水土一方人”的永恆的鄉戀情結。

細細的雨水凝結在山之巔,經過叢林的洗滌,沿著山勢順淌為溪,然後彙流成河,發源於贛南安遠縣的東江幾經曲折,最終是流向了香江,入了南海,所以東江水的水質直接影響到港人的飲用水,幾年前,由於上游水源的污染嚴重,深港兩地政府攜手簽署了從源頭直接管道的優質水供應工程,浩大的工程想來依在建設之中吧。其實,遠在1976年,人類就已經認識到了水的重要性,第3個世界環境日的主題就是“水,生命的重要源泉”,不料時隔近三十年了,今年的6月5日,聯合國確定的第31個世界環境日,活動主題仍然是“水——20億人生命之所系”,歷史回旋,苦苦探求與詰問,讓我們反復地追述人類的生命,質疑人類的命運。“潮到城頭空自流”,淋著天空偶爾飄過的小雨,站立在羅浮山之顛,遠遠的,東江水仿若在細雨空朦的霧靄中低低地嗚咽,細訴著此種人類發展的悖論與悲哀。

沒有到山的最頂峰,就要下山了,很可惜,因為時間太短,同行的爬得太慢。但是,選擇另一條下山的路,風景卻很好。猶如走進了姬翼的《鷓鴣天》:“雲散風清雨後天。新荷擎露碎珠圓。清泉汩汩流塵外,白石岩岩賴醉眠。山色裡,水聲邊。留連風月話重玄。溪童欲問人間事,笑指漫空柳撒”,沒有牧童,只有幾個閑散的老頭,老太,搬張小凳,小椅,坐在蒼蒼的古樹下,喝茶,微笑,閑聊,日子在這裡慢慢老去,真道是,雨後清涼境,因還欲不回。無怪乎,當年孫中山一路風塵僕僕,率軍東征歸來後,即偕宋慶齡、廖仲愷、何香凝等結伴游覽度假。解放後,林彪也在此地修建了小憩的別墅,只是,欄杆破舊無人理,蛛網結掛,一片荒涼,遺跡猶在,伊人卻隨著歷史永遠消失在視野之外,包括古跡蒼蒼的建築。多年後,我們還會記得嗎?

夕陽西下,告別總是在黑夜。希望羅浮山上的雨,來得更清新些,更純淨些。那時,再來聽聽那冷雨。

(草於六月的世界環境日,畢於八月,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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