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修心的旅程

作者: zhangliyang

導讀晉祠並不大.最先印入我眼簾的是一座古戲台.名曰"水鏡台".戲台空空如野,黯淡無光.導游告訴我,在戲台的四周埋了四口大水缸,這樣戲子在台上唱戲,老遠就能停見.通常的戲台總是面南被北,可"水鏡台"卻面向北方.因為戲台上唱的戲都是"獻戲",唱給"聖母娘娘"聽的.穿過"水鏡台",跨過"會仙橋",就來到了"金人台".四個與人等身的鐵人昂然而立,守衛著潺潺晉水.看來山西自古缺水.三七分� ...

晉祠並不大.最先印入我眼簾的是一座古戲台.名曰"水鏡台".戲台空空如野,黯淡無光.導游告訴我,在戲台的四周埋了四口大水缸,這樣戲子在台上唱戲,老遠就能停見.通常的戲台總是面南被北,可"水鏡台"卻面向北方.因為戲台上唱的戲都是"獻戲",唱給"聖母娘娘"聽的.穿過"水鏡台",跨過"會仙橋",就來到了"金人台".四個與人等身的鐵人昂然而立,守衛著潺潺晉水.看來山西自古缺水.三七分水"向我們講述了奪水的慘厲,"馬氏坐甕"有寄托了當地老百姓對水的渴望.金人台上的四位壯士神態各異,栩栩如生.他們都是生鐵鑄成 ,歷經百年風雨,可依舊神采奕奕.據導游說,西北角的金人是從河南黃河邊請來的,其余三位都是晉水的保護神.摸模他們可以消災去禍呢.於是,四位金人在無數善男信女的"愛撫"下盔明甲亮.四位金人是否恪盡職守呢?循"智伯渠"向上而行,憑吊了"三七分水"的池塘,那千年難老的泉水就在眼前了."難老泉",多妙曼的名子."天若有情天亦老",此泉卻難老.此名實在很妙,希冀她永褒青春,卻起名"難老",比直接起名"青春","常流之類不知高明了多少倍.我們文化的所有韻味都涵在這難老的名字中了."難老泉"流淌了千年,終究沒有等到我的到來.難老啊,難老啊,卻最終老去了.導游告訴我,建國後泉水終於被污染了.我望著人造的泉水,不停地嘆惜.難老泉的旁邊就是晉祠的主殿"聖母殿"了.好一坐大殿!在千年龍虯的周柏的掩映下,虎踞與晉水之畔.那周柏也是神奇,枝繁葉茂,情深向西.傳說本來聖母殿的兩側各有一棵柏樹.兩述本是聯理.不知何年,有高人指出西面的柏樹不祥.故西柏被人伐去.東柏很傷心,從那天起,他就不斷向西傾斜.這可了得,若大的周柏斜向聖母殿,可要壓壞聖母娘娘的呀.天地的造化就是這麼玄妙,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一棵古槐拔地而起,托起了這傷心的周柏.站在聖母殿前的"魚沼飛梁"上看這大殿,八根立柱頂天立地,兩角鬥檐飄逸高挑.八根立柱可很有講究.中間兩根最短,外邊兩根最長,層層張高幾許,巧妙地修補了人的視差,使大殿更顯威嚴莊重.構思與著名的雅典的巴台農神廟如出一轍.八條張牙舞爪的神龍盤繞在立柱上.這八條龍可是木工中的極品.常見的蟠龍柱大都采用在原柱上雕刻的方法.而這兒,龍和柱本身就不是一體.每條龍由幾十段拼接而成,各段又木楔想連,在婉蜒曲繞於柱上.於是,八龍有了神氣.各有各的姿態.這條龍真是"亢龍有悔",龍首下探,也許龍頭離柱有些遠,四個龍爪緊報力柱;那條龍可謂"潛龍在天",攏頭向上盡力挺起,龍尾也用力地翹起,真努力向上攀登呢.每條龍都精雕西琢,一鱗半爪,盡顯匠心.可惜年代久遠,又沒有好好保護,八龍已經有些殘破了.山西對所有文物的保護都很糟糕.任這些文物風吹雨打,不加過問.只知道收錢,卻不加愛惜,一副敗家子的模樣.想想我的家鄉連到處都是的乾隆碑刻都用玻璃罩加以保護,山西實在不像話.在八根蟠龍柱的後面,大殿的兩角站立著兩員大將, 足有三米多高.怒目圓睜,威風凜凜.他們都向殿中心傾斜,似在拱衛著聖母大殿.由於年代久遠,那年邁的雙腿已經支撐不了那健碩的身軀,現在,我們只好用鐵架支撐起他們的將軍肚了.我問導游他們是誰,導游糊弄我說是哼哈二將.我卻依稀記得他們好像是周天子的兩位大將.具體是誰只好去查"東周列國志"了.

大殿內聖母娘娘鳳冠霞佩,端正而坐,到也無甚可說.四十二侍女各司其職,卻維妙維肖.瞧,聖母身邊的貼身女官可真不好當,左邊的女官正恭手肅立,微偏者頭,側耳傾聽,可憐長年如此,右耳竟比左耳大了許多;右邊的也不清閑,不停地用眼睛的余光斜眺著聖母,久而久之,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竟有些斜視了. 大殿左側的第一位侍女一定是位貴婦人,手握錢袋,閑然自得,一副大權在握的模樣;右側的最後一位仕女卻緊握掃帚,低頭弓背地勞作著.受寵的樂伎果然窈窕娥娜,只不過對著聖母的半張臉笑容可鞠,另半張臉卻愁容滿面;而那年老色衰的老仕女正永遠地妒嫉地看著她,粗陋的衣服,苗條的身段 告訴我們,她年輕時也是如此的風光,歲月不饒人啊.時間在這裡凝固了,四十二仕女永遠地靜靜地站在這大殿上,或胖或瘦,或哭或笑,演繹著千年不變的故事

聖母殿的東南是唐叔虞祠.其實這才是晉最早的宗祠.北魏酈道元在其"水注經"中就記載道:"際山枕水有唐叔虞祠".由於聖母是唐叔虞的母親,而中國的傳統又是以孝為先,聖母殿自然成為了晉祠的主殿.現在的唐叔虞祠踞於晉祠的一角,寂寞冷落.前殿是享殿,塑有著名的二十樂伎彩塑.可惜我是樂盲,二十個樂器分辯不了幾種,而導游也知之甚少.故索然而去.

在晉祠中還有王氏祖廟,供奉著王氏的祖先,那"雞犬升天"的王子喬.王氏宗祠是台灣人捐資建造的.台灣人實在有些莫名其妙,一方面決意的要獨立,一方面卻不停的認祖歸宗.我進去看了看,廟裡的王子喬"濃妝艷抹","呆頭呆腦",哪有一點"鳳凰台上鳳凰游"的仙氣?更敗人胃口的是那牆上的壁畫,據說是山西大學美術系教授畫的,簡直是三流的日本浮世繪加劣質的日本動畫.見鬼,怎麼一代不如一代?現在人的藝術水平竟不如宋代的無名工匠.

王氏宗祠的附近就是台駘廟.台駘是治水賢臣,被尊為汾水神,是我們張氏的三世祖.台駘廟正在重建,殿內有三個年輕人正在為台駘塑像.我觀之良久,竟引起了他們的懷疑.有人上來詰難我,我忙賠笑解釋.我問他們是哪兒人.他們自稱是山西大學美術系的學生.我又問到:"你們做過小樣設計嗎?"因為我知道,凡大的雕塑都會先做個模型.那人很不屑的睨視了我一眼說"不用,我心中有數."可我才心中有數呢.我的三世祖實在不可能享有聖母的榮耀了.古時工匠是用心去雕塑,所以那仕女們才會那麼的靈氣十足,可現在這些學生是在工作掙錢,塑出的台駘永遠只是泥菩薩.唉,時代的錯誤啊!

離開晉祠已經是十點多了.天氣很炎熱,我決定先會太原吃中飯休息一下.由於接近中午,大公共汽車很少,我只得上了一輛小公共汽車.於是,我慢騰騰的往回開,讓人很憋悶.回到太原已經是十二點半了.我換了一家賓館,在火車站旁邊.這賓館比並州飯店便宜些.可我一進房間就後悔了.因為房門上寫著:"請您注意安全,......,晚上睡覺時請將貴重物品放在自己的枕邊......"我一下子就覺得這兒很不安全.看來,下一次還是不能住在離火車站近的地方.

天龍山是呂梁山脈的分支,在晉祠西北.我在賓館中躲過了中午的烈日後,在下午四點又來到了晉祠.此處有很多面的.早上他們在這拉客上天龍山起碼要八十元.可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客人了.我租了一輛當地的面的去天龍山和龍山.走盤山道最好找當地人,因為他們路熟.車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飛弛,路況很不錯.滿目碧野清山,暑氣自然效去了很多.路真有些險,有幾段路竟然是修在山脊上,兩邊都是懸崖.烈日變得柔和起來,清風在山谷中游蕩,我的心也恬然了許多.師傅是山裡鎮上的,也就三十出頭,卻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他說靠開車一年可以賺四萬元,收入還是頗豐的.我問他為什麼要生兩個孩子,他笑笑說:"大家都生兩個."看來,計劃生育實在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不過,情況也正在變得好起來,我相信如果是早幾年,我遇上的農村人一定會告述我生兩個已經是少的了.山上人很少,很安靜,似乎連鳥鳴也很少聽見.到是山路邊隔一段就停一輛高級轎車,車裡總會見到一對男女,似乎女孩總是很漂亮.在美人的陪伴下品嘗清風綠海實在應該是很愜意的.車在蜿蜒的山脊山開了約一個小時,停在一個幾乎沒有任何標記的地方.司機讓我下車.在他的指點下,我才在雜樹掩映下發現了一條石階小道.他讓我給他十元錢,說他要將車開到山下等我.在這時,人彼此就得互相信任了.我得相信他會在山下等我,他也得相信我不會找個差道溜之大吉.但在當時,誰都沒有懷疑彼此的信譽.

寂寞的山道上就我一個人.孤獨而又閑淡."什麼都可以想,什麼又都可以不想".難到朱先生當時也像我現在一樣很難尋求內心的平衡?好熟悉的感覺!它曾經一次次地出現在我的夢中.我似乎又在重走那峨嵋的山路,也是那樣的安靜,那樣寂寥.轉眼間,一座涼亭立於我的眼前.旁邊立一石碑記曰:"高歡避暑亭".我竟不認識這位北齊的開國元勛.幸而旁邊有碑記述了這位皇帝的生平,也是一位混世魔王.我對五代十國, 南北朝的歷史知之寥寥.他日有時一定要研讀一下這段歷史.在亭中歇息,眼見滿目蒼翠紅紅的夕陽鑲在碧藍的天宇中,徐徐清風竟送來了淡淡的松香,我有了點羽化而簦仙的感覺.山道彎彎,崖邊突兀起一座高閣.這就是幔山閣了.幔山閣是為了天龍山的彌樂石佛遮風擋雨的.次佛是天龍山石窟的最主要的佛像造型,由四尊佛構成.當中是威儀的彌樂,高約五米,體態莊嚴.一皺一褶都費匠心.座下護法,弟子,或坐或立,也都法像殊森.從佛的衣飾的精制多變可以想像當時的繁華,真不愧泱泱大國的風範.我順陡峭的樓梯向上,仔細觀查,才發現佛的頭與佛身竟有明顯的隙縫.原來頭已經不在東土了.日寇已經將他們盜去.我們的不肖,由此也可一證吧.依山而下,轉眼已到山下.一方十方叢林招引著我.聖壽寺建於北齊皇建元年,原乘天龍寺.裡邊的雕塑依舊是那麼的精美和不拘一格.最令我驚訝的是門口的那兩位力士.據說他們從唐代就威武地站在這裡,只是不知何時起他們的頭沒有了.他們幾乎赤裸著,只在腰間扎了一塊腰圍.全身的肌肉是那麼的逼真,我竟想用手去摸一下.也許黃土是最適合雕塑人體的.我分明知道他們是有骨胳的,哦不對,應該是骨氣.他們還活著,盡管頭以失去.他們就像刑天,在"持干戚舞".看看那經絡分明的小腿,看看那用力屈伸的腳趾,你就會對現前的觀點嗤之以鼻.誰說中國人不會雕塑人體.其實我們以前什麼都和西腊精神那麼相似,不幸的是我們一次有一次閹割自己,現在依舊在繼續.天龍山的神氣還多著呢.寺旁是一棵龍虯.高不過一米,年已過千年.我懷疑它最初一定被人刻意的修剪捆扎過,否則它怎麼會像盆景.它枝干虯勁,如傘似蓋,覆地十多平方米.當地人都說它天生就是這樣.倘若真是這樣,天地時間真是太神氣了.

出了天龍寺,發現司機正在寺外等候.於是開車直奔龍山而去.很少有人去龍山,道路很糟糕,全是土路.我聽說龍山有我國唯一的道教石窟,因而就想去看看.我太貪婪了.龍山本來也應該是青山綠水的,可瘋狂的采石破壞了一切.據說現在已經不讓人采石了,可被破壞的環境已經無可補救了.其實自然如此,人生何嘗不是如此呢.可貪婪竟是那麼的強大,它蒙蔽了一切,結果我來到了龍山.龍山上到處可見燒窯的大洞和石膏礦洞,破舊醜陋.車停在一石徑處.這就是龍山石窟的入口了.師傅業陪我上去了.他說他也從沒有來過.山其實並不高,但山徑幾乎垂直向上,爬起來很累人.好不容易上了山頂,只見一戶人家.幾個山裡的學生也坐在那兒休息.我喘息不定地問他們,石窟在哪兒,他們指了指一處很不起眼的山岩.我手腳並用的爬過去一看,真令我大失所望.石窟很小,最大的也只有一米高.石窟幾乎被風化了,我依稀可辨識出真人"兩個字.看來道教終難成大器也是必然,看看這唯一的石窟就知道了.連自己都不認真不虔誠,怎麼讓別人信服呢?於是,我和師傅又開車顛顛簸簸地下山,在山腳下,我發現了那些學生的學校.那農校,校舍也很整齊,現在已經放假了,空無一人.我想,如果下雨,這些學生和老師一定很不舒服,因為路實在太泥濘了......

清晨,我匆匆在酒店中吃完早餐,直奔長途汽車站而去.車站內有無數拉客的混子.他們一遍又一遍地問我去哪兒.我一句話都不說.進了站自己買了一張去五台山的汽車票.這是一輛"依維柯",可車上並沒有人.我感覺有些不妙,忙問司機發不發車,司機滿口說:"發!發!一定發!我們可是車站裡的車".可過了一會,有個老板模樣的人和司機說了幾句,我就知道這車不會發了.果不其然,他們把我拉到火車站,"賣"給了另輛車.

車內已經塞了很多人,我就搶了後排最角落的位置.這是相對安全的位置.車上全是山西本地人.後來上了一對老人.過了令人心焦的一個小時,車終於上路了.我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可實在不敢合眼.車上的人似乎都非善類.離我不遠坐著三個什麼行李也沒有的大漢,光光的和尚頭,一臉的橫肉,兩眼賊溜溜地到處亂轉.不時向我投幾眼.我下意識的將錢包放在我座位下,以防萬一.那對老人也令我心煩.老先生是來自北京的老紅軍,剛從四川九寨溝回來,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他們先是為十元車票大吵大鬧,想比其它人少些車票,又很不客氣地問我:"哎,你去哪?".我頗討厭這種以老賣老的人,況且又是自我感覺頗好的北京人,也就沒吭氣.車開開停停,穿過幾座小城,都荒些.車開近五台山時,司機就向我兜售旅館,我依舊一句話不說.另一對年輕的夫妻同意住他那,但要求司機幫他們想方法免了"進山費".進山費很貴.四十八元.在山道上有一簡易的收費站,坐了幾個警察.崴帶著帽子,警服皺巴巴地穿著,風紀扣松著,抱著腿坐在一條長倚上,嘴裡罵罵咧咧.我突然想以前的電影真傳神,那些偽軍和他們真一樣.所謂"靠山吃山",這"進山費"就全上貢給這幫"山大王"了.其實腐敗並不僅僅是"成克傑"才有資格.倘若只有"陳西同"等人才腐敗,中國到也無事,可是現在是任何人有任何權,哪怕是看門的警察都想方設法利用手中的權力去為自己謀福利,中國就實在病入膏肓了.

老紅軍可不想交錢.據說他可以不交,至於他的老伴要不要交,我不得而知.他喋喋不休地罵這幫警察:"你們對革命沒有感情......"我卻想,人們對革命沒有感情多半是因為你們這些"老紅軍"的態度和作為罷了.狗咬狗,卻苦了我們.一車的人在車上竟坐了兩個小時.我嘆惜道:"共產黨真是不是搞經濟的料."其實,讓老紅軍享受福利是完全正確的.但關鍵是如何操作.現在是讓他們免費坐車,免費參觀,免費......所謂免費,實質是國家補貼了錢,但這筆錢並沒有流通.開車的,開公園的等等收不到錢,當然很不願意,造成糾紛,也是自然的.若國家用固定數額的錢補貼給他們,他們到哪兒消費都和其它人一樣,即增加了流通的資金,也照顧了各方的利益,何樂而不為呢?老紅軍的福利也罷,公務員的住房也罷,其實都是一樣的道理.中國總是有太多各式各樣的隱性收入,孳生了腐敗,制造著不公.在車上坐了兩個小時後,帶著很糟糕的心情可是了五台山之旅.

五台山又名"清涼山".果然名不虛傳.涼涼的山風和山氣很快消去了我心中的煩悶.這是多有靈氣的涼啊.那麼純,那麼清.與深秋的涼比起來,少了分肅殺,多了許多快意;與早春的涼比起來,少了些瑟縮,多了許多暢快.她恰是在悶熱的夏夜裡不經意闖入的清風,她是千米跑步後的第一口冰水,她是緊張考試後的第一天懶覺.

五台山的中心是台懷鎮.寺院雲集,小旅館也雲集.我並不喜歡這些私人的旅館,一來衛生設施不好,二來我一人在外,安全很重要.在來五台山之前,我已經瀏覽了很多網頁,發現了一座叫"棲賢閣"的賓館."棲賢閣",多雅致的名字.起這名字的賓館應該不差罷?

"棲賢閣"依山傍水,由多棟小樓組成,可賓館裡居然空無人影.大堂上只有一個女孩,約莫二十多.我問她多少錢一個標准間,她說是兩百八十元.我說可不可以降到兩百.她詫異地看著我問到:"你一個人嗎?"我也很驚訝,"不行嗎?"她看了我半天,說"算了,不開票了."我的第一反應是她不想開發票,好私吞我的住宿款,可她一邊給我房鑰匙,一邊囑咐我說:"有人問你,你就說是我的朋友,我叫小邢......"我才明白了,她並沒打算收我的錢.我竟很有些惶恐,擔心其中有炸,我可是從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的人,但是陷餅真地從天上落下了.她將我送到房間,又給我打了瓶水,我與她閑聊了一會,知道她是五台山附近的忻州人,是大堂經理,她先生在忻州教書,自己帶了個十個月的小寶寶在五台山上工作.於是我約她晚上一起吃飯."棲賢閣離台懷鎮有些距離,我叫了輛摩托送我去各大寺院.

最先去的是"塔院寺",顧名思義,五台山的像征-白塔也就在這寺裡.既然白塔是藏傳佛教的像征,塔院寺自然是藏傳佛教的聖地了.一進山門,就見到兩個年輕的喇嘛在修行"五體投地"的朝拜禮.先雙手合掌與頭頂,然後順頭頂落與胸前,鞠躬,跪下,雙手向前平伸,胸部,腹部於地合.兩個喇嘛很快的重復著,一會兒, 就已經做了幾十次.白塔下有一圈經輪,我順便地轉動著,一個喇嘛立刻上前告訴我說:"你方向轉反了."他來自與青海塔爾寺,千裡迢迢來五台山朝拜的.經輪很沉,轉一圈竟很累人.一個老婆婆也在轉經,她問我從哪兒來禮佛,我告訴她我是揚州人.她立刻用揚州話問我:"揚州莊稼現在該收了吧?"呵,我們竟然是老鄉.老婆婆是真正信佛的人,手腳一刻不閑著,轉經時也拿了塊抹布不停地為經輪擦去灰塵.塔院寺的旁邊就是"顯通寺"了.顯通寺是五台山最老,規模最大,布局最完整的寺院.門前不是常見的"四大金剛"而是一對龍虎碑,可惜由於年代久遠,龍虎二字有些模糊了.寺內古木參天,大雄寶殿前是兩座康熙的御碑,一座有字,一座卻無字.據說本來兩塊碑下是兩口清泉.傳說康熙的父親出家五台山,康熙常來探望.一日在顯通寺往菩薩頂望去,竟覺得是一條代飛的龍.幸而此龍還沒有眼睛.顯通寺的方丈點化康熙說,此龍的眼睛實際就是顯通寺 這兩口清泉.這還了得.康熙當即命人填平兩口泉水,又鎮上兩塊御碑.從此,菩薩頂這條龍就永遠不動了.可為什麼一塊有字一塊無字呢?傳說那方丈說:"康熙是真龍天子,菩薩頂也是一條龍,一龍只能壓住一龍的一眼,另一眼必須等另一條龍來.如何知道誰是真龍命呢?你如果能從這無字的碑中看出字來,你就是了.我瞪大了雙眼,除了看清幾個"到此一游"外,什麼也沒看到. 傳說啊,毛澤東在1945年來了,看出了這碑上的字,他最後進了北京城.寺內香火鼎盛,可菩薩幾乎都是清代的作品,雖然華麗威儀,卻少了許多靈氣.沒有什麼映像了.倒是隔壁不時傳來的戲段吸引了我.顯通寺的旁邊是"五爺廟".誰是五爺?龍王五太子.據說此處許願很靈.因而香火旺盛.善男信女們各求各的佛,各敬各的香.我也跪在"五爺"前,為父母祈福.兒常年在外,為父母敬個香實在是太微薄了點.廟內正在唱廟戲,是有人來還願請戲班來唱的.廟內人山人海.大家或蹲或立,有的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聽得津津有味.台上兩個老生正在對唱,唱的是晉劇,我聽不明白..一老人告訴我,唱的是"草船借箭",我才明白那位一直用手半遮臉的人是魯肅,而那位不停叫"大夫,大夫"的人是諸葛亮.於是我也津津有味地停起來.不一回,一幕結束,大幕降下,出來一個老醜,嘰裡咕嚕地說著我不懂的話,把我"攆"了出去.羅喉寺是紀念釋迦摩尼的兒子羅喉而見的.內有一個很有名的機關叫"開花現佛". 一尊文殊坐於蓮花中.六瓣蓮葉包裹著佛像.蓮花四周布滿了神態各異的神仙.我的運氣比較好,有一台灣旅游團給了很多香火錢,一和尚就下到機關下推動蓮花,但見蓮花緩緩綻放,蓮花四周的神仙也手舞足蹈,歡呼鵲躍,文殊慢慢現出威儀的法身.比起其它寺院,殊像寺就顯得很冷清了.其實這才是最重要的寺院,因為它才是文殊菩薩的最初的道場.內有五台山最大的文殊菩薩像,精銅鑄造,外覆黃金,高約九米,塑造精美,色彩堂皇,法度莊嚴.在我的印像中,只有峨嵋山萬年寺的普賢像能與之媲美寺內有很多年輕的和尚,與我攀談.他們說,家裡窮,在寺內出家有吃有住挺好的.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本來想上菩薩頂和黛螺頂,可山頂聚集著厚厚的烏雲.哦,要下雨了.

雨說下就下.五台山被攏上一層薄紗.小邢在賓館裡等我吃飯.於是我們去了附近的一家餐館.餐館裡沒有任何客人,菜也特別不好.屋外,雨在滴滴嗒嗒地下著.我和小邢拉家常.她先生啦,我父母啦,她孩子啦,我自己啦.她工資很低,業很想調回忻州,其實,我和她按不同的生活方式生活著.可她同情我.她說我是她見到的第一個很有錢卻一個人來五台山玩的人.她有些可憐我,居然如此孤獨.張楚一定對了."孤獨的人是可恥的".而我的確有些寂寥.那時刻,我讀懂了龍應台的文章.她說她去西藏玩,在一家藏民家投宿.盡管女主人很辛苦地度日,可她依舊緊握住龍應台的手,很憐惜地說:"你真命苦啊!".我感動於她的單純,她的善良.那時那刻,我甘心成為弱者,被別人關心,被別人同情.芸芸眾生,誰是強者?誰又是弱者呢?我們都很孱弱,彼此地同情,彼此地關懷才使我們成為強者.

晚飯後,我一個人在雨中散步.公路上已經空無人影,只有滴滴的雨聲,孱孱的溪水和那忽起忽弱的禪鳴伴隨著我.這就是天籟吧.天色漸漸暗下來.遠處的山峰已經嬌羞地躲進了紗帳中,偶爾才露出那滿頭的青絲;眼前的山峰正在頑皮地扯著淡淡的煙霧,忽聚忽散.這是催眠地昵語麼?我竟有些困倦,什麼都不去想,像會到了媽媽的懷中,只想撒嬌,只想沉沉地睡去.又是一個美妙的無夢的夜晚,在這空山夜雨中,我像孩子一樣,酣睡起來.

清晨醒來,山色已經籠罩在淡淡的煙雨中.爬台頂的計劃是無法實現, 我索性躺在床上不起來,看著無邊的水墨山水.呵,好一個"偷得浮生半日閑"啊.中午,小邢送來了她食堂的飯菜,我大口吃完.菜只有大白菜,裡面共有五塊沒有任何瘦肉的全肥肉.她的生活還是很辛苦,她卻認為她過地不錯了.天氣的惡劣使我犯下大錯.我沒有提打聽去大同的車的情況.等我到台懷鎮時,已經沒有車去大同了.我的唯一可選擇的是搭車去五台山腳下的小鎮去碰碰運氣.中巴又不斷地等客.時間一分一妙流逝,我的心情也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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