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地

作者: Mingkaiyehe

導讀新疆的尺度和我習慣的很不同,什麼都比內地大一號兒,到了那兒立馬就覺著自個兒小了。大多數維族婦人的身材都很夠尺碼,要是跟她們走一塊兒的話准保能襯得讓我能顯出點兒苗條來。可我一直就沒得著機會跟維族女人並肩走,並且也根本就不大看得著有維族和漢族一起在街上走的。往往是一見到一個或幾個包頭巾穿紗底絨花長袍兒的身影後,打眼仔細瞧一下旁邊的一張� ...

新疆的尺度和我習慣的很不同,什麼都比內地大一號兒,到了那兒立馬就覺著自個兒小了。大多數維族婦人的身材都很夠尺碼,要是跟她們走一塊兒的話准保能襯得讓我能顯出點兒苗條來。可我一直就沒得著機會跟維族女人並肩走,並且也根本就不大看得著有維族和漢族一起在街上走的。往往是一見到一個或幾個包頭巾穿紗底絨花長袍兒的身影後,打眼仔細瞧一下旁邊的一張或幾張臉孔,也肯定是他們維吾爾人的模樣兒。

當地人管維族等所有漢族之外的人統稱為“民族”,朋友一跟我們說起來就提到“漢族餐廳”,“民族餐廳”,還有“民族學校”、“民族干部”等,剛到時說這回去接我們的是位民族司機,弄得我一下子都沒聽明白。

維族女孩子大都長得很漂亮,咱們喜歡的那些白皮膚、大眼睛、雙眼皮、細眉長睫毛之類的特征在她們的血統裡比較常見。

不過漢族小伙子不大敢娶她們作老婆。朋友說,單位裡要是有漢族和維族戀愛的,工會干部就趕緊去做工作,好盡早給拆散了。

我覺得難以理解,不是說寧修十座廟麼?怎麼你們這麼拆鍋拔灶不積德呢?

朋友說早晚也得散,早散早好損失小。生活習慣不同,等成了家有了孩子之後再鬧矛盾也還得讓你管,那個時候就更不好辦。

朋友說天底下東西都是成雙作對而生的,什麼鍋配什麼灶,什麼樣的女人就得什麼樣兒的男人來要,維族姑娘只有他們維族的漢子才治得了,人家那是專門的一套。他說維族青年談起戀愛來那勁頭可是不得了,他們單位裡就有一位姑娘給個小伙子看上了,天天堵著門不走追得東躲西藏的,這在維族人看起來都天經地義很正常。維族小伙子一旦看上哪個姑娘就全是一味的死纏爛打,沒有追不上的,像咱們這種窩窩囊囊的失戀,沒見過!

有回在沙灣的一家叫杏花樓的清真館子裡吃飯,朋友專門介紹說這一家的拌面做得好。

就人人都要了碗拌面,上來冒尖的一大盤澆頭,以為是一桌一份兒呢,誰想竟是一人的量,一盤盤端上來,量大得讓人傻眼。

我當然沒能吃完,更何況我不知深淺的還一開始就另加了一份兒烤包子呢!烤包子是地道的維族飯食,羊油丁作餡,樣子像只卷子,跟我們這邊兒的小籠包、菜包、肉包之類完全兩碼事兒。

另一同伴說喜歡吃肉,朋友就為他單添了菜。於是我吃烤包子時,就見他舉著根尺把長的羊骨頭在啃。

在新疆決不會讓人挨餓,就是總覺得自己胃口太小。

從烏魯木齊去克拉瑪依一般都是走小拐那條路,那是條沿著輸油管修成的公路,距離最短但沿途荒無人煙,全是茫茫的戈壁灘。

偶爾有見到一簇簇的梭梭柴,朋友說他早先總砍這個當柴,烤出肉來味道很香。

朋友年輕時負責巡視泵站,沿著這條路一周走完一遍。

有一次回烏魯木齊時因為要繞道獨山子去辦事,就走石河子、奎屯了。

奎屯高樓大廈、燈紅酒綠的,克拉瑪依人有時去那兒逍遙,就像北京人去天津和太原一樣。

石河子是綠洲,降雨量大,滋潤得讓克拉瑪依人打心裡羨慕。那一種一望無際的綠色濃極了,很深的綠,綠得發黑像還沒化開的水彩顏料一樣。

朋友告訴我那是棉花地,新疆是國內最重要的產棉區。

棉桃一旦成熟,就必須得及時采摘,不然霜打雪降就全糟蹋了。

摘棉花是個很費工的活,純手工操作,用不上機器。

聽朋友講過去每年一到棉花成熟時節,當地的學校就得停課下鄉勞動去,各機關單位也都必須得派出人力去幫助摘棉花。

現在情況有了變化,都是內地的農民來幫著摘了。

石河子一帶的田地都是當年兵團開墾的,不過現如今這些農場也大都承包給個人經營了。承包戶多半是原來的干部——連長之類的人物,一家上千畝地,日子過得十分富足。

到了收棉花的季節,內地——主要是陝西一帶的農民,就陸陸續續地來了,干過幾年之後已經是熟門熟路,來了就直奔舊主。棉田主人家裡都有成排的閑屋,專門給這些采棉工住,等人來齊了之後殺只羊,備上酒,全體大吃大喝一晚上,第二天就開工。

聽朋友說,棉田裡干活都有監工,偷懶的、糟蹋棉桃的要挨揍,不過這種情況不多,大家都是來掙錢的,一般都賣勁兒干,摘下來的棉花過秤後,按公斤給錢。

采棉工們隨著棉花成熟的順序在北疆的土地上從南往北一家家走,等干兩三個月,一般都能掙下千把塊錢。

然後就回家去了,明年再來,候鳥一樣。

從沒在新疆之外的地方看到過這麼大片的棉田,就像沒在新疆之外的地方看到過那麼多的西紅柿一樣。

西紅柿全裝在大卡車裡,就是北疆公路上總跑著的那種車。戈壁灘上找不到蔭涼,途中經常有見到路邊就停著一、兩輛這樣的大貨車,司機就躺在車子下邊呼呼大睡,睡得好香!

不通鐵路的北疆,不知道有多少人干著開車這一行?

那種西紅柿個兒很小,但好像還不是現在街上賣的叫聖女果的那種,看有從車上顛下來的果子掉在路上,比聖女果又大些,很紅。

朋友告訴我說那是做番茄醬的原料,皮很厚,不適合生吃。

當時正是這種果子熟了的時節,卡車上裝得滿滿的,排成一溜有百十來輛裝滿西紅柿的卡車。

還看見過在一家糖廠門前排著幾百輛裝滿甜菜的大卡車呢,那是我頭一回見到甜菜,聽說甜菜是苦的。

還有,一大片田裡種著的的向日葵,遠遠地就望見一片金黃。

朋友說那種向日葵很矮,叫油葵,榨的油質量很好。

在車上一晃而過,我沒能分辨出高矮來,就看見了一眼望不到邊的金黃一片,新疆的空曠已讓我完全失去了尺度感,就像朋友說的那樣,你來克拉瑪依吧,回頭我去烏魯木齊接你,只幾百公裡,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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