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岡心情

作者: 晨門

導讀從井岡山離開的時候,已是黃昏,天色暗藍,半輪月亮在天上,微黃中泛著著淺淺的紅暈,風很輕,有如心頭的那一點悵然的離意……如果僅從山水來說,井岡山的與其他地方並沒有更多的不同。而它之所以成為至少是一部分人心中向往或者是會來涉足的地方,是因為歷史吧。井岡山的人很感謝毛澤東,那位幾十年前在這兒盤踞了二年多的一位偉人。那兩年多血與火的歷史,� ...

從井岡山離開的時候,已是黃昏,天色暗藍,半輪月亮在天上,微黃中泛著著淺淺的紅暈,風很輕,有如心頭的那一點悵然的離意……如果僅從山水來說,井岡山的與其他地方並沒有更多的不同。而它之所以成為至少是一部分人心中向往或者是會來涉足的地方,是因為歷史吧。井岡山的人很感謝毛澤東,那位幾十年前在這兒盤踞了二年多的一位偉人。那兩年多血與火的歷史,成為這方山水闊大宏遠的背景,成為今日井岡山人的福蔭。

聽導游和當地的人講起毛澤東來的時候,在想另一件事:人為什麼會喜歡旅游呢?旅游本身可能包含著離開、獨自、悠閑、安靜等內涵吧,讓人輕松自在。但也許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方面,就是走過很多路,會慢慢累積成生命中的裡程碑。人的靈魂是需要向導的,這些裡程碑,告訴我們來路,指引前程。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人也能成為他人的旅程。想想,我們已經和多少人相聚別離。回望或者是前瞻,會有恐懼嗎?會有倦意嗎?會感慨嗎?還會有機會唱出生命中最華美的驪歌嗎?

人本身是那樣直接地引起情感上的變化,引發內心中深藏中的東西。而山水不同,山水無言,靜靜等待,帶給人內心中的東西,更難言表,也更深。極端與眾不同的山水,比如雄奇,比如幽古、比如詭異等等,可能容易造成奪人神魄的感覺,注入的東西多,而引發的相對少。而把美藏在深處的那些初看淡淡的地方,倒會令人久久回味。井岡山是後一種。

在井岡山的數日,滿目蒼翠,山風微涼,溪流清澈,全無夏日之煩熱。峰巒疊翠而林鳥啾啾,放下俗務而醉心於此,心事慢慢被過濾,於是應該清晰的清晰起來。心間的那些熱愛,會泛著泠泠泉水的靜意,而曾經的那些煩憂介懷,會淡淡地隨風而逝。靜於山中,內心並不是沉寂,只是從容得多。

住在井岡山市,原來叫作茨坪的一個地方,是毛澤東當年占山時最早所處之所。很小的一個市,也許准確地應該叫它小鎮,僅有一萬多人口,經常外來的游人超過了本地的居民。小鎮清雅整潔,道路不寬,卻有很多巨大的水杉植於路邊,濃陰蔽日,加之山風微拂,很舒服的一種感覺。

乘車出去,約40分鐘,到朱砂河,由於連續20多天沒有雨水,河已經像條小溪。但,雖然清淺卻流勢湍激。皮艇漂流,一個半小時,行程接近7公裡。從船工處得知,此河就是《閃閃紅星》的拍攝地。打水仗,七條船上男男女女盡情揮灑,深身濕透,卻無淋漓之苦,通體清透。累時,河灘上有當地的居民搬了條凳賣黃瓜甜瓜的,離船去買,就在干淨清涼的河水中洗了,斜倚艇邊,徐行而食,看著兩岸的翠竹,沐著清爽的河風,心靜神清。

井岡山幾乎所有的景點都與那段紅色歷史有關,黃洋界、小井紅軍醫院、三灣毛澤東舊居等等,有的是曾經發生過激戰的地方,有的是練兵場,有的是偉人曾經住過的地方。如今硝煙散去,後人在幾十年後旅游經濟發展起來之際,紛至沓來,一片祥和景像。

沒了槍炮聲,那些曾經噴射著怒火的槍械,如今都鏽成了爛鐵片,存在那些玻璃櫥窗裡供人參觀。而青山無言,草木一年年蔥蘢,靜觀這人間的悲喜。

去龍潭,看瀑布,坐纜車而下,一條山間的流水,因為落差的關系,竟然形成了連續的五個瀑布,清清的山水激石噴玉,宕蕩生姿。林壑幽深,游人也不擁擠,停在某一處,坐於瀑下深綠的潭水邊,適於深思懷遠。風穿林而來,草木味道中,細細的水珠悄悄撲面,能溫潤所有的懷想中的人和往事。

回想這次旅程,就像回首走過的路。似乎有很多可記取的,然而,靜下來的時候,有的不堪碰觸,旋成飛灰,而有的只是淡淡存於心間,不足形成文字。日子如同山間的溪水,有人在旁邊的時候,會流淌,無人眷顧的時候,也自由自在,穿林激石,走出深山去。

只要沾染了人類社會的痕跡,每一步,都會有污跡留下來。我總是自然地選擇了遺忘,留下的是讓自己愉快的內容,並會把這些,在某個時刻,講給朋友聽。而這一次,一路走過,心中有事有人,眼睛在山風和綠林間更過濾得純淨。

短短幾天,真的就是彈指而過,要走的前一天晚上,和同去的人玩牌到很晚,只睡了二三個小時。白天去黃洋界,人暈暈乎乎的,胸臆間竟爬上來很多淡淡的不舍。毛澤東在離開井岡山三十八年後,還能回來,抒發心懷,而我這匆匆一來,也許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人與人有緣,人與山水也有緣的吧,這緣份如果只是這三天,令人悵然。

離開的時候,車在蜿蜒的山路上開過,青翠的竹海、危岩突兀,山澗時隱時現。心中淡淡離愁攀升,別意輕輕,就進入了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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