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心情

作者: 子涵的天空

導讀引子若干年前某一天,不經意間被一擦肩而過的女子深深吸引,那一刻,我失神於她的優柔,傾心於她的典雅。一面之緣,我卻異常篤定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一定會去她的家。那時,我讀大學二年級,讓我怦然心動的是朋友寄給我的一張照片——武夷山玉女峰。想來,朋友竟然莫名地作了一次紅娘。 Aug.15 華燈初上,當電視機中《三國演義》的片尾曲響起之時,我下意識地� ...

引子若干年前某一天,不經意間被一擦肩而過的女子深深吸引,那一刻,我失神於她的優柔,傾心於她的典雅。一面之緣,我卻異常篤定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一定會去她的家。那時,我讀大學二年級,讓我怦然心動的是朋友寄給我的一張照片——武夷山玉女峰。想來,朋友竟然莫名地作了一次紅娘。

Aug.15

華燈初上,當電視機中《三國演義》的片尾曲響起之時,我下意識地朝腕上的手表看去,將近19點,火車是21:20的,還有一段相當充裕的時間,我不知道應該怎樣消磨掉這段惱人的時光,仿佛間,我已身在武夷,和玉女談笑風生了。於是,我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囊,關燈,閉窗,鎖門,下樓。約會,在此刻,對於我而言,已經急不可待了。

19:50分,我下了出租車,第一次來到了上海西站。或許西站的一物一景和大上海的繁華格格不入,但是在我的眼中,它卻顯得樸實而平和,可以讓我暫時忘記——這個我一向就不喜歡的城市。

我坐在候車室的座椅上,看著《布老虎》的夏之卷,一任時間的流逝,漫漫地,也慢慢地,無聲地劃過。一個乞討的小孩打破了我的平靜,我對他的呵斥聲,冰冷地讓我自己不寒而栗,他走開了,我愣住了。想來,自己並非是一個如此冷漠的人,只是,曾經的一段經歷,讓我身不由己,不想記起,偏偏,卻不能如願。

2001次火車洪亮的汽笛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也把我從回憶中拉回了現實。我上了火車,找到自己的位置,14車廂58號,開始了漫長的一夜。

Aug.16

早上9:08,我隨著擁擠的人群向出站口湧去。當我可以再次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同時,也被一群“熱心人”團團圍住。我旁若無人般地上了公交車,“辜負”了他們的熱情。

上午10:00,我坐在武夷山莊的大堂裡等待服務人員的過問。因為旅游旺季,武夷山莊又是這裡最好的酒店,所以人滿為患的場面便隨時可見了,服務人員自顧不暇,又有誰會在意我這個不請自來的尤物呢。當我確定自己的等待不會有任何結果時,我實踐了自助入住。

中午11:40,我坐在酒店中式餐廳臨窗的位子享用我離開上海的第一頓正餐。流於形式的午餐之余,我已然計劃好了下午的行程,並對一位服務小姐“盤問”再三,以確認我的安排是否合理。

中午12:30,我站在酒店旁的小路上,直面驕陽。也許,這樣的一個午後,難得會有這樣的尤物,和驕陽不經意邂逅,眉宇之間不曾有過任何防曬用品的阻擋,純粹的透明。記得一個朋友曾經說過,“有過肌膚之親,從此就成了情人”,無法抗拒這似火般的熱情,頃刻間,我儼然成了驕陽最親密的愛人。

此時此刻,我已經耽擱了太多的時間,那最初的怦然心動,更是讓我急不擇車地跳上一部出租,向竹筏碼頭一路狂奔而去。13:30,我找到了拼筏的同行者,在船工的吆喝聲中,在對三十六峰的憧憬中,我進入了那如詩般的山水畫卷。觸摸碧綠如黛的溪水溫柔,徜徉折復繞山的九曲幽深,須臾之間,我仿佛幻化成了大自然的通靈者,所有的躁動,一切的塵埃,都被這溪水洗滌得精致而靈韻,清澈而透明。水繞山行,山環水復,在我驀然回首時,玉女粲然一笑,激情隱忍於生命的含蓄,此刻便再也矜持不住,衝冠而出了。“插花臨水一奇峰,玉骨冰肌處女容”,如果可以,我願意永遠被定格在其中,玉女如斯,美亦如斯!

下午16:00,為了欣賞天光一線的奇景,盡管已身疲力竭,但卻依然心向往之,我不知道身與心的決鬥究竟持續了多久,因為那一刻我已無從度量,全部的情愫都用來想像白蝙蝠的神奇了。也許是責備旅行者打擾了它們的平靜,我最終沒有看到白蝙蝠的身影,然而它的叫聲卻不絕於耳,於是,我對這種小精靈的想像也就更加撲朔迷離了。

傍晚18:00,回到武夷山莊,和久違的床進行短暫擁抱的同時,它也喚回了我的食欲,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我風風火火地奔餐廳而去,安撫了五髒廟,同時安排好第二天的行程。

晚上20:00,我走在通往度假區幽深靜謐的小道上,沾沾自喜於那份屬於我的自由,遠離上海的燈影交錯,夜色撩人,原來,生活也可以如此簡單。笑得太累而忘記了笑,哭得太累而而麻木了哭,此時此刻,仿佛,我又看到了那長久以來隱藏在厚重鎧甲後,自己——最真實的面容。

也許因為倦怠,也許因為新奇,我花1塊錢,雇了輛人力車,我的小城之旅便於闌珊間粉墨登場了。或許為了配合我的奢侈,天空開始飄雨,絲絲切切,極盡纏綿。我想起了第一次欣賞江南小鎮的情景,同樣是人力車,同樣是細雨芊芊,不同的只是心情。想來,人生的可悲之處,不過是不斷地被介入可笑之中罷了。

晚上22:00,我回到酒店,心滿意足地投入床的懷抱,相擁直到天明。

Aug.17

清晨6:00,鬧表不知趣地大呼小叫起來,睡夢中的我揮手打了它一記耳光,安靜了。

6:30,它再次歇斯底裡發作,我看了它一眼,它回了一句:“不知好歹。”就這一句,我睡意全無,忽然記起,我已然離開上海,不用趕著去單位,那麼,我應該珍惜這放蕩不羈的時間才對,畢竟,這樣的機會要多少難得啊!

早上7:40,我和昨晚已約好的車主見面,他准時而至,開始了我一天的游山玩水。人言,去黃崗山的路顛簸曲折,為了善待自己,我租了一輛桑車,揮霍了260塊錢。

上午8:30,龍川大峽谷入口。我覺得自己體力充沛,於是小試牛刀,決定下車爬山,以觀後效。龜壽岩千層瀑龍行九曲,翡翠谷觀音瀑五虎拜龍,像耳泉霧雨巷紅岩飛瀑,如果說每一處風景都有其精致之處,那麼才疏學淺如我,只體會了其中的七分山水,遺憾之余,全部化作對黃崗山的憧憬了。

上午9:50,我重新坐上車,繼續趕路。半小時後,我已經在武夷山自然博物館門口了。想來,本不是一個熱忠於動植物研究的人,自知大自然的無窮神奇更是我無從探究,無所確知的神秘樂園,而我,於他,不過是一個稚氣的少年。走馬觀花的瀏覽,卻增加了我對他的無盡想像和無限敬仰。除此之外,於我對科學的了解,不曾有絲毫的累積,倒是門前的幾只猴子給我的印像頗深。端坐石階,從容淡定地享受著路人的盛情款待,對人類給予的食物來者不拒,從它們身上,不難看出人類的愛心已經發揮到了極至,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或許只是因為現代人很少有機會對同類表白自己的善良,所以也只能對這幾只猴子略表寸心了。我擔心自己的慷慨會讓它們患上胃下垂或是脂肪肝類的疾病,最終沒有做出任何友善的表示。

10:40,我繼續向華東屋脊進發。此時的天氣霧靄沉沉,司機建議我放棄去山頂的想法,因為這樣的天氣,山頂必定大霧彌漫,加之細雨紛飛,何苦為難自己經歷那幾小時的顛簸呢。我謝過他的好意,但我仍然一意孤行,沒有回頭,固執——已經成為我的一種習慣,進而積習難改了。接下來的車程,我的眼睛和我的身體發生了背離,我的身體像是顆炒鍋裡的豆子,上躥下跳,忽左忽右,沒了方向,又仿佛變成了最自然的舞者,永遠不會有重復的動作。與此同時,我的眼睛沒有絲毫的停歇,儼然色徒一般,極盡饕餮之能事,全然忘記了我身體正在承受的痛苦,自顧自地沉浸在對大自然的狂熱追求中。

車子在泥濘的盤山公路上攀爬,車輪和大地之間狂躁的摩擦聲和寧靜的白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路無車,我盡情聆聽著大氣隱約飄忽出的聖樂,淵美,曠悠,從此,我記憶的城堡裡又多了一件珍藏。

中午12:30,終於,我到達了路的盡頭。煙霧繚繞,游雲掩擁,此時如果有誰告訴我那兒有神仙居住,我一定深信不疑。山腳酷暑難耐,山頂卻涼風襲襲,山北陰霾遍野,山南卻明媚盡現,我愛這大自然的變數,更愛這奇跡般的生命,伴著花樹輕語,和著草蟲唧啾,這是怎樣的一種簡單啊!

久久,我佇立在黃岡山頂,流連於那朗然入目滿眼的綠色。仰望天空,但見浮雲忽然停住了腳步,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剎那間,雲流霧走,竟然——天開了。我何等的幸運,看到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極目遠眺,原野伸展,望不到邊緣,只有那憂郁的幽幽的溫柔漸漸擴散,堙沒大地,溶染萬物。頃刻,天空重又雙眸緊閉,這時,我聽見了天籟之音,“人生只有一瞬間,轉眼就到了重逢的時候”。忽然明白,自己——正在經歷一次瞬間之旅。

下午15:40,驅車行至青龍大瀑布,此時人困車乏,加之時間緊迫,一心想著體驗漂流的刺激,本無意將其納入行程之列,但終究還是敵不過天然氧吧的誘惑,除了加快腳步,不然,又當如何呢?於是,俞加欣賞自己拼死吃河豚的勇氣,因為——我只有40分鐘。

步入瀑布群,沿途松柏掩映,幽影悄寂,遠眺瀑布,仿佛無源之水,直通天際。我沿赤壁拾級而上,路回百轉,豁然之間,眼前仿佛出現一條青龍,奔騰呼嘯而下,跌落在石壁之上,這便是青龍大瀑布了。據說,這裡的負離子含量高達每立方釐米11萬個,只為呼一口新鮮空氣,盡管舉步為艱,我卻執意而往,它——終於沒有辜負我,的確不虛此行。迎面而立,水汽飛濺,滿身的透涼,我卻還嫌不夠,太久太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我覺得自己被這肆意的水花滌蕩地澄澈空明,而這世界似乎也被它與生俱來的天性洗淨塵俗,淹沒了所有的雜沓和喧囂。

16:30分,在桐木溪漂流起點做好一切准備,包括兩位技藝嫻熟的艄公,我們一行八人,出發了。

山隨水轉,水抱山流,險灘遍布,每一次的危機,總能在艄公氣定神閑間化險為夷,而我的心,也被一次又一次地懸起旋落。橡皮艇在激流中順勢而為,伴著陣陣狂呼,中流擊水間,我們闖過了最後的關卡——2.8米的巨大落差,頃刻,終點處所有的人都為我們高聲喝彩,歡呼雀躍,始作俑者——永遠是弄潮兒的本色。

傍晚18:00,帶著一身的滿足和疲倦,回到酒店。

Aug.18

本想凌晨登天游,不是為了逃掉那62元的門票,而是為了體會那晨霧縹緲,浮游其間的感覺,可是偏偏身體卻是如此的不爭氣,硬是賴著床鋪不起,掙扎了幾個回合之後,我只能無奈地向它妥協了。

早上8:00,天游峰。人頭攢動,或許是因為星期一的緣故吧,大家似乎都表現得精力充沛。登山的路算不上崎嶇,然而我卻走得異常吃力,想來,也許是因為已經過了少不更事的年齡,也許是因為歲月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跡,也許是曾經滄海難為水,也或許是我真的不勝體力,唯一篤定的是我注定無從欣賞到天游峰的美麗了。這一刻,我已是強弩之末,登山對於我而言,不過是例行的程序,無關風景,無關心境,無喜亦無悲。

藤蘿繞枝,木香懸空——這是天游峰留給我最後的印像,想來,應該是個恬靜幽深,精致錦繡之所,只是我的到來不合時宜。

上午10:20,回到酒店,武夷之約行將結束。

當頭上的一輪銅鏡西沉回光,一枚銀鉤也開始閃亮,武夷山成了我記憶中永遠的蝕刻畫。

晚上22:27,沉雷在天空隆隆滾過,似乎預示著一場暴風雨的來臨,無從確認,我已然和她漸行漸遠了。

Aug.19

上午9:50,旭陽甫升,我回到了上海。

走出新客站,上海依然驕陽似火,空氣不像是用來呼吸的,倒像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這座城市的悶熱。偷得浮生五日閑,終究還是要回到最初的地方,生活,不過是一種永恆的沉重的努力,努力使自己不至於迷失方向,努力使自己在自我中,在原位中永遠堅定地存在。

後記

幸福,只是一種感覺,每個人都有對其唯一的定義,沒有人能光靠企求,就能得到它。一直很喜歡福克納的一句話“幸福就是從四十度的鍋爐房裡走到三十八度的陽光下。”

其實,很簡單……


精選遊記: 武夷山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