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高考我落榜了。過了三年把頭埋在書本的鴕鳥生活,決定給自己放個長假,於是瞞著父母獨自背包去了千裡之外的四川。我向往畫冊中那個色彩斑斕,在塵世中被時間遺忘的童話世界。
旅途中認識了乘搭同一部車的明。在九寨溝時,我有些高原反應,發著燒躺在被子裡無精打采,明泡了一包即食面,拿水壺乘著,用筷子夾著喂我吃。18歲的我甚至不知道愛情,只知道喜歡被他照顧的溫暖感覺。後來我跟著明去了貴州、雲南、廣西,一個月後才回家。
明說他已離婚,有兩個女兒,小的那個才三歲,好可愛。明是香港人,經常來深圳。我從來不過問他的工作,也從來不打電話到他家。因為覺得一切都與自己無關,我只是要和他在一起。
我們在一起時好像總在旅行,總是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我會暈機,每次飛機起飛和降落的時候,明總是緊緊地握著我的手。生活不安定但充滿樂趣。
我們乘游船在波平如鏡的洱海游覽,在湖上的小島看嬌俏的白族姑娘們載歌載舞。我們在麗江古城的小巷中漫步,穿著拖鞋的腳打在青石板上吧嗒吧嗒地響。在鳳凰的沱江邊,我們為日益污染渾濁的江水心疼不已。在周莊的運河水道,我追逐著人家養的白鵝玩耍,明微笑地縱容我的任性。冬天我們會去哈爾濱滑雪看冰燈,在下雪的街頭買熱烘烘的烤紅薯吃。
夏天我與明去深圳的海灘游泳,總有好奇的小孩湊過來看明身上的紋身。明胸前紋著一只展翅的雄鷹,小腿側是一只蠢蠢欲動的蠍子,邪惡而美麗。夜晚我們躺在沙灘上看星星,他跟我說起在羅湖橋另一邊的生活,他說華仔未入娛樂圈前也是混他們那一派的。我像聽天方夜談一樣,充滿好奇。
那時,我和明以及他的朋友們經常玩到半夜三更。有一次在夜總會的包房,他們在吸食傳遞一種叫‘草’的東西。每個人深吸一口,很享受地閉上眼睛吐出一口煙霧,然後傳給下一個人。我身旁的一個人傳給我時,給明一手搶過去了,他看著我說:“這個不適合你。”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像煙草的小東西就是大麻。
我就這樣無所事事地過了一年,並不是不快樂的。
直到有一天,在家無意中聽到香港電台的新聞報導,說昨晚油麻地發生集體打鬥事件,懷疑事件是由於黑社會幫派之間為爭奪地盤引起,警方正在調查雲雲。
我趕緊打長途電話找他,經過一陣令人心焦的等待,一個女人接了電話。那女人自稱是明的同居女友:“阿明唔系香港,拘系大陸做緊生意……”(明不在香港,他在大陸做生意)
我急忙把電話摔回機座,好像怕會有什麼從電話中爬出來咬我似的。
假期終於結束了。從此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面。
這兩年上網,經常看到網友們在討論現在熱門的旅行地點,九寨、麗江、鳳凰、江南古鎮,不禁讓我想起那些曾經一起走過的日子。不知道他們又會遇見誰,會有什麼樣的故事留下?
那些花兒——樸樹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
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
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
她們都老了吧 她們在哪裡呀
幸運的是我 曾陪她們開放
啦……想她 啦……她還在開嗎
啦……去呀 她們已經被風吹走 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歲月中已經難辨真假
如今這裡荒草叢生沒有了鮮花
好在曾經擁有你們的春秋和冬夏
她們都老了吧 她們在哪裡呀
我們就這樣 各自奔天涯
她們就已經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淵
她們都老了吧 她們在哪裡呀
我們就這樣 各自奔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