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前在歐洲求學，一次到過一座叫布魯日的小城，城區是歐洲小城中典型的傳統布局，中央的空地圍聚著幾幢社區的公共建築物如市政廳和教堂等，小城令人記憶猶新的是環城游走的一條小河。如今，游人在熱烈的季節裡紛至沓來，河上游走的游客小船則生意興隆，在旅行者湧入的夏季，人們到此地後肯定會願意坐一趟小舟，在搖曳的心情中欣賞一下古老的歷史，憶古思懷，是典型的歐洲游歷。這時侯，往往人格外會回憶起幼年的許多日子，所謂鄉愁便如此湧上心頭。我的家鄉亦是聞名在外、為眾多文人傳誦的水鄉古鎮紹興。記得幼年時候，紹興城區中有許多四通八達的河道，後來漸漸少去，因為經濟發展、城市擴張，河道被填平成了寬闊的馬路，現代味濃厚的建築開始聳立得越來越多，白牆青瓦下的日子也隨著湧動起來。我們這些年輕一點的，也是隨著中國社會的逐步現代化和開放而邁出了步伐，走向更加廣闊的天地。記憶中的家鄉留給人許多難忘的風物，最最深刻的自然要數那些河道上搖晃著穿梭行走的烏蓬船，這是在紹興地區才特有的。樸實的老農頭戴烏氈帽，往往是手腳並用，搖船的姿勢讓人聯想到生活的愜意與享受，他們甚至能一邊搖櫓推槳一邊美美地享用其飯盒中的餐食。少年時，做學生的我最喜歡的事便是在春秋時節的學校郊游，能赴不遠的郊外農間游歷，見到這翻怡然自得的生活景像。長大後在外面的遠鄉碰到有河有水的游程，我的印像中難以抹去而永遠會浮現出來的總是家鄉的河流中那只烏蓬船的樣子。
紹興是一個富含著傳統和典型的江南生活形態的地方，由於地處長江中下游平原，原本就屬中國經濟較為發達、自然條件頗得優勢的地區，其傳統的農業和農村生活形態被像魯迅之類的文化巨匠宣揚成中國在舊民主革命時期的典範。在這個積澱了數千年傳統文化的城市中，有許多的動人傳說和歷史風物至今流淌在古越大地上。數月前回了一趟紹興，發現現代化的氣息已經漫布整個城市，也許是覺得過去的許多東西更值得回味，城區中的古塔被修繕一新，居然有在城中心的府山周邊開挖出一條新河道，仿古的亭台樓閣再一次地塑造出來，古城中心的許多房子都統一為白牆青瓦紅色木檐的仿古樣子，麥當勞和肯德基之類的西式店鋪綴入其中，居然沒什麼特別的不和諧。不注意間在一條小街走過，街邊的一個牆檐下豁然提著賀知章那首著名的“少小離家老大回”的詩句，原來許多歷史中許多濃抹重彩的人物，和我的這個家鄉都息息相關。如果你遍數中國近現代的文化與歷史名流，與紹興有關的可以列出一大本。
在尚能通達市區的幾條河道中，我又見到那種烏蓬船，仍然是一樣的感覺，只是主要用來供游人乘坐，整個的環境已經被周遭的變化襯托得更商業化了。如今，整個城市已少有先前人們筆下的那種晨霧中魯鎮般的故鄉味，然而，那種幼年時能感受到的親切情懷，卻一直深切地彌漫在我的心頭。
人生中永遠有些東西是人一輩子所需要承載的。無論今後會走到哪裡，那鄉愁裡蕩漾著的，永遠會是那條搖曳著生活色彩的烏蓬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