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客瀘沽湖
有人說/高山上的湖水/是躺在地球表面上的一顆眼淚/那麼說/我枕畔的眼淚/就是掛在你心尖的一面湖水/一面湖水（齊秦《一面湖水》）
——題記
不為了摩梭女兒國的神秘，也不為了“走婚”的奇特風情，只為了夢中的一面湖水，一面高原上純淨的湖水，我們大年初二就奔赴在麗江去瀘沽湖的路上。山路蜿蜒，一面陡壁一面懸崖，時而還要經過雪後結冰的路段，路途艱辛，但接近夢境的喜悅卻讓一行6人滿臉興奮。穿過金沙江，翻越海拔4000多米的大山，玉龍般延綿的數座雪峰映入眼簾（這正是玉龍雪山的名字由來）。下車拍照，立即感覺到真實的滇西北高原：強烈的陽光洞穿了整個視野，凜冽的山風卻吹得人周身寒徹！繼續前行，經過彝族自治縣寧蒗，不時看見頭頂偌大黑布的彝族婦女匆匆前行……
顛簸了7個小時，翻越了5座高山，終於來到了瀘沽湖的觀景台。只一眼就看呆了——高原的湖泊靜靜躺在眼前，緩緩綻放著生命深處最靜謐的安詳，湛藍的天空純淨得沒有一朵流雲，湛藍的湖水平靜得沒有一絲漣漪，島嶼點綴湖中，神山屹立湖畔……一切都是畫中的模樣夢中的印像，就這一眼，所有的辛苦都已值得！佇立山腰，於明媚的陽光中靜賞瀘沽湖水天一色，想起齊秦的歌來：“高山上的湖水，是躺在地球表面上的一顆眼淚……”——眼前這一面湖水一定是一顆極美的眼淚！
瀘沽湖畔每隔數裡就是一個村莊，越過通常接待旅游團的大洛水村，我們的摩梭司機扎司匹措把車停到了十公裡外的裡格，這兒是背包族的聚集地。想住在真正的摩梭人家，於是決定翻山去下一個村莊，山坡並不高，大家卻走得氣喘吁吁——高原氧氣稀薄，在這海拔近3000米處爬山真是辛苦！上到坡頂，一個小小的的村落躍然眼前，這兒背靠著格姆女神山（也叫獅子山），面對著碧藍的瀘沽湖，真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走進這個名叫尼塞的村子，一切都變得閑適，牛和豬都在路旁溜達，相逢的村民都帶著樸實的微笑。找到小二家要求入住，碰巧小二不在，他姐姐一見這麼多人略有些為難，但還是臨時支床借被，張羅出了6張床位。姐姐叫娜措，比我們大不了幾歲，卻已有兩個孩子了。卸下行囊，坐在木楞房前，曬著暖暖的陽光，吃著造型奇特的爆米花，看著院子裡悠閑漫步的雞和狗，再望一眼不遠處的瀘沽湖——究竟身在何處？忽然有些不真實起來。
日落時分，來到湖邊，夕陽下的湖水呈現出一種溫柔的深藍……今天不該姐姐家出船（村裡的規定每天只能一家人出船，這日輪到別家），於是坐在船邊和她的表弟孜朗聊天。小伙子說這兩天正值新年，村裡要為13歲的小孩舉行成人禮（成年禮對摩梭人而言非常重要，從此女孩可以穿裙，擁有自己的房間，也稱花房）；今年一共有4個小孩成年，今夜的篝火晚會就在其中的合歡家舉行，村裡14戶人家都去，附近村子也會派代表來。“你們也來參加吧！”——孜朗熱切地發出邀請，有緣得見原汁原味的摩梭禮儀，真是意外的驚喜！
欣賞完黃昏的湖水回家，姐姐已經做好了晚飯，滿滿的一桌菜肴，香氣撲鼻。圍坐在火塘邊（火塘上供奉的是毛主席的相片，旁邊的床是祖母屋，娜措的媽媽居住），吃著特色的豬膘肉，喝著摩梭人自釀的蘇裡瑪酒，再看看姐姐一家人真誠的笑臉——誰說他鄉不能是故鄉？
八點隨孜朗出門，天色盡黑，深一腳淺一腳走在村中小路，聽見一聲驚呼“看星星”！抬頭頓時一震：黝黑的天空嵌滿了璀璨的星辰，寶石般冷艷；燦爛的銀河清晰可辨，天幕低垂，似乎伸手可及；四周沒有一絲光亮，只有湖面吹來的夜風拂過臉龐，不由得屏住呼吸，怕驚擾這滿天繁星……好多年沒看見如此明亮的星辰了！——被文明污染的都市早已失落了頭頂的星空；不想今夜在這高原的湖畔，與它們驀然重逢，帶著那亙古不變的美麗，美得讓我心痛。
合歡家歌聲陣陣，踏進門來，一大群穿著節日盛裝的摩梭姑娘正圍著篝火跳舞，火光照映下每一張笑臉都是那樣生動。向主人送上禮金和祝福，盛情難卻，又喝了一碗蘇裡瑪酒……院子裡熱鬧異常，輪番的舞蹈，輪流的歌唱，摩梭人古老的情歌回蕩在木楞房上空，摩梭女歡快的舞蹈隨長裙翩翩灑滿整個院落，歡慶的快樂在篝火的火苗上跳躍，在迎客的蜜糖水中溶化，在燃放的煙花中飄飛……那一晚，和著忘情的歌舞，和著醇香的蘇裡瑪酒，我們這些異鄉的來客醉在瀘沽湖旁……
一夜好睡，清晨來到湖邊拍日出，寧靜的湖面只偶爾看見覓食的飛鳥和戲水的的鴨子。天空的雲彩萬般變幻，風情盡展，空空的船兒悄然岸邊，靜候瀘沽湖慢慢醒來。霞光漸漸緋紅，越過山巒灑向湖面……回望尼塞村，朝陽下一片金紅，牛群在悠閑吃草，零星有人家炊煙裊裊，緊靠著的格姆女神山（也叫獅子山）雲霧飄緲，一切如仙境一般！
早飯後向娜措辭行，她的女兒阿七一直送我們到村口。可愛的阿七悄悄拉著我的手說：“姐姐，我明年就可以穿裙子了（她今年12歲），過年的時候你來參加我的成人禮好不好？”看著她充滿期盼的清澈眼神，真不知該如何作答。
順時針沿湖徒步，不時碰見背包的驢友迎面而來，萍水相逢卻是分外親切，或許在這純淨的湖邊人也變得簡單和純粹。走進小洛水村，經過修整一新的楊二車娜姆家，這位走出女兒國的摩梭人把神秘的瀘沽湖帶進了世人眼前，毀譽參半但頗具傳奇色彩。在這兒我們碰見了她的表妹——十五歲的直瑪，直瑪要回大嘴村，正好和我們結伴而行。
頭頂是藍天白雲，身旁是碧水輕舟，這一段的湖水無比透澈，水下細碎的鵝卵石清晰可見，走在湖畔，輕快的像要飛翔。一路游玩，中午時分來到了大嘴村——我們從雲南走到了四川（瀘沽湖位於川滇交界處，大嘴村屬於四川）！一位老阿婆站在路邊曬太陽，看見我們就笑眯眯的揮手：“過年好！”——倍感溫暖。
在直瑪家吃過午飯，笑著要試直瑪漂亮的摩梭衣裳，直瑪就真的給我穿戴起來。穿著這一身異族的服裝坐上豬槽船，蕩舟在寬闊的瀘沽湖上，看天光雲影競相徘徊，波光粼粼，船兒悠悠，就這樣扮了一回摩梭的女子……不知什麼時候，直瑪開始唱歌，動聽的歌兒在湖面飄蕩，伴著咿呀漿聲，一船人都聆聽無言……而今想起，縈繞耳畔的依舊是清亮的歌聲：“瑪達米”（吉祥如意的意思）……
高原的天氣變化極快，剛才陽光明媚，片刻風起雲湧——天色忽然陰沉，湖面波浪漸起。船沿湖邊逆風而行，經過大魚出水口，更是顛簸起伏，不得已停靠尼塞，再次翻山回到裡格。可惜，這日的黃昏看不到迷人的的日落了，不過風雲下的瀘沽湖又是一番景致。晚上同伴們去永寧泡溫泉，我獨坐在高高的木垛上對著湖水發呆，黝黑的湖面寧靜而空曠，身後小店暖暖的紅燈籠透出幾分溫馨……恍惚間，不知今夕何夕！
早起到湖邊看朝霞，每一個日出都很別樣……今日上午自由活動，時間變得悠閑。去湖邊打了一桶水來洗頭，高原的陽光很快曬干了長發，發絲隨輕風飄拂——好清爽！漫步裡格島，經過網上有名的朵朵家，這位愛上了瀘沽湖而毅然放棄都市生活到此開店的女子朵朵不知是怎生模樣……思緒間，碰見英俊的扎西，招呼我們到他的“聊吧”。坐在這湖畔的小木屋裡，對著湖水曬著太陽，瀏覽一牆的照片和留言——好不逍遙！
下午臨走時天色忽變，雲層低壓——要下雪了。此時的瀘沽湖一派肅殺景像，透著幾分寒意。車外小雪飄飛，回望瀘沽湖，在雲霧之中漸漸彌漫……那湛藍純淨的一面湖水卻在心中越發清晰……
本篇為雲南游記的上篇，另外兩篇是：
中篇,徒步虎跳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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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雪後的香格裡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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