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史這個巨人面前，一切都顯得那末微不足道，多少輝煌，而今也只剩下這些殘垣斷壁，什莫榮辱興衰，又算得了什麼”。
“畢竟他們曾經輝煌過，哪怕是短暫的一瞬呢”。
--海盜和貓的對話
車到塔什庫爾干縣城，找店住下。正是八月十五，一輪皎月高高的掛在天上。晚餐分吃了馬帶的月餅，喝了點啤酒，算是過了節。在這樣一個晚上，貓有更多的電話要打，我們早已見怪不怪。
酒足飯飽，玩了幾把牌，馬貓鳥回屋睡下。海盜走出房門，按照店家老板娘的指點，夜間探訪了石頭城。
月光如水銀瀉地，石頭城蒼涼一片。一個人站在城頭，茫然四顧，月光下，一片黝黑的樹林，在風中嗚咽搖弋。城牆後面，亂石雜草叢中，沉寂著一片殘垣斷壁。隱藏在黑暗中的茫茫曠野，充滿未知，幽深而不可測。視野所及，石頭城顯得那末單調和蒼涼。海盜深深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與無助，甚至有點恐懼。悵然之余，海盜問自己，這就是當年聲名顯赫的石頭城嗎？
思索間，樹林中發出悉索的聲響，一個半高的影子緩慢移來。想起帕米爾高原上狼的傳說，海盜驚出一身冷汗。倉皇間定睛一看，卻是一頭小牛犢，緩緩走向村子裡面。
虛驚過後，回到住處，已過午夜。鳥早已鼾聲連連。洗洗睡下。無論如何睡不踏實。在迷迷糊糊與斷斷續續的夢中，躺到黎明。
早晨，我們一起再訪石頭城。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跨過高原上重重雪山，將小城附近的群山照得一片金黃。昨夜的明月依然高高地掛在天空，舍不得落下去，仿佛對小城充滿深情的依戀。十月的空氣有些清涼，樹葉開始飄落，風吹過處，在地上沙沙作響。門聲偶爾響起，屋頂上不時有炊煙飄過。一個塔吉克女子走過，海盜叫住她，照了張相。謝她，她淡然一笑，飄然離去。街道復歸平靜，宛若微風吹過的湖面，漣漪過後，依然止水。
轉過一個彎，石頭城就在眼前了。
走上高高的台階，新修的一段城牆後面，不遠處的高坡上，石頭城聳立在晨風之中，在藍天的襯托下更顯出其偉岸與雄渾。外城牆早已殘破不堪，內城的城牆尚算完整，城內的建築早已荒廢。
走進內城，手撫冰冷的城牆，感受千年風雨刻下的記憶與滄桑。每一塊牆石，每一個古屋，每一截斷壁，每一條小徑，歲月的痕跡都歷歷在目。遙想當年，石頭城雄踞西域，在這一片廢墟之上，也曾經人聲鼎沸，駿馬歡騰，“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聯營”。殘破的城頭之上，也曾經旌旗獵獵，戰鼓聲聲。然而歲月悠悠，千年的歷程，如流水般匆匆流過。多少喧囂與輝煌，無不在時間與歷史面前，歸於虛無。只留下這殘垣斷壁，讓我們懷古憑吊。
海盜和貓倘佯在石頭城裡，馬和鳥已不知去處。走到城邊，環城四顧。湛藍的天空下， “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靜靜地立在遠方。小城群山環繞，肥沃的土地，富饒的牧場。一陣微風吹來，帶來泥土與青草的芳香。看看城下，屋頂的炊煙已經散盡。我們走下石頭城，遇到的男人們行色匆匆。孩子們在草地上盡情嬉戲，幾個婦女把著門邊聊天。這些石頭城的後代們，心中是否還有小城當年令人羨嘆的輝煌呢？也許已經蕩然無存，也許還有淡淡的記憶。
海盜說：“在歷史這個巨人面前，一切都顯得那末微不足道，石頭城多少輝煌，而今也只剩下這些殘垣斷壁，什麼榮辱興衰，又算得了什麼”？
貓說：“畢竟他們曾經輝煌過，哪怕是短暫的一瞬呢”。
在這之前，海盜沒有想到石頭城會給大家留下如此深刻的印像。貓後來去到交河故城，她說相對於交河故城的完整，石頭城的確有些殘破，但卻給她留下了無與倫比的震撼。誰能告訴我們，是什莫使得相隔數千裡地的我們，在相隔千年後的這個日子，跋山涉水來這裡登高膜拜，發出如此的慨嘆呢？千年歷程猶如一首史詩，有多少人和事能夠在煙波浩淼的漫漫長卷中留下或淺或深的印記？石頭城如果有知，也會欣然罷。
離開塔什庫爾干的時候，海盜回過頭，看到的景像令人贊嘆。石頭城整個城廓如同幻影一樣映在藍天裡，和慕士塔格峰交相輝映。陽光斜斜地灑在廢墟上，給小城披上一抹英雄的色彩。天空有幾只飛鳥掠過，沒有留下痕跡。小城就這樣默立在那裡，望著我們，望著塔什庫爾干，就像一個威武而慈祥的父親，注視著自己的孩子，繼續自己的千年守望。
有風吹過。風起處，分明看到，石頭城洞觀歷史榮辱興衰飽經滄桑的眼裡，已經滿含淚水。
也許，這就是找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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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
石頭城，位於塔什庫爾干縣城以北百多米。塔什庫爾干，就是石頭城的意思。石頭城起於漢時，城堡為橢圓形。因城基是幾十米高的大石嶺，城牆又以石頭為基礎，因而得名。小城憑藉山勢，依山而建，極其險峻。其地扼西域古道要衝，戰略位置十分重要，從而受到歷代的重視。唐時設蔥嶺守護，元代重修，清代設縣，後在舊城西南建新城。現在石頭城保留的是清代格局。
小店
在塔什庫爾干縣城的大街上，有個味苑餐廳，老板娘是四川人，八面玲瓏，察言觀色，是個阿慶嫂式的人物。飯菜干淨衛生，價格合理。旁邊的功德賓館晚上長時間有熱水用。尤其是老板和縣政府關系密切，去紅旗拉甫的證件有問題，也許他可幫忙給你搞掂。
追記於2004-0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