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人的生命是靜止的,就像任何一個愛著對方的情人手中的一束木槿,沒有任何命運的束縛,只有生命力的舒展和等待自然的召喚,那麼,這是一種
何等的愜意和無憂啊.無論今天是天晴或是落雨,無論今天花開還是水流,她
只需帶著置身世外的欣賞,遠遠地站在你的身邊,默默關注和祈禱.不用管什
麼是塵埃落定, 什麼是似水年華, 什麼是隨遇而安 ……質本潔來還潔去,四
海漂泊本無根.如果有一天真能理會和體驗,真希望那不會太遲......
開著燈,打開了電視機,簇擁著溫暖而曖昧的被子,不想更換任何姿勢的一
種慵懶,閉上眼睛,我已經在離人間三萬英尺之上了,我帶著彌留般的眷戀,竭盡
全力往下眺望:濃霧包圍的花園中,依然有個模糊堅定的身影,從容地揮動著手中
的耙子,讓泥土乖巧地匍匐在他的腳下.我看不清是否還是一頭微卷棕色頭發下
的那張輪廓分明的臉. 我看到了自己那被水衝洗過卻仍然殘留酒精的臉,在昏暗燈光
下的鏡子中越顯滄桑般浮腫的自己的臉. 紅色毛衣的袖口,昨夜清新的淚水味,
洗刷了暫時的喧嘩,嘈雜和記憶.
你低下頭, 側過臉貼近我, 我用溫濕的唇親吻你的臉頰, 我都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渴望.
我以為我接近了你的心靈,然而只是臉龐,酒精讓我更加清醒.因為我聽見你說:”我不
想吻你.” 你繼續著你的所謂的真實的殘忍,我帶著迷離的眼神偽裝著天真和痛苦, 但
也只有眼神在出賣我的心.你就在我身邊,可我不能在你耳邊輕輕地說,哪怕一句”我愛你”….
如果不愛我,請用最好聽的話來傷害我.愛有時侯就是互相傷害; 就是你知道你愛著的
人也在愛著你時, 你卻停止去愛他.
有的人,心是滿溢的,筆是干涸的; 有的人,心是干涸的,筆卻是豐盈的.
有的人,他在你眼前的時候依然在你心裡; 有的人, 他在你眼前的時候卻走出了你的
心.有時侯,兩個人為了一句動聽的話,為了說一遍,為了聽一遍,說完了,聽完了,才知
道代價有多大.
我們都是自私的聰明人,我們都是不願意給自己找難處的人,因為每一個人的難處都是
自己找回來的.我得讓自己的心清晰地退回原地, 不用再那麼吃力地遠眺.
如果時空的穿越就像穿越薄薄的雲層;如果看透一個人的心就像點破一層紗紙…
可是你低低地對我一笑,所有的猶豫和矛盾我都拋向了九霄雲外,如同穿越薄薄的雲層,
雖然我穿越不了漫長的歲月…
你在離我很近的地方,一如往常的與我那麼接近.
"你太年輕了.”你嘆息,你深知我的脆弱卻不得殘忍.
“你可以用中文祝我生日快樂嗎?”我只有逃避,在哪裡,我都是一個逃兵,而且不是
個合格的逃兵,我失敗得可以.
“生日快樂.”還算流利的中文, 你望著我說. 也只有每次你那樣深情又帶著逃避的
眼神裡, 我才能確信, 你是那麼地在用心來愛著我.
“泰國怎麼樣?”
”我在四面佛前許了願”,我答非所問地讓思緒亂竄.
"那麼,許了什麼願,如果說出來不靈驗的話,就放在心裡.”
“我希望永遠不要和你分開.”
我借著酒精的余溫突口而出.
“如果菩薩不打算給你還願的機會,你會埋怨菩薩嗎?”
”我不會埋怨菩薩,我會再去曼谷,直到菩薩發現我的虔誠.”
一切靜止……
當連支離破碎的語言都無法再拾起的時候,我清楚自己已經枯竭了,不是文字,更不
是語言,而是自以為還殘留余溫的心.
我張開了雙眼,卻昏昏沉沉睡去,遠離地面,在三萬英尺的雲底,遠離…
曼谷機場在夜色中是那麼沉靜而溫情,稍帶疲倦.
麻木的表情,沒有驚奇的風景.
靠機窗的位置,是深愛著你的女人,而我就在她的身邊.還未系上安全帶, 就聞到了她
深愛的氣息. 我甚至可以有些窒息地感覺到整個機艙, 都是這種讓人窒息的氣息.
它從上海一直蔓延到了曼谷,讓人無法逃避,從未停止.透過雲層,我聽見你在說:”你
是個讓人愛的女孩,讓人愛得不敢再接近的女孩.”又有一個聲音在對我說:”跟我一
起走”然而, 剎那, 你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驚慌地追出我們的世界, 無濟於事的茫然,
我卸下矜持和自尊開始撕心裂肺地對那片奪走你的曠野怒吼著. 荒涼的跑道,渾黑的
天際, 漸漸地我聽不見自己哭泣的聲音,我知道自己的無力,但我不能停止掙扎.”隆
隆”的聲音逐漸掩蓋了一切…我聽不清哪個聲音更加靠近我,飛機開始助跑降落, 我
唯一能做的是系好安全帶,安靜地靠在椅背上.你也曾經飛躍過這片天空, 或許就是
同一個航班,或許就是同一個機位,更或許,和我經歷了同一片雲…誰知道呢.
為什麼只有在空氣中, 我才可以那麼自由地愛你......
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想起自己還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 帶著來來往往的感情和來去不定
的游離.曼谷的市井小街頭有著熱帶特有的清新和溫熱, 還有微甜的果木氣息, 還有悠
久的眉南河在身邊流淌. 漫步在這樣自然靜謐的石埠岸上, 如隔世般的恍惚, 在這個時
候, 我才可以心安理得地怨恨起 ”緣分” 這兩個字來. 在這片充滿宗教氣息而略帶自
虐的土地上, 你也曾經站立過, 停留過, 甚至感受過. 為什麼同一片燦爛的陽光, 我們
卻只能在不同的時光裡各自享受.我獨自走進了街盡頭的一片熱帶叢林, 卻永遠也走不進
你的真實生活.
海風渾濁如我心, 真實而潮濕地吹撫著我的頭發.我清醒得很.因為往事,歷歷在
目,我想我暫時不能停止去想念還在中國的你. 僅僅 因為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你離開, 所
以我在另一個虔誠的國度裡默默地為你祈福.
當我無法繼續文字時,我會停下來.因為除了真實外我一無所有. 我相信溫暖的文字只會出
現在溫暖的被窩裡, 一如相信愛你的心在美麗溫濕的攀牙灣海灘邊會變得更加熾熱.
“請你不要離開我.”
“你可以多留一天嗎?”
“那麼, 讓我再看你一眼.”
中國農歷新年的氣氛是永遠的陳舊而鮮紅,帶著安逸和習慣性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