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的最後一天

作者: 太湖美

導讀還是那間寬敞但被石膏、木頭、石頭、鐵架、雕塑以及畫冊塞滿了的工作室,爽朗的笑聲此起彼伏。不時夾雜著不是很順暢的英語和俄語。溫暖的黃色燈光映射著老頭慈愛的笑容,灰白色的大胡子在他的笑聲下顫動,藍灰色的眼睛顯得很深邃,“明天嗎?”“我們可以嗎?”老頭微笑著肯定地點點頭,我有些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窗外的雪花還在歡快地飛舞著。第二天的一大� ...

還是那間寬敞但被石膏、木頭、石頭、鐵架、雕塑以及畫冊塞滿了的工作室,爽朗的笑聲此起彼伏。不時夾雜著不是很順暢的英語和俄語。溫暖的黃色燈光映射著老頭慈愛的笑容,灰白色的大胡子在他的笑聲下顫動,藍灰色的眼睛顯得很深邃,“明天嗎?”“我們可以嗎?”老頭微笑著肯定地點點頭,我有些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窗外的雪花還在歡快地飛舞著。第二天的一大早,天還未亮,只是積雪泛著朦朦的白光。

火車站:

老頭已經在等我們了,還是那件破舊的黑色皮茄克,那雙破得讓人懶得去看兩眼的舊皮靴,以及戴在頭上的那頂破皮帽。

總覺得老頭這些裝備的歷史和他的年齡很相稱。裹在紅色的溫暖的羽絨服裡 ,我都覺得他冷。“和老師相處的最後一天了”我暗自想著,不禁又看了一眼這令人尊敬的老頭。

莫斯科:

到了這裡天已大亮,街上人多了起來,顯出一份熱鬧。積雪已逐漸化去,露出濕漉漉的黑灰色的地面。

老頭腳步迅速而穩健,我們緊隨其後。我們知道將去哪兒,去或許是我們今生未必再去的俄羅斯著名美術館----特列季亞科夫畫廊。我們猜到我們會去那裡,雖然老頭未和我們說起。

特列季亞科夫畫廊:

我們一頭扎在畫廊裡,希望時間慢些過去,老頭在這個時候話似乎多了,他喋喋不休,指手畫腳,給我們講解著牆上的、地上的油畫、雕塑珍品。我們努力地去理解他的意思。功夫沒有白費,他說的大多數我們都理解了,等到我們一表示理解,老頭又翹起他那灰白色的大胡子樂呵呵地滿意地笑著,隨後跨開大步走向新的作品。希施金展廳,老頭居然沒停,我提出了疑問,“希施金的畫只適合掛在飯館。”他解釋說,眼神及語氣肯定得讓你無法反駁。我有些驚訝。庫因資的展廳,老頭卻又停了下來,他仔細地欣賞著每幅作品,不時笑著對我倆舉起緊篡的拳頭,我們明白那意思,這是他平常給我倆上課時經常做的動作,用語言解釋就是:緊湊、渾為一體。“老師喜歡他的畫”我暗想,“這符合他這個雕塑家的審美”。

出了畫廊,已是下午兩點,天不是很好,還是陰沉沉的。老頭恢復了沉默,快步地走著,我倆幾乎有些跟不上,又是穿大街走巷忽然,他停了下來,回頭看著我倆無奈地搖著頭笑了,我正疑惑,他隨即指指自己的右腳,我朝他右腳望去,呵呵可好嘛,老師那只腳上的鞋子頭上裂開了,像一只鴨子張開著嘴,我們也笑了,我建議老師到附近商店買雙新靴子,但他搖搖頭,說回去後粘上就好。說完,就又趕路了。因為積水和積雪老頭的鞋濕了,雪水滲進了他的鞋子但他絲毫未減慢速度,腳步依舊迅速。他領我倆進了一家食品店,挑了許多價格較貴的甜點和面包,黃油也是最好的那種,“老師平常從沒這麼奢侈過,就是大手大腳的我平常也不敢買這麼貴的食品呀”我雖然疑惑但後來也就想明白了,今天是他朋友的生日,這才是他今天來莫斯科的最初的目的。

終於到他朋友的工作室了,迎接我們的是一個和老師一樣矮小的老頭,戴著黑邊老花鏡,穿著藍灰的長工作服,樣子和藹可親。兩個老頭一見面就擁抱起來,親切地呼喚著對方的名字。我打量著這個簡陋的地下工作室,裡面堆滿了和老師工作室一樣的東西,只是多了許多完成的和未完成的玻璃制品以及奇怪的儀器,我這才知道這個小老頭是一位玻璃雕塑藝術家。一會兒,兩個老頭招呼我們吃飯,老師從他的包裡拿出了食品,有從家裡帶的自己烘制的面包還有剛才買的,矮老頭也拿出了他儲藏的面包和最好的茶。簡單卻極為豐盛的一頓午餐。餓壞了的我狼吞虎咽。老頭一個勁地叫我們吃他剛才從店裡買的,而他和矮老頭卻絲毫未動,只是吃自己家裡帶的面包,我這才知道他買的食品主要是給我倆吃的,他們根本不吃甜點,老師只是覺得我倆應該喜歡吃這些的,似乎這些食品不屬於他們那個年齡,而是我們年輕人的專利。飯後,矮老頭帶我們參觀他的工作室,原來這地下室還是挺大的,這回我們看到了更多的玻璃雕塑作品。這時,老師遞給了我一本厚厚的書籍,我有些疑惑,但還是接了,剎那間,我的手一沉,老師“哦!”地叫了一聲,用手擋在我的手下,“哈哈哈!”

我們開心地大笑,我已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原來那本書是玻璃做的!我在開心笑的同時卻又驚訝於作品如此的逼真,那麼近我居然沒看出來是玻璃的!隨後矮老頭給我們看他的一本畫冊,上面都是他的作品,從中我了解到,這位不起眼的老頭竟然已是一位全球知名的玻璃雕塑藝術家!在全世界十幾個國家辦過展覽!在欽佩的同時又有些驚呀,因為單憑對他本人和他那破舊的工作室的印像,確實一點看不出來。原來兩個老頭都是那麼默默無聞,卻都埋頭於自己的藝術創作!他們有太多的共同點。愉快的一個小時過去了,已是四點多,老師看了下手表,示意我們要離開了,我知道老頭要送我們去車站,因為他要留在莫斯科,他今天要留在他朋友這兒,而我們得離開,因為我們後天就要回國。

不舍地和矮老頭告別後,我們一行三人直奔地鐵,地鐵站很大,一進站大門,就可感受到地下傳來的巨大能量,老式的地鐵轟轟而過,“老師像這地鐵不知疲倦”我望著老頭那粗壯而又有力的雙腿想道。出了地鐵站後,我們發覺這不是車站,因為在我們眼前的是莫斯科國家美術館。這裡正舉辦著5年一次的《俄羅斯青年藝術家作品展》,“老師還想再帶我們看看這個展覽”我倆突然明白。有些感動,因此在館內我倆更珍惜每分每秒,和老師在一起的每分每秒。老頭不知疲倦地從這個廳走到那個廳,胡子不時地顫動。

出館後,老頭走得依然極快,三人在沉默中飛速行走。老頭怕我們趕不上車。

一座教堂門口,老頭停了下來,回頭問我們是不是坐飛機回國,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他脫下帽子踏入教堂。教堂內有些暗,只有蠟燭的光線可以看見一些東西。老頭是虔誠的信教徒,這一點,我們早就知道,但這個時候是什麼禮拜時辰嗎?為什麼現在進教堂?我們有些奇怪,但當老頭點了香插在香爐上並劃十字的時候,我驀然明白,老師是在為我們祈禱,祈禱我們一路平安。

車站:

老頭站在路邊,示意我們趕緊上車,車要開了。我想上車卻沒有抬腿,而是不由自主的張開雙臂,走向老頭,老頭也笑著張開他的懷抱,我們擁抱在一起,他拍拍我,嘴上依舊是那慈愛的笑容。接著,毛毛上前和老頭擁抱,卻趴在他懷裡嗚嗚地哭了起來,老頭安慰著她,眼裡卻分明閃著淚花,我揮揮手回過頭,上了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淚水嘩嘩的流下,“再見了,我敬愛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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