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涅盤千島湖

作者: 絨兒

導讀去過多次千島湖,看到過多次千島湖的日出日落。只有第一次去千島湖,第一次看到千島湖的日落日出時,有過無邊無際的遐想。 燃燒著的夕陽,緩慢地墜入西天的群山。晚霞輝映著天宇和湖光山色,高天流雲便開始了白雲蒼狗的變幻。那無窮無盡的變幻,給人以同樣無窮無盡的聯想。想到滄海桑田,想到天荒地老。想到“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又一輪鮮紅的太陽升� ...

去過多次千島湖,看到過多次千島湖的日出日落。只有第一次去千島湖,第一次看到千島湖的日落日出時,有過無邊無際的遐想。

燃燒著的夕陽,緩慢地墜入西天的群山。晚霞輝映著天宇和湖光山色,高天流雲便開始了白雲蒼狗的變幻。那無窮無盡的變幻,給人以同樣無窮無盡的聯想。想到滄海桑田,想到天荒地老。想到“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又一輪鮮紅的太陽升起來了,給了你一個不同於昨晚的全新的千島之湖。大約是因為知道些千島湖的歷史,此時此刻,忽發奇想,如果昨天的夕陽下還是千山萬壑,今天一早展現的竟然是“西子三百個,群山已失高”,是煙波浩渺群島歷歷,那我就一點也不會懷疑,自己事實在在地進入了一個童話世界。

那不會是事實,然而那又真的是事實,只不過不是那麼快,不是這麼突然。我所想到的也不僅僅是童話,我感悟到的似乎多得多。一只千年錦雞躍進了烈火,烈火慢慢的燃燒著,一點一點的燃盡了羽毛軀體,舊的生命終於在烈火中消失了。可就在這時,火焰迸發出萬道霞光,從萬道霞光中飛舞出一只五彩繽紛的鳳凰。鳳凰直上九霄雲外,高聲鳴叫著歡呼著,一個嶄新的生命誕生了。這個過程就是佛經中所說的涅盤,這個故事就是那個為千島湖題下“西子三千個,群山已失高”的文學家,郭沫若先生的詩歌《鳳凰涅盤》。

我很想不通,郭老當初何以沒有給千島湖題下這幾個字。因為千島湖正如鳳凰涅盤一樣而生,只不過經歷的不是烈火而是泉水。凡屬由生命的死寂而新生,都稱為涅盤,那過程無論是火還是水。

生命的死寂是悲哀的,獲得新生是歡樂的,但並不是死寂都能獲得新生。在我國的西部,古老的絲綢之路上,一千多年前,曾經有過一個強大的國家,叫赫連勃勃。赫連勃勃的首都是高大堅固的赫連城。赫連城盛極一時,名振東西。然而,才幾十年的風光,赫連城神秘地消失了。到如今,只在茫茫大漠中留下依稀可見的幾處舊城痕跡,讓人們在黃沙落日間憑吊一番。

古羅馬的龐貝城,滿城的美酒和鮮花。可就在一夜之間,由於火山爆發,令人醉生夢死的龐貝城化成了一片灰燼,至今依然是一片凝固了的灰燼,由考古者挖掘考察。

沒有涅盤的生命,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千島湖畔的夕陽,燃燒著對大地的眷戀墜落時,那景像悲壯而瑰麗。充滿生機、山川秀麗的土地落沉時,同樣的悲壯而瑰麗。如果山水有聲,千島湖每一朵銀色的浪花,每一座亭亭玉立的小島,都能向人們述說“一灘又一灘,一灘十八丈,三百六十灘,新安在天上”那淳安故地的昔日文明和輝煌。只是為了今天的千島湖,為了給這片土地和山外的世界更多的光明和絢麗,才悲壯的沉沒。萬頃碧波下,靜靜的珍藏著深厚的文化積澱。

千島湖下,曾有過好幾座千年古城。古城有著高大的城牆,城內有繁華的街道,城外是清澈的新安江和寬闊的田野。南來北往的商賈雲集長街,辛勤的農夫勞作田間,接踵而至的文人墨客,如大詩人李白、孟浩然等都在江邊留下了不忍離去的腳步。“人行明鏡裡,鳥度屏風中”的絕佳山水,使他們寫下了傳唱千古的詩歌。千百年的精心經營,千百年的晨風夕雨,形成了在中國文化史上有著重要地位的“新安文化”。深深湖水下的淳安古城,就是“新安文化”的中心。真想深深地潛入水下,靜靜地去感受那令人陶醉的原汁原味的“新安文化”。

在沒入的水下,那些清麗的山水間,至今留有同樣清麗、自立為文佳皇帝的巾幗英雄陳碩真的風韻。僅因為這裡一個敢於拔劍而起的紅粉麗人,震動了唐太宗的煌煌大唐。那些古城間,北宋的農民英雄方腊曾率領他的農民軍,和官兵有過殊死的搏殺。貼近湖水,或許還能聽得見刀槍碰撞利劍飛鳴的聲音。

大家都知道,明朝的清官海瑞,就是在這裡被罷官的。他穿著一領破舊的藍衫,在鄉親們戀戀不舍的淚水中,沿著水底新安江的江岸,踏上了南歸回鄉的旅途。

如今這一切都不復再現。我們所能看到的,只有湖水和群島,還有在湖面上飛翔的鳥群。

我們已很難想見,當初被截斷的新安江,江水一點一點一天一天的漫上堤岸,淹沒了田野,漫到城邊,漫過了城牆,淹沒了城鎮,繼而漫上山坡淹沒了一個個小山,漫上了一座座高峰的氣勢。可我們能夠想像,在水勢的催促下,數十萬新安江父老鄉親,懷著對祖祖輩輩生活過的故土的依戀,遠走他鄉的那份心境。他們中的許多人至今沒見過千島湖,沒見過新安江水電站。但就是他們實實在在地承受了故土涅盤的磨難。

千島湖真的只不過就是一處清波瀲灩山島聳立的湖泊嗎?我想不是。涅盤新生的千島湖應該是一個啟迪,是一種精神。為了生存而生生不息的抗爭精神,為了創造新生活而無私奉獻的犧牲精神。

住在千島湖,看著日落日出,在無邊無際的遐想中,我真想問問身邊的任何一個人,誰能記得清,人的一生中能看見幾次日出日落,能記得多少次月圓月缺?當一個人不再記得往昔的恩恩怨怨,當一個人有一天悟出,以往許許多多斤斤計較的得失純屬無聊,當我們可以如登山顛俯視大地一樣俯視生命時,那能不能算是生命的涅盤?

如果沒有千島湖,往日的山川今天會是一番什麼景像?誰也說不清楚,因為它已永遠的不再存在了。想像得出還是想像不出,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的千島湖。今天的千島湖將來會是什麼樣,那是可以想像的。

鳳凰涅盤的千島湖,風姿綽約得使人流連忘返。使人流連忘返的千島湖,給人的不會僅僅是煙波浩蕩山島聳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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