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漫游——從伊寧、那拉提到巴音布魯克

作者: 笠人

導讀一 在一個炎熱的下午到達伊寧。伊寧悠久的歷史現在是被隱藏得很深的,走在街上,其實感覺與在內地的一般現代城市無異。伊寧號稱塞外江南,是新疆水最充足的地方。我們到伊寧也是去看水,還有水上的落日。 吃晚飯時才想起伊犁大橋落日,那時城市裡的太陽已經看不大著了,搭車趕去碰運氣,接近大橋,路上開始擁擠起來,一輪橘黃色的圓日像一個大盤從城市的樓群� ...



在一個炎熱的下午到達伊寧。伊寧悠久的歷史現在是被隱藏得很深的,走在街上,其實感覺與在內地的一般現代城市無異。伊寧號稱塞外江南,是新疆水最充足的地方。我們到伊寧也是去看水,還有水上的落日。

吃晚飯時才想起伊犁大橋落日,那時城市裡的太陽已經看不大著了,搭車趕去碰運氣,接近大橋,路上開始擁擠起來,一輪橘黃色的圓日像一個大盤從城市的樓群中徐徐下墜,夕陽給城市披上一層金黃色的輕紗。

快到大橋,路上塞車,汽車幾乎開不動,而落日已經被被擋在了高樓後面,要從鋼筋水泥森林的縫隙裡才能看到,眼看就要沒入地平線,我們趕緊下車,跑上大橋。橋上視野極佳,天際的彤日正掛在最遠端的河水上,地平線上泛射出來的溫婉光線使天空和河水都煥著紅彩,景色絕美。我們還算是見到了伊犁河落日的最後一面。

帶著有點慶幸又有點遺憾的心情在匆忙中看完落日,這時耳邊傳來一陣悠揚的手風琴聲,回頭一看,好多人在舉行婚禮,一對對盛裝新人在親朋好友的簇擁下對著絕美的落日攝影、拍照,接受祝福,而有的朋友還帶來樂器,在旁邊奏樂助興。原來傍晚在伊犁大橋上舉行這樣的婚禮一直是當地的一項傳統習俗。這裡的擁擠人群並不都是游客。我很滿足於在伊犁大橋看到的景像,在這裡我真正感受到什麼叫西域,什麼叫民族風情,那時,我懷疑我是走在了異國他鄉。

黃昏,我們走下大橋,踏上河灘,去踩踩那些沙礫,零距離接觸河水。



第二天去那拉提。車一路往天山深處開,到那拉提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同車到達的有幾批旅游的人。在一個小店吃飯時和同車到達的一對廈門年輕教師夫妻聊上,決定五個人包一部桑塔納游夏牧場然後去巴音布魯克,砍價到兩百元。那個廈門老師是個砍價高手,和他同行真是有幸。夏牧場當地又叫大牧場,其實像是高山上的一個盆地草原,極目遠望,四周山巒環繞,草原上雜草很多,高與膝齊,沒什麼游客,進口處有點髒亂,垃圾雜物不少。我們在這裡停留的時間很短。去夏牧場要經過一個叫那拉提草原旅游區度假村門口,我們沒進裡面。去之前多次聽到有人提到那拉提草原游覽區,到底指那裡,直到我從那裡回來都不清楚。

出那拉提,碰到了修路。一個大土堆把大路隔成兩邊,根本不讓車通過。這時候來了一個掛著什麼國防牌子的車隊,我說按經驗那車隊肯定可以從路上通過,果然當我們艱苦地從田地裡繞了一大圈又重新上路的時候,背後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迅速冒出來一部推土機把土堆推開讓車隊通過。新疆正在大規模地修路,在新疆特別是中部那些日子裡多次碰到修路,汽車經常要開在塵土飛揚的路基上,甚至有時候要好長時間繞道開在路邊的田地或河床上。

過了修路的路段,漸入佳境。汽車一直沿著清淺的鞏乃斯河開著,天山冰雪融彙的河水清澈見底,河灘上是一個個碎石陣,岸邊偶爾有一兩棵老樹,枝蔓不多,只剩下一身傲骨和滄桑。河兩邊景色截然不同,南岸山上雲杉成片筆聳,北邊的山坡上卻長滿綠草,像鋪著一張連天大綠毯,草很高,上面長著黃色的小花,山坡上間或也長著一兩棵樹,孤零零的,好像在向遠處眺望,也不知道在等誰。

汽車在一個山口折向南行,沿著一條山溝開始爬山,此地谷幽林深,人煙罕見,讓我想起了徒步旅行。半路上我們還真的碰到了騎單車的旅行者。如果沒有間或通過的汽車卷起的灰塵,這裡真是個徒步旅行的好地方。

到了山上,巍巍群山都在車下,放眼望去,滿目天山山景,近處是我們翻越過的一個個連綿起伏的綠色山包,遠處挺拔巍峨的群山連成一線,山顛白色的冰雪綿延不絕,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天山的主脈。在山頂上,我們近距離看到了積雪。

翻過了高山,進入巴音布魯克大草原。草原的景色跟山北邊完全不同,草低低的只鋪在地表,綠中泛黃,不見一棵樹。雖然也有些起伏的山巒,但地勢平坦,草原廣袤,視野開闊。

在天山深處,汽車在草原的泥路上飛馳,帶起了一團黃煙,很久才會碰到一部車。路邊是一群群悠閑的羊,據說多的有上千頭,其實這裡的牧民從擁有財產的價值來說,都是很富裕的。這裡的羊大多是黑頭羊,頭黑身白,奇特可愛。放眼望去,遠處羊群就如山坡上的片片白雲。傍晚時分,汽車右側的山峰在草原上拉下了長長的影子,平坦的草原光影斑駁,變的富有層次。夕陽終於在我們的注視中沉下山背後,我已經記不起自己在新疆那段時間裡究竟看過多少次日落,多少次日落黃昏,我們都還是趕在往前方的路上。

黃昏,汽車在草原上平坦、寧靜的公路上飛奔,前面出現了一小片房屋,這是一個小鎮。公路從中間穿過,再有一條小街接住公路,形成一個丁字路口,圍著這條丁字街,四周有些旅館小商店飯館,這幾乎就是巴音布魯克鎮的全部,我很強烈的想起了美國西部電影裡面的情景,何其相像。



那晚出去吃飯時,同行的兩個mm竟然差點吵架。她們本來是同學,是我在網上結伴同行找到的游伴。其中Y其實完全不適合自助旅游,是被她同學拉來了,她一路上總會說些不可接受的話和建議來,好笑又讓人掃興,一到巴音布魯克她就說這個鬼地方一點都不好玩,要趕快離開。而這種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正是我喜歡的。去吃飯時Y聽了這裡的商家的介紹,堅持要吃這裡的所謂特產無鱗魚和野生菇,她同學H卻堅決反對,本來到什麼地方吃點當地的特產也是不錯的,但我覺得這兩個菜很貴,商家有宰游客之嫌,也懶得說什麼。兩個人僵持不下,到後來不歡而散,Y自己走掉,H過後馬上就說了她不少壞話。兩個人都不是我期望中的那種游伴。

回到旅館,找不到Y,在這種地方,對於沒有自助旅游經驗的她我還真的有點擔心呢!後來她回來,說准備明天早上和那對廈門的夫妻去看完天鵝湖就提前回去了,不想再和我們走下去。這對我來說其實是個好消息,和她那樣的人一起旅游讓我有受罪的感覺。我本來的計劃是在這裡看了天鵝湖上最美的開都河九曲十八灣落日後再走的,因為想遷就她我還想第二天早晨就去看然後下午離開呢。這下我可以心安理得的去看落日了。

那對廈門夫妻是很有戲劇色彩的人物,他們從福建到四川,又到西藏,再下到青海、甘肅和新疆,利用暑假已經旅行了大半個中國西部。那晚我們住同一個旅館,他找到我們問去喀什的線路,那時他們居然兩個人身上只剩下幾十塊錢,連坐車出巴音布魯克都不夠,夫妻倆都以為對方身上還有錢呢!而在這個偏僻甚至處於原始狀態的小鎮,他們所帶的信用卡是根本起不到作用的。他給我說了他想到的兩種解決辦法:包一部車到離這裡最近的縣城和靜縣城,留一個人在車上面,一個人去取錢還司機;坐班車去和靜或者庫車,跟司機解悉看他同不同意到了等他們去取錢補買車票;和Y一起走,借她的錢買票,到了目的地再去取錢來還。後來Y和他們一起坐車去天鵝湖,也借了點錢給他們救急。Y 人還是不錯的,就是這種旅游根本不適合她。

那晚和拉我們從那拉提過來的司機住一個房間,半夜被吵醒了幾次。首先是聽到他夢裡大喊大叫的說夢話,到清晨又有人來敲門,原來是他們找的要去天鵝湖的司機看錯時間,說好六點半,他五點半就來,後來就是同住的司機的鬧鐘響和他幾次進出房間的聲響,再後來是汽車不斷的發動打火聲。

不過那天早上在巴音布魯克還是能睡上懶覺的,這是我新疆旅行中印像最深的事情之一,在萬裡之外的新疆長途旅行中還有睡懶覺的機會,能在一個寒冷的早上,在天山深處一個安靜甚至原始的小鎮睡到太陽照在身上,想什麼時候起來就什麼時候起來,是我出發之前怎麼也想像不到的。草原上的早晚是很冷的,我裹著棉被看著窗外陽光斜照,不願意輕易起床,起床後就斜躺在床上寫日記。因為下午才去天鵝湖,那天上午是休閑時光。

早上醒來的時候我有點驚奇地看到那司機還在。他本來願意以比較便宜的價格拉我們來巴音布魯克,就是想再拉我們到天鵝湖,賺雙程車費。他說好以這裡的最低價拉我們去,廈門人在這時候展示了他殘酷的砍價技巧,讓我汗顏。他問了一個當地的司機,說好一百五十元去天鵝湖,卻回來跟那拉提的司機說人家的最低價是120元,那拉提的司機考慮到可以分開拉我們兩批客人,就答應了。但第二天清晨,那個當地的司機還是來了,原來廈門人前一晚後來打電話跟他說不用來,他那時候又在外面拉客趕夜車不知道。結果他來了以後就很生氣,以為是那拉提的司機是故意攪和,本來不願意但也答應120元去天鵝湖,而那拉提的那司機那天早晨汽車又壞了打不著火,於是最終還是當地那個司機去。他中午回來時還余氣未消,說這裡上天鵝湖包車的底線就是150元。要他120元下午再拉我們去,他也不想做。而那個那拉提的司機第二天也很失落和郁悶,還叫我去幫他推車打火,九點多就走了,也不想再做我們下午的生意。其實他人很不錯,是個和藹樸實的年輕人。

Y從天鵝湖回來後又說還是要和我們一起去敦煌,吃午飯時H也讓她如願吃那些所謂特色菜,其實那魚放了很久,一點都不新鮮。魚的樣子有點像青海湖的無鱗魚,或者是同一類吧。

早聽說新疆好多地方班車是不准時的,乘客少的時候想不開就不開。上午出去時買了第二天早上去和靜縣城的車票,中午吃飯時果然聽說車是看人到齊才開的,而那時就有一部班車停在車站門口,難道那就是等到那時候還沒開的早班車?又聽說人多的時候中午會多開一班車。我擔心到和靜太遲坐不上當天離開新疆的火車,又聽說包車去也不是很貴,就請飯館女老板的老公(一位穿制服戴大蓋帽的人)幫我們去退票,准備第二天看情況再定怎麼走。晚上我們從天鵝湖回來,聽Y說跟他去退票,賣票的說不用退,要包車也要經過他們那裡辦手續,票可以當錢用,真有點糊塗了。後來了解,事實上包車也不是我們開始聽的那價格。

出飯館的時候碰到一個自己包車游新疆的女人,H就說搭她的便車去天鵝湖(之前還想搭一個杭州來的旅游團的車,被我阻止)。其實我不大想搭他們的車,不想為了一點小便宜,省一點錢而失去了行動自由,特別是我決心要等到看落日,雖然他們也說想看,但不一定就有耐心不會中途改主意。如果跑那麼遠想看又能看的沒去看,那留下的遺憾就大了。但H已經說好了,沒辦法。那人也是個廈門人,30多歲年紀,帶著個十多歲的男孩子,還真看不出他們是什麼關系,他們自己也說的很神秘的樣子。她在解釋為什麼不找伴同行時說,跑這麼遠的地方來,如果大家在一起就要互相遷就,不能按自己的意願玩,那就太痛苦了,那話越想越有道理。



去看天鵝的時候我有點懷疑我們是走錯路。那個司機是烏魯木齊來的,他帶我們先到了天鵝了望台,然後再從那裡走進天鵝湖。我聽Y說早上能看到路邊的天鵝,而我們只能從望遠鏡中艱難的“捕捉”到遠方的一兩只肉眼看起來成了白點的天鵝。天鵝湖其實是大草原上的一片濕地,上面積水成塘,水道縱橫。有些積水還是隱性的。一路往裡走,要不停的跳躍和繞道,但還是不可避免的踩了一腳爛泥。有些草地是有彈性的,上面是干硬的草皮,下面卻是軟泥,走在上面感覺很奇特,擔心用力太大就會陷下去。聽說去年是大旱,水很少,草地比往年干了很多,要不人進去只能騎馬。天鵝沒看到,蚊子又奇多,我們在那裡並沒有停留太長的時間。

到了觀看開都河九曲十八灣的山頭上,發現我們來的太早了。新疆六點鐘的太陽幾乎還在中天,而我要看的是落日,等到九點多太陽下山還要幾個小時。

天鵝湖上的積水彙成一條小河,流到這山頭下像一條隨風飛舞的飄帶,對稱地彎曲前行,在山頭望下去,草地無垠,河水發亮,水中禽類戲耍,河邊騎馬牧人宛若魅影,如幻似真。

同伴騎馬去了。天空層雲聚集,太陽看不見了,草原上忽明忽暗,有的地方在明媚的陽光下,有些地方在黑雲的陰影裡。山頭上風很大,蚊子很多,有點冷,同行的廈門人到山下避風,說天氣不大好可能看不到落日,要先走。我擔心的事情能果然發生,但我還是以等同伴為由在山頭很耐心的等著,就為了那一刻。

一會兒東邊飄來一片黑雲,遠處變的迷蒙起來,那是在下雨了。一塊豎起來而不是往常見到的平鋪的薄雲低低的向這邊的山頭飛來,像一張輕紗,又像一幅帷簾,一邊飛一邊變薄,我想那是一片雨雲,它飛過的地方一定在下雨,還好,沒飛到我頭上就散了。

幾個小時的等待終於讓太陽開顏,傍晚,雲層飛散,落日出現在我們眼前。本來以為那兩個廈門人要走了,我們又正尋找別的便車,一會搭回去,還好,他們在下面打牌,也又一起上來看落日。一直堅持留下直到看落日的人也還不是很少。

夕陽下九曲十八彎紅色的河水閃著金光,白色的飄帶被染成紅色,其實整片草原那一刻給人的感覺全都是金黃色的。可能是季節的關系,那時候的夕陽並沒有落在九曲十八彎的中軸線上,有點遜色。

回去時天已經全黑了,我那時才知道晚上在空曠的草原上是很容易迷路的,因為草原上沒有路,但又車轍縱橫交錯,而天黑後看不到遠處,沒有了參照物。我們坐的車就一陣子開離了正確方向,後來才轉回來。



第二天早起坐上去和靜縣城的早班車,人很多,所以車基本是准時開的,還好我們及時多買了一張票Y才能一起走。我們離開了巴音布魯克,也踏上了離開新疆的歸程。歸家的路也是溫馨的心路,但,我不敢回頭望,離開的腳步竟是那麼的匆忙,我不知道前路在何方,城市的燈火卻是如此讓人張皇。

回首新疆之路,蒼涼的戈壁、晶瑩的雪山、碧藍的湖水、無暇的笑臉,我將永世難忘,但新疆的美麗、壯闊、神奇,我又了解了多少感受得多深呢?也許,以後還有一天,我會再來的。

到和靜的路比較差,大都是很破爛的柏油路,一路上兩邊也多是荒涼之地。中午到了和靜,但卻發現火車要午夜才經過,那天下午和晚上的時間是比較難熬又浪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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