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相遇在24米深的海底

作者: 在初夏的清晨欲滴

導讀十天的旅行終於結束了,渾身曬成了健康的古銅色,而且身體某些部位還“傷痕累累”。 的確是很難以想像:當大家都歡呼雀躍奔向大海,盡情享受陽光的曝曬的時候,俺應該是那個坐在海灘邊大陽傘底下,發系一條艷麗的絲帶,渾身塗滿了高倍防曬霜,戴著墨鏡,手捧一本小說,慵懶滴躺在沙灘躺椅上的那個。 然而事實卻正好相反,這樣的我不僅嘗試了SKNOCKELING, 被淺海� ...

十天的旅行終於結束了,渾身曬成了健康的古銅色,而且身體某些部位還“傷痕累累”。 的確是很難以想像:當大家都歡呼雀躍奔向大海,盡情享受陽光的曝曬的時候,俺應該是那個坐在海灘邊大陽傘底下,發系一條艷麗的絲帶,渾身塗滿了高倍防曬霜,戴著墨鏡,手捧一本小說,慵懶滴躺在沙灘躺椅上的那個。

然而事實卻正好相反,這樣的我不僅嘗試了SKNOCKELING, 被淺海的珊瑚溫柔地親得遍體鱗傷,第二天還親臨了被這麼多人渲染的高難度的DIV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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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到皮皮島的第二天。如果說普吉的海仍然類似與國內的海灘的話。這裡的海,水,和沙灘就很接近人們看到的泰國海灘風光片中的風景了。

9月的泰國正是雨季,一般白天艷陽高照,到傍晚時分,會有洶湧的雨水襲來,大概持續1個多小時。今早晨起的時候正是好天,昨晚定好的集合時間是早上8點半,吃完早飯,和那些去做DIVING訓練的隊友彙合。

通常的程序是3000泰銖一人,含三瓶氧氣,一頓午餐,外加坐船的費用。需要參加DIVING的人呢,早晨7點在附近的海灘先練習一個多小時,用去一瓶氧氣,剩下的兩瓶分別在上午和下午兩次潛水時使用。

等我慢條斯理地步入集合地點時,發現尚剩余一個潛水名額,在大家的慫恿之下,我將信將疑地走向寄存潛水服的房間。

換好裝備出來,心裡非常之不塌實.同行的家眷中有一位是通曉游泳的運動型MM,她參加了早上那一個小時的近海潛水練習,她鄭重其事地告訴我,沒有事先練習,肯定8行。

怎麼辦??對於我這樣一個一8會游泳,二從沒潛過水,三還沒經過事先訓練的CAI NIAO級的人,行嗎?帶隊的教練是一個有著一張飽經滄桑的臉的雲南人,他總是堆著一臉和藹的笑,“不會游泳沒事,不懂要領,我在船上的時候再告訴你好了”。

稀裡糊塗地跟著一幫人上了船。這是一艘小快艇,分為兩層,已經有若干個老外和二三個韓國人在那裡了,看他們嫻熟地脫換潛水服和調制潛水裝備的樣子,應該是深諳此道滴老手了。快艇乘風破浪開將起來,而此時的我卻無暇顧及周圍美好的景致,前途的未僕,使我一味地憂心忡忡起來。

教練(英文名字ROBIN)把我們幾個女同胞叫過來,再次(對我來說是頭一次)強調了需要注意的事項。在下潛的過程中,首要解決的問題是水壓對耳朵的影響。就好像飛機在下降過程中,驟變的氣壓對鼓膜會造成疼痛的影響一樣。教授的要點大意是屏住氣,往外鼓一口氣,形成鼓膜內瞬間的強大壓力,來對抗來自外部的因下降而造成的壓力,從而使鼓膜恢復正常。

其次便是一些潛水語言,因為在海底,開口說話(嘴正忙著吸氧),靠聲音傳播(根本聽不見)已不可能了,人們通常是通過手勢來完成溝通的,比如四指握拳,上翹拇指意為“上浮”,下翹拇指意為“下潛”;拇指和食指圈成“O”型,意為一切正常,“OK”。。

這裡潛水,一般是一個教練帶領兩個潛水者,鑒於俺的特殊情況,俺向主教練單門申請了一個獨立的教練陪著俺。這是一個剛年滿20的小伙子,黝黑的臉龐,靦腆地笑著,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還有一雙長著像鴨子蹼形的腳趾的腳,能充分張開,我想這或許也是常年在海邊習水性養成的這樣奇特的一雙腳。。

事實上對俺的小教練的觀察是在第一輪的潛水過後,在中午進完午餐才有閑暇的心境裡完成的。此時的我還全然顧及不到這些呢。

船靠近了一個大的岩石並在其20多米處停了下來,老外和韓國人已完全裝備停當,不等教練指揮,紛紛下水去了,我的同伴們也三三倆倆下去了,他們中有在北京已拿了潛水證的,也有前不久在普吉時多次嘗試近海潛水的同伴,都是些興衝衝按奈不住亢奮一頭扎進深海才好的銀。

穿好了潛水服,背上了S沉的氧氣瓶,我呆呆地坐在船沿,TO GO OR NOT TO GO, IT IS A PROBLEM。。。(此刻我開始深刻地思考起了這樣一個問題。。。)還沒容我多想,教練ROBIN一下就把俺推下了水。天。。。還沒等我叫出來,立刻感到全身被不確定的水包圍了, 想想在泳池裡泡著的時候,一定要找個能站到的地方,這會兒下面是一個無底的大洞啊,我不敢多想,只知道SS抓住快艇的鐵扶手不撒手。

教練ROBIN把我帶到大家集中的地方,一路上用的是SKNOCKELING 的那套方法,說簡單點,就是用嘴呼吸,因為戴著面罩,還可以在水下睜開眼睛。

ROBIN帶領的是一對夫妻,ASING(我的小教練)則緊隨他們後面。在後來的聊天中,我才知道原來ROBIN和ASING是表哥表弟的關系,ASING12歲就跟隨ROBIN從雲南老家來到泰國,在泰國已經生活了8年,所謂人生觀世界觀形成的最重要的階段都是在泰國度過的。ASING,單從外貌上看,和泰國當地的小青年沒有什麼兩樣,皮膚曬成黑銅色,頭發剪成時髦的小背頭,可能手上或脖子上還戴著大大的金制的首飾或護身符(這個是記不真切了),手臂上一定是刻著海員標志的鐵錨的紋身。後來我常常想,像他這樣的一個青年,如果還在雲南老家,這會兒是不是應該赤裸著上身,雙腳沾滿泥,穿著蟹青色褲子,可能還有幾個來不及補的洞,一只褲腳隨意挽起, 在田間揮汗如雨地勞作。。怎樣不同的人生呢??

潛水的同伴漸漸分散了,身邊只剩下ROBIN和他帶領的那對夫婦,ASING 和我,深度在一米一米的增加,ASING 每隔5秒鐘都會在我的眼罩前方用手詢問我是否“OK”,我的心竟慢慢平靜下來,每當有耳朵疼痛的感覺時,心無旁迨地做好每一個動作,屏氣,鼓氣,然後恢復正常,再遇到壓力,再屏氣,鼓氣,再正常。。。其實,很多時候,你會發現最大的敵人是你自己,只要你攻克了你自己,你就戰無不勝了。在每一次調整正常後,我總驕傲地向教練示意,拇指向下,“我還要再下”。。

不知不覺中,雙腳竟觸到了海底,一個沉睡了上千上億年的海底世界五彩斑斕地呈現在我眼前,她們是那樣迫切地要展示給我看她們的美麗啊,她們用那裸露的起伏的胸膛,隨風飄曳的海草,五顏六色的珊瑚,蓬勃跳動的水母,深邃神秘的岩窟,爭先恐後,迫不及待地要向我傾訴她們沉積了千年的幽思和情懷。。。我的心突然莫明的感動了,或許還有濕潤了的眼睛,為了這千萬年孤獨的美麗,為了這千萬年無言的等待,就為了這一刻我們的相遇。。

正是我流連忘返時,ASING拿過我身上背的裝束中的一個表,是深度表,指針指向24米,“哦,原來是24米”(還沒回過味來呢)

時間到了,開始上浮,潛水的上浮一樣是危險的,首先注意速度不能太快,否則對鼓膜,對身體都會有不良的作用。聽富有潛水經驗的同伴後來說,有的人因為上浮太快,快則當場,慢則在兩小時內會有病症發作。

我們是最晚一撥上船的,有先到的人已經開始大嚼午餐了,我卻一點沒有胃口,後來想想應該是體力消耗太大的原因。同去的朋友交換了一下潛水心得,意外地發現我們這一組居然是他們下潛深度的兩倍。聽說按規定,初次潛水者的深度不能超過15米,而我們那些同伴大都是8,9米,也有十來米,但從沒到我們這樣的20多米。有些同伴也想下到更深處,但都被教練阻止了。他們都用羨慕的目光看著我,此時我最想感謝的是我們的那兩個教練ROBIN和ASING。

草草吃完飯,和ASING 聊天,原來他雖然12歲就來泰國,來皮皮島懂潛水還是4個月前的事,目前尚未拿到潛水教練的資質,只是做為“教練助理”做一些輔助的工作,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怪不得呢,“很多時候,你總讓我跟在他們倆的後面,光看到他們的潛水服了,別的好風景什麼都沒看到”我抱怨說,ASING好脾氣地笑笑,露出兩顆虎牙。。

ROBIN雖然滿臉褶子,還有一顆花花的心,中午吃飯,看到那個運動型MM,去打飯,路過他面前,熱情的把人叫住,“我這裡還有好些榨菜,給你些8”嘩嘩地倒了一大堆在別人碗裡。晚些時候,他站在我旁邊,突然問:”你會游泳嗎?“ “我不會”,等我再把視線轉過來,他一下躍到船舷上,從二樓做了個姿勢跳水,跳到海裡去了,我心裡暗笑:真是童心未泯啊。

船又轉了個彎,換了一處停泊,到了下午開潛的時間了。還是那個女教練把我拉到潛水的集合地點,ROBIN這次除了帶那對夫婦外,有一個新增加的成員,那哥們曾在北京拿了潛水證的。

我一時沒有找到ASING,心裡有些慌,這時已經在水裡,雖然還浮在水面上,但我不會脫了面罩說話,也沒法發問。等女教練把我的手交到ASING 手裡,我的心才算放下。

下午的下潛似乎比上午要難些,耳痛有些加劇了,而且似乎更不好調整。這一次我隨時地看著深度表,4米處非常難受,到了10幾米倒感覺好很多,這邊的海較比的淺,下潛到12,3米處已經能走在海底了。

如果說上午的潛水是一次對自我戰勝的體驗,下午的下潛,則有了更多閑情逸致去欣賞風景了。發現了一種大型的貝殼,ASING先示範我,他的手輕輕地觸碰一個看似岩石的邊緣,突然那個“岩石”居然動起來,中心的深紫色的水草快速收縮,原來是一個大的貝殼類的東西,中心的深紫色滑膩的是它的芯。海底散落著狀如蘑菇頂的干珊瑚,ASING順手拿來蓋在我的頭發頂上,當帽子。想拿下來仔細看看這個干珊瑚,小ASING誤會了意思,以為他的行為有些唐突,我不喜歡這樣的裝飾。

我們在珊瑚中間且走且停,我自己拾起了一個圓帽狀的珊瑚蓋頂在頭上,心裡暗想我要拿回家當個留念。這個想法好像是我們同胞普遍有的,我看到同行的那對夫婦在使勁地掰一個張得很好很開的醬紫色的珊瑚,ROBIN卻示意說,“NO”。原來,泰國好像有規定,不允許從海底采摘任何海洋生物拿到岸上來,否則應該是違法的。

轉到另一側的海底,我的耳痛加劇了,很多時候的呼氣調整,都是ASING像征性地用手示意我捂住鼻子,我深呼一下。終於有一次,我找到了他的手,放在我的鼻子上,我的手按在他的手上深呼氣,感覺似乎好了些。我們一直追著ROBIN帶的隊伍,我又一次感到耳痛,這一次ASING主動地把手捏到我的鼻子(這正在我的意料中),我突然有些心猿意馬。。。想到他的簡單,單純,他的不足四個月的潛水經歷,我的體力在耗盡,而ASING著急起來,要拼命追上ROBIN,而我游不動了,我閉上眼睛,不再看他急促地詢問我是否“OK”的手勢,只是搖頭,我。。甚至把氧氣口從嘴裡吐出來了。。。

立刻我吸進了大口的海水,天啊,我難道真的要葬送在這樣的海底了嗎?舉目是白茫茫的一片,時間在此刻停滯,生與死正如一聲重似一聲的心跳,在我的耳邊重錘,頭痛欲裂,萬念俱灰。。。

事後回想起來,真的是後怕無窮,在這麼深的海底,急速上浮的話,也需要至少幾分鐘,況且這麼做對身體也難以承受,操作的危險性很大。

ASING不由分說,把氧氣口重新塞回我的嘴裡,這時候自我的力量有多麼大,是壓倒一切的,我對自己說“調勻呼吸,用嘴呼吸,用嘴呼吸”我漸漸的控制了自己,看到ASING還在外面著急,他已經找到ROBIN,他們以為我的氧氣裝備出了問題,正准備從另一個口裡調氣。我用OK的手勢告訴他們已經沒有問題,同時也喪失了繼續潛水的興趣,作出上浮的動作。

回到船上,同伴們也陸續回來了。回程一路無話,只是在離開ASING 和ROBIN 的時候,他們倆都對我豎起了大拇指,這回可不是上浮的意思啦,這是在說”HEY, 你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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