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塞日記.呼倫貝爾.興安嶺中

作者: 憐花凋謝

導讀8/20--興安嶺中*牙克石9:10 873次 阿裡河19:25 整整坐了十個小時的火車,從大興安嶺西麓上坡,進入森林深處。火車一直在茂密的森林中行駛,開過有些路段時緊挨著蔽日的樹枝,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大其拉哈、克一河車站附近的工場上堆積著許多木材,輸送木材的卡車來往頻繁,工場大吊車正忙個不停。我卻毫無如同看到農田豐收、漁牧興旺那樣的喜悅,報導稱我國的林業 ...

8/20--興安嶺中*牙克石9:10 873次 阿裡河19:25

整整坐了十個小時的火車,從大興安嶺西麓上坡,進入森林深處。火車一直在茂密的森林中行駛,開過有些路段時緊挨著蔽日的樹枝,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大其拉哈、克一河車站附近的工場上堆積著許多木材,輸送木材的卡車來往頻繁,工場大吊車正忙個不停。我卻毫無如同看到農田豐收、漁牧興旺那樣的喜悅,報導稱我國的林業資源人均數量相當貧乏,而且因大量砍伐和開墾農地呈下降趨勢,我一直很注意這方面的新聞。一棵樹苗成材需要幾年、幾十年的時間,被砍伐掉卻輕而易舉,在中國,資源的揮霍永遠比生產更快。

我曾見過山區人民用木頭造的房子,也見過瀘沽湖邊曾經的綠樹成蔭,因當地人發展旅游業興建大量旅館而被砍得片甲不留,這些卻又怎能和大都市日益高漲的人口所消耗的相比呢?

我們真的是在造福後代嗎?

行至甘河鎮以下,風景格外秀麗。甘河曲折幽靜,行於叢林之中,河水清澈見底,隔得很遠就可看清水底的小石,去那裡蹚水一定很愉快。在這裡,似乎無論何處都能辟出一個旅游區來,使每個初見它的人流連忘返。

跟人聊天,人說漠河那邊的北極村不錯,能見到北極光。我說我不去那裡,只到阿裡河為止。我無疑愛好美麗江山,能陶冶人的情操,但我更喜歡那些人文歷史的東西,只有那樣,我才能得到一些需要不斷思考的東西,以此錘煉我的個性。

旅行在我看來就是生活,本非驚人之舉,也無須盲從。我只走自己的路。

鄰座之中年人正談論不久前在森林裡發現一具外鄉人的屍體,死因不明,也不知道他去那裡干什麼勾當。我聽了心一驚,難道是小方?然後馬上明白這顯然是我的胡思亂想。小方不是酷愛旅行的那種人,他又怎可能一個人巴巴地跑到東北來?

兩年了,我想應當確信小方已不在人世了。那些陸續死去的長輩都無法令我傷感,只有他的離奇失蹤才令我深感生死離別的切膚之痛,在那時,我頓感人世的無常。

有時竟想,我旅行了大江南北、畿內塞外,是不是也為了尋訪小方?

附舊作悼文:小方失蹤了(作於98/10/1)

“小方失蹤了”。

你的女朋友噙著眼淚告訴了我,不一會便泣不成聲了。這句話對我如同晴天霹靂一般,我追問她到底怎麼回事,她說那天中午你打了個電話給她,說你出去一下,並叫她多保重,當時就感覺不大對勁,趕回家一看,手機、BP機都在桌上,接著便是一連數天的杳無音信。

我點起了煙,慢慢恢復了平靜。就在前一個星期,我們還曾結伴去旅行,誰都沒有發現你有什麼反常,哪知道回去沒幾天就發生了大事件。是我們沒關心你嗎?我痛責著自己。此刻,你在何方?人海茫茫,在什麼地方才能找到你呢?

你是個俊美的男子,有點單薄,並有點女性化,縱情於聲色,半生追逐著女性,卻沒有任何一個女性能羈絆住你。多年以來,你一直患有嚴重的胃病,有幾次幾乎瀕臨死亡,這改變了你的一生,使你對將來不再有夢想。而你又那麼樂於助人,我受益於你的已太多,可是現在我想還卻又到何處去還呢?

我終究明白,一個人始終解不開他身上的結,擺脫不了他的喜怒哀愁。旁人無法懂得,也無法預知,更無從幫他解開。你的胃病和內心深處的寂寞是你的心結,你追憶著如煙往事,痛恨著漫無目的的現在,絕不相信只存於夢中的將來,你慢慢地將它打成了死結,正如你曾說的,“如果我決定要去,你們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我的”。

誰都不再期待你的歸來,你不可能回來,那只應是夢中的奢求。你只是在異鄉走你的路,絕路,路的一端是白雲深處,白雲深處是天國。你安詳地微笑著,沐浴著風,那麼的不經意,全不念生者的哀痛,全不念生者的悲悼。我們一生都會竭力尋找你,哪怕是你的遺物。仔細思量,那卻很難實現:你是那麼的愛惜你的美,以至於絕不能容忍別人發現你死後的污穢。

寫到這裡,心聲已哽咽,淚眼已朦朧。我何嘗不是擺脫不了自己的喜怒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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