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Bazaar這個詞. 我甚至考究它和Market的不同. Barry跟我說, Bazaar應該是充滿色彩的, 並可能有光怪陸離或者很Funny的東西. 你以後到巴西會看到更多更Bazaar的Bazaar. 德裡的中央市集是桓黽?霉? 商鋪, 書店, 菜市場, 民居, 廟宇為一體的片區名稱. 對游客而言, 中央市集指代這條旅館和商鋪林立的狹長主街道. 長街宛如地球村, 這裡有你說得出的各國游客; 長街又如一條鐵軌, 承載著落腳的和准備離開的你和我.
白天的中央市集有著與黑夜裡完全不同的容貌. 如果說夜裡的市集是擁擠的, 凌亂的, 趕著時間以成交買賣為前提的話, 那白天的市集顯然是可愛得多.
日出前爬上樓頂, 放眼昨夜走過的街道, 商鋪大門緊閉. 兩至三層高的房屋彼此緊挨著, 電線橫七豎八地交織在街道上空, 成了屋頂唯一的裝飾物. 踏個拖鞋, 走到昨晚的下車處, 這其實是和主街垂直的橫街順延至火車站候車廳前的小廣場. 修路工程翻出來的土被自行車三輪車帶起一片片灰塵. 回望市集, 入口拉了一條雙語橫幅-Main Bazaar. 昨夜在這裡圍攻最後一批客人的車夫和旅館服務員, 又聚集在一起, 或抽煙, 或打著哈欠, 漫無目地般等待著下一趟進站列車.
白天的市集顯得陳舊, 陳舊得明顯, 明顯得讓人同情. 馬路邊商店前站了越來越多的人, 人群身後的小餐館油煙四起, 廚師的手麻利地在冒煙的平底鍋上移動, 用兩三個指頭來回翻轉煎餅, 偶爾抬頭, 用黑白異樣分明的眼睛掃視門前人. 矮樓上帆布搭建的遮陽帳篷五顏六色, 是我看到唯一的生氣.
進入一家可以提供素食和非素食的餐館. 老板對我點了一份馕, 一份咖喱土豆菜花很是納悶. 結帳是8盧比, 怪不得. 一個老外提著5個香蕉進來, 坐在對著風扇的角落裡, 津津有味地喝著酸奶. 印度的酸奶人人誇, 無奈我試了多次都不習慣. 直至後來到了Rishikesh, 因為儀式的原因才勉強喝完一份.
懶洋洋坐在有點油煙漬的木板凳上, 透過熱鍋上的蒸氣, 看著火車站那邊的人群在煙霧裡聚散. 穿著整齊的男子, 挺拔長腿外的西褲一絲不苟地束著白襯衣; 隨意的旁遮普人, 穿一件長衫套著窄腳褲; 還有衣褲油黑的, 徘徊在車站門前, 一會便席地而睡去了. 眼前的餐館伙計用已明顯變黑的毛巾擦著剛清洗過的鋁質餐盤和叉子, 然後又搭回肩上, 右手不停地拉著毛巾的一頭, 時刻准備著打掃蒼蠅和桌子的陣勢. 太陽開始升溫, 我拐彎走回主街道.
昏暗冷落的電影院之後, 在Star Palace和Star View之間有一家由兄弟二人開的鮮榨果汁店. 小弟不但脾氣好, 長得也帥. 店面很小, 門口一個一米五六十高的玻璃櫃裡放了許多新鮮蔬果, 櫃子上面壘起各式軟飲料, 再擺一個波蘿, 或一個西瓜, 示曰"新鮮". 櫃子右側一人寬的空隙是入內的通道. 裡面可以並排站兩個人, 右面牆上有兩層窄書架, 一直延伸至最多五米的一個房間門口. 書架同時充當桌面, 書架下有3張高腳酒吧椅, 站上3,4個人就會覺得擁擠. 我走到房間門口的石階上, 在削酸橙的伙計旁邊坐下. 他不懂英文, 問他話, 只有笑; 小兄弟衝我笑, 說, 酸橙(Lime)每天需求量很大, 一定要削好一籮筐. 伙計繼續削橙皮, 偶爾偷看我, 黝黑的膚色下一雙真誠的眼睛. 他動作很純熟, 一會功夫就滿了一籃子. 橙肉上剩了厚薄不已的纖維質, 小兄弟說那些馬上會被攪拌機打碎, 同時, 對身體有益.
制作鮮榨果汁的材料有各式蔬果, 一點香料和大量的冰; 有兩台攪拌機, 客人多的時候要左右開弓. 前後的清洗和清理工作基本也是小兄弟一腳踢. 習慣性地和停駐在門前每個游客打招呼, 他忙得有序有效率. 大眼睛示意我看桌面的幾本相冊, 那是他和游客在店裡的合照, 即使是現在的臉上, 依然洋溢著驕傲和滿足. 以後的每次經過, 他總問我, "Mango Juice, Maam?" 我會故意戲弄他說, "Mango Lassi, Man!"
再向前走是包裹郵寄處, 和背後的旅行代理(也有兌換和票務服務)一窗之隔. 郵寄處經常擠滿人, 即使是4月裡, 也有不少大小包裹發往全球各地. 後來到了烏代普爾(Udaipur), 我才知道不少外國買家或小型采購商會鐘情在淡季來掃蕩, 原因就是價格便宜. 類似尼泊爾服裝的印度棉質便衣, 或一件套的夏裙, 80-100盧比起就能買到; 駱駝皮做的涼鞋, 100-200盧比; 莎麗和圍巾的顏色讓我大開眼界; 對聲稱來自喀什米而的披肩及拉賈斯坦邦的銀器, 定要小心, 因有很多良莠不齊的仿造品. 同時, 不要低估了商家對每個顧客消費心理的把握, 德裡的商人能人所不能. 市集內將有一半的游客選擇從德裡離境, 這是他們補貨的大賣場; 還有一半是剛到的或是中轉的游客, 他們經不起的是驟眼的琳琅滿目, 來不及的是美金兌換盧比的速度. 不是急於離開的你, 得有耐心貨比三家.
消暑的另一方法是到Cyber Cafe. 一家設在一樓的互聯網中心坐滿了人; 打電話的排著隊. 這裡的國際長途便宜的5盧比一分鐘, 貴的12盧比, 視目的國而定. 二樓是一家正在裝修的飾品店. 工人幾個正在裝壁櫃, 室內發出濃濃的天拿水味道. 其中一個領我入內, 從裡屋的櫃裡拿出接近我描述的那些飾品. 買和不買都不要緊, 這裡每一家商戶一定有最好的服務, 這也是他們對付德裡游客的特有的唯一的法子.
下樓梯後走到街上, 經不起太陽的炙烤, 站在屋檐下乘涼. 一個高大的印度男子走到我跟前跟我打招呼, 嘗試優雅地查閱我的各種可能國籍. 他試探性地問了兩個問題, 隨後在後面跟著走.
"你真的從中國來嗎?"
"我不需要證明吧?"
"剛才那家飾品店是我開的."
"哦.可惜我買不到想要的那些."
"我還有很多的飾品, 等裝修好了就全部上架了."
"那要恭喜你了."
"你剛到嗎?"
"看得出來?"
"通常第一天會逛得比較休閑."
"你開店的嗎?做旅行代理吧?"
"不是. 我還有另一家店, 在前面而已."
"我想我要回去了."
"你一個人來?"
我疑狐了一下.
"我看你走了兩個來回."
"是, 現在回去了."
"賞臉的話, 我請你喝咖啡."
"謝謝, 但我真要回去了."
"喝咖啡而已, 早餐也要吃."
"你早餐時間還真晚啊."
甩不掉他, 走到Star View門前, 叉著腰對他開始惡狠狠.
"你住在Star Palace, Maam."
"Thats not funny!"
我笑了, 他也笑了. 接近11點的太陽已經太烈, 坐在咖啡廳裡我逃過一小時的炙烤. 我要買的書, 他都一一作了提醒. 我打算在書店裡熬過下午的5小時.
街裡一共有5家書店, 大小相仿, 但老板做生意的方法可大不一樣. 找到藏書比較多的兩家, 向店主討意見. 一是個友善祥和的胖老頭. 他帶我到兩個巷子外的屋裡, 打開幾乎無光的暗燈, 指派一個小伙子爬上閣樓搜索. 小伙子英文不好, 老頭子一邊翻譯一邊指點他向裡向外鑽. 我把書單打開, 說, 其實我可以等你們慢慢找的.
書店絕對是消遣的好地方, 只是店面有限. 和店主聊天是一個愉快的事情. 他會跟你講書, 講書裡的歷史, 人物. 還會就你的興趣口味推薦不同的讀物. DK的書在這裡賣得很貴. 一般來說本地出版商的歷史類文學類新書, 正版能打9-7折; 指南可以更低, 最新LP Egype 900盧比, 二手貨比如LP India 2003年版只要400盧比. 捆綁買更劃算. 買書講運氣, 有時會遇上或找到很好的幾本; 買書還要果斷, 過了某個點某個城市, 你相中的那本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不過, 選擇從德裡離開的, 大可回頭再來.
等書時順便逛了一家手工飾品店. 只有這家位於街尾的店售賣各式精致的玻璃吊燈. 店主來自瓦納那西, 說起那個地方, 他神采飛揚 - 同時嚴肅地告誡我不要和瓦納那西男子交往.
"為什麼?"
"他們同時交很多女朋友."
"你也有過嗎?"
"有啊, 在瓦納那西的時候."
"幾個嗎?"
"那倒沒有, 有一個日本女孩. 我很愛她."
"怎麼沒開花結果?"
"交女朋友是可以的, 但說到婚姻, 我們都會找印度女子. 是傳統."
"你剛才說我像日本人?"
"是. 但說而已. 我沒有惡意. 你們三個國家的人很難辨別. 日本女子比較開放, 韓國人也是."
"所以我應該避免被搭訕, 是吧."
"肯定啦. 中國人來的不多. 不過有香港台灣的."
"那也是中國人啊."
"是嗎? 不過做生意就會把他們分開."
我們在總店倉庫裡挑選各種顏色款色大小不同的小珠子, 幫我隨意穿好一串, 套在脖子上, 20盧比而已. 我如小孩般滿心歡喜, 承諾下次一定再來. 他一再強調說不要在瓦納那西交男朋友.
隨他來時發現另一條通往菜市場的通道. 入內發現是一片民房, 有兩個小廟, 和主街道截然不同, 因而游客全無. 頭發凌亂地幾個小孩在烈日下單車旁爭奪一個橙子; 三個婦女頂著罐子站在一起說話, 男人坐在或半躺在室內, 懶惰地觀看門前經過的人. 兩個路口散布著大片酸橙模樣的水果, 幾個年輕人正熟練地用鍘刀把它4等份, 然後裝袋搬運. 幫忙看店的少年坐在木板櫃台上; 蔭涼處老人在分揀洋蔥和辣椒; 除對烈日視若無睹外, 這裡無異於越南柬埔寨和泰國的菜市場, 同樣五顏六色, 同樣聚集對相機攝像機好奇的小孩子, 我同樣重復著攝像和預覽的示範動作, 還收了幾張准備好了的回郵紙條. 臨走時在洗淨的胖黃瓜堆上挑了一根, 作為報酬.
取了書, 去喝茶. 他們只叫那為茶. 有black tea, 即清茶; 說的india tea, 實為奶茶. 茶葉多取自本土或斯裡蘭卡的2等至3等茶葉(即查包茶). 買東西的時候, 店主也很樂意送給你一杯奶茶. 街道的小餐廳不規則地散落在那個剛好可以駐腳的地方. 一杯黑咖啡, 一塊白面包, 或者一份Plain Salad, 隨意可組合成正餐. 遮陽簾下陌生的各國游客, 偶然笑笑, 一聲hello, 像是認識很久的朋友. 說起任何一個印度城市的名字, 各人相互交換或遠或近的游歷, 分享即時的交通及旅游信息. 或者, 相約晚上一起到餐廳碰面再說.
很多人避開午間11點至3點的太陽, 躲在旅館的空調房內午睡. 這段時間是街道人最少的時候. 5, 6點的太陽余溫依舊讓人覺得悶熱. 拿一本書, 到拐角尼泊爾人開的餐廳裡歇息.
他埋頭回憶著來這裡的確切年份, 淺淺的笑容附和得恰如其分. 相對茶幾顯得過高的沙發藤椅寬大且舒適, 他拉過一張坐下,直接就問起中國的婚姻制度和家庭模式. 我很詫異他找這樣的話題, 儼然不像初次談及, 更多像是在印證. 我毫無准備, 運用最簡單的字眼, 組織著我想表達的各樣看法. 我問他為什麼對這個感興趣, 他說, 來的中國人不多, 並且不愛說話. 我說, 那你今天有福了......
印度, 尼泊爾, 中國(西藏), 是我能想起喜馬拉雅四個字的國度名詞. 我們聊藏族人, 夏爾巴人, 毛分子, 印度人, 斷斷續續說到8點多. 餐館關門前, 我的茶涼了再加, 加了又涼. 隨手從書架上翻開旅游指南, 消磨大片時光. 窩在藤椅裡, 看著來一撥走一撥的客人, 某一瞬間我想起瑪吉阿米.
出門時又碰到Cyber Cafe認識的以色列設計師. 這樣的偶遇將會發生在印度任何一個大小城市或鄉村. 多日後你或會在泰姬陵碰見住在你隔壁的夫婦, 或者在夜間火車上跟認識幾小時的朋友各散東西. 這就是旅行. 吉普賽也好, 過客也罷, 在回首的路上我們希望找到自己, 盡管只是慢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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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tips:
1.清晨和黃昏是照相的最好時分. 選擇高層的旅館, 可在屋頂俯視舊區. 同時陽光下注意保護器材.
2.午間11點至下午2點, 怕熱的避免曝曬, 以防中暑. 防曬油, 瓶裝水, 帽子是必備.
3.尼泊爾餐廳有各式餐飲. 炒面至西餐, 奶茶至啤酒. 若不適應印度飲食, 可長期光顧. 腸胃敏感的建議保守飲食.
4.兄弟店裡的果汁/奶息采用礦泉水制冰, 可放心食用. 基本每款都出色. 推薦芒果, 西瓜, 酸橙. 費用在20-45盧比間.
5.郵寄處服務時間約在晚間8點停止.
6.兌換處有市集最好的彙率, 1:45. 手續費免. 與其他商家兌換小心數數.
7.尼式及印式棉質單衣/裙質量差異很大, 價格便宜的需要多留意.
8.印度紡織出名, 印染很差. 幾乎任何衣物都會褪色, 部分相當嚴重, 如圍巾,裙子.多觀察質地.
9.環境的原因, 不建議在市集影院看電影.
10.Cyber Cafe/互聯網中心基本價格一致.電話最便宜的, 撥回中國5盧比一分鐘. 有特殊專線號, 店主會告知.
11.選擇音像店的佛教或印度教音樂, 可請店主推薦.價格在25盧比左右起.
12.如果去西部, 避免在德裡買次貨, 如拉賈斯坦邦的衣服, 銀器飾物及手繡工藝品.
13.女性一個人旅行印度很安全. 公開場合與陌生人交談不會有問題.避免在邊遠僻靜及晚間只身游蕩.
14.如選擇德裡離境, 書, 衣服, 手信等可以回來再買. 純粹的購物狂, 建議1-2天並同時比較新德裡的地下市場, 那裡有一些中央市集沒有的貨品, 如石頭串連的腰帶, 項鏈, 太陽眼鏡, 編織手袋等.
15.新區舊區相對很安全. 不用太擔心小偷. 但防護還是需要. 貴重物品若留在旅館房間, 一定要自己保存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