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萬裡2002年於我是工作年，五一、國慶都在加班中度過，直至今年9月17日，這個辛苦兩年的項目終於成功告一段落。回到杭州，波第一個祝賀我，同時發出邀請：“十一假期跟我們去新疆吧！”。“好！”，我毫不猶豫地擊掌為諾。2001年9月我曾去過一次新疆，西域風光尤其是塞裡木湖超然世外的神秘冰藍兩年來一直令我念念不忘。離開伊黎時我曾說，哪天一定要再回新疆。
10月1日下午兩點，我們一行四人從上海直飛烏魯木奇，七點抵達。烏市似乎比兩年前干淨，接機的朋友介紹說今年的初雪來得格外早，九月下旬的這場大雪洗滌了空氣，可也使路邊一些尚綠未枯的小樹提早經了些風雪。
到了酒店照例是吃飯，喝的是新疆本地產的白酒“英雄本色”，吃的是著名的小尾寒羊。當地朋友李哥說此羊“吃的是中草藥、喝的是礦泉水、住的是寶石屋、走的是黃金道、撒的是太太口服液、拉的是六味地黃丸！”，不容錯過啊！又頻頻舉杯對我們說：“入鄉隨俗！不干不算兒子娃娃！今天一定要吃好喝好，喝倒了睡！”。在美食美酒的輪翻轟炸下，我們紛紛實現了“喝倒了睡”的偉大指示，聽說有人睡夢中還念念於孜然羊腰和南瓜薄皮包子的美味。
10月2日晨九點，我們啟程奔赴九百公裡外的喀那斯湖。據說喀那斯是新疆最美的高山湖泊，我懷著對塞裡木湖的刻骨記憶，對即將相逢的喀湖充滿了憧憬。
現在我要介紹我們的團隊：
波，卓越的行程策劃者，善於在變化中變化，總能處變不驚並且迅速作出反應。波是我們此次西行團隊的靈魂人物。
方，不折不扣的執行者，對既定方案的實施從不會走樣，總在第一時間熱情擁護波的偉大決策並且周到關注細節，同時代理一切銀錢事宜。方是此行的首席執行官。
薩，熱情奔放――不，應該是熱情怒放的娛樂先鋒，誓將娛樂進行到底。薩是此行的CEO（Chief Entertainment Officer）。
張哥，超酷車把式，生長在新疆的河南人，拿河南人開起涮來大義滅親、從不口軟。
樂樂，學名日產途樂，一流坐駕，排量4.5，越野性能優，提供震撼音響和超大天窗供沿途悅耳和悅目。
本人，偉大的推波助瀾者和後期完善者，兼任DJ、DVJ（DV Jockey）和首席記錄官。
拘束城垣久，今朝可放歌！耶耶！我們在鄭鈞的招喚中上路了，“在雅魯藏布江把我的心洗清，在雪山之顛把我的魂喚醒……你根本不用擔心太多的問題，她會教你如何找到你自己……來吧、來吧，我們一起回拉薩，回到我們闊別已經很久的家……雪山、青草、美麗的喇嘛廟，沒完沒了的姑娘就沒完沒了地笑……呀依呀依呀～～～……來吧、睞靶！賴爸！！癩霸～～～！！！！”。
沿途盡是戈壁、棉田、偶見分散的羊群和小塊的啤酒花種植地。看到田間忙碌的采棉景像，方說，新疆是全國最大的棉花產地，這裡的光照和土壤條件能產出世界上最優質的長絨棉，惜於缺乏統一的交易平台和質量標化管理，我們應該建立專門的棉花交易市場，開出棉花期貨品種，進而建立集中統一標准化的棉花產業。看到荒涼的戈壁，我說，新疆地廣人稀，荒漠無邊，我們應該學習拉斯維加斯，大膽創新、建立全亞洲最大的沙漠賭城，將新疆建設成集娛樂博彩業、旅游業、農牧業、石油礦物開采為一體的新天堂，呵呵。聽完我們兩個的就職演說，薩首先歡呼“Casino！我喜歡！”，結果張哥棄權、我以絕對優勢的兩票獲勝。波波代表廣大選民對偶說：我們一致投選你為新疆自治區主席，新疆交給你，俺們老百姓放心！
說話間到了著名的石油城克拉瑪依，但見沿途石油井架聳立，輸油管道縱橫，這種畫面總讓人聯想到熱血沸騰建設四化。繼續北上約百公裡便是以雅丹地貌聞名的魔鬼城。 據說遠古時這裡本是碧波萬傾的巨大淡水湖，後因造山運動變為陸地，湖區沉積的砂泥經長期風雨侵蝕，形成了奇特的風蝕城堡自然景觀。這裡的地層是近於水平的侏羅系、白堊系的紅黃、灰、白及其過渡類型的彩色砂、泥岩。沿途怪石極上鏡，大家競相探出天窗抓拍，身姿頗有國家地理雜志攝記之風。張哥介紹說，魔鬼城因為地處風口，四季多風，起風時黃沙蔽天，狂風在溝壑中高低衝蕩，凄厲如鬼哭狼嚎，故而得名。
午餐是布爾津的魚宴，在茫茫戈壁能吃到如此鮮美的淡水魚真是意想不到，魚的品種之多之奇也是少見的。小店的漂亮回族美眉依次指點我們見識江雪魚、白斑狗魚、五道黑、北極茴魚、貝加爾雅羅魚、哲羅鮭、赤鱸、東方鳊等，這些全是產自額爾齊斯河和布爾津河交彙處的野生回流冷水魚種。老板介紹說額河是唯一向西流的河流，發源於俄羅斯途經中國又流回俄羅斯、最終注入北冰洋。過去捕魚只需在冰上鑿一個洞，洞上生火，水下的魚群迎著光亮向洞口湧來，自己跳上冰面，人們只管撿拾即可。汛期更是可用大網捕撈，灶上生好火再去撈了來煮都來得及。可惜現在由於過度捕撈野生魚的數量急劇下降。我們嘗了上述的前四種魚，外帶一個苦瓜煎蛋和清炒油麥菜，此外還有一種老板稱為濃湯黑魚的，醇美異常，難得的是經過四十多分鐘燉燒，魚肉還是鮮嫩無比，是席上公認的no.1。
酒足飯飽加上舟車顛簸最是催眠，一覺醒來，不覺已進入了阿勒泰山脈喀納斯湖區域。睡眼稀松的眼睛受到突出其來的美景衝擊，措手不及只有不停地歡呼尖叫。阿勒泰的山坡上滿是白樺林，深秋的白樺林呈現出深深淺淺的棕色、金色、鵝黃色，間有綠色的雪松，峰頂林間的積雪在陽光下銀光閃閃，各種色彩斑斑駁駁層層疊疊渲染如畫。難怪耶律楚材置身此情此境，不禁感慨“萬裡遐荒獲此樂，不妨終老在天涯”。書上說，阿勒泰地區地處新疆最北，中國、俄羅斯、哈薩克斯坦、蒙古四國交界，是西西伯利亞泰加林在中國唯一的延伸帶，是中國唯一的古北界歐洲――西伯利亞動植物分布區，是中國唯一的北冰洋水系－額爾齊斯河最大支流布爾津河的發源地，是亞洲唯一具有瑞士風光特色的自然景觀區，也是人類農耕文明之前游牧文化的活博物館和當今世界絕無僅有的植物基因庫。這種酷似北歐風光的異國情調讓我產生錯覺，仿佛茜茜公主和佛蘭克王子隨時會從山林間騎著馬狩獵歸來。張哥介紹說，“阿勒泰”在突厥語中是“金子”的意思，自古以盛產黃金聞名於世，民諺雲“阿勒泰七十二條溝，溝溝有黃金” 。要不是早來的大雪，林間應還有紅松，色彩更為豐富炫爛。
我們幾個南蠻的歡呼在見到神仙灣時竟嘎然而止。也許是累了，也許是太美，大家都怔怔地憑欄相對美景無言，這一灣深秋的湖水沉靜如凝眸，溫潤如凝玉，沿上游的月亮灣裊裊隱入樺林深處。夕陽裡她顧自歸隱入林，只余背影，甚至吝留一個回眸，但你卻再也不能將眼睛從那背影上移開。神仙灣的本意是神仙來了也不願走的地方，我等凡人入了這畫境，也覺肋下習習生風，真有羽化登仙之感。
住處是喀湖南麓的一處小牧場，雪白的欄杆圍著深秋的蒼蒼牧場，溫暖的夕陽給遠處散布的奶牛和近處的小木屋鍍上了醉人的金色。不遠處是“圖瓦人”部落聚居的地方，喀納斯是中國蒙古族圖瓦人唯一的聚居地，全族只有三千余人，他們自稱是成吉思汗西征部隊留下部屬的後裔。圖瓦人居優詩美地，以游牧捕魚為生、喝酒唱歌為樂，羨煞我等紅塵中人。撂下行囊後、自有穹廬待小醺，照例是大塊吃肉、小杯喝酒，好客的主人還細心地為我們准備了許多蔬菜水果以及當地的風味美食，有熏馬肉、馬腸子、闊茲、酸奶豆腐、烤餅。此外還有一種不知名的山珍，白色、粗細如江南的筍尖、一寸來長，應該是一種植物根莖，和山裡的辣子一起炒了，非常爽口。
微醺地曬著月亮回小木屋，收到朋友的短信：“在阿勒泰的星光下好好許個幸福的願望”。抬頭方見清洌的高原夜色裡星光格外明淨，常說“月光如水”，那這裡就是“月光如冰”了。莫笑我辭拙，當年成吉思汗西征駐扎阿勒泰山時，特派人去口內盛邀長春真人丘處機，老頭兒以七十歲高齡於1221年2月出塞，看到此景，也只能“欲吟勝概無才思，空對金山皓月明。”
次日一行人朝辭木屋過新橋，徑直上喀湖觀魚台。觀魚台在喀湖邊一座不知明的山峰上，此地居高臨下，傳說可以看到喀湖“湖怪”。其實“湖怪”就是前面說過的哲羅鮭魚，又稱“大紅魚”，最長的有10米以上，能活吞野鴨。我們西行前一周這裡發生了一次7.8級的大地震（超過唐山大震哦！），CCTV有報說當地人親見震出了大湖怪，這消息曾讓小薩足足興奮了幾天。上觀魚台一路風光無限，如果有時間，你一定要選擇策馬上山（驅車一刻鐘，策馬兩時辰）。我們坐在車上，看著旁邊馬道上驅馳駿馬的游客，幾欲垂涎。“晴雪峰頭遠，雄風馬背多”，只能在想像中體驗了。上得半山停車坪後徒步踏松木階梯而上，由近而遠的雪坡、碧湖、白樺林、冰峰、藍天、浮雲讓人禁不住一路放歌行！我們將所有能想到的豪情歌謠都咿咿哇哇地吼了一遍。觀魚台只是噱頭，居幾百米高處魚是看不到的，但此處確是觀湖觀景的至佳點：遠處海拔4374米的阿勒泰山主峰友誼峰白雪皚皚，猶如一塊光潔晶瑩的白玉聳立於群峰之巔，四周條條冰川如玉龍亂舞，其中最長的即是長達十余公裡的喀納斯冰川，其融水成為喀納斯湖的主要補給水源。觀魚台上看下去，喀納斯飄流段清晰可見，可惜現在不是飄流的季節，否則咱一定少不了浪遏飛舟地瘋一把。
回小木屋午餐後，自屋後松林閑閑拾級而下，幾分鐘便到了喀湖游船碼頭。午後的陽光撒在純木制的碼頭長廊上、長廊浮在碧波上、碧波擁著雪山，我疑心這就是傳說中通往仙境的碼頭。舟行湖面，層層寒山煙雲繞，座座雪峰映碧波，船上觀光碟裡某聯合國官員感慨地說：“這裡是地球上最後一塊未開發的地方，開發它的價值在於證明人類過去那無比美好的棲身地”。 游盡喀湖六道灣共歷時兩小時，漂在湖上、我竟在煦暖陽光和蕩漾輕舟中睡著了，雖說有辜負美景之嫌，然而想想塞外冰湖夢一襲這等風雅事，也算值回票價了。
回木屋林場天還未晚，我們總算是圓了馳騁草原的念想。和我共駕的哈薩克少年叫木罕，只會少少漢語，聽不懂了就靦腆地笑，露出令人妒嫉的雪白牙齒。小薩的騎士叫哈密契，神態專注、熟通漢語，給我們充當翻譯。一入開闊地帶我們就飛奔起來，耳邊風嘯如歌，眼前景移如電，一個字，爽！小薩糾正到，不對，應該是兩個字，超爽！！“人生的天堂，在馬背上。”一點不錯啊！行到牧場盡頭，可見散布的圖瓦人的墓葬，壓著木架和大石塊，恪守蒙古人的習俗。歸宿在這裡，托體同山阿，必定是寧靜安息的。
這天晚餐，也許是因為主人的豪情，也許是鏡泉特曲的醇美，我們都喝高了。一遍遍唱著《干杯啊朋友》，忘掉那天涯孤旅的憂，一醉到天盡頭！
睡得沉、起得早，四號早晨小薩和我八點半就到了餐廳，因為時差天還沒大亮。所有的人都還在夢鄉，晨霧中牧場格外寧靜，窗外樹梢上有美麗的冰掛。早餐的牛奶是現擠的，鮮美異常，我們看電視等著波和方。鳳凰早班車裡襯衣扣子沒扣妥的男主播說著日前美國有一眾自由主義者移民某地進行無政府、無稅收政治實驗，尋求世外桃源。想著我們此刻便身處世外桃源，卻馬上要離開，真是不舍。
9:50啟程離開美麗的阿勒泰。不知何時外面起了仙雲般的晨霧，月亮灣上雲蒸霧罩。聽說再過兩天就要大雪封山了，阿勒泰的冬季要來了。果然歸程中隨處可見收起蒙古包舉家遷徙的牧民。車窗外白樺林夢幻般往後飄移，在《蒙古人》低回的吟喝中，我的目光不舍地粘連著每一株白樺，不禁依依……
按照原定的計劃，當天（4號）趕一天路，晚上回到烏市後，5號6號應在烏魯木奇周邊的天池、吐魯番、火焰山、坎爾井、南山牧場等地游玩，薩和我6號晚返滬，波和方再多玩一天，7號回。四人中我是唯一來過新疆的，對烏魯木奇周邊平平無奇的景觀無甚興致。碰巧張哥來烏市前在喀什工作過很長時間，講起南疆風貌令我們心馳神往。波馬上拍板，臨時將行程改為趕搭今夜最晚的航班飛喀什，並以英明決策者口吻征集民意：
“北疆阿勒泰地區美在自然風光，南疆古城喀什以維族民俗風情取勝。咱們行遍南北疆，拍灰特靈（perfectly）不？”
“何止拍灰特靈，簡直perfuckingfectly！”我們齊聲附和、全票通過議案。
於是，張哥一腳油門下去加速趕路。我們則在車上分頭打電話定機票、安排烏市的接機送機事宜、查找喀什的旅游資料。半小時後一切搞掂如下：定好四人往返機票，當晚10:40從烏市飛去喀什，6號凌晨2:00飛回。因此我們得爭取當日晚八點趕到烏市，拿機票、減行李（只帶一天的衣物，喀什很熱，不用帶羽絨服了）、再趕回機場。烏喀航程一千公裡左右，飛行一個半小時，如果不晚點，到喀什的酒店睡下應該得一點多了。拿著旅行手冊按圖索驥，我們計劃次日上午游艾提尕爾清真寺和阿帕克霍加麻扎（傳說中的香妃墓葬），下午老城區維族民俗聚居點、逛巴扎。北疆風光行加南疆人文游，此行應該沒有遺憾了！
於是，趕路。途經新疆大盤雞的正宗產地沙灣都沒讓我們幾個老饕停下腳步，可見一但定了方向，同志們的意志比鋼堅哪！經某無名小鎮時，小薩要求下車吃碗拌涼皮兒，被偶無情否決，並記過一次。如此六眾一心，趕到離烏市不足百公裡的石河子才6:30。既有時間，不防入城一觀，因為這石河子是2001年經聯合國評定的中國四座最適宜人類居住的城市之一，而偶們杭州在那次評選中卻不幸落馬。入得城來，果然綠樹參天、碧茵如毯，一派江南風光，張哥介紹說石河子獲此殊榮蓋因此城乃王震部屬及數十萬民眾靠人定勝天的信念在茫茫戈壁上生造之綠洲，實屬不易。
於是，兩千裡金山一日還；於是，10:40我們順利起飛；於是，12:50，和接機的王哥順利接頭。王哥絕對是個特色人物，簡直是八面生風的話把式，一路上好不熱鬧。王哥替我們計劃：今夜好好睡一覺、次日晨十點早餐，按一日游的行程游完喀什的三五處人文民俗景觀後，回酒店新疆歌舞風情宴，酒酣耳熱手舞足蹈後乘凌晨2點的夜機回烏市。聽上去蠻不錯，於是下榻入眠一夜無話。
次晨早餐桌上又徒生變化――波再出新招，既然千裡迢迢來了南疆就要去到最南端――巴基斯坦邊境！我們幾個玩家當然熱烈響應，想想行走於帕米爾高原，沿途可以看到完全不同的大漠冰川風貌，可以遭遇神往以久的幕士塔格峰、k2喬戈裡峰等頂級冰峰！不能不為之激動！於是張哥臨時聯系越野車，我們幾個分頭去改簽機票和購買隨車的食物。唯一遺憾的是小薩因為七號晨要趕回公司開會，不能和我們繼續南行了。剛改簽好機票，新的驢友到了――帥哥陳和一輛火紅的TOYOTA Land Cruiser！V6的發動機4.5排量，雖然是老款的陸地巡洋艦，還是讓我們興奮了好一陣！花紋有些磨損的米其林越野輪胎和車身上三五塊各種文字的不干膠貼紙召示著我們的紅馬的光輝戰績，其中最牛的可能是在2000年首次環球汽車拉力賽“around the world in 80 days”中作為新疆境內被征用的2號車，擋風玻璃上紅紅的“2”字今天還是新如故！
計劃之外的，我們於10月5號上午踏上了繼續西南行的路，此去行程約600公裡，目的地是中巴邊境紅旗拉埔口岸。
上路啦！作為DJ，偶立刻為我們一見傾心的紅馬挑了一首鄭鈞的《野馬》：你是一匹野馬，誰能夠駕馭她？你是一匹野馬，我想要駕馭她！
中午在喀什南不足百公裡的庫帕爾鄉打尖兒：庫帕爾是個典型的南疆維族聚居區的中心鄉鎮，鎮中心街有家最大的敞廊式飯館，此店民風濃郁，新疆飯食十足地道。我邊吃邊看：陳帥在路邊的五光十色的瓜果攤兒幫我們挑了一箱馬奶子葡萄（12元！）、鮮血一樣火紅的喀什石榴、庫爾勒香梨；飯館一角的天花上也懸著彩電，不同的是電視裡甭管男人女人、國人老外都講維語，旁邊一個維族少年吮著拉面津津有味兒地看著。最有看頭的是廣告，看到費翔大叔、雕牌大嬸、張脖子瀉停封帳子移等都咧嘴齊齊說維語，實在要噴飯！電視後面有一小門兒，門楣上書有一行維族文字，半個不識，單認出了中間嵌有“VCD”三字，想來小鎮的VCD房，也必是少年們的天堂吧。一頓飯下來，四個人吃得油嘴汗背的，一結賬，28元！你若路過此地，不可不去此店。
再次上路，沿徒的曠野石壁於我們已是見多不怪倒也無甚驚奇，值得一錄的是途經的南疆火焰山顏色赤紅，絲毫不亞於吐魯番的火焰山。下午2點整，到得邊境檢查站，一個酷似巴基斯坦大叔的解放軍檢查了我們的邊境證後放行。出得關外，發現緊貼著雄偉的檢驗站大樓居然有數所民宅。說是民宅不如說地穴，這裡的石頭房子極簡陋，門高約一米半，人必須彎腰哈背才能入得屋去，地下式的居所想是由於氣候緣故吧。這些土坷垃房子裡居然還有兩座分別標有漢、維文的“食堂”、“旅館”字樣，不由得讓人聯想起張曼玉的新龍門客棧。
駛上中巴國際公路，我們的紅馬撒歡兒跑，遇某處山石滑坡清障，紅馬更是二話不說駛下路基、闖入干枯的河灘，在沒有路的地方找路！簡直酷斃帥呆沒說噠！待繞回到中巴公路，我們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連綿神秘的沙山振住了！你得原諒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土人，我只能用此恨綿綿形容沙山的連綿，高級灰形容沙山的顏色、用剔如facial過的俏臉兒形容沙山的細膩。
途中我們居然還看到一對情侶騎著雙人自行車、布巾裹臉延上坡公路奮力登車，只有佩服加羨艷！
接下去的所見不斷地讓我們啞然失聲而又驚心動魄，就像勁浪口香糖，一浪高過一浪！由灰白的沙山區進入雪白的冰域，再來到卡拉庫裡湖畔。遠處東帕米爾高原三高峰公格爾峰（7719米），公格爾九別峰（7595米）、幕士塔格峰（7546米）傲然聳立。公格爾秭妹峰奇峭無比，雙峰連袂攜手、俏伶伶地立在天邊，端的驚為天人！而幕士塔格峰頂峰渾圓，從山腳的卡拉庫裡湖邊看去，猶如一位白發蒼蒼的老爹，當地人稱之為“冰山之父”。
陳帥說，公格爾峰山勢險峻，延伸幾十公裡的克拉牙依拉克冰川從公格爾和公格爾九別群峰腰間傾瀉而下，冰雪厚度可達百米。冰峰雪坡裂縫叢生，更有懸垂冰川，隨時都有崩塌的可能。1983年5月末，這裡發生過一次5.5級地震，引發了落差達 l000-2000米的罕見雪崩，其時地動山搖，雷霆萬鈞。由於該地區雪崩頻繁，至今尚是無人成功登頂的處女峰。聽了介紹我們詩性大發，在方的偉大靈感啟發下，集體打油一首：
啊，公格爾姐妹峰！
你傲然俏立！
著名登山家阿瑪裡訇曾拜倒在你裙下，
我們也來到你腳邊！
阿瑪裡訇曾試過征服你，
我們也試了！
阿瑪裡訇沒有成功！
啊！
我們也絕不例外！
嘿嘿、
絕不例外！！
需要糾正的是，昨天我在網上查得：1981年7月12日．英國登山隊鮑寧頓,鮑德曼、路絲、塔斯克4人首次登臨公格爾山的極頂。當然，此前此後，包括那次成功的登頂中，都有勇士長眠於公格爾的冰峰絕地。
我們在卡拉庫裡湖逗留了半小時，騎著一位美麗的白駱駝――我叫她駱駝公主――漫步湖畔，四周聖峰披雪圍雲，一湖寒水冰凝鏡鑒，凜洌而又溫柔的寒風拂面而過，令人心塵盡釋。
此後紅馬盤山而下，進入帕米爾高原肥沃的腹地。這裡是喀爾喀茲族游牧民族聚居的地方，路邊時有零星的小村落以及古驛站，散牧的牛羊如大漠珍珠，牧人騎著鐵馬（摩托車）信天游，深秋的原野只余枯草，河床上尚有淙淙細流，駱駝們毛色光亮、步態從容，閑嚼著路邊艷黃的胡楊林葉，成群奔走的犛牛身姿矯健、五大三粗凶巴巴的。陳帥說夏季這裡是一片綠洲，草有半人高、滿地的野花，美不勝收。
對了！還有讓我不能忘懷的高原寒帶犬類。這裡的牧羊犬多為藏獒，毛色油黑如緞，目光驚警如電。在卡湖邊俺結識了一只淺黃色中毛的大狗，儀態優雅、目光含憂令人心動。路上我們還艷遇了一只西伯利亞犬，灰白豐美的毛色，在車前飛快掠過，如驚鴻一瞥。
五點半我們到了石頭城塔什庫爾干塔吉克自治縣，下榻石頭城賓館，大堂和房間裡都陳列著各種石頭。這已是祖國的最西頭、新疆的最西南點，當地時間和北京有兩小時時差，我們決定在8:30晚餐前逛逛石頭城。
此季的石頭城滿城灰土色，不過道路規劃倒也井井有條，小街上人來人往也算得上繁華。縣城十字路中心建有高塔，上塑巨鷹――塔吉克的意思是“鷹的民族”。另一醒目的建築是十字路口的塔吉克民族藝術館，看得出是新建的，色彩鮮麗，大門頂部做成塔吉克花檐帽的式樣。十字路口北街是條步行街，兩邊盡是小店小攤，日常用品、食物服飾一應俱全，是小城的商貿中心。穿過步行街是塔什庫爾干中學和小學，正是放學時分，穿著髒兮兮的校服或民族服裝的少男少女或騎著單車、或鉤肩搭背地湧出校門（這裡好像不休國慶假？）。塔吉克族只有語言而沒有自己的文字，過去民族史只能靠祖祖輩輩口口相傳。現在學校裡教的是漢語和維語，孩子們都長了一張中亞臉，女孩子尤其漂亮，濃眉深目長睫。只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是異數，淺棕色的頭發和眉毛，雪白的皮膚上撒滿了淺黃的雀斑，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幸運齒（門牙中間帶縫），活脫脫一個瑞士小男孩。
古石頭城堡位於塔縣北側，背倚雪山，下臨塔什庫爾干河，是古絲路南道、中道的交彙點。現在是枯水季，庫爾干河只余亂石河灘。此城廢於光緒年間，城郭半圓形，以大石塊加夯土壘砌的多層城牆斷續可見，城門、城角、城垛、女牆保存完好。立古城牆上，看夕陽余輝籠著下面的一方邊城，成群烏黑的神鴉鳴叫著歸草，很自然地生懷古之情，並難以免俗地念天地之悠悠。
繞到兩公裡外的紅旗拉埔口岸看了看，明早要去中巴邊境界碑必須先來這裡辦邊防證，而這裡上午是11點上班。四個人商量後一致決定界碑不看了，因為改簽的機票是夜裡1:25的航班，還是一早趕回去游喀什城的好。這天的晚飯有一種犛牛肉燉當地的一種植物塊莖，像蘿蔔或土豆，口感相當不錯。吃得高興，給在威海玩的哥兒們發短信，回曰“偶們這旮沓在公雞最東頭，現在已經半夜啦！”
回房間正待洗漱，卻突然停電了，四周頓時漆黑，真正的不辨五指。摸索著上了床，只聽窗外狂風驟起、飛沙走石，如厲鬼嘶叫，狂風卷著大小石塊擊在窗玻璃和各種建築物上，聽著像大風雪又如冰雹雨，石頭城頓時變成了魔鬼城。六號八點起床，在魚肚白的微光裡收拾行李上路，服務員小姐告訴我們接下來有連續七天的大停電，這裡依賴水力發電，庫爾干河枯水，塔縣的嚴冬來臨了。
歸途由於是下坡路，比來時要快得多。塔縣城外不遠居然有一段長約50米的柳樹林蔭道，在荒漠裡顯得非常突兀然而令人欣喜。陳帥說林蔭邊是當地公安局的樓，呵呵，風水寶地啊！想來這裡必是方圓十裡的青年男女的戀愛聖地吧。 沿途盡是晨起畫面：裹著頭巾的婦女拎著鐵皮桶給犛牛汲奶、牧人家的孩子趕去塔縣上學……途經一個喀爾喀茲族破敗粗陋的小村落，我們看到一所精美的伊斯蘭堡，牧民們每日必做午禱，其虔誠令人起敬。
回到慕士塔格峰時我們去了西坡的登山大本營，陳帥說每年6、7、8月此地都彙聚著十多支各國登山隊。相比這裡的一馬平川，山峰北邊和東邊卻十分險峻，且有十余條冰川鑲嵌在峰體下的峽谷之中。我們下車跑到峽谷尾部的懸崖邊沿，在海拔4500米、零下18度、五級大風中興奮留影。因為羽絨衣都留在烏魯木奇，大家都只穿著T恤加毛衣，陳帥限定我們留影五分鐘立即上車。還嚇唬我們：有年北大山鷹隊有個小伙子登頂幕峰，興奮得脫了手套按快門，結果回來右手凍傷被鋸。
恐嚇還是有效的，我們匆匆回車上路。路上居然看到昨天見過的那對騎自行車的情侶，還在朝著石頭城西行，也算日行百裡了，實屬不易。又看到昨日我們躺在路邊雪地上鉻的人印兒仍然歷歷在目，不禁心生眷念不舍。
一路狂奔，下午兩點就到了喀什。一口氣游完艾提尕爾清真寺、阿帕克霍加麻扎、維族聚居區、大巴扎，晚上王哥備了維族風情餐，席地而坐，美食美酒、瓜果點心玲琅一桌。席間有兩個叫古麗的維族美少女歌舞助興，最妙的是她們眉眼間的神色，何止是明眸善睞，簡直就是眼唱眉歌。幾杯美酒下肚，我們也彈起了冬不拉、站起來與古麗共舞，非常盡興，吃喝玩樂到子夜，正好去機場。
七號在烏市我們分道，波和方去吐魯番、交河故城等地；我去逛了新開張的亞洲最大的“國際大巴扎”――拋去伊斯蘭風情，其實就是一巨大的商業廣場，頗為熱鬧。當日夜八點航班返滬，陳哥說你們是最後一拔游客了，烏市過兩天就要降溫入冬，明年一定要再來橫穿塔克拉瑪干大沙漠！
夜機的乘客多在睡覺，我的大腦皮層卻仍興奮不已。此次共計飛行上萬公裡，車行逾三千公裡，可謂行遍大“疆”南北。北疆南疆，一個瑞士風光、一個中亞風情，一個美在終點，一個美在沿途，所幸我們北行足夠執著到底，南行足夠珍惜過程，所以我要說，這將是我此生最難忘的旅行之一，是真正的完美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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